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9 更新時間:25-10-31 21:13
此刻廊上隻剩他一人,他回頭看了看沈凜的屋子,燈火已熄,想來是已經睡下,柳敘白心裏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趁沈凜睡去之時,悄然探查一下他的神識空間,也許在無意識之下,有可能獲取更多的信息。
他心一橫,折返回偏舍,輕輕推開了房門一角,桌上原本淩亂的碟筷此時已收拾的整整齊齊,他悄步緩行到床榻之前,沈凜背靠著牆蜷縮著睡著,絲毫沒有察覺有人到來,但他的神情卻很是痛苦,顯然他睡得並不安逸,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落。
是做噩夢了嗎?柳敘白輕輕坐在床角,用指節將他的汗水撫去,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彙聚靈力於掌心,輕柔的點在沈凜的眉心,意識瞬間被抽離出身體,直達沈凜的神識空間深處。
正如青妙所言,他的空間空蕩且無光,這也間接證明了沈凜並沒有撒謊,他確實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外沒有任何記憶,但是柳敘白在空間內行走時,並未發現青妙說的封印禁製,相反他在沈凜的空間內暢通無阻,他遙遙望去,似乎在更遠的地方,有零星的紅光。
柳敘白向深處走去,那紅光離他越來越近,他逐漸看清,那似乎是一團意識餘響,一個凡人怎麼會產生這種修習多年的人才會有意識殘存呢?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那團紅色的火光,隨著一個畫麵出現,周圍的黑暗漸漸被圖像所覆蓋,他墜入了沈凜更深的意識層。
或許是沈凜的意識並不穩定,畫麵總是時不時的出現波動,柳敘白看的清楚,圖像中顯示的是一片竹林,與清規峰的竹林不同的是,這裏並沒有被霜雪覆蓋,夜色之下儼然一副世外桃源之勢。
柳敘白繼續往下走,竹林的盡頭一座茅舍映入眼簾,但是他無法前進,似乎此處已經是景觀的邊緣,他駐足在此細細觀望,茅舍竟突然燃起熊熊烈火,火勢之大迅速將整個竹林覆蓋,原本青綠色的竹林霎時間變成一片火海,就在此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沈凜。
火光中,一個幼小的身軀站立著從即將倒塌的茅舍中走了出來,口中不斷重複著:“為什麼?”畫麵中的沈凜衣服單薄,雙眼失神,衣物破損處顯露出他翻白的血肉,像是受了極重的刑罰所致。
柳敘白下意識的想要去觸碰沈凜的身體,但是手卻直接穿透了過去,這是沈凜的意識,柳敘白原本就是不存在沈凜過去記憶中的人,自然無法與此場景發生交互。
“為什麼?”沈凜的絕望而幹澀的聲音又再次響起,“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柳敘白不知道他這句為什麼是在對誰說,但顯然茅舍之中應是有他極其在意之物。
這場大火似乎將他的希望全部燒盡了,可惜柳敘白並不能為他做些什麼,突然在他的身後傳出另一個聲音,“你……不需要……”那聲音雖然斷斷續續,甚至有幾個詞字都已經消音,但依舊可以感受那語氣冰冷絕情的令人發寒。
柳敘白立刻回身,身後空無一人,這聲音像是憑空出現的,看來對於此人,沈凜也還未想起,也或許是他不願意記起。
頃刻間,原本的浴火的竹林此刻煙消雲散,畫麵突然黑了下去,漆黑的空間內燭火搖曳,四周幽暗的燭光令柳敘白覺得自己所處之地應是一座地牢,“沒有!我真的沒有!”沈凜痛苦的嘶喊,伴隨著一聲聲鞭撻之聲驟然響起,仿佛隻要喊得大聲,就可以將所有不公傾瀉出去。
第二次的場景變換,柳敘白可行走的空間縮小了許多,他無法抵達更深處,隻能在燭火照耀的地方駐足,聽著幽暗的深處無光的角落,沈凜一聲聲的叫喊,鞭撻之音聲聲不止,有心無力的柳敘白狠狠攥緊了拳頭,骨節處發出清脆的響聲,餘響幻境中的沈凜看起來也不過七八歲,為什麼會有人如此對待一個孩子。
玄度說的沒錯,沈凜確實遭受了淩虐。
幻境再次變換,這一次柳敘白甚至無法移步,畫麵限製他隻能站在原地,一個穿著狼狽的女子正雙手死死扼住沈凜的脖子,細嫩白皙的脖頸已被女子緋紅的長甲摳出深深的血痕,有些被長甲劃過地方已滲出鮮血,沈凜抗拒的想將扼緊的雙手撥開,但是力量懸殊,他撼動不了對方絲毫,他無助的眼神似乎在尋找可以求救的對象。
