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1 更新時間：25-11-13 04:50
譚秀渝默默地在心底歎了口氣，一股尷尬油然而生。並非源於他自己，更多是替電話那頭，一向以冷靜自持優雅淡漠形象示人的殷逸洲感到的尷尬。
他默默地側過頭，看向旁邊依舊維持著目瞪口呆表情的殷閔炣。看著對方那副全然懵圈的樣子，再聯想到剛才殷逸洲在電話裏，以一種近乎托付的姿態，真誠地表達了對他們關係的認可和祝福，甚至還“不恥下問”地請教“醫學”問題……
譚博士突然產生了一股混合著愧疚和心虛的情緒。
殷大哥對他如此坦誠相待，自己卻和殷閔炣聯合起來，用一句輕飄飄的“沒有”欺騙了他，甚至還讓殷閔炣這個當事人之一，親耳聽到了關於他大哥和最好朋友的如此私密的“秘密”……
這感覺，就像是不小心窺見了長輩的**，還帶著同夥一起，實在有些不地道。
譚秀渝自己雖然也感到訝異，但反應遠沒有殷閔炣那麼劇烈。其實在這之前，憑借著他敏銳的觀察力和特有的細致，他已經隱隱察覺到殷逸洲和程墨淇之間流動著某種不尋常的氛圍。比如殷閔炣經常和他說起來，程墨淇偶爾提及殷逸洲時，與提及其他人截然不同的帶著小心又藏不住熟稔的語氣；又比如殷逸洲那樣一個對旁人界限分明的人，卻允許程墨淇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和工作圈子裏，還有上次他和殷閔炣在家樓下撞上程墨淇……種種蛛絲馬跡，都指向了一個可能性。
隻是，猜測終究是猜測。當這個猜測被當事人之一，用這樣一種近乎“官宣”的方式間接證實，衝擊力還是不一樣的。
沒想到，程墨淇居然真的和殷逸洲在一起了。而且看這情況……兩人的關係顯然已經非常親密，甚至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譚秀渝在心裏無聲地感歎了一句，緣分真是奇妙的東西，這世界也是充滿了意想不到的組合。
他伸手輕輕扯了扯旁邊還僵在原地的殷閔炣的衣袖，試圖將他從震驚的餘波中喚醒。然後，他對著電話那頭還在安靜等待的殷逸洲開口，語氣不由自主地帶上了猶豫和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的不好意思，仿佛在參與什麼密謀：“這個……發燒的情況，有時候可能是因為……事後清理不夠徹底導致的。盡量……清洗幹淨，避免感染，然後……最好還是去看看醫生，比較穩妥。”他盡量用專業、客觀的詞彙來表述，但涉及到的內容本身，就讓這段話難以完全擺脫尷尬的色彩。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殷逸洲的聲音再次傳來，聽得出來他在極力保持慣有的鎮定和若無其事，但細微的停頓還是暴露了他些許不自然：“我知道了。謝謝。”他頓了頓，“那我先掛了。”
“好。”譚秀渝應道，微微鬆了口氣。
對方利落地掛斷了電話。譚秀渝看著重新亮起的手機屏幕，上麵還顯示著“程先生”的備注，他伸手將其按熄，揣回大衣口袋，然後再次將目光投向身旁的殷閔炣。
殷閔炣已經維持著盯著他，或者說盯著虛空的姿勢很久了，但眼神明顯有些空洞，焦距渙散，顯然大腦還在全力處理著消化著剛剛接收到的足以顛覆他部分世界觀的信息。
譚秀渝看著他罕見的近乎呆滯的模樣，心底那點尷尬和愧疚，忽然被一種莫名的想要發笑的衝動衝淡了。他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對方結實的手臂，語氣裏帶上了一點點掩飾不住的笑意，提醒道：“不是說……去吃飯麼？”
殷閔炣動了一下，茫然地望過來，眼神逐漸聚焦，如夢初醒般哦了兩聲，重複道：“對，吃飯。我們吃飯去吧。”他邊說邊站起身，動作卻顯得有些遲緩，心不在焉，一副魂魄尚未完全歸位的模樣。
譚秀渝看著他，忍不住自己笑了笑，他轉身走向書架，將之前翻閱的期刊放回原處，然後走回來好笑地看著殷閔炣機械地跟在自己身後，朝著圖書館出口走去。
譚秀渝在前麵領路，步伐平穩。殷少爺則精神恍惚地跟在後麵。走了幾步，他冷不丁地開口，聲音裏還帶著點沒完全消化完震驚的茫然：“譚秀渝，”他叫住他，“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啊？”
譚秀渝聞言，放慢腳步，回過頭來看他，臉上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奇怪，像是在質疑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平靜地回答：“我猜到了啊。”他頓了頓，補充道，“不是很明顯嗎？”
殷閔炣：“…………”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從茫然切換成了混合著巨大震驚和被背叛的哀傷，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拔高了些許，引得旁邊經過的人側目：“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了？！就我一個人不知道？！就我被蒙在鼓裏？！”
