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88 更新時間：25-11-08 05:03
殷閔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腦子裏慢半拍地處理著譚秀渝剛才那句話。
不是“蛋撻看起來不錯”，也不是“那邊有賣蛋撻的”，是明確的“我想吃”。
一股混雜著驚喜和滿足的**湧上殷閔炣的心頭，讓他嘴角控製不住地想往上揚。這種感覺很奇妙，像是被一隻平時高冷得不行的貓咪，突然用腦袋蹭了蹭手心，帶著試探和全然的信賴。
他偏過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人。譚秀渝依舊看著窗外，隻留給他一個好看的側臉和微微泛紅的耳尖，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出自他口。
殷閔炣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感覺譚秀渝就是在無意識地撒嬌。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像快要翹尾巴的得意，帶著刻意放緩的溫柔：“好啊，等著，老公一會就給你買。”
“老公”這兩個字他叫得順口無比，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真是得寸進尺，一邊又忍不住享受這種親密稱謂帶來的微妙親昵，想去看看譚秀渝會有什麼反應。
譚秀渝抿了一下淡色的唇，視線依舊落在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上，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但卻沒有反駁。
無聲的默許。殷少爺心情愈發愉悅，連帶著看前方依舊擁堵的車流都覺得順眼了不少。
車子在路上磕磕絆絆，停停走走，原本不算遠的路程，硬是耗了將近二十分鍾才抵達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到了，下車吧。”殷閔炣熄了火，朝譚秀渝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帶著點任務完成的邀功意味。
譚秀渝點了點頭，推開車門。
車內暖氣開得足，他又一直裹著厚外套，並沒覺得冷。但一腳踏出車外，秋末傍晚帶著濕意的冷風立刻迎麵撲來，像細密的針，紮在他暴露在外的皮膚上。早上就開始昏沉的腦袋被這冷風一激，暈眩感更明顯了，他忍不住吸了吸有些發堵的鼻子。
殷閔炣鎖好車，幾步繞到他身邊，極其自然地朝他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眼神裏帶著理所當然的期待：“走吧？”
譚秀渝的目光在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上停頓了一瞬，然後，幾乎沒怎麼猶豫，便把自己的手輕輕搭了上去。
他的指尖有點涼，殷閔炣立刻收攏手指，強勢地擠進他的指縫裏，緊密地與他十指相扣。對方掌心溫熱的體溫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驅散了指尖的涼意，似乎連帶著暈乎乎的腦袋都清明了一點點。
殷閔炣滿意地感受著掌心的貼合，順勢將兩人交握的手一起揣進自己大衣寬大的口袋裏，然後才邁開步子，牽著譚秀渝慢悠悠地朝商場入口走去。
口袋裏的空間有限，兩人的手緊緊挨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掌心的紋路和溫度。譚秀渝微微垂著眼眸，看著腳下光潔的地磚，默不作聲地，往殷閔炣那邊又靠近了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殷閔炣察覺到這個小動作，他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譚秀渝的手背，含著笑意的聲音在嘈雜的停車場裏顯得很清晰：“那我們先去買蛋撻吧？當甜品吃。主食呢？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
