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20 更新時間：25-09-27 04:10
三人圍坐在不算太大的餐桌旁，桌上擺著幾道家常卻香氣四溢的菜肴。氣氛倒是出乎意料地其樂融融，透著一種溫馨的煙火氣。
林媛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不時地用公筷給兩個年輕人夾菜，嘴裏輕聲念叨著：“多吃點，不要客氣，就當自己家。小渝，這個魚新鮮，你嚐嚐。年輕人工作辛苦，要補充營養……”
譚秀渝一開始隻是默默地吃著飯，偶爾點頭回應母親，大部分時間安靜聽著母親和殷閔炣交談。
殷閔炣則充分發揮了他社牛的特長，嘴甜得像抹了蜜：
“阿姨您手藝太好了！這紅燒排骨絕了！比我在五星酒店吃的還香！”
“阿姨您也多吃點，別光顧著我們。”
“阿姨您燉的湯真好喝，火候掌握得真好！”
幾句話哄得林媛眉開眼笑，連連說“喜歡就多吃點”。
譚秀渝在一旁看著，心裏莫名生出一種微妙的感覺：照這個趨勢下去，母親怕不是要變成“敵軍”，徹底站到殷閔炣那邊去了。
譚秀渝本身胃口就不大，加上今天心情起伏較大，很快就放下了碗筷，輕聲說：“我吃好了，你們慢用。”譚秀渝說著，打算起身收拾碗筷去廚房。
林媛剛想說什麼，一旁的殷閔炣已經搶先開了口，語氣裏帶著自然的親昵和一點哄的意味，像是習慣了這麼哄人多吃一些，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就吃這麼點啊？怪不得這麼瘦，再多吃一點唄？”他說著，甚至還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碗裏剛夾的一塊沒動過的魚肉往譚秀渝碗裏放。
話一出口，殷閔炣自己也猛地怔住了，動作僵在半空。
糟了！阿姨還在旁邊呢！這種過於親昵的關心……是不是太越界了？
殷閔炣頓時有些尷尬，耳朵尖悄悄紅了，小心翼翼地瞟向林媛。
譚秀渝聽到這句話，身體也是猛地一僵，感覺臉頰有點發燙。
他狠狠瞪了殷閔炣一眼，眼神寫滿了“你亂說什麼”，然後緊張地看向母親，生怕她看出什麼端倪。
林媛也確實沒想到殷閔炣會突然來這麼一句，語氣還如此自然熟稔。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心下頓時了然，看來這兩個孩子之間的關係，比她想象的還要更近一些。
但她臉上絲毫沒有露出異樣，反而露出一副再自然不過的表情，仿佛根本沒意識到任何特別之處，順著殷閔炣的話笑道：“就是啊，小渝，再吃點嘛。你看還剩這麼多菜呢，我和……”她說了一半，目光轉向殷閔炣，帶著詢問。
殷閔炣立刻反應過來，貼心又恭敬地接話：“阿姨，我叫殷閔炣，您叫我小殷或者小炣都行。”他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乖巧又無害。
林媛從善如流地點頭，笑容更加溫和：“……這麼多菜，我和小殷也吃不完啊。”她巧妙地將殷閔炣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自然而然地化解了剛才那點微妙的尷尬。
林媛注意到，自己這麼說完之後，對麵兩個年輕人明顯都放鬆了一些，緊繃的肩膀鬆懈下來。
譚秀渝搖了搖頭，語氣也恢複了平靜：“真的沒胃口了，你們慢慢吃。”這次他沒有再猶豫，生怕對麵那個傻子又亂說什麼胡話，拿著碗筷去廚房了。
林媛看著兒子的背影，無奈又心疼地搖搖頭，語氣帶著點寵溺和感慨：“唉，小渝這孩子，從小胃口就不好，可能是遺傳吧，胃一直有點問題，身體也弱……”說著說著，她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明顯低落了一點，聲音也輕了些，“我知道，小渝一直以來都很累……是我這個當媽的太失敗了，沒給他一個好的成長環境，還成了他的拖累，讓他小小年紀就要扛起那麼多……”
她的語氣裏充滿了愧疚和心疼，餐桌上溫馨的氣氛瞬間有些變味了。
殷閔炣內心微微一動。
林媛這是在……跟他說譚秀渝的事情？這麼信任他，願意跟他分享這些？
這個認知讓他心裏湧起一陣受寵若驚和喜悅，這可是個好兆頭，要是林媛先接受了他，譚秀渝那邊自然也會更輕鬆。
他立刻放下筷子，坐直了身體，表情變得無比認真，聲音也放得更加柔和，賣力地安慰道：“阿姨，您千萬別這麼說！”
