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41 更新時間:25-11-24 00:52
殷閔炣放下手中的湯勺,準備再給譚秀渝夾點清淡的蔬菜,忽然感覺到手臂上靠過來一片溫熱,對方的體溫透過衣服布料傳過來。
他微微一怔,偏過頭去看。
譚秀渝不知何時已經半眯起了眼睛,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潤的薄霧,顯得有些迷離。他身子微微偏過來,無意識地半靠在了殷閔炣身上,手裏還拿著湯匙,有一搭沒一搭地攪動著碗裏已經微涼的湯,一點一點往嘴裏送,動作遲緩,帶著一種平日裏絕不會有的慵懶和迷糊。
殷閔炣看著他,忍不住彎起了眼睛,唇角上揚成一個溫柔的弧度。他伸出手,輕輕地幫譚秀渝將一縷從耳後滑落下來的柔軟碎發,小心翼翼地別回他耳後,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耳廓,感覺溫度有點燙。
他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些,含著哄人的意味,輕聲問道:“喝醉了麼?”這副依賴又迷糊的模樣,可太不像平時那個清冷矜持的譚博士了。看他剛才喝酒時那生澀的樣子,也不像是有酒量的人,唯一的解釋就是那兩三杯酒的後勁兒上來了。
譚秀渝似乎聽到了他的問話,反應慢了半拍,遲鈍地眨了下眼。然後,他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沒醉,努力地直起身,想要坐正,但身體還是有些微的搖晃。他聲音不大,帶著一點明顯的鼻音,固執地否認:“沒有。”
哪有醉酒的人會承認自己喝醉了。殷閔炣笑了一下,心裏軟得一塌糊塗。他朝譚秀渝那邊靠了靠,抬起手,用手背貼了貼譚秀渝的臉頰,觸手一片溫熱,甚至有些發燙。
“臉都這麼熱了,還嘴硬。”殷閔炣語氣裏帶著無奈,“都讓你少喝點了,現在難受嗎?”其實他剛才製止得也並不十分堅定,內心深處,確實存著一點隱秘的好奇,想要看看譚秀渝喝醉後是什麼樣子的。但此刻看著譚秀渝似乎並不是很舒服,眼神迷離,反應遲鈍,他又開始後悔自己剛才那點惡劣的縱容。
譚秀渝緩緩地搖了搖頭,動作有些遲緩,他放下手中的湯匙,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然後,他朝殷閔炣這邊抬起頭,那雙帶著水汽的眸子專注地看著他,聲音比平時軟的多:“不難受,就是……有點暈。”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問道,“我們一會兒……就回A市嗎?”
喝醉之後,好像話也變多了些。殷閔炣默默地想著,然後點了點頭:“嗯,原本是這麼計劃的。怎麼了,你想回去嗎?”本意是隨口一問,沒指望一個喝醉的人能給出什麼清晰的答案。
然而,譚秀渝卻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然後,居然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帶著鼻音:“不想。”
殷閔炣一愣,某種預感像一股細小的電流竄上心頭。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壓下心底泛起的悸動,笑著,用帶著點誘哄和期待的語氣追問:“為什麼不想?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我啊?
譚秀渝垂著眼眸,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他無意識地捏著自己的指尖,像是在糾結,又像是在思考。過了幾秒,他才很小聲地,卻清晰地應了一聲:
“嗯。”
他頓了頓,又悶悶的補充:
“回去了。。。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看來是真喝醉了。殷閔炣眼裏漾開笑意,心軟成一片。喝醉之後的譚秀渝,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很冷靜,甚至比平時更悶,但實際上思維根本不清醒,變得格外坦誠,也……格外粘人。
這股依賴勁兒,讓殷閔炣心裏很是受用。他笑著,伸手捏了捏譚秀渝因為酒精而泛著粉色的溫熱臉頰,然後順著他的話,柔聲道:“我也舍不得你。那……我們再多住一晚上?反正這邊的工作都已經結束了。”
譚秀渝眨了一下眼,似乎消化了一下這句話,然後抬起頭看他,眸子裏帶著點不確定,又有點期待,輕聲問:“可以嗎?”
