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30 更新時間:25-09-27 17:26
四令歸一的瞬間,金光和黑氣猛地撞在一起,炸出一道衝天而起的混沌光柱,把噬魂穀上空的烏雲攪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光柱中間,四塊令牌已經合為一體,變成一把老舊、發暗的鑰匙,表麵粗糙,卻透著一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魔性。
林淵死死攥著這把鑰匙,手背上的血管根根暴起。
他能感覺到,一股比魔侯強得多的力量正從鑰匙裏倒灌進身體,狠狠衝擊著他幾乎斷掉的經脈。
他身後,沈璃呼吸急促,聲音微弱。
她咬著牙,把一顆拳頭大小的冰晶種子,狠狠按進自己胸口。
冰晶一碰皮膚就化開,寒氣像蛛網一樣爬滿全身,在她體表結成一層薄冰,勉強護住最後一絲生機。
炎和冰兩種力量被她強行穩住,形成對峙,撐住了她快要散掉的身體。
“你要進穀,我就不會讓你一個人走完最後一段路。”她聲音發抖,但每個字都像釘子,砸在地上,不容反駁。
林淵沉默了很久,沒回頭。
他隻是慢慢把一直陪他殺遍強敵的逆命斬,反手遞向身後。
“拿著。”他嗓子啞得像砂紙磨鐵,“我要是瘋了……你就用它砍我。”
沈璃愣了一下,看著那把黑得發沉的刀,最後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刀柄上的餘溫還在,可摸上去,冷得像冰。
“嗡——”
逆命斬輕輕震動,劍尖浮出一道虛影,是劍靈·寒影。
聲音蒼老,像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穀裏有”心獄試煉”,是魔尊用來挑繼承人的最後一關。它會把你最放不下的念頭挖出來,變成心魔。隻要你還想著”複活清漪”,這個念頭就會變成刀,一刀刀割你的魂,不死也殘。”
林淵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隻徹底瞎了的右眼。
那道疤,一直在提醒他失去了什麼。
他忽然笑了,笑得一點溫度都沒有,隻有瘋和狠。
“我不是去斬執念……”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山穀都安靜下來,“我是要把執念,鍛造成刀。”
話音落下,他再不猶豫,抬手就把那把四合一的鑰匙,狠狠插進巨門中央的縫隙!
“轟隆——!”
大地猛顫!
兩扇百丈高的巨門,在刺耳的摩擦聲中,緩緩向內打開。
門後不是深淵,也不是洞穴,而是一條由幹涸血液鋪成的台階,盤旋向下,深不見底,像是通向地獄。
台階兩邊,立著一具具屍體。
有魔族強者,有人族天才,還有異種大妖。
他們全都保持著死前最痛苦的樣子,臉扭曲著,手抓著空氣,靈魂好像被永遠鎖在了那一刻。
一陣陰風從台階深處吹來,卷著黑淵橋靈最後一縷殘魂。
他的聲音在林淵和沈璃腦子裏響起,帶著解脫:“記住……真正的逆命者,不是改命,而是明知道結局是死,還敢往前衝。”
殘魂消散。
林淵對著空氣輕輕點頭,算是告別。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壓製胸口的獄心紋。
刹那間,那黑色紋路像活了一樣,迅速爬滿全身。
劇痛襲來,他的魂被硬生生從身體裏扯了出來!