他目光真誠地看著林媛，語氣懇切：“您一個人把譚秀渝培養得這麼好，這麼獨立懂事，不知道有多厲害！真的，我特別佩服您！這怎麼能說是拖累呢？您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最親的人啊。”
他頓了頓，繼續道：“而且，譚秀渝他肯定從來不覺得您是拖累。他那麼努力，不就是想讓您過上好日子，身體健康嗎？他看到您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強。您要是總是這麼想，他知道了才會真的難過呢。”
殷閔炣的話語很真誠，沒有一絲虛假的客套。他甚至還試圖活躍氣氛，笑著說：“再說了，阿姨，您現在不是還有我嗎？以後有什麼需要跑腿的、出力的活兒，您盡管吩咐！我保證隨叫隨到！您就把我當……當半個兒子使喚就行！”
他說得情真意切，眼神明亮，帶著一種想要承擔責任的認真勁兒，但。。。還是抱了一些私心。
林媛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真誠急切的樣子，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她連忙低下頭，掩飾性地笑了笑，再抬頭時，眼裏滿是欣慰和感動：“好孩子……阿姨知道了，謝謝你，小殷。”她心裏那點傷感被殷閔炣這番貼心的話驅散了不少。
譚秀渝洗好碗，這時候坐回自己位置，他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隻看到林媛臉上重新露出的笑容，隻以為是兩人在聊天。
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種複雜的，酸澀又溫暖的情緒緩緩流淌。
。。。很溫馨。他以前的那個家也有這種時候，雖然很模糊了，但譚秀渝還記得。
他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眼底翻湧的波瀾。
晚餐結束，林媛和譚秀渝剛起身準備收拾碗筷，殷閔炣就立刻搶著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阿姨您坐著休息！忙活一晚上了，這些我來！我來！”他不由分說地接過林媛手中的盤子，動作殷勤。
林媛看著他這副積極的樣子，笑了笑，也沒多推辭，溫和地說：“那就辛苦小殷了。”她樂得看到年輕人多相處。
殷閔炣立刻端著碗碟，亦步亦趨地緊跟著譚秀渝擠進了廚房。
洗手池那塊空間本就不大，一下子塞進兩個身高腿長的男人，頓時顯得有些逼仄。
空氣裏還殘留著飯菜的香氣，混合著洗潔精淡淡的味道，氣氛變得微妙而安靜。
譚秀渝打開水龍頭，沉默地開始衝洗碗碟上的油汙。殷閔炣站在他旁邊，拿起海綿擠上洗潔精，笨拙卻又認真地擦洗著，但目光卻總是不受控製地飄向身旁的人。
水流聲嘩嘩作響，映著燈光，勾勒出譚秀渝專注而安靜的側臉輪廓，睫毛低垂，鼻梁挺直，淡色的嘴唇微微抿著。殷閔炣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剛才在客廳裏那個猝不及防的告白，以及譚秀渝瞬間怔住、耳根通紅的樣子。
殷閔炣喉結滾了滾，想再說點什麼，打破這沉默，又怕自己嘴笨，再說錯話把人嚇跑。
最終，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找了個最安全無害的話題，聲音帶著點不自然的幹澀：“呃……這洗潔精味道還挺好聞的，檸檬味。”
但還是沒你身上那股沐浴露香味好聞。
譚秀渝衝洗盤子的動作頓了一下，沒有抬頭，隻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心裏卻依然在反複回放著殷閔炣那句“有興趣和我談個戀愛嗎？”，攪得他心緒不寧。
兩人沉默而默契地配合著，一個洗，一個衝，再擦幹放進消毒櫃。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水流聲和碗碟輕微的碰撞聲，以及某種無聲流淌的、曖昧又緊張的情緒。
收拾完畢，殷閔炣雖然心裏一萬個不情願，但也知道時間不早，該告辭了。他走到客廳，禮貌地向林媛道別：“阿姨，謝謝您今天的晚餐，真的特別好吃！那我先回去了。”
林媛送他到門口，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喜歡就好。小殷，以後有空常來玩啊。”她的語氣自然又親切，是一種正式的認可和邀請。