譚秀渝認真想了想，他對吃的向來沒什麼執念，便小聲道：“你定吧。”
殷閔炣在口袋裏捏了捏他的手指，笑盈盈地提議：“好啊。好久沒吃火鍋了，天氣轉涼，吃火鍋暖暖身子怎麼樣？”
譚秀渝眨了眨眼，點頭：“好。”
商場內部燈火通明，暖氣開得足，與外麵的寒冷仿佛是兩個世界。譚秀渝左手被殷閔炣牢牢牽著，右手拎著剛出爐還散發著溫熱甜香的蛋撻紙袋，下半張臉下意識地埋進柔軟的衣領裏，昏沉的腦子在這種溫暖和被牽著走的安心感中逐漸放空，像隻被牽著繩子的貓，乖順地被殷閔炣一路帶到了火鍋店門口。
殷閔炣顯然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地跟服務員打了個招呼，要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位置。他示意譚秀渝坐在靠裏的沙發座上，自己則坐在外側。
看著譚秀渝有些懵然地看了他一眼才慢吞吞坐下，殷閔炣忍不住想笑，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逗他：“怎麼心不在焉的？跟我在一起還在想其他人？”語氣裏是故意裝出來的酸意。
譚秀渝眨了眨眼，似乎才回過神，然後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他頓了頓，看著殷閔炣近在咫尺的、帶著戲謔笑意的臉，不知怎麼，就說了實話，“我有點難受。”說完，又有點心虛地偷偷觀察殷閔炣的表情變化。
果不其然，對方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眉頭立刻擰了起來。殷閔炣直接站起身，繞到他這邊，俯身低頭仔細看他，語氣帶著後知後覺的懊惱：“哪裏難受？早上就覺得你不對勁了！難受怎麼不早點和我說？什麼都不告訴我，小騙子。”
一連串的問句砸過來，譚秀渝本來就不甚清明的腦袋更疼了，他緩了半晌，才帶著一點隱約的鼻音，聲音有點含糊地辯解：“我告訴你，就要被你嘮叨死了。”
殷閔炣瞪他，可看著對方因為不舒服而顯得比平時更蒼白的臉，那雙棕黑色的眸子此刻小心翼翼望著自己，那點火氣就像被針紮破的氣球，瞬間癟了下去，隻剩下滿滿的心疼和懊惱。
他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很難受的話我們就先不吃了，我送你回家休息。到底哪裏不舒服？”
譚秀渝抿了抿嘴，老實交代：“頭有點暈，可能是有點感冒。”他看到殷閔炣的眉頭又皺緊了，立刻預判了對方的決定，肯定是想送他回家。但這個念頭剛升起，一股莫名的、強烈的抵觸情緒就湧了上來。他……似乎並不想現在就和殷閔炣分開。
幾乎是下意識的，譚秀渝有點著急地補充道：“沒有那麼嚴重，不用回家。”
殷閔炣不同意，態度難得強硬地站起身，去拉他的胳膊：“不行，小騙子的話可信度不高。反對無效，我帶你去看醫生，然後回家好好休息。”
譚秀渝往後縮了一下，仰起臉看著站在麵前的殷閔炣，燈光從他頭頂打下，在他臉上投下小片陰影，讓他的眼神看起來帶著點難得的固執和一點點柔軟的懇求：“不用了，我真的沒有很難受。”
殷閔炣握著他胳膊的手沒鬆，眉頭緊鎖。
譚秀渝見他這樣，心裏沒來由地一慌，嚐試著放軟了語氣，聲音低得幾乎像耳語：“你生氣了嗎？我下次……一定告訴你。”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又小聲地，清晰地補充了一句，“我想……和你一起吃飯，不想去醫院。”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對峙著。殷閔炣看著譚秀渝那雙總是平靜冷淡的眸子此刻因為生病帶著點水汽，裏麵清晰地映著自己的倒影，還有那從未有過的、近乎可憐兮兮的請求……他心底最後那點堅持徹底土崩瓦解。
畢竟，他也很想，非常想，能和譚秀渝多待一會兒。
殷閔炣重重地歎了口氣，像是妥協，又像是拿他沒辦法，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感覺溫度似乎不算太高，這才稍微放心，叮囑道：“那說好了，要是不舒服立刻告訴我，不許硬撐。”
得到譚秀渝肯定的點頭後，他這才轉身去前台點菜。
殷閔炣一走，角落的位置瞬間安靜下來。火鍋店的氛圍做得很好，隻有每張桌子上方垂下的昏黃燈光，勾勒出溫暖朦朧的光暈。
