章節字數:3368 更新時間:25-09-27 08:04
轉醒的時候,視野裏人頭攢動,都是朦朧的,很不真切。
身上的被子沉甸甸的,壓在胸口,溫暖厚重。
“是醒了嗎?!”
顏蕾的嗓音清亮,聲壓極高,帶著穿透力闖入鍾明喜沉悶的頭顱。
她的手在鍾明喜眼前快速搖晃,反而讓鍾明喜更暈了。
常霆把人拎開,輕喚道:“明喜。”
“明喜,是我呀是我!”顏蕾在後麵手舞足蹈。
“是不是睡蒙了?”劉緋把窗戶打開通風。
瞿穀念去拿了體溫計:“再測一下,看看還燒不燒。”
常霆讓出位置,劉緋把鍾明喜扶起來,顏蕾過去解衣測溫。
鍾明喜就這麼半闔著眼掃視著屋子裏的人,不聲不響。
不多時體溫計報出了度數,劉緋說:“37。3℃”
顏蕾鬆了口氣:“可算退下來了。”
“得補充水分。”瞿穀念倒了滿滿一杯溫開水遞過去。
“我來。”顏蕾接過杯子感受了下熱度。
鍾明喜的指尖觸碰水杯的刹那,顏蕾的身影如逢春的雪人頃刻消融,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以床為圓心所有的物質都化作了塵埃,紛紛揚揚,四散飄零。
鍾明喜下意識伸手去抓,卻像是握住了一把玻璃碎渣,血肉割裂的疼痛使得掌心滾燙,炙熱的鮮血不斷從指縫流出。
悲痛和絕望籠罩了這方天地,明知是夢境卻還是疼得如此撕心裂肺,鍾明喜抑製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直到遠天的雷鳴轟隆,震蕩胸膛,鍾明喜驀然回首,腳下的道路生生掙開了一條金色的細縫,她沿著縫隙奔跑,縱使天旋地轉,腳步踉蹌,哪怕飛揚的塵礫將她淩遲,也不願停下。
隻要沉睡下去就不必再理會外界的紛擾,在這個由玉玝為她編織的幻境裏,她可以過完美好和順的一生,但鍾明喜從來心誌堅定,看似柔弱其實固執到倔強,堅韌不拔。
靈台被封的情況下鍾明喜憑一己之力掙紮出了一條狹窄的縫隙,讓常霆的雷獸與之共鳴,把她拉出了迷惘的深淵。
“醒了醒了!”顏蕾歡呼雀躍著在一旁拍著手。
常霆的手還按在鍾明喜額頭上,不住顫抖著。
鍾明喜更是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從沾滿淚水與汗水的沙發上起身,發現滿屋子生的熟的,密密麻麻的人頭與視線。
她險些脫口問出:重雲團建?
“我滴個娘啊。”王哥看著客廳裏被電翻的家具和電器,還有爬滿牆壁和天花板的焦痕,歎息:“這能報銷嗎?”
“批經費的人都跑了你報銷個毛線。”婭襲端了水路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讓讓。”
鍾明喜直觀感受到常霆的情緒波動,反握住了他的手:“我沒事,別怕。”
滿屋重雲的人都把這當玩笑話,可常霆是真的怕自己行差就錯傷了鍾明喜。
常霆抬眼,鍾明喜仿佛是第一次看清他眼中自己的模樣。
是什麼時候起,常霆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他們朝夕相伴的歲月裏,又是從哪一日參雜進了合約之外的情愫。
答案無處可尋,又藏在十數載的點點滴滴中。
顏蕾覺察到鍾明喜的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明喜,怎麼了?”
鍾明喜在兩人之間看了個來回,輕輕搖頭。
“她都醒了就不需要你們繼續出謀劃策了。”婭襲邁過一地狼藉把水送到了鍾明喜麵前:“樓上有客房,可以去休息。”她的態度不算冷淡,卻也熱情不到哪裏去。
鍾明喜喝了水,禮貌地頷首致謝。
“OK,都散了吧。”王哥開始清場:“分三撥人出來,修房子、找老大,環城巡邏,每天報備,甭管人族妖族都互相監督,現在情況特殊,不要單獨行動,注意安全。”
很快別墅空了出來,婭襲拿了手機窩進沙發裏點外賣:“還好都撤了,不然疊多少券都不夠這幫家夥吃的。”
鍾明喜想洗澡換身衣服,顏蕾早有準備,拎了個輕巧的洗漱包來,常霆抱她去客房,很快退出,冷著臉守在門邊。
王哥過來問他午飯,常霆揉著眉心想也不想點了幾道鍾明喜愛吃的菜。
“人都醒了你就別擺著張鰥夫臉了。”王哥邊說邊給樓下的婭襲發菜名,轉口又嘮起了正事:“宣家的”生身祭”,真無解啊?”
“那是用來同歸於盡的封印,早年盛行,後被列為禁術。”常霆為此頭疼:“經年修行者,強行破封也會元氣大傷,可明喜……”
“是個身子骨弱柳扶風的美人啊。”王哥歎了聲,拍拍他的肩膀:“往好了想,她不動用力量也就不會折壽,本來就是要她靜養的,這個封印變相保住了她,妖王玉玝夠聰明,知道做人留一線,否則你上去拚命,搞不好魚死網破,誰都落不著好。”
常霆神經緊繃,顯然沒有被安慰到。
王哥撓了撓頭,又扯了個能轉移他注意力的話題:“你怎麼知道她在那個房子的?”
