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獵戶後,我活出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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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章節字數:2386  更新時間:25-10-1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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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捏著那塊燈芯殘殼的手有些發顫。

    月光從窗紙漏進來,在藥櫃抽屜裏織出一片銀霜,照得“燈在,人在”四個字忽明忽暗。

    這字的劃痕很淺,像極了從前我教阿禾認藥時,她拿指甲在藥匣上試深淺的力道——可阿禾昨日還在幫我曬陳皮,小石頭跟著蕭珩去林子裏挖野山參,老吳頭蹲在碑前補燈油,山婆子...她早半個月就說要去斷喉嶺找“醒山草”,至今沒回。

    指節抵著抽屜邊緣,我突然想起前日整理醫案時,最底下那冊《山居醫案·春傷篇》書脊壓痕不太對。

    當時急著給王嬸的小孫子治百日咳,沒細想。

    此刻我猛地抽回手,轉身去摸案頭堆疊的稿紙——最上麵是《金創藥改良手記》,第二本《小兒驚悸症驗方》,第三本...第三本該是《春傷篇》,可現在壓著的是《冬咳症治要》。

    後頸泛起涼意。

    我掀開案頭鎮紙,果然在《冬咳症治要》最後一頁找到了複寫的壓痕——墨跡未幹,泛著淺淺的藍,像被水浸過的靛青。

    有人用薄紙拓印了我的醫案。

    藥櫃裏的百部草香混著燈芯灰味湧進鼻腔。

    我垂眼看向百草囊,藤紋在囊口若隱若現,像在呼吸。

    前日燈祭時山婆子說“山醒了”,難道這“醒”不隻是山,還有...人心?

    我蹲下來,將手探進百草囊最深處。

    那裏藏著三包用蠟紙裹緊的藥種:左邊是紫蘇籽,中間是野菊苗,右邊...我指尖觸到極細的絲線,是前日囊壁藤紋析出的微光絲,隻有我能看見的金線。

    輕輕將三包藥種順時針挪了三寸,右邊那包“九節人參碎”的蠟紙角被我悄悄撕開一道縫,金線便順著縫隙垂下來,像根看不見的引。

    “若真要走,也該知道什麼能帶,什麼該留。”我對著囊口低語,聲音輕得像落在藥櫃上的灰。

    次日晨霧未散,阿禾抱著藥簍跨進院門時,發梢還沾著露水。

    她今日穿了件青布衫,袖口挽到肘彎,腕子上係著我去年送她的紅繩——那是用燈芯草編的,說能“拴住醫心”。

    “蘇大夫,安神定魄湯的藥引。”她把藥簍擱在石桌上,裏麵是七朵半開的夜合花,花瓣上凝著水珠,“後山老槐樹下采的,您說要半開的,我等了半宿。”

    我接過藥簍,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這丫頭近月總在藥園翻土,繭子比從前厚了。

    “阿禾,”我突然開口,“若這藥,隻能救一人,你是給等得起的,還是等不起的?”

    她愣了愣,眼尾的痣跟著動了動:“救得活的。等不起的人,拖不過三日。”

    石桌下,我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這答案像把刀,鋒利得紮人——可三年前我初穿來時,麵對同樣的問題,不也這樣答過?

    “明日我設三試。”我從袖中摸出片竹牌,“過則可持方出山,不過...便留園中,護燈三年。”

    阿禾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被火折子點著的燈芯:“我定要過!”她抓起藥簍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晨霧裏她的背影晃了晃,我望著她跑遠的方向,聽見自己心跳聲撞著肋骨——這一試,試的哪裏是她,分明是我自己。

