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殘魂

章節字數:5187  更新時間:25-09-15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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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傳來輕緩的敲門聲,阿福的聲音帶著幾分謹慎:“少宗主,熱水備好了,現在抬進來嗎?”​

    陸承淵指尖的動作一頓,攥著輪回溯魂玉的掌心微微發熱,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平穩:“進來吧。”

    木門被輕輕推開,帶著水汽的熱氣順著門縫漫進來,阿福端著銅盆的手穩得很,隻是見陸承淵仍站在銅鏡前,眼神沉得像化不開的墨,不由得又放輕了腳步。​

    “少宗主,水備好了,溫度剛好能淨麵。”阿福將銅盆放在梳妝台上,拿起一旁疊好的錦帕,正要遞過去,卻見陸承淵忽然轉過身,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太過銳利,帶著一種阿福從未見過的審視,讓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的錦帕,心頭莫名一緊。​

    陸承淵的喉結動了動,前世顧寒舟化作青煙時的畫麵還在眼前晃,掌心的輪回溯魂玉似乎還殘留著對方溫熱的血意,他深吸一口氣,才壓下聲音裏的顫抖:“阿福,你在青鸞宗待了多少年了?”​

    “回少宗主,奴才十三歲就進了宗門,到如今已經十五年了。”阿福雖不解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卻還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宗門裏的人和事,奴才大多都熟。”​

    “那你可知,宗門裏有個叫顧寒舟的弟子?”陸承淵的聲音驟然壓低,目光緊緊鎖著阿福的臉,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他期待著阿福點頭,期待著聽到“知道,就是那個總待在角落的弟子”,可阿福的反應卻讓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阿福皺著眉想了半天,臉上滿是疑惑,搖了搖頭:“顧寒舟?少宗主,奴才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咱們青鸞宗的弟子名冊,奴才前幾年還幫著長老整理過,記名弟子和內門弟子裏,都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陸承淵的指尖猛地攥緊,掌心的玉佩硌得他生疼,他卻像是沒察覺,又追問道:“那玄霄宗呢?你有沒有聽過玄霄宗有這麼個人?或者……沈清豔身邊,有沒有一個庶弟?”​

    “玄霄宗?”阿福更是茫然,他撓了撓頭,仔細回憶著關於玄霄宗的消息——那些年兩宗有往來時,他也跟著陸承淵見過幾次沈清豔,“少宗主,玄霄宗的弟子名錄奴才雖沒見過,但沈仙子的情況,宗門裏多少有耳聞。聽說沈仙子是玄霄宗宗主的嫡女,父母就她一個女兒,哪來的庶弟啊?而且奴才記得,沈仙子身邊的侍從,都是玄霄宗精心挑選的女修,從未見過什麼男子跟著她。”​

    “不可能。”陸承淵下意識地反駁,聲音陡然提高,“他明明穿著青鸞宗的弟子服,還說過……說過從第一次我給他遞療傷藥開始就……”後麵的話沒能說出口,因為他忽然想起,前世他遞療傷藥給顧寒舟時,周圍並沒有其他人,難不成……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可輪回溯魂玉還在掌心,顧寒舟最後那句“能救你,我無怨無悔”還在耳邊回響,怎麼可能是假的?​

    阿福被他突然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問:“少宗主,您是不是記錯了?還是……最近太累,夢到什麼了?”他看著陸承淵蒼白的臉色,心裏越發擔憂,“今日可是您和沈仙子的訂婚宴,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得早點說,奴才好去請醫師來。”​

    陸承淵沒有理會阿福的關切,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梳妝台,銅盆裏的水晃了晃,濺出幾滴落在他的衣擺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稍稍回神。他低頭看著掌心的輪回溯魂玉,玉身的青光依舊微弱,卻像是在無聲地嘲笑著他——那個為了救他獻祭魂魄的人,那個說心悅他的人,竟然連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

    “他明明……”陸承淵的聲音低得像呢喃,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前世覆滅之夜的痛苦,與此刻的茫然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如果顧寒舟不存在,那輪回溯魂玉是怎麼來的?他經曆的一切,難道隻是一場荒誕的夢?​

    阿福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敢再多問,隻是默默地拿起錦帕,蘸了些溫水,遞到陸承淵麵前:“少宗主,先淨麵吧,吉時快到了,長老們還在前廳等著呢。”​

    陸承淵看著遞到眼前的錦帕,又看了看阿福真誠的眼神,知道對方沒有說謊。他接過錦帕,冰涼的布料貼在臉上,卻無法驅散心頭的寒意。他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銅鏡——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神裏滿是迷茫與痛苦。

    “下去吧。”陸承淵的聲音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透著疲憊,連頭都沒再抬一下。​

    阿福看著他這副模樣,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敢再多說,隻是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禮,腳步放得極輕,轉身時連門軸轉動都壓到了最低聲。直到木門“哢嗒”一聲輕輕扣上,屋內徹底靜下來,陸承淵才緩緩鬆開攥著錦帕的手,任由那方濕透的布料落在梳妝台上,目光又落回了掌心的輪回溯魂玉上——玉身的青光依舊微弱,卻像一道刺,紮在他混沌的心裏,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發疼。

