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獵戶後,我活出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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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章節字數:2313  更新時間:25-10-14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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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裹著馬蹄聲撞進藥園時,我正替李嬸數小豬崽的蹄尖——六隻粉團子拱成肉球,每隻後蹄都有顆米粒大的白痣。

    這是阿禾用龍眠土拌豬食的巧思,我原想等她得空再細問,可那串清脆的馬蹄鐵叩石聲,像根銀針突然紮進春晨的綿軟裏。

    ”蘇大夫。”沈知白的青衫下擺沾著泥點,卻仍挺得筆直,腰間玉牌在霧裏泛著冷光,”府裏得了信,說您種的安魂香活過七日。”他身後兩個官差抱著水火棍,靴底沾著新泥,目光早掃過我晾在竹匾上的藥渣,最後落在簷下那口鎖著《山居醫案》的榆木匣上。

    我直起腰,指尖還沾著豬崽的奶腥氣。

    官差腰間的銅牌在晨霧裏閃了閃——是大晟府的巡檢司。

    前日阿禾給鄰村張獵戶治蛇傷時,我特意讓她把藥渣倒在村口老槐下,原想借村民的嘴傳些”藥氣養山”的說法,卻不想引來了官差。

    ”府令有旨。”高個官差把水火棍往地上一杵,震得藥苗葉尖的露水簌簌落,”凡治疑難之方、養珍稀之種,皆需呈驗備案,以免秘方失傳。”他目光掃過榆木匣,手已經按在銅鎖上,”這匣子——”

    ”且慢。”我往旁邊跨半步,擋住他的手。

    晨霧漫進袖口,帶著山澗的涼,可後頸卻有些發燙。

    那盆安魂香苗被沈知白捧在懷裏,葉片上凝著層薄露,正是最嬌弱的時候。

    我指了指苗盆:”這藥畏光懼噪,若現在動它。。。。。。”

    官差嗤笑:”嚇唬誰呢?”

    ”小石頭。”我沒看他,隻喊了一聲。

    小石頭正蹲在牆根逗小豬,聞聲蹦起來,懷裏的紅山楂骨碌碌滾了一地。

    他抓起掛在樹杈上的銅鑼,”哐——哐——哐”敲了三聲。

    安魂香的苗葉立刻顫了顫,原本舒展的葉尖緩緩卷成細筒,葉背的絨毛蔫蔫搭著,像被抽走了魂。

    沈知白倒抽一口冷氣,慌忙把苗盆往懷裏攏:”怎麼會?”

    ”它在山裏長了七年。”我蹲下身,指尖輕輕撫過蜷起的葉片,”晨霧潤根,夜露養葉,連山雀的叫聲都要挑清亮的。”我抬頭看向官差,”若是現在帶它回府城,或是強行翻我的醫案。。。。。。”我指了指苗盆,”不出半日,它就得枯成渣。”

    高個官差的手從銅鎖上挪開,低低罵了句什麼。

    沈知白盯著苗葉,喉結動了動:”那依蘇大夫的意思?”

    ”讓阿禾跟你們去。”我側過身,阿禾正站在藥架後,發辮上還沾著昨晚曬藥時落的菊瓣。

    她迎上我的目光,耳尖慢慢紅了,卻挺直了腰板,”她跟我學了三年養藥,知道怎麼護著這苗。”我轉向沈知白,”三月為期,若苗活過三月,我把種法和醫案都呈給府裏。”

    沈知白望著阿禾,又望了望懷裏的苗,最終點了點頭。

    官差嘟囔著”算你會打算”,轉身往村口走。

    沈知白卻留了步,指腹蹭過玉牌上的雲紋:”蘇大夫,我。。。從前總覺得秘方該刻在碑上,讓天下人都見。”他低頭看苗,”可現在才明白,有些東西。。。。。。得養著看。”