鍾明喜的手機又沒裝定位,而且顏蕾來找他們的時候常霆已經飛出去了。
“我的東西被人動過。”他的房間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那套門禁卡一直在抽屜裏吃灰,又在宣鳳來失蹤的前一天消失,令他覺得蹊蹺。
王哥嘖嘖稱奇:“我還以為你們有心靈感應呢。”
常霆不置可否瞥他一眼。
外賣送達,婭襲在樓下喊了聲。
顏蕾聞聲開門探頭:“開飯了嗎?”
王哥聞著味兒就下去了,常霆還守在門邊:“明喜怎麼樣?”
“睡下了。”顏蕾側身讓他進去,“還沒退燒,要不要吃藥?”
常霆到床邊俯身探了下溫度:“不是病毒造成的,隻是虛弱,好好休息就行。”
“那我先送我媽去車站,她今天回家。”顏蕾又是偷摸出門,已經有好幾個來自母親大人的未接來電了。
常霆點了點頭,默默發消息讓王哥送人。
然後等了會兒才去喊鍾明喜起來,她得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高燒使得胃口不佳,鍾明喜努力吃了幾口放下碗,詢問道:“還沒有妖王玉玝的消息嗎?”
鍾明喜醒後,妖王玉玝現世的消息自重雲擴散,短短半日就廣為人知。
“他敢頂著宣鳳來的臉招搖過市,就是找死。”常霆把碗筷和桌板收了,拿出體溫計遞過去。
鍾明喜接過去測溫:“他和教授,也就是宣平,有很深的仇怨。”
常霆在床邊坐下:“妖王司爾和白圖在尋找玉玝,玉玝在追殺宣平,兩個都很能藏。”
“宣平的事還得從宣家查起。”鍾明喜拿了床頭櫃台上顏蕾落下的發圈,將散發束起:“我想再去那口枯井下麵看看。”
常霆看著體溫計上的數值,擰眉拒絕:“不行。”
“常霆,假愈術是有時效的。”鍾明喜還記得他的傷勢:“得在玉玝用宣鳳來的身份殺孽滿身前,製止他。”
常霆不明白:“你在著急什麼?”
鍾明喜的答複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我不能讓妖王玉玝殺了宣平,我的畢業論文還沒過。”
“……”
日頭偏西,鍾明喜戴上常霆找來的小號頭盔,悶悶地問:“這裏打不到車嗎?”
王哥把愛車的鑰匙丟給常霆後,強顏歡笑:“這個點,打車,你得明天早上才能見著宣家大門。”
“過市區太堵了。”婭襲丟過去一件她的皮革外套:“路上冷,大美人兒,可別凍死了。”
“謝謝。”鍾明喜把外套穿好,坐到常霆身後。
“抓緊了。”常霆扣好頭盔發動機車,等鍾明喜坐穩,絕塵而去。
王哥看著愛車的尾煙就像看著遠去的情人,飽含熱淚。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以提新車了。”婭襲朝他露出狡黠的笑:“常霆一年報廢三台,老大後來覺得費錢都沒給他買新的。”
畢竟常霆屬於易燃易爆可移動高危電磁炮台,動動指頭半徑一公裏都是雷區,大部分耗油的交通工具一炸一個準。
王哥心如刀絞:“真沒了我就去常家門口哭喪!”
……
事先打過招呼,宣家給他們留了門。
驟失家主,宣家上下亂糟糟的,宣伯母抽空出來接待,卻沒作陪的意思:“家裏事情多,你倆都是熟客了,問什麼拿什麼,都自便吧。”
鍾明喜都來不及道謝,宣伯母就又離開了。
常霆隻要了兩個手電筒和口罩,帶著鍾明喜去了那口枯井。
上次鍾明喜掉下去後,宣鳳來還真命人封了它,常霆蓄力破了水泥封蓋,跳下去探勘片刻:“沒問題。”
鍾明喜小心地踏上井沿,屏息躍下。
常霆伸手接了個滿懷,等鍾明喜打開手電筒,再放她下地。
霧靄彌漫的井底充斥著陰冷寒潮和簌簌風聲,嬰孩啼哭般淒厲。
“上次就到這裏。”常霆來到那麵石壁前。
鍾明喜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它光潔如舊。
常霆牽著鍾明喜繼續往前走,不斷奔湧風流的甬道裏留有一些殘破的木製家具陳設。
鍾明喜初步判斷:“至少間隔五十多年了。”
“他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常霆撿了幾本被埋於塵土之下的書籍,抖了抖:“民國出版的書刊。”
鍾明喜推算道:“民國時期,妖王亂世。”
甬道似是無底洞,漫無盡頭,兩人攜手走了好一會兒,沾了滿身的灰。
常霆的夜視能力優越,他先一步發覺了前方聳動的黑影:“誰!”
電光如箭矢離弦而去,逼得那團影子狼狽滾出:“我我我!是我!”
手電筒的光束下移,姚昭星蓬頭垢麵縮在地上,模樣甚是狼狽。
鍾明喜疑惑:“你怎麼在這兒?”
“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可以出院,我就被帶回來跪祠堂,待宣哥按家法處置。”姚昭星邊拍衣服邊起身:“前陣子看守祠堂的人都不在,我就趁機逃了。”
枯井的封蓋在他們來之前完好無損,鍾明喜問:“你是怎麼下來的?”
“我把祠堂摸了個遍,找到了暗道。”姚昭星蹭了下髒兮兮的鼻子,得意洋洋道:“祠堂每天都會有新供品送來,我順了不少,今天還有奶茶呢。”
“……”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