魂體懸浮在空中,泛著幽光。
肉身則站著不動,雙眼緊閉,像一尊石像。
劍靈·寒影低吟一聲,一道劍氣化作鎖鏈,纏住林淵的魂,牽著他,一步步踏上血階。
沈璃緊跟其後,一手扶著林淵的肉身,一手握緊逆命斬。
她把體內炎冰之力全開,冷熱交織成一個光罩,把兩人肉身、魂體、神識,全都護在裏麵。
台階仿佛沒有盡頭。
每往下走一步,空氣裏的魔氣就濃一分,負麵情緒像針一樣紮進腦子,瘋狂、暴怒、絕望,不斷撕扯他們的意誌。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景象突然變了。
血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片熟悉的火海——清漪為救他,自爆靈丹,灰飛煙滅。
“心魘劫,來了!”寒影聲音繃緊。
幻象裏,“清漪”衝他笑,美得讓人心碎。
她張開雙臂,走向烈焰,聲音溫柔:“淵哥哥,活下去……”
這是林淵心裏最痛的回憶。
換以前,光這一幕就能讓他崩潰。
但這一次,他的魂體隻是冷冷看著,眼裏沒有一絲波動。
他看“清漪”在火中消失,看“自己”跪地嘶吼,就像看一場與他無關的戲。
幻象似乎察覺到了不對,開始變化。
火焰中的“清漪”重新凝聚,眼神卻變得怨毒:“淵哥哥,他們都該死!殺了他們!屠盡天下,為我陪葬!隻有這樣,我才能安心!”
這話足以逼瘋任何一個愛她的人。
林淵依舊麵無表情。
他懸浮在半空,隔著幻象,平靜開口,問那個由執念化成的心魔:
“如果她醒來,真要我屠盡天下才安心,那我還救她嗎?”
這個問題,像刀子,直插他心底。
他在問心魔,更是在問自己。
“清漪”怔住了,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答案還沒出現,一道夾著極寒與烈焰的劍光,已橫掃而來!
“錚!”
劍鳴如龍吼,又清又暴!
沈璃舉著逆命斬,臉色慘白,但眼裏燃著火。
她竟掙脫了心魘,一劍劈向林淵的幻象!
“她若成魔,我第一個殺她!”
一句話,斬釘截鐵!
整個幻境,在這一劍下轟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點。
林淵的魂猛地一震。
沈璃這一劍,這一句,像驚雷劈進他混亂的識海。
他動蕩的魂,竟瞬間穩了下來。
更可怕的是,那一直侵蝕他理智的獄心紋,竟在這刻停住了蔓延,變得異常穩固。
他深深看了身旁那個倔到底的女子一眼,沒說話,隻在劍靈牽引下,繼續前進。
血階盡頭,是一堵牆,由液態魔氣凝成,符文閃動,壓迫感撲麵而來。
“真魔之血,”寒影再次開口,“隻有最純的魔血,才能破這最後的門。”
林淵毫不猶豫,魂歸**,抬手就朝自己手腕劃去。
但預想的鮮血沒噴出來。
傷口裂開,隻擠出幾滴暗紅發黑的血,然後就沒動靜了。
魔源反噬,他已經快沒血了。
千鈞一發,沈璃猛地撲上來。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混著九陽真火的熱和玄冰寒髓的冷,像箭一樣射向魔氣牆!
“轟——!”
冷熱碰撞,炸得山搖地動!
那牆轟然炸開一個大洞!
沈璃噴完血,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意識消失前,她低聲呢喃,隻有自己聽見:
“雙脈共鳴……本就是……共生之契……”
林淵的魂被震回體內,立刻轉身,把她抱進懷裏。
感受著她幾乎停跳的心跳,他眼裏第一次閃過慌亂。
但他沒停下。
在穀外無數人震驚的目光中,他抱著沈璃,一步踏進缺口,像從地獄爬回來的魔神,降臨人間。
穀底是個環形祭壇。
中央,九條粗如龍的黑鏈,從四麵八方纏住一具懸浮的水晶棺。
透過棺壁,能看到裏麵沒躺著人,而是一株金光流轉的草,葉片上星光閃爍——九霄神草!
找到了!
林淵眼裏全是瘋狂和渴望,抱著沈璃,一步步走向祭壇,伸手就要碰棺。
可就在指尖即將觸到棺壁的瞬間——
“轟隆隆隆!”
整片天地都在震!
天上,一道漆黑裂縫撕開,像天被劈開。
裂縫深處,九幽母鼎那隻從未睜開的第九隻眼,緩緩睜開,投下一道猩紅的目光,籠罩整個山穀!