    我沒接話。

    風掀起他的衣擺,露出裏層繡的卷草紋——和仁濟堂藥櫃上的一模一樣。

    他該是連夜從府城趕過來的,馬背上還沾著未幹的泥點。

    阿禾收拾行囊是在傍晚。

    榆木匣的銅鎖”哢嗒”打開時,她的手在抖。

    我把《山居醫案》翻到最後幾頁,紙頁邊緣泛著極淡的青黃——那是用白芨汁混著我掌心的汗重寫的隱方,”夜裏在油燈下烤烤,能顯半個時辰。”我摸出個粗布包,”這是防風定魄飲的粗料,每日一劑,連服七日。”

    她捏著布包,眼尾發紅:”師父,這料。。。。。。”

    ”府城的防風燥烈,你喝不慣。”我替她把發辮重新紮緊,”記著,藥性不在種,在養。”

    深夜落了雨。

    我蜷在竹榻上,迷迷糊糊聽見雨打青瓦的聲音,卻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前世在山裏采藥時,暴雨夜屋頂總會漏三兩處,可今晚的雨簾砸在瓦上,竟是悶悶的實響。

    ”藥怕潮。。。。。。”

    我猛地驚醒。

    窗紙被雨打濕,透出昏黃的光。

    蕭珩的蓑衣掛在門後,滴滴答答淌著水。

    我掀被下床,赤腳踩在青石板上,涼意從腳底竄到後頸——屋頂的茅草整整齊齊,新鋪的稻草壓著舊草,簷角還多了道竹箍,用麻繩捆得死緊。

    簷下傳來劈柴聲。

    我推開門,雨絲斜斜打在臉上。

    蕭珩坐在石墩上,劈柴刀起起落落,粗布衣襟全濕了,貼在背上。

    他抬頭時,額角沾著草屑,袖口有道細長的血痕,血已經凝了,結成暗褐的痂。

    ”何時修的?”我聲音發顫。

    他把最後一截木柴劈成兩半,扔進柴堆:”你說夢話。”

    ”夢話?”

    ”說“藥怕潮“。”他用手背抹了把臉上的雨,”地窖那罐藥,我換了三次密封。”他指了指院角的地窖口,”它還在動,根須又長了半寸。”

    我蹲下來,替他解袖口的布帶。

    血痕從手腕一直劃到肘彎,邊緣翻著細皮,該是被枯枝刮的。”昨夜雨大。”他輕聲說,”摸黑上房,沒看清瓦下的樹杈。”

    我取出銀針,在火上烤了烤。

    他盯著我發頂,突然說:”那罐藥。。。像活的。”

    我手下一頓。

    銀針懸在他傷口上方,雨絲落進瓷碗,蕩開一圈圈漣漪。”它在養別的藥。”我想起白日裏小石頭的驚呼——曬壞的黃柏葉竟恢複了光澤,”就像。。。就像你養我。”

    他耳尖紅了,在雨裏倒比平時明顯。

    劈柴刀”當”的一聲落在石墩上,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帶著體溫,混著雨水的涼:”我沒養你。”他說,”我隻是。。。想讓你放心。”

    阿禾啟程那天,晨霧散得特別早。

    她背著包袱站在村口,發辮上係了我編的艾草繩。

    沈知白牽來的馬駒噴著響鼻,鞍韉上搭著油布,專門給安魂香苗遮日頭。

    ”師父!”她突然轉身,眼睛亮得像山澗裏的星子,”我會把安魂香養得比山裏還好!”

    我揮了揮手,袖中還留著她塞進來的半塊藥渣餅——和去年她第一次替人治病時掉的那塊一樣,沾著泥,卻沒碎。

    山風卷著馬蹄聲往府城去了。

    小石頭蹲在藥園裏翻曬黃柏,突然喊:”師父!

    你看!”

    我湊過去。

    昨日被曬焦的黃柏葉邊緣,竟泛著淡淡的冰紋,像被千年雪蓮的寒氣浸過。

    地窖口的泥縫裏,細密的菌絲正往藥架下爬,像張半透明的網。

    蕭珩站在我身後,呼吸掃過耳尖:”你藏的不是藥。”他說,”是命。”

    我望著阿禾離去的山道,那裏浮著層淡淡的霧,像塊沒拆封的藥方。

    等她回來時,該會帶著府城的風,和。。。藥渣煨養的新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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