那個眼神,懵懂中透著全然的信任和依賴,把殷少爺看得心都化了,沒有任何抵抗力。他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可以!你想幹什麼都可以!再多住幾晚都行!”
工作算什麼,你最重要!
譚秀渝看著他,像是確認了,然後點了點頭。接著,在殷閔炣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居然朝著殷閔炣,很輕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不像平時那樣清淺含蓄,反而因為酒精的催化,帶著點笨拙的純粹開心,像陰霾天裏忽然漏下的一縷陽光。那是殷閔炣在少年時期也極少見過的笑容。
殷閔炣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有些失序。他幾乎是有些狼狽地、欲蓋彌彰般地偏開了臉,不敢再直視那個過於純粹的笑容。
他是個正常的成年人,麵對著自己喜歡的人,尤其還是對方在毫無防備露出這種**而不自知的姿態時,說完全沒有一點其他的、旖旎的想法,那肯定是假的。
殷少爺深吸一口氣,強行在腦海裏背誦了幾句清心咒,努力把那股躁動的勁兒按捺下去之後,才重新轉過頭,看向譚秀渝。
譚秀渝並沒有察覺到他剛才內心的波濤洶湧,隻是安安靜靜地垂著眸子,身體依舊微微靠著他,像是在發呆。
“現在要回去酒店麼?”殷閔炣低聲詢問,尷尬的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
譚秀渝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很乖地朝他點了點頭。
殷閔炣站起身,拿起剛才放在旁邊椅子上的那條厚厚的圍巾。他看著譚秀渝也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腳步似乎還有些虛浮,拿著圍巾扶了一下,對他說道:“外麵挺冷的,風大,我幫你把圍巾圍上,嗯?”
譚秀渝很聽話地朝他走過來,站定在他麵前,然後安靜地微微仰起臉,示意他幫自己圍上。
這個任由擺布的姿態,瞬間讓殷閔炣剛剛壓下去的那點旖旎心思再次蠢蠢欲動地冒了出來。
他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一下。
他低下頭,湊近譚秀渝,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拉得很近,能嗅到譚秀渝到清淺的、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一下下地噴灑在自己的臉上,有點癢,熱熱的。
譚秀渝因為酒精而不太清醒的大腦,似乎無法處理兩人突然拉近的距離,也無法理解殷閔炣這個動作的意義。
他微微皺了皺眉,眼神裏帶著困惑看著麵前的人,像是不明白殷閔炣為什麼靠得這麼近,遲遲不動作。
就是這副純情又茫然,帶著不自知的**樣子。
殷少爺感覺自己的自製力正在接受嚴峻的考驗。他舔了舔自己有些發幹的唇角,然後最終還是忍不住,低下頭,快速地在譚秀渝那因為酒精和暖氣而顯得格外紅潤的唇上,親了一口。
很輕的一個吻,帶著**和懲罰的意味。
然後,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語氣,低聲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譚秀渝眼睫輕輕顫了顫,下意識仰了仰頭,但他並沒有躲閃,也沒有生氣,隻是依舊乖巧地站在原地,任由他動作,眼睛裏依舊盛滿了不解和順從。
殷閔炣看著他任人采擷的模樣,心底那點火苗瞬間燒得更旺了,但他還是強行收起了心思,動作利落地將柔軟的圍巾繞上譚秀渝的脖頸,仔細地繞了兩圈,然後將末端妥帖地塞進他的大衣領子裏,確保冷風不會灌進去。
“怎麼樣?剛好麼?會不會太緊,勒得不舒服?”他低聲詢問,手指擦過譚秀渝的耳垂,揉了揉。