林淵渾身一僵,血脈和靈魂都在發抖。
同時,他識海裏,那個被他封印已久的魔尊殘魂,發出狂笑:
“哈哈哈哈……終於來了!等了這麼久……鑰匙,回家吧。”
話音未落,他懷裏原本奄奄一息的沈璃,睫毛忽然一顫。
她猛地睜眼,瞳孔空洞,毫無神采。
指尖冒出一點微弱卻純粹的火苗,聲音嘶啞,帶著陌生和恐懼:
“等等……棺裏的人……不是清漪。”
遠方地平線上,一位白發蒼蒼的魔族老者,感受到那道猩紅注視,渾身劇震,隨即朝著噬魂穀方向,重重跪下,嘶聲高吼:
“新尊臨世,萬魔俯首!”
山呼海嘯般的跪拜聲中,林淵卻像一塊石頭,紋絲不動。
他沒看穀口那上百個瘋狂下跪的魔修,也沒瞧一眼血途令和陰煞印。
他的眼裏,隻有懷裏漸漸回暖的身體,還有那座透著狠毒與貪婪的九幽母鼎。
鼎身通紅,像個睜著的大眼,冷冷盯著祭壇上的一切,像在看一場早就安排好的戲。
就在這死寂的對峙裏,沈璃睫毛一抖,猛地睜開了眼!
她的眼神不再迷糊,而是冷得像冰,帶著一股拚死的決心。
不等林淵反應,她指尖“噗”地燃起一小簇九陽炎火,直指水晶棺。
火雖小,但有種不容靠近的氣勢,燒得空氣都發僵。
火光一照,棺裏的東西終於看清了——
根本不是清漪的屍體!
而是一個用不知名玉石做的假人,臉和清漪一模一樣,可眼睛空洞無神。
更刺目的是,半截斷劍——逆命斬,正插在它心口。
一股寒意從林淵腳底衝上頭頂。
他瞳孔猛縮,死死盯住棺壁內側,一行用古老魔文刻的小字在火光下浮現:“以假魂為餌,引真鑰歸位。”
“轟!”
林淵腦子像被雷劈中,瞬間空白。
“哈哈哈……現在才懂?晚了!”魔尊的笑聲從鼎裏炸出來,又尖又瘋,“你以為我會留她的屍首給你祭拜?蠢貨!她死那天,魂就被我抽走,煉成了這鼎的”引子”!你每想她一次,每痛一次,都在替我養料!”
林淵踉蹌後退一步,胸口像被人攥緊,喘不上氣。
他手裏的魔侯令突然狂震,嗡嗡作響,像是要自己飛出去,投進那血色大鼎。
“別聽他!”沈璃撐著身子坐起來,聲音虛弱但堅定。
她把冰晶種子死死按在心口,忽然,種子有了反應,從那玉傀儡體內,緩緩拉出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細線。
那是清漪臨死時,因執念太深,被強行扯碎的一縷殘魂!
“噗!”沈璃咬破舌尖,一口心頭血噴在火焰上。
火苗“轟”地暴漲,九陽炎火裹著冰晶的寒力,變成冰藍與赤金交織的怪火,直衝棺上的封印!
“滋啦——”
封印裂開,那縷殘魂終於鬆動,一道極輕的聲音鑽進林淵心裏:
“阿淵……別信草,信人……”
話沒說完,那絲執念就散了,化成點點光屑,消失不見。
“啊啊啊——!”林淵雙膝砸地,雙手狠狠抓著地麵,像野獸一樣吼叫,“清漪!連你最後的話都是騙我的嗎?!”
就在他心神崩潰的瞬間,眉心的獄心紋突然亮起,一股力量硬生生把他靈魂從身體裏拽了出來。
靈魂升到半空,他低頭一看,整個祭壇的真相全露了。
那九根穿穀而過的鐵鏈,根本不是為了鎮壓母鼎,而是一個叫“囚神陣”的殺局!
陣眼,正是那口水晶棺。
而這陣的目標,就是抓那些帶著雙心契、又和“啟鼎引”有情感牽連的人!
“嗡……”
腰間的斷魂劍輕輕顫了一下,劍靈寒影在他靈魂裏低語:“快走!母鼎已啟動”歸源鎖”,三天內,它會吸幹你和那女孩的精魄,拿來補自己!”