    陸承淵凝視著手中玉佩,猛然想起前世顧寒舟的身軀化作一縷縷青煙,緩緩鑽入玉佩之中的場景,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急切與忐忑,指尖緩緩注入一縷精純的靈力。靈力剛觸到玉佩的瞬間,便被一股溫和卻堅韌的力量包裹,那力量帶著熟悉的氣息——與顧寒舟掌心的溫度如出一轍,讓陸承淵的心髒驟然一縮。緊接著,他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眼前的景象驟然變換,一片朦朧的魂境在他意識中緩緩展開:那是一處約莫丈許見方的空間,四周彌漫著淡青色的魂霧,霧靄輕盈地流動著,帶著淡淡的魂力氣息;而在空間中央,一縷半透明的魂體正蜷縮著,魂體周身縈繞著微弱的光暈,雖輪廓模糊,陸承淵卻一眼認出——那是顧寒舟的魂魄。

    陸承淵的心猛地一緊,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那魂體比他想象中更虛弱,邊緣處甚至有些虛化,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散;尤其是魂體的胸口處,竟有一道明顯的缺口,淡青色的魂霧正從缺口處不斷逸散,像流水般難以挽留,顯然是主命魂缺失所致。他下意識地用靈力緩緩靠近,想幫著穩住魂體,可靈力剛觸到魂體的瞬間,顧寒舟的魂體便劇烈顫抖起來,逸散的魂霧瞬間變得洶湧,魂體的輪廓也愈發模糊,仿佛承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

    “寒舟!”陸承淵失聲低喚,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慌亂,連忙收回靈力,指尖卻控製不住地發顫。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前世顧寒舟用魂魄為引逆轉時空,代價遠比他想象中更沉重——那不僅僅是耗盡壽元的決絕,更是主命魂被時空之力撕裂的慘烈。若再找不到補全魂魄的方法,用不了多久,顧寒舟便會徹底魂飛魄散,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

    就在他心急如焚、腦海中一片混亂時,意識中的魂境突然泛起一陣柔和的微光。他循光看去,發現魂境角落的石壁上,竟嵌著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簡——玉簡呈淡白色,表麵刻著與玉佩同源的星軌紋路,紋路隨著魂霧的流動輕輕顫動,像是在向他發出召喚。陸承淵連忙收斂心神,將意識集中在玉簡上,指尖再次注入靈力。這一次,靈力沒有受到阻攔,玉簡瞬間爆發出柔和的白光,一段古老的文字如同活過來一般,緩緩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輪回溯魂玉,混沌初開所生,融時空源石與魂引晶髓之能。認主需以心頭血為引,血入玉髓,魂歸玉境,方可承顧家古族傳承,掌時空逆轉、魂靈潤養之能……”

    是認主傳承!陸承淵眼中驟然閃過一絲狂喜,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微光。他沒有半分猶豫,抬手凝聚靈力,指尖的靈力化作鋒利的刃,在掌心輕輕一劃——鮮紅的心頭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玉佩上,血珠剛觸到玉麵,便被瞬間吸收,沒有留下半分痕跡。緊接著,玉佩表麵的星軌紋路驟然亮起,淡青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湧出,將整個臥房籠罩其中,逆時晶石的紅光也愈發熾烈,映得他的臉龐忽明忽暗。

    一股溫暖的氣流從玉佩湧入他的體內,順著血脈緩緩遊走至四肢百骸,像是春日裏的溪流,驅散了他因緊張而泛起的寒意。緊接著,無數信息碎片如潮水般湧入腦海——那是玉佩的完整功效:除了他已知的逆轉時空與潤養魂魄,玉佩內還藏著一方“芥子魂境”,這方空間可隨主人心意儲存實物,甚至能改變環境溫度與光影;更有“魂引共鳴”之能,若日後找到顧寒舟缺失的主命魂碎片,隻需將玉佩靠近,便能通過魂引之力感知定位;最讓他驚喜的是,待認主穩定後,還能借助玉佩,與魂境內的魂魄進行短暫的意識交流。

    就在信息接收完畢的瞬間,陸承淵眉心忽然泛起一陣溫軟的悸動,那觸感像是初春融雪浸潤眉心,又似有暖玉貼身流轉。下一秒,意識便被一股輕柔得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如同墜入溫涼的溪流,順著無形的脈絡,再次墜入了那片熟悉的魂境。​

    與往日空茫得隻剩灰白的景象不同,此刻的魂境裏竟鋪展開一幅鮮活的圖景,連空氣裏都縈繞著淡淡的草木清香。角落裏立著一張簡陋的木床,床板是未經細磨的原木,淺褐色的木紋裏還嵌著些許細小的木屑,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連木紋深處都尋不到半點塵埃;床上疊著一床粗布被褥,布料早已洗得發白,邊角處磨出了細細的棉絮,像被歲月揉軟的雲朵,卻依舊疊得方方正正,每一道褶皺都壓得平整,透著主人骨子裏的規整。​