譚秀渝自動把下半張臉縮進了溫暖柔軟的圍巾裏,隻露出挺直的鼻梁和那雙棕黑色的清澈眸子。他在圍巾裏悶悶地應了一聲:“不會。”
“好。”殷閔炣放下心,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譚秀渝垂在身側的手,將他的手指整個包裹進自己溫暖幹燥的掌心,然後牽著他,朝包廂外走去。
考慮到外麵天氣寒冷,而且譚秀渝現在這個狀態,殷少爺最終還是壓下了自己想和譚秀渝慢慢散步回去的心思,站在餐廳門口,用手機叫了一輛出租車。
……
溫暖的車廂隔絕了外麵的嚴寒,平穩而略微顛簸的行程,加上酒精的作用,讓人更加昏昏欲睡。譚秀渝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大腦放空的盯著駕駛座的座位。
他的餘光注意到到身邊的殷閔炣正轉頭看著自己,便也仰起頭,看向對方。
車窗外的路燈飛速後退,明明滅滅的光線勾勒著殷閔炣的側臉輪廓。
他的眼神在車廂內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幽深,他不說話且沒有表情的時候會顯得很沉靜,不像平時那樣總是含著笑意和陽光。
那眼神裏麵似乎藏著很多譚秀渝看不分明的情緒,隻有偶爾掠過窗外零星路燈的光亮時,才會短暫地映出一點微光。整個人顯得異常安靜,甚至有些沉默,與平日那個插科打諢、活力四射的殷閔炣區別極大。
總之,看起來並不是多高興的模樣。
譚秀渝的腦子因為酒精而並不清醒,甚至有些昏沉滯澀,但看著殷閔炣這副樣子,突然又記起飯桌上聽到的那些關於他過去七年並不好過的隻言片語,一種莫名的、尖銳的難過情緒,迅速占據了他的心髒。
他不想看到殷閔炣這樣。不想看他隻對自己露出笑容,而把那些難過和失落深深地埋藏起來,獨自消化。
他的手帶著笨拙,有些遲疑的從身側伸過去,輕輕碰了碰殷閔炣搭在腿上的左手手背。
“殷閔炣。”他叫他的名字。
殷閔炣似乎被他的觸碰喚回了思緒,他收回有些放空的目光,轉過頭看向譚秀渝時,臉上已經瞬間自然地重新掛上了那副熟悉的、帶著溫柔笑意的表情,仿佛剛才的沉靜和落寞隻是譚秀渝的錯覺。
“嗯?”他應道,眼神詢問地看著他。
他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譚秀渝心裏就越是酸澀得厲害。很多話擁堵在喉嚨口,他想道歉,想讓他把那些難過的事情都說出來,想告訴他不要再一個人憋著,想撫平他心底可能還殘留的傷痕……但酒精麻痹了他的語言組織能力,思緒亂成一團,他張了張嘴,明明那麼多想說的,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也說不出來。
殷閔炣靜靜地看著他,耐心地等待著,沒有催促。
最終,譚秀渝還是沒有說出來,隻是有些頹然地重新垂下眸子,聲音低低地:“沒什麼。”他在心裏埋怨自己的笨拙,想把剛剛碰觸過殷閔炣的手縮回來。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將撤離的瞬間,殷閔炣卻反應極快地伸出手,一把將他微涼的手握住,然後整個包裹進自己溫暖寬厚的掌心裏,緊緊握住。
他的聲音很輕,在車輛行駛的噪音中卻異常清晰,側臉在昏暗車廂明明滅滅的光影下顯得很溫柔:
“沒關係。”他頓了頓,看著譚秀渝低垂的眼睫,語氣篤定而包容,“我等你。”
等你願意說,等你能說出口。
就像以前我等你。
譚秀渝呆了一下,眼睛眨了眨。都說酒精可以麻痹情緒,可是他好像更難過了。心髒像是被泡進了溫熱的檸檬水裏,酸軟得一塌糊塗。
喝醉後的譚秀渝,情緒比平時更加外露,也更難以掩飾。殷閔炣清晰地看到,對方臉上一下子流露出了明顯的,混合著委屈和難過的表情,眼圈似乎都有些泛紅。
殷閔炣看著他這副樣子,心裏又是無奈又是柔軟,還有點心疼。他朝譚秀渝安撫似的笑了笑,伸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眼角,低聲問:“怎麼了?”
