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08 更新時間:25-09-12 11:56
賀聞朝低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近在咫尺的裴疏月。
溫熱的布巾輕柔地拂過他的額頭、臉頰,像是某種小心翼翼的撫慰。裴疏月微微蹙著眉,專注的神情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清晰。
酒精燒灼著神經,五年後那個冷硬的將軍外殼尚未完全長成,少年人的衝動更容易占據上風。
就在裴疏月準備收回手的瞬間——
賀聞朝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動作快得甚至有些笨拙。
他抬起頭,眼眶因為酒意而發紅,直直地望著裴疏月,聲音裹著濃重的酒氣,卻透著一股不管不顧的執拗:
“她們誰都比不上你……”
這話沒頭沒尾,像是在反駁今晚聽到的所有混賬話,又像是在對自己強調什麼。
下一秒,他竟借著那股暈乎乎的勁兒,猛地湊上前,有些魯莽地吻住了裴疏月的唇。
那更像是一個笨拙的觸碰,帶著少年人毫無章法的急切和生澀,卻同樣灼熱。酒氣混雜著彼此青澀的氣息,瞬間攫住了所有的感官。
裴疏月渾身猛地一顫,瞳孔驟然收縮,整個人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握著布巾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抖。
賀聞朝很快退開少許,額頭卻還抵著他的額頭,喘著氣,眼神亮得驚人,又帶著點闖禍後的慌亂和不確定,喃喃地重複著,像是在尋求認同:“……你比她們幹淨,好得多……”
裴疏月像是被這句話燙醒了。
他眼睫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眼底掠過一絲驚慌、無措,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楚。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帶著酒意和莽撞的少年將軍,嘴唇微微動了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全然交付的顫抖:
“聞朝想要……我就給。”
看著眼前少年泛紅的眼眶和莽撞又不安的神情,那裏麵有一種全然的信任和渴望,擊碎了裴疏月最後一絲猶豫。
裴疏月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沒有說話,隻是動作極輕地、試探性地再次吻了上去。
這個吻不再是賀聞朝那般魯莽,而是帶著一種鄭重的、生澀的溫柔。他小心地觸碰著那帶著酒意的唇瓣,細細描摹。
賀聞朝生澀地回應著,酒精讓他的身體變得柔軟而順從,本能地貼近那份陌生的溫暖與悸動。
燭火輕輕搖曳,在牆壁上投下交織起伏的影。
……
“裴疏月……”賀聞朝累極了,意識模糊間,像小時候一樣依賴地蹭了蹭他的頸窩,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別走。”
裴疏月的心像是被最柔軟的東西擊中,酸脹得厲害。他收緊了手臂,將下巴抵在少年柔軟的發頂,聲音低沉而鄭重:
“嗯,不走。”
燭火燃至盡頭,輕輕搖曳了幾下,終於熄滅。
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裴疏月就醒了。
微涼的晨風透過窗隙悄悄溜進來,輕拂著床榻上**的衣角。裴疏月側躺著,目光描摹著身邊人的輪廓。
他看得有些出神,他心跳驀地加快,指尖下意識地碰了碰賀聞朝的臉頰。
就是這細微的觸碰,讓賀聞朝眼皮動了動,喉間發出一聲模糊的咕噥,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裴疏月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收回了手,猛地別開視線,假裝專注地整理自己早已整齊的中衣衣袖,鎮定自若,仿佛剛才那個小心翼翼觸碰的人根本不是他的樣子。
房間裏一片安靜,隻有兩人略顯清晰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清脆鳥鳴。
裴疏月攥了攥手心,覺得喉嚨有些發幹。他猶豫了許久,指尖將衣袖絞得發皺,最終還是沒忍住,低聲開了口,聲音因緊張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沙啞和小心翼翼:“你……還記不記得昨天晚上喝多之後……發生了什麼?”
賀聞朝坐在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仰頭看著站在床邊身形僵硬、眼神遊移的裴疏月。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裴疏月幾乎要被這沉默壓垮,才幾不可察地、極其緩慢地輕輕點了點頭。
裴疏月心裏一緊,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低下頭,聲音更小了,幾乎含在嘴裏:“……對不起。”
賀聞朝明顯愣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會聽到這句話。他扯了扯嘴角,那表情說不出是覺得好笑還是別的什麼:“對不起什麼?”
