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53 更新時間：25-08-13 00:41
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暮色四合時回到了雲曦山那熟悉的小院。
緊繃的神經在踏入山坳的瞬間鬆弛下來，連空氣都仿佛帶著家的清冽。
“爹！我們回來了！”宋延的聲音帶著難得的雀躍，比以往任何一次歸家都要響亮幾分。他率先推開院門，側身讓出身後的胤王，“還給您帶了個人回來！”
正在侍弄菜畦的葉楓樺聞聲抬頭，眯著眼打量胤王。
少年身形頎長，麵容清俊，雖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陰鬱，但骨相極佳。
葉老頓時來了興致，放下鋤頭就湊上前，像看什麼稀罕物件似的，圍著胤王左看右看，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誒呀！這小夥子生得可真俊！哪家的小公子啊？根骨瞧著也不錯……”語氣裏是純粹對後輩的欣賞。
胤王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僵硬地站著。
我瞅準機會，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點“舊怨”插話：“嗬，葉老，您這回可看走眼了。這位俊小夥兒啊，是太後家的。”
“太後”二字如同投入熱油的冷水。
葉楓樺臉上那點慈祥和藹瞬間凍結、碎裂，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冰冷，審視的目光如同刮骨鋼刀般再次落在胤王身上，周身溫和的氣息蕩然無存，隻剩下毫不掩飾的警惕與敵意。
空氣仿佛凝固了。
胤王被這陡然轉變的氣勢壓得呼吸一窒，臉色微微發白。
“哎呀，爹！”宋延見狀，立刻上前一步，極其自然地挽住葉老的胳膊，輕輕晃了晃，那動作裏竟帶了幾分罕見的、近乎撒嬌的親昵，“您先別急眼啊！他雖然是太後家的，但跟咱們是一頭的！這次在寧海鎮，要不是有他幫忙，我們仨別說拿回東西，能不能囫圇個兒回來都難說！他可是咱們的大功臣、大救星！”
宋延的“撒嬌”戰術顯然對葉老有效。
老爺子緊繃的臉色在兒子連晃帶哄下，總算緩和了幾分，但眼中的疑慮仍未完全散去。
他重重哼了一聲，甩開宋延的手：“好了好了！老頭子我不管你們這些彎彎繞繞了！是人是鬼，日子長了自然見分曉！”
他擺擺手，像是要把這些煩心事都揮開，轉身朝廚房走去，“天都黑透了，先吃飯！反正你們有這”救星”護著，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商議。明早再說！”
語氣雖還帶著點硬邦邦的餘怒，但終究是接受了胤王暫時留下的事實。
看著葉老氣哼哼去做飯的背影，我們幾人都鬆了口氣。
又回到了那間熟悉的、承載了無數“尷尬”與“練習”的木屋。
不過這次，尷尬排行榜的榜首恐怕要易主了——隔壁那間傳說中的“兒童房”，今晚要擠下宋延和胤王兩位成年男子，那畫麵想想都……嗯，十分具有挑戰性。
“怎麼說，許老師？”江若舟把包袱往桌上一扔，斜倚在門框上，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帶著促狹意味的笑，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那張大床。
“今晚……還要不要有人睡地板啦？”
顯然，他對上次“勝負已分”的“床鋪之爭”記憶猶新，並且打算舊事重提。
我成功回贈他一個巨大的白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箭步衝過去，搶先占據了床鋪外側的位置，擺出防禦姿態：“少來這套！今晚我睡外麵！警告你啊江若舟，再敢像上次那樣動手動腳……”我故意停頓，惡狠狠地比劃了一個捆綁的手勢，“我就把你捆結實了塞床底下去！”
江若舟非但沒被嚇住，反而低低地笑起來，那雙桃花眼在昏黃的油燈下閃著危險又迷人的光，慢悠悠地走近：“看不出來啊許老師……原來喜歡玩這種？綁人？嗯？”他刻意壓低的尾音帶著一絲曖昧的沙啞，撩得人耳根發熱。
“……”我簡直想把他腦子撬開看看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麼黃色廢料！“閉嘴吧你！”我抄起枕頭就想砸過去。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了。
“咳……那個，葉老說飯好了。”胤王略顯局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門開了一條縫，胤王探進半個腦袋。
好巧不巧，映入他眼簾的正是我高舉枕頭作勢要打、江若舟則好整以暇站在床邊、臉上還掛著欠揍笑容的“決鬥”現場。
氣氛瞬間凝固，比剛才葉老變臉時還要尷尬三分。
胤王飛快地掃了我們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我是不是打擾了什麼”的困惑和了然，迅速縮回腦袋，丟下一句：“……快、快來吃飯吧。”腳步聲飛快地溜走了。
我和江若舟對視一眼，都有些訕訕地放下了“武器”。
晚飯的氛圍比預想的要融洽許多。
大概是山野粗食特有的煙火氣，或者是劫後餘生的鬆弛感，連葉老對著胤王，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昏黃的燈光下，五人圍坐在小木桌旁。
宋延條理清晰地將寧海鎮發生的一切，包括如何找到軍餉、如何被胤王發現、如何揭露太後真相、胤王最終選擇倒戈並帶回關鍵證據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葉老聽得頻頻點頭，花白的眉毛時而緊鎖時而舒展。
當聽到胤王在關鍵時刻選擇站在我們這邊時，他看向胤王的目光終於徹底褪去了冰霜，多了幾分審視後的認可。
“這麼說，”葉老放下筷子，捋了捋胡子，目光炯炯地掃過我們，最後落在胤王身上，“你們是打算帶著這孩子，直接回京，用他和那箱軍餉當堂指認太後了？”
“對！”我用力點頭，信心十足，“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看那老妖婆這次還怎麼狡辯！”想到太後伏誅的場景，我就覺得解氣。
葉楓樺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嗯……計劃聽起來倒是直搗黃龍，若一切順利，確實是雷霆手段，能最快平息禍亂。有胤王殿下親身指證，分量極重。好！老頭子我覺得可行！”他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
然而，江若舟卻微微蹙起了眉頭，提出了那個懸而未決的關鍵問題：“計劃是好。但葉老，我的”武功”……這破綻怎麼辦？回京之後，朝堂之上，眾目睽睽，難保不會有人借此生事，質疑我的身份。”
他看向葉老，眼神帶著征詢，“原定的”影子護衛”計劃，還需繼續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葉楓樺身上。
葉老端起粗陶碗喝了口水，眼神在跳躍的燈火下顯得深邃而睿智：“我的建議是……”他緩緩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先按原計劃進行！宋延繼續做你的”影”，寸步不離，震懾宵小。同時……”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似乎已經有了更深的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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