殷閔炣心裏頓時樂開了花，連忙點頭：“哎！好的阿姨！一定常來！”他的眼神忍不住飄向一直沉默地站在母親身後的譚秀渝，期待著他能說點什麼，哪怕隻是一句“路上小心”。
但譚秀渝隻是垂著眼眸，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殷閔炣心裏有點小小的失落，但很快被拋之腦後。他最後看了譚秀渝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林媛回過頭，看著身邊有些出神的兒子，狀似無意地輕聲感歎了一句：“小殷這孩子，挺不錯的，熱情，心眼也實在，看著就讓人高興。”
譚秀渝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含糊地應了一聲：“……嗯。”他像是被看穿了什麼心事，迅速移開視線，低聲說了句“我去看書了”，便有些匆忙地轉身回了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林媛看著兒子略顯倉促的背影，無奈又了然地笑了笑。
回到自己房間，譚秀渝背靠著門板，才允許自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母親那句話和殷閔炣今晚的一切言行，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回放，讓他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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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閔炣一到家，連鞋都沒換，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遵守著“到家發信息”的約定，快速地打字發送：
【我到家了。阿姨做的飯真的很好吃！謝謝你們今天的招待。[小狗開心打滾表情包]】
他盯著屏幕，緊張地等待著。
沒過多久，手機亮了一下。
渝：【嗯。】
依舊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單字回複。
但殷閔炣看著這個“嗯”字，搓了一下自己的臉，心裏咕嘟咕嘟開始冒泡泡。
譚秀渝回了！他又回了！而且是在告白之後！這是不是說明……他沒那麼生氣？也沒那麼排斥？
他美滋滋地把這個“嗯”字反複看了好幾遍，開始瘋狂思考下一次該找什麼理由“自然”地去見譚秀渝。
是再去研究所“偶遇”？還是借口感謝晚餐送點水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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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的譚秀渝戳亮屏幕，上麵是殷閔炣那條洋溢著喜悅和傻氣的信息，以及那個滾動的小狗表情包。
他無意識地對著屏幕多看了幾秒。
然後，那總是緊抿著的、沒什麼弧度的嘴角，極其輕微地、不受控製地向上牽動了一下。
然而，這個細微的表情剛剛出現，譚秀渝就猛地意識到了自己在幹什麼。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迅速繃緊了臉頰，眉頭蹙起，跟自己生悶氣。
笑什麼笑？
有什麼好笑的？
不準笑！
他強行板起臉，把手機屏幕按滅，丟到一邊，拿起一本書，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仿佛這樣就能將心裏那些不合時宜的、混亂的波瀾徹底壓下去。
作者閑話：
【小劇場】
酒愉瑜魚：采訪一下，這頓飯之後兩位各自是什麼心情？
小魚：。。。跟平常一樣。
酒愉瑜魚：好的。那您為什麼笑呢？
小魚：天生愛笑。
酒愉瑜魚：。。。行。那殷二少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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