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544 更新時間：25-09-21 00:49
返程的路走得格外輕快。雪靈趴在蘇清鳶肩頭，尾巴上的金環雖不如從前鮮亮，卻總能在接近藥草時泛起微光，像是在辨認那些熟悉的氣息。沈青崖的傷在甘草葉的敷治下漸漸愈合，隻是左臂還不能太用力，劍便由蘇清鳶暫時收著，兩人共用一個劍鞘，行走時劍穗上的狐形風鈴總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響。
“還有三日就能到玄清觀了。”蘇清鳶數著路邊的裏程碑，石板上的刻痕被風雨磨得淺了，卻仍能看清數字，“柳姐姐種的紫蘇該收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記得晾在背陰處。”
沈青崖牽著馬，聞言笑了笑：“秦師兄那麼細心，定會提醒她的。倒是你，”他看向她腰間的荷包，“那半塊暖玉，要不要我現在接著刻？”
蘇清鳶摸了摸荷包，裏麵的玉塊棱角已被磨得溫潤：“不急，等回了觀裏，在藥圃邊的老槐樹下刻才好，那裏的陽光不燥，風裏還有甘草香。”
路過鎮上時，他們特意拐去知味齋。老先生見了雪靈，眼睛一亮，又端出一碟桂花糕：“小狐狸仙這趟瘦了，得多補補。”說著又看向沈青崖的手臂，“這位公子的傷，用我新曬的艾草熏熏最好，去去淤氣。”
蘇清鳶謝過老先生，買了些艾草和新出的薄荷糖，沈青崖則在櫃台前站了許久，回來時手裏多了個小巧的木盒，說是給雪靈裝寶貝用的。雪靈立刻從蘇清鳶懷裏竄出來，用爪子扒開盒子，把自己藏的半塊玉佩、三粒桃花種子全塞了進去，看得兩人直笑。
夜裏在客棧歇腳，蘇清鳶借著油燈看《萬狐經》，沈青崖坐在對麵，借著同一盞燈打磨暖玉。刻刀在玉麵上遊走，甘草的葉脈漸漸清晰，根須處還特意留了點弧度，像是剛從土裏拔出來，帶著新鮮的泥土氣。
“老牧民說，西域有種說法，玉能記情。”沈青崖忽然開口，刻刀停在一片葉子的尖端，“把心事刻在上麵，玉就會帶著人的氣息，護著佩戴的人。”
蘇清鳶抬起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油燈的光在他眼底跳動，像藏著兩簇小火苗。她忽然想起戈壁上的星軌，想起沙地上雪靈劃出的痕跡，原來有些軌跡，早在不經意間就刻進了心裏。
“那你刻了什麼心事？”她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上的狐族圖騰。
沈青崖的耳尖紅了，低頭繼續刻玉：“刻了……希望藥圃裏的甘草永遠長得好，希望柳師姐的紫蘇能賣個好價錢，希望……”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羽毛，“希望以後每年，都能陪你采甘草。”
油燈爆出個燈花，照亮了他認真的側臉。蘇清鳶低下頭，假裝看書，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書頁上的狐族文字仿佛活了過來，變成跳躍的光斑，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
回到玄清觀時，正趕上傍晚。柳如煙和秦師兄在藥圃邊等著，看到他們便迎上來，柳如煙拉著蘇清鳶的手問長問短，秦師兄則接過沈青崖的行囊，目光落在他的左臂上，眼裏滿是關切。
“回來就好。”柳如煙笑著指藥圃，“你們看，甘草長得比你走時還旺，我特意留了最粗的幾株，等晾幹了給你泡茶。”
蘇清鳶走進藥圃，晚風拂過甘草葉，發出沙沙的響，像是在歡迎她。沈青崖跟在後麵，忽然從懷裏掏出那塊暖玉：“現在刻完了。”
玉上的甘草完整地躺在他掌心，根須盤錯，葉片舒展，最妙的是葉尖處，竟用月光石粉嵌了點瑩白，像是沾著晨露。蘇清鳶接過來，觸手溫潤，仿佛能聞到淡淡的甘草香。
“喜歡嗎？”沈青崖的聲音帶著點緊張。
“喜歡。”蘇清鳶把玉係在腰間，與雪狐劍的劍穗並排，“比任何寶物都喜歡。”
雪靈從木盒裏叼出顆桃花種子，放在甘草地裏，用爪子刨了個小坑埋好，像是在埋下新的期待。柳如煙和秦師兄站在田埂上，看著他們相視而笑，眼裏都帶著了然的溫柔。
暮色漸濃，藥圃裏的燈一盞盞亮起，照亮了新抽的嫩芽，也照亮了玉上的甘草。蘇清鳶摸了摸腰間的暖玉，又看了看身邊的沈青崖，忽然覺得，所謂圓滿，或許就是這樣——有能擋風的屋簷，有可共食的粗茶淡飯，有刻在玉上的心事，還有身邊這個願意陪你看遍藥草枯榮的人。
夜風穿過藥圃，帶來甘草的甜香，與遠處的鍾聲交織在一起，像是在為這趟旅程，畫上一個溫柔的句號。而新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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