譚秀渝這個樣子,讓他很喜歡,似乎他每一種模樣,無論是清冷的、害羞的、還是此刻因為醉酒而顯得脆弱委屈的,都無一例外的牽動他的心弦,每一種都可愛得要命。
但譚秀渝隻是悶悶地搖了搖頭,把臉往圍巾裏又埋了埋,不再說話了。
……
B市冬天的夜晚比A市更冷,寒氣刺骨。付了車費,殷閔炣推開車門下來,立刻被冷風激得打了個寒顫。他回頭,看到譚秀渝已經乖乖的站在路燈下等著他了。
昏黃的路燈光線勾勒出他的身影,即使穿著大衣,也依然顯得很清瘦。圍巾裹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那雙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明亮的棕黑色眸子,此刻正一眨不眨專注地盯著他這邊。
殷閔炣笑了笑,朝譚秀渝走過去。
他走到譚秀渝麵前站定,譚秀渝卻忽然主動地朝他伸出了一隻手,掌心向上,靜靜地攤開在他麵前。
殷閔炣腳步一頓,看著那隻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單薄的手,怔住了。
這是……讓他牽手的意思?
殷閔炣望著他,眼底漾開溫柔的笑意。
他沒有去牽那隻手,而是微微低下頭,將自己的下巴輕輕地放在了譚秀渝攤開的手心之上,然後含著笑意看他。
譚秀渝徹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睜大,像是被這個過於親昵甚至有些幼稚的舉動驚到了。他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收回來,指尖蜷縮了一下,但又怕自己突然抽手會讓殷閔炣失去支撐點,隻能那麼僵著,不知所措地、呆呆地看著殷閔炣近在咫尺帶著笑意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若在平時,被調戲的譚秀渝肯定會假裝鎮定的把手收回去,然後再罵一句幼稚。殷閔炣看著譚秀渝發怔的樣子,笑得眼睛彎彎。
譚秀渝被他笑得更局促了,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對方,眼神帶著一點請求。殷閔炣這才惡作劇般地笑了一下,很快站直了身體。他伸手,重新熟門熟路地牽住了譚秀渝那隻還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後牽著他轉身朝著燈火通明的酒店大門走去。
譚秀渝被動地跟著他的腳步,看著身前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寒風中為自己引領方向,遮擋著部分冷風。
先前在車裏那些酸澀難過的情緒,與此刻因為殷閔炣幼稚舉動而產生的細微雀躍和不好意思混合在一起,在他被酒精浸泡的大腦裏發酵、翻騰。
一種莫名而強烈的衝動,毫無預兆地浮上心頭,驅使著他想要做點什麼,說點什麼,來宣泄這滿脹的、複雜的情緒。
殷閔炣率先走到酒店玻璃門前,伸手拉開沉重的門,一股溫暖的空氣湧出。他站在門邊,側身等待著譚秀渝走進來,然後自然而然地鬆開了牽著他的手,準備去按電梯。
譚秀渝跟著走進溫暖的大堂,腳步頓了頓。他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正準備走向電梯方向的殷閔炣。
殷閔炣察覺到他的目光,回過頭來看向他,眼神帶著詢問,似乎在問“怎麼了?”
就在殷閔炣看過來的第一瞬間,那股在譚秀渝胸腔裏衝撞了許久的衝動,終於衝破了酒精和殘存理智的束縛,脫口而出:
“喜歡你!”
聲音不算小,在大堂裏甚至顯得有些突兀,帶著一點明顯的緊張,卻又異常堅定,仿佛要用這個音量來證明什麼。
酒店前台正在低聲聊天的幾位服務員,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吸引了目光,好奇地望了過來。
殷閔炣一頓,腳步僵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臉頰泛紅眼神卻很明亮的譚秀渝。他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譚秀渝如此直白、甚至可以說是大膽的告白。
譚秀渝說出那句話後,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出喉嚨。
他緊張地吞咽了一下,感覺喉嚨幹得發緊。他的腦子很亂,像一團毛線,完全理不清頭緒。這完全是憑借著酒精的催化,和那些悶在胸口的酸軟情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
他此刻並不清醒。
所以,他此刻說出的,完全是撇開所有理智、顧慮和羞赧之後,最真實的——
真心話。
作者閑話:
不可以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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