他猛地想起之前那次和喬梔的談話，他隱隱覺得他哥古怪，試探性地問喬梔，結果喬梔隻是溫柔地笑了笑，巧妙地轉移了話題……當時他沒多想，現在串聯起來，殷少爺受傷地確認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連**都知道！隻有他！隻有他殷閔炣被所有人默契地排除在了這個“秘密”之外！
殷閔炣捂著臉，發出一聲誇張的、飽含悲憤的哀鳴，然後湊到譚秀渝耳邊，用氣音嚷嚷，試圖控訴卻又不敢太大聲：“你怎麼也看出來了？！你們這樣……顯得我很傻啊！你也不告訴我！”
譚秀渝看著他備受打擊的樣子，硬生生把已經到了嘴邊的“你本來就不太聰明”給咽了回去。
他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語氣平淡地安撫道：“其實我也隻是猜測，並不確定。”
殷少爺立刻抓住，抬起頭，眼睛裏重新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真的啊？”
譚秀渝沒那麼早就看穿一切？不是他一個人後知後覺？
譚秀渝看著他充滿期盼的眼神，點了點頭，肯定道：“嗯。”
殷少爺一下子又“活”了過來，剛才那副蔫頭耷腦的樣子瞬間消失。他伸手極其自然地牽起譚秀渝的手，膩歪的緊緊握住，然後開始憤憤不平地抱怨和複盤，試圖找回一點場子：“怪不得！我就說程墨淇那家夥這段時間這麼反常！神出鬼沒的，約他十次有八次沒空！問他幹嘛支支吾吾的！這狀態……”他回想起之前的種種蛛絲馬跡，一切不合理在此刻都有了完美且驚人的解釋。
他咬牙切齒，痛心疾首：“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談戀愛之後就把我這個最好的兄弟給忘了！重色輕友！太過分了！”
譚秀渝聽著他孩子氣的抱怨，忍不住想笑。殷閔炣的關注點永遠是這麼奇特且充滿活力。他眨了眨眼，帶著點好奇，適時地提出了一個關聯性問題：“所以，昨天傍晚，殷大哥讓你回去公司取文件，就是因為……他和程先生在一起？”
殷閔炣翻了個標誌性的白眼，語氣篤定：“絕對是！”他語氣肯定，但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像是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眼神閃爍著，似乎有個問題在嘴邊盤旋，卻又難以啟齒。
譚秀渝看著他這副樣子，眼神裏帶著詢問，示意他有話直說。
殷少爺猶豫了一下，眼神飄忽，最終還是假裝隨口一問，用一種盡量顯得不經意的語氣，低聲問道：“那什麼……譚秀渝，你剛才說的……”沒弄幹淨”……為什麼會……導致發燒啊？”
譚秀渝：“……”
譚秀渝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大腦一瞬間一片空白，隨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尷尬和震驚。
殷閔炣這家夥……也太……太直白了吧？！這是什麼問題？！
殷閔炣問出口後，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過於曖昧私密，甚至帶著點難以言說的色彩。
他猛地咳嗽了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臉頰和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泛紅，連忙找補道：“我、我就隨口問問！你不用回答！真的！沒事！我們快去吃飯吧！”他語速飛快，恨不得把剛才那句話塞回肚子裏。
看著他難得手足無措連耳根都紅透的樣子，譚秀渝原本的那點尷尬和無語，忽然被一種奇妙的想要反過來逗弄他的心思取代了。他微微鬆了口氣，抬眼，好整以暇地看著殷閔炣，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輕聲喚道：“殷閔炣。”
殷閔炣下意識地看向他，對上他那雙含著笑意的、清亮的眸子。
譚秀渝微微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帶著點戲謔說道：“你耳朵……好紅啊。”
殷閔炣：“…………”
殷少爺感覺一股熱血“轟”地一下全湧上了頭頂。譚秀渝一臉使壞成功的得意表情，殷閔炣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
他家這個曾經連情話都聽得麵紅耳赤的譚秀渝，學習能力和“反擊”能力，是真的……非常強。
作者閑話：
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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