    床邊的矮木桌上,陶製藥罐靜靜臥在那裏。陶罐通體是溫潤的暗棕色,罐口邊緣因常年摩挲而磨出一圈淺白的包漿,像被時光吻過的痕跡;罐壁上還沾著幾點幹涸的褐色藥漬,指尖輕觸便能感受到殘留的粗糙,湊近時,仿佛有一縷若有若無的苦澀藥香飄來,混著草木的清新,是獨屬於顧寒舟的氣息。藥罐旁疊著三本泛黃的修煉典籍,書頁邊緣卷成了細碎的弧度,像是被人反複翻閱時揉出的褶皺,翻開的頁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清秀纖細的批注,墨色深淺不一——有的字跡力透紙背,筆鋒裏藏著咬牙堅持的韌勁;有的卻輕得幾乎要融入紙頁,墨痕淡得像歎息,想來是批注時或迷茫、或失落的心境所致。​

    魂境的另一側,一小塊方方正正的田壟格外顯眼。鬆軟的黑土被細細耙過,顆粒均勻得看不到半點結塊,土壟邊緣還留著淺淺的指印,是指尖按壓過的弧度;田壟裏整齊地種著幾株仙草——翠綠的聚靈草葉片舒展,脈絡在微光下清晰得能數出紋路;暗紅的赤血參頂著米粒大的花苞,透著幾分嬌弱;清靈草的葉緣泛著淡淡的銀輝,像撒了層碎星;凝氣果則掛著幾顆青綠色的小果子,**得仿佛一掐就能擠出汁水。每片草葉上都沾著晶瑩的虛幻露珠,微風拂過魂境時,露珠便輕輕晃動,折射出細碎的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滾落,沾濕垂落的指尖。​

    陸承淵放輕腳步,緩緩走到田壟旁,指尖懸在半空許久,才敢輕輕拂過聚靈草的葉片——那觸感柔軟得像是初生的棉絮,又帶著仙草特有的微涼濕潤,晨露的清涼順著指尖蔓延開,竟與真實的觸感別無二致,連草葉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辨。恍惚間,眼前的景象驟然鮮活起來: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弟子服的身影,正蹲在田壟邊,纖細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片沾了露水的草葉,指腹輕撚,將露珠一點點灑在赤血參的根部。他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像蝶翼輕覆,眼神專注得像是在嗬護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連風卷著額前的碎發貼在臉頰,都未曾讓他分神半分。​

    那身影的輪廓漸漸清晰,正是顧寒舟。他的嘴角噙著一絲極淡的笑意,弧度輕得像流雲掠過水麵,動作輕柔得生怕指尖的力度會驚擾了田壟裏的仙草。陽光透過魂境的微光落在他身上,將他蒼白的臉頰染得泛起一層淺淺的暖意,驅散了往日裏怯懦的疏離,多了幾分動人的溫柔,像寒冬裏悄悄綻放的梅,安靜卻有力量。​

    陸承淵僵在原地,指尖懸在離顧寒舟魂體一寸的地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仿佛生怕自己的氣息會吹散這脆弱的幻境。他看著顧寒舟專注的側臉,心口像是被細針輕輕紮著,痛楚裏裹著翻湧的暖意,密密麻麻地蔓延開來——原來在他從未留意的歲月裏,顧寒舟竟是這樣安靜地生活著。“寒舟……”陸承淵緩緩蹲下身,膝蓋觸到魂境的地麵時,竟也有真實的冰涼傳來。他指尖依舊懸在魂體上方,不敢再往前觸碰,聲音裏帶著抑製不住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滾出來,“對不起……前世是我太蠢,竟從未好好看過你,連你默默守著我都不知道……”他喉結滾動,眼底的紅意漸漸漫開,“等著我,無論要走多遠的路,無論要找多久,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主命魂,補全你的魂魄,再也不讓你受半分苦,再也不讓你一個人……”​

    仿佛真的聽到了他的承諾,顧寒舟的魂體忽然輕輕顫動了一下,原本有些渙散的魂霧竟微微收斂,像被風吹攏的雲,魂體的輪廓也清晰了幾分,連眉眼間的溫柔都更真切了些。陸承淵掌心的輪回溯魂玉也隨之泛起柔和的光,淡青色的星軌紋路緩緩流轉,像是在回應他的決心,又像是在用溫潤的觸感安撫他翻湧的情緒,將一份無聲的慰藉遞到他掌心。​

    陸承淵握緊玉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卻死死攥著那份溫涼。他抬頭望向魂境外的方向,仿佛能透過虛幻的屏障,看到窗外的晨光——外界的喜慶仍在繼續,紅綢飄動的簌簌聲、銀鈴清脆的叮當聲,隱約能傳入魂境,卻像是隔著兩個世界。可他的心境早已不同,從玉佩認主、看到這魂境圖景的這一刻起,他的複仇之路,便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一份滾燙的執念:不僅要讓玄霄宗與沈清豔血債血償,為青鸞宗、為顧寒舟討回公道;更要走遍四海八荒,踏遍名山大川,尋回顧寒舟缺失的主命魂,讓那個默默守護了他一生的人,重新回到他身邊,從此朝夕相伴,再也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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