靈魂歸體,林淵猛地站起,擦掉嘴角的血。
他轉頭,“看”向沈璃——那雙盲眼沒有焦距,卻像能穿透一切。
聲音沙啞,卻平靜得嚇人:“你說過,你會回來。現在,幫我做一件事。”
他把半截逆命斬塞進沈璃手裏。
“如果我真的變成了那老東西的容器,你就用這把劍,親手殺了我。”
沈璃握緊劍柄,冰冷的金屬刺進掌心。
她看著林淵滿是血汙卻無比堅定的臉,眼淚在眼眶打轉,最終用力點頭:“那你也要答應我,就算下地獄,也別放開我的手。”
這時,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影子飄來,是黑淵橋靈最後一點執念。
它沒了形體,隻剩一句碑文般沉重的話:
“真正的九霄神草,不在穀底,而在九天之上的”倒懸宮”——隻有雙脈共鳴的人,親手打斷這九根鎖鏈,才能打開天門。”
那聲音像直接紮進林淵心髒。
“你體內的幽冥花,也不是什麼魔核,而是神草在幽冥紮根的”根須所化”。當年上古魔尊想搶神草,反被它的力量吞了,才成了鼎裏的奴仆,當了個守門的狗。”
話落,橋靈徹底消散,隻留下最後一句回音:
“鑰匙,從來不是你……是你一直不肯放手的那個人。”
林淵渾身一震,全明白了。
鑰匙是沈璃!
是雙心契的另一半!
這個局,從清漪死的那一刻就開始了,甚至更早!
他不再吼,不再怒,所有情緒都沉成了冰。
他一把撕下衣角,將魔侯令和三枚魔帥令塞進逆命斬的裂縫裏。
然後逼出一滴血,滴上去。
“以我之血,四令合一,開路!”
刹那,黑光衝天!
逆命斬殘刃嗡鳴著從沈璃手中飛起,在空中旋轉。
四塊令牌化作黑液,填補劍身裂痕,投出一幅巨大虛影地圖。
雲端之上,一座宮殿倒掛在天空。
宮殿中央的祭壇上,插著一把完整的逆命斬!
九條粗鏈從祭壇延伸而出,每條盡頭都綁著一個人影。
其中一道,身形姿態,和沈璃一模一樣!
沈璃下意識伸手碰那虛影。
指尖剛觸到,心口那道被神草燒傷的疤猛地劇痛,體內新生的生命線劇烈跳動,仿佛被某種命運規則牢牢鎖死!
穀口,那魔老看到衝天黑光,臉上露出狂喜,撲通跪下,嘶聲高喊:
“恭迎新尊!魔道永昌!”
身後百名魔修齊聲呐喊,聲浪震天。
他們高舉血途令與陰煞印,等著新主加冕。
林淵站在祭壇邊,背對眾人,盲眼望著天空。
他眉心的獄心紋悄然蔓延,一絲細紋爬上鼻梁。
下一秒,他左鼻孔突然聞不到任何氣味,一滴血順著鼻翼緩緩滑下。
他笑了,笑得有些苦,有些狂。
“你們跪的是魔侯?”
他緩緩轉身,麵對那些狂熱信徒,聲音不大,卻人人聽得清楚。
“不……從今天起,我隻為活著的人開路。”
話音落下,遠在九天之上的倒懸宮深處,插在祭壇上的那把完整逆命斬,輕輕震了一下。
林淵這話像一道驚雷,震得整個噬魂穀鴉雀無聲。
他不再看那些或震驚或茫然的魔修,隻是靜靜站著。
他的世界,正在無聲地剝離。
嗅覺剛丟,聽覺也開始模糊。
風聲、呼吸、碎石滾動,全都像隔著一層水。
可另一種感覺,在他靈魂裏醒了。
他看不見,卻能“感”到風怎麼吹;他聽不見,卻能“知”道山穀裏哪塊能量強、哪塊弱。
通往穀外的路,在他感知裏不再是石頭泥土,而是一道道能量流織成的網。
肉身像一副笨重的殼,他的意誌,早已衝破束縛,踏上了那條通往倒懸天宮的無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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