    第一試設在亂墳崗舊址。

    蕭珩天沒亮就去砍了三根新木牌,替掉被山風刮倒的舊碑。

    小石頭抱著墨汁跟在他後頭,沾了半臉黑,活像隻小花貓。

    我蹲在第三塊碑前,摸了摸碑身的青苔——老吳頭說,這裏埋著三個沒名字的兵,兩個二十出頭,一個剛滿十六。

    “你說,他們最想聽後人講哪句話?”我問阿禾。

    她攥著刻刀,指節發白。

    第一塊碑前,她刻了“你殺的敵,護了妻兒”;第二塊碑前,她刻了“你跌死那日,孩子學會走了”。

    第三塊碑前,她的刻刀懸在半空,遲遲不落。

    山風卷著鬆針刮過我們腳邊。

    我蹲下來,指尖撫過碑底模糊的刻痕——不知哪年哪月,有人用石子畫了朵野菊。

    “不是功過,是牽掛。”我輕聲說,“他們怕的,不是被忘,是白死。”

    阿禾的刻刀“當”地落在地上。

    她蹲下來,用指甲在碑上劃:“娘,我回家了。”最後一個“了”字尾音還沒消,碑底突然騰起一團白霧,像誰輕輕歎了口氣。

    小石頭“啊”地叫出聲,墨汁潑了半褲腿。

    蕭珩伸手護住我後腰,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衫滲進來。

    我抬頭看阿禾,她臉上掛著淚,卻笑出了聲:“蘇大夫,我好像...懂了。”

    第二試在藥廬裏。

    我攤開兩張油紙,左邊是百草囊裏存了三日的血竭粉,右邊是今早新磨的。

    阿禾湊近些,鼻尖幾乎要碰到藥粉:“顏色一樣。”她抽出銀針,在左邊藥粉裏攪了攪,銀針尖泛起淡金;又在右邊攪了攪,銀針還是銀白。

    “左邊有金暈。”她舔了舔指尖,沾了點左邊藥粉,“舌底生津久。”最後她倒了兩杯水,藥粉落進去,左邊的水紋裏浮著金絲,右邊的沉得快。

    “此粉溶水後泛金暈,舌底生津久,是舊藥——但為何更烈?”她仰起臉問我。

    我沒答,隻讓蕭珩取來兩個陶碗,各裝三分藥粉,倒滿沸水。

    三日後再看時,右邊的陶碗裏,藥粉已黴成黑塊;左邊的卻還紅得發亮,像剛從血竭樹上刮下來的。

    蕭珩皺著眉戳了戳左邊陶碗:“這不像擱壞了的藥。”

    “藥性不腐,因它”活著”。”我摸了摸百草囊,藤紋在囊底輕輕蠕動,“有些藥,離了這山,便失了魂。”

    當夜,阿禾的窗紙一直亮著。

    我端著藥盞經過她窗下,聽見紙頁翻動的沙沙聲。

    突然“刺啦”一聲,像是撕紙。

    我停住腳,看見窗紙上映出個影子——她舉著半頁紙,往燈焰裏送。

    火光照得她影子晃了晃,像在發抖。

    “阿禾?”我剛要敲門,身後傳來拐杖點地的聲音。

    老吳頭裹著件灰布襖,懷裏揣著個布包:“給小豆熬的防風根,蘇大夫說,得用園心第三株。”他把布包塞進我手裏,指節上全是裂口子,“我挖的時候,那根須纏得緊,像...像有人攥著我手。”

    布包還帶著體溫。

    我打開看,防風根的須子果然盤成小團,像雙合著的手。

    抬頭時,阿禾的窗紙暗了——她吹滅了燈。

    第三日破曉,我站在生念園裏,望著天邊翻湧的烏雲。

    蕭珩扛著兩床草席從院外進來,草席下鼓鼓囊囊的,像臥著什麼。

    他衝我搖頭:“雨要來了。”

    我摸了摸百草囊,金線還好好地垂著。

    遠處傳來阿禾的腳步聲,她今天穿了那身青布衫,腕子上的紅繩被露水浸得更豔了。

    “三試第三日。”我望著她眼底的青黑,“準備好就開始吧。”

    她用力點頭,發梢掃過鼻尖。

    我轉身看向蕭珩,他正把草席輕輕放在藥廬前的空地上。

    草席下的動靜突然大了些,像是誰翻了個身。

    山風卷著雨氣撲過來,我聽見雲裏傳來悶雷——要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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