譚秀渝獨自坐在原地，有些放空。一直被殷閔炣緊緊握著的左手此刻失去了那份包裹性的溫熱，指尖似乎又開始慢慢泛涼。
這種空落落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他幾乎沒怎麼思考，就站起身，打算去前台找殷閔炣。
剛走出幾步，就撞上了返回的殷閔炣。對方看到他，腳步加快了些，帶起一陣微小的風，混合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他很自然地再次伸手，精準地找到譚秀渝微涼的手握住，聲音不高，帶著親昵的意味：“怎麼過來了？等急了？”
譚秀渝略微有點不好意思，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是因為開始不習慣獨處才跟過來的，隻是搖了搖頭，低聲說：“沒有。”
畢竟，殷閔炣才離開了不到五分鍾。
殷閔炣了然地“噢”了一聲，眼底笑意加深，牽著他重新回到座位。服務員已經提前上了幾碟小菜和贈送的甜品，其中一份正是譚秀渝喜歡的楊枝甘露。
看著那碗色澤**、冒著絲絲涼氣的甜品，譚秀渝因為不舒服而有些暗淡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殷閔炣笑著看他，明知故問：“想吃？”
譚秀渝誠實地點頭。
殷閔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惡劣的伸手就把那碗楊枝甘露往自己這邊挪了挪，義正詞嚴：“太冰了，你感冒了，等會兒再吃。”
希望落空，譚秀渝頓時有些不滿，微微蹙眉抗議：“那你問我幹什麼？”
殷閔炣的眼睛在頭頂昏黃燈光的映照下，像落入了碎星，帶著顯而易見的狡黠和愉悅：“逗你啊。”理直氣壯。
譚秀渝被他這無賴行徑噎住，無言以對，幹脆扭過頭不去理他，隻留給他一個寫著“不高興”的後腦勺。
服務生端著火鍋上來了。意料裏紅油翻滾的辣鍋沒有出現，隻有一個奶白色的清湯鍋底在電磁爐上慢慢加熱，散發出菌菇和骨湯的醇香。
譚秀渝看著那口孤零零的清湯鍋，微微一怔，下意識問道：“怎麼隻有清湯鍋？”他記得很清楚，殷閔炣是個無辣不歡的人，以前一起吃火鍋，必定是紅油滾滾的辣鍋，或者至少是鴛鴦鍋。
殷閔炣正忙著把一盤嫩紅的牛肉片下進鍋裏，聞言抬起頭，隔著漸漸升騰起的、帶著食物香味的熱氣，朝他眨了眨眼，語氣再自然不過：“我陪你吃清淡的。我提前適應適應我老婆的口味，阿姨不也喜歡吃清淡的麼？”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篤定和溫柔，“還要和你過一輩子呢，吃不習慣哪能行。”
譚秀渝很輕地眨了下眼，感覺指尖蜷縮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軟軟的，漲漲的，那股暖意甚至衝散了些許身體的不適。
他不知道這是因為殷閔炣這個體貼的舉動，還是因為那句輕描淡寫卻又重若千斤的“一輩子”，或許，兩者都有。
殷閔炣沒注意到他細微的情緒波動，專注地用漏勺撈起燙好的牛肉，全部放進譚秀渝麵前的碗裏，然後一臉殷勤地看著他，帶著點求表揚的意味：“嚐嚐看？我不太會燙肉，火候掌握得不好，吃起來會不會太老？”
譚秀渝低頭，夾起一塊還冒著熱氣的牛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然後咬了一口。確實有點燙，他忍不住輕輕哈了幾口氣，臉頰微微鼓起的樣子看得殷閔炣心頭發軟，想笑又趕緊克製住，隻是眼神專注地注視著他。
譚秀渝認真地咀嚼了幾下，評價道：“有一點。時間稍微少一點，大概七八秒，應該就剛好。”
殷閔炣立刻樂嗬嗬地應了一聲：“好，我下次注意！”接著又試圖把燙好的蝦滑、青菜、豆腐一股腦地往譚秀渝碗裏堆，很快那隻白瓷碗就冒起了尖。
譚秀渝沒有拒絕他的好意，安靜地吃著。但看著殷閔炣自己沒吃幾口，又樂此不疲地繼續搗鼓著火鍋，往裏麵下新的食材，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還帶著點鼻音：“你也吃一點吧，別光顧著弄那個了。”
作者閑話：
立冬啦大家記得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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