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00 更新時間：25-09-26 00:50
晨光漫過藥圃的竹籬笆時，蘇清鳶正蹲在井邊漂洗槐花。雪白的花瓣浮在水麵，像落了一層碎雪，她伸手撈起一把，瀝幹水分倒進石臼——今天要做雙份槐花糕，一份給學堂的孩子們，另一份留給沈青崖口中那位“懂草藥的老先生”。
“清鳶姐！”籬笆外傳來清脆的童聲，幾個紮著羊角辮、背著小竹簍的孩子扒著籬笆往裏瞧，為首的正是那個送話梅的小姑娘，手裏還攥著個用草繩捆著的野果。蘇清鳶笑著拉開籬笆門：“進來吧，小心腳下的薄荷苗。”
孩子們像雀躍的小鹿，湧進藥圃就被整齊的苗床吸引了。“這是紫蘇嗎？”“那個開小紫花的是什麼？”“清鳶姐，蒲公英的絨毛能吹多遠呀？”問題像雨點似的砸過來，蘇清鳶拉過一個木凳坐下，讓孩子們圍在身邊，拿起一株薄荷：“這個是薄荷，摸一摸，聞聞看？”
孩子們爭先恐後地伸手碰了碰葉片，立刻縮回手喊：“好涼！”蘇清鳶笑著點頭：“它的葉子能泡茶，夏天喝了不中暑。”她又指向紫蘇：“這個葉子正反麵顏色不一樣，煮魚的時候放幾片，能去腥味。”
沈青崖端著蒸籠從廚房出來，見這熱鬧景象，把槐花糕放在石桌上：“先洗手，吃了糕再認藥草。”孩子們歡呼著跑去井邊洗手，小手在水桶裏撲騰起水花，把沈青崖濺了一身水，他也不惱，笑著幫他們擰幹毛巾。
槐花糕剛擺上桌就被搶得隻剩幾塊，小姑娘舉著半塊糕跑到蘇清鳶麵前：“清鳶姐，這個糕裏的花是昨天摘的嗎？我看見你爬樹了！”蘇清鳶捏了捏她的臉：“是呀，你怎麼不叫我小心點？”小姑娘歪頭說：“沈大哥在樹下接著呢，我不怕。”引得周圍一陣哄笑。
正說著，籬笆外傳來咳嗽聲，一個背著藥箱的老者站在門口，花白的胡須上沾著點塵土。“周老先生。”沈青崖趕緊迎上去，“您可算來了。”老者擺擺手，目光掃過藥圃，落在紫蘇苗上：“清丫頭把這圃打理得不錯啊。”
蘇清鳶起身行禮，遞上一杯薄荷茶：“老先生快坐，嚐嚐剛做的槐花糕。”周老先生接過茶，喝了一口，指著苗床問：“這金銀花是你分的株？”“是，”蘇清鳶點頭，“上個月雨水多，怕爛根，移了幾株到高壟上。”老者讚許地點頭：“有心思。”
孩子們好奇地圍在老者身邊，看他打開藥箱——裏麵整齊地擺著油紙包的草藥、瓷瓶的藥膏，還有個小巧的銅秤。“老先生，這個蟲子咬的包能治嗎？”一個男孩舉著被蚊蟲叮咬的胳膊問。老者從箱裏拿出個小瓷瓶，用棉簽蘸了點藥膏給他塗上：“這是薄荷膏，清清涼涼的，一會兒就不癢了。”
蘇清鳶趁機教孩子們認藥：“薄荷不僅能止癢，還能當香料，剛才吃的槐花糕裏就加了點薄荷粉。”她拿起一片紫蘇葉：“這個更厲害，既能做菜，又能治風寒感冒，冬天煮薑湯時放幾片，效果更好。”孩子們聽得入迷，有的還掏出小本子記下來，歪歪扭扭地畫著葉片的形狀。
周老先生看著這一幕，對沈青崖說：“你倆倒是會教，比死記硬背強多了。”沈青崖撓撓頭：“主要是清鳶有耐心。”蘇清鳶臉頰微紅，正想說什麼，卻被小姑娘拉著問：“清鳶姐，你的藥圃能種”忘憂草”嗎？我娘總歎氣，我想讓她忘了煩心事。”
蘇清鳶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忘憂草其實就是萱草，等秋天我種幾株，開花時摘給**泡茶喝。”老者補充道：“萱草的根能入藥，確實能安神，但真正的”忘憂”啊，得靠心裏敞亮。”孩子們似懂非懂地點頭，小姑娘卻握緊拳頭：“我幫娘泡茶，再給她講藥草的故事，她肯定能敞亮！”
日頭偏西時，孩子們背著裝滿草藥標本的竹簍回家，周老先生也起身告辭，臨走前留下一本《民間草藥圖譜》：“清丫頭，這個你用得上。”蘇清鳶接過書，發現扉頁上寫著“醫者仁心，草木有情”八個字，筆力遒勁。
沈青崖收拾著碗筷，蘇清鳶坐在槐樹下翻看著圖譜，陽光透過樹葉在書頁上投下晃動的光斑。“老先生說，下個月帶我們去山裏采野藥。”沈青崖走過來，遞給她一塊剩下的槐花糕，“孩子們聽說了，都吵著要跟著。”
蘇清鳶咬了口糕，甜香混著薄荷的清涼在舌尖散開：“那得提前教他們認毒草，可不能出岔子。”沈青崖在她身邊坐下，看著藥圃裏隨風搖曳的草藥，忽然說：“等秋收了，咱們把東邊的荒地也開出來，種上麥冬和玉竹，老先生說這兩種藥材用處大。”
她抬頭看他，眼裏映著槐樹葉的綠：“好啊，到時候讓孩子們也來幫忙，人多熱鬧。”
風又吹落一陣槐花瓣，落在翻開的圖譜上，像給某一頁的草藥蓋了個溫柔的印章。蘇清鳶輕輕拂去花瓣，指尖劃過“萱草”的插畫，心裏想著，或許草木本無“忘憂”的魔力，但人對草木的用心，對彼此的牽掛，總能生出驅散煩惱的力量——就像這滿圃的藥草，在陽光雨露裏生長，也在人心的嗬護裏，長成了希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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