裴疏月被他這句反問噎了一下,頭垂得更低,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袖,聲音悶悶的:“昨晚……是我趁你酒醉,逾越了。”
他這話說得艱難,仿佛每個字都帶著千斤重,心裏已經做好了承受對方怒火或是厭惡的準備。
誰知,賀聞朝聽完,非但沒有發火,反而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荒謬的話。他盯著裴疏月那副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的模樣,忽然嗤笑出聲。
“裴疏月,”他叫了他的全名,語氣裏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嘲弄,“你當我三歲小孩?”
裴疏月一怔,下意識地抬眼看他。
賀聞朝迎著他的目光,嘴角那點諷刺的弧度更明顯了:“我賀聞朝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昨晚是誰先撲上來咬誰的,你真當我斷片了不記得?”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逼近裴疏月,眼神銳利,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逼迫感:“你在這兒跟我道哪門子歉?嗯?說說看,是後悔了,一時衝動現在想抵賴不認了?還是覺得……我賀聞朝是那種醉了就任人擺布、醒了就翻臉不認賬的混蛋?”
他的目光太直接,太具有穿透力,仿佛能看進裴疏月心底最隱秘的角落,將他那些不安、忐忑和卑怯的心思都照得無所遁形。
裴疏月被他問得啞口無言,臉頰不受控製地漫上一層薄紅,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賀聞朝的眼神釘在原地。那點強裝出來的鎮定徹底碎裂,露出底下藏也藏不住的慌亂,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賀聞朝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的那點無名火忽然就泄了氣。他收回逼視的目光,身體向後靠了靠,抬手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本就淩亂的頭發,語氣緩和了下來,卻依舊帶著點沒好氣的意味:
“行了,別擺出那副好像我欺負了你的樣子。”他瞥了一眼床榻,耳根也控製不住地微微發熱,聲音低了幾分,“……昨晚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要是真不願意,你以為你能得逞?”
這話說得直白,甚至有些粗魯,卻像一把重錘,猛地敲碎了橫亙在兩人之間那層小心翼翼又尷尬的薄冰。
裴疏月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驟然燃起的、微弱的光亮。
他像是沒聽懂,又像是聽懂了卻不敢確信,嘴唇微微顫抖著:“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賀聞朝打斷他,似乎極其受不了他這副磨磨唧唧,不敢確信的樣子,一種破罐子破摔般的衝動湧上來,讓他猛地提高了音量,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自己同樣擂鼓般的心跳和發燙的臉頰,但他的眼神卻飄向了床幔上的繡紋,不敢再與裴疏月對視,“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哪有那麼多廢話!小爺我……我沒後悔!聽清楚沒?”
最後那幾個字,他說得又快又輕,幾乎含在嘴裏,但在這寂靜的清晨房間裏,卻清晰無比地鑽進了裴疏月的耳朵裏。
如同一道陽光猛地穿透厚重的雲層,瞬間照亮了裴疏月眼底所有的陰霾和不安。
他他怔怔地看著賀聞朝那副明明羞惱得耳根通紅、卻還要強裝鎮定和凶悍的側臉輪廓,心髒像是被某種滾燙而充盈的情感猛地填滿,漲得發酸,卻又無比溫暖,一股熱流衝向四肢百骸,連指尖都微微發顫。
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用盡全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絲微弱的顫抖,再次確認:“……真的?你……不討厭?不覺得……我……”
賀聞朝被他那雙驟然被點亮的眼睛看得渾身不自在,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再也坐不住了,猛地掀開身上的錦被,幾乎是跳下了床,赤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背對著裴疏月,語氣故意裝得凶巴巴地掩飾道:“騙你幹什麼!囉嗦!……一身酒氣,黏糊糊的難受死了!我要去沐浴!”
可他通紅的耳根和略顯慌亂的腳步,卻將他真實的心緒暴露無遺。
裴疏月看著他那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消失在屏風之後,一直緊繃如弓弦的肩膀終於緩緩地、徹底地放鬆下來。強撐的力氣瞬間抽離,他腿一軟,坐回了床邊。
他低下頭,唇角控製不住地、一點點地向上揚起,最終化作一個無比清晰、帶著巨大的如釋重負和難以言喻的欣喜的笑容。
他坐回床邊,輕輕撫過身旁尚且殘留著體溫的空位,仿佛自言自語般呢喃了一句,聲音裏帶著劫後餘生般的輕顫和篤定:
“嗯,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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