柳敘白抬眼看去,女子並沒有五官,想來這個人應該也是沈凜不願想起的對象,他抬起手想要替沈凜推開女子,但無濟於事,他依舊無法觸碰幻境中的任何事物,女子發瘋似的掐著沈凜,嘴裏大聲咒罵著:“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看著呼吸不暢快要被掐死的沈凜,柳敘白再也無法平靜,骨節發白的他恨不得將這群欺辱沈凜的人五馬分屍,自修仙以來他很少動怒,最多也就是冷臉相向,而這一次他看到沈凜的境遇是真真讓他動了殺心。
當柳敘白正準備啟用靈力將幻境驅散之時,他的意識突然被彈回了自己的體內,他定了定神,趕忙看向還沉溺在夢境中的沈凜。沈凜的眼角含淚,眉頭緊鎖,身體不住的在顫抖,柳敘白靜坐在沈凜身邊,替他將被子蓋好,他下意識的緊緊抱住棉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知為何,柳敘白自打見到這個少年起,就再也無法像以前那般豁然,對於羽浮玄度他們來說,自己雖也關懷備至,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猶如驚弓之鳥。
總是時時在擔憂沈凜的處境和心態。明明他們從未相識過,就像此時,他沒有辦法讓自己拋下沈凜回房歇著,可能沈凜總是讓他看到曾經孤立無援的自己,所以在心疼沈凜的同時,也是在救贖自己。
他靜靜坐在床邊,伸手想要牽起他因為夢魘而奮力攥緊的手,觸碰到柳敘白的指尖的一刹,沈凜的麵容似乎放鬆了許多,睡夢中的他隻覺得一股溫意從掌心傳入身體,如同枯草逢甘霖,伴隨著沈凜的眉頭漸漸舒張,呼吸逐漸平穩,柳敘白也放下心來,斜倚著牆壁閉目休息。
窗外的雪下了一整夜,厚厚堆積在窗欞之上,晨曦初顯,積雪在暖陽的照射下融化,簌簌下落,伴隨著雪落的聲音,沈凜睜開了眼,新陽映雪的光芒讓他有些睜不開眼,他正欲用手遮擋陽光,卻突然發現身邊還有一人,自己的手正牢牢的牽著對方。
陽光緩慢的爬上了那人的臉,他看清了身旁之人正是柳敘白,他竟這樣坐著陪自己睡了一夜?
沈凜意外至極,他輕輕移身不想驚動還在休息柳敘白,迎著陽光,他跪坐著仔細端詳著柳敘白的麵容,微風入室,撩起柳敘白額角些許碎發,發絲隨風斜落在麵頰旁,長睫如輕羽般輕微顫動,正如在問天峰初見那般,神澈聖潔不由得任何事物玷汙。
沈凜再次暗自慶幸自己遇到的人是柳敘白這樣溫柔的人,如果當初遇到的是陸淵蕪,恐怕自己早已命喪黃泉,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
他沒有叫醒柳敘白,而是就這樣坐在他身邊開始回想昨天夜裏的夢,似乎讓他找回了一些記憶片段,那些如同拚圖一般的夢境碎片,讓他心中一擰,胸口似是堵了一口難以舒出怨氣,那種委屈與不忿一時間全部侵入了他的心中,仇恨之感立刻占據了大腦。
他不經意間加重了握著柳敘白手的力道,這輕微的變化驚動了一直沉睡的柳敘白,他輕睜眼眸,看到沈凜已經醒來,他身體一動,沈凜立刻回神,原本的萬千思緒如飛灰般消失殆盡,他柔聲輕喚了一句“琅環君,你醒了。”
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明明想著是等沈凜好一點就回去休息的,結果在他房裏一坐就是一夜。
柳敘白應了一聲,這樣坐著睡了一宿腰酸背疼,他想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但他的手卻被沈凜輕輕抓住。
“昨夜琅環君坐著入眠,身體困乏,我替琅環君舒展一下可好?”沈凜沒有等柳敘白回答便自顧自的上了手。
呦?這麼懂事?還知道心疼人?
柳敘白也沒有拒絕,任由沈凜替他按摩。
沈凜指尖運力恰到好處,按捏的穴位也精準無比,微微酸痛過後是血脈疏通的暢快,這孩子還真是有些本事,這按摩拿捏的功夫可一點都不差,柳敘白心道。
“琅環君,昨夜你為何會在我這裏?”沈凜打破沉默開口提問。
被沈凜這麼一問,柳敘白的腦子裏開始飛速的編撰起了理由。
“自然是放心不下你的狀況過來看看。”柳敘白這話說的心虛不已,十分的沒有底氣,總不能如實相告說自己是想趁他睡著趁虛而入探查他的神識空間吧?好在是背對著沈凜,不然若被識破,自己這老臉往哪裏放。
沈凜倒是也沒有懷疑,他打心裏相信柳敘白是為了他好,結合昨晚的夢境際遇,他對柳敘白的好感可謂是突飛猛進,畢竟如果夢中那些皆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那柳敘白便是第一個施於他善意之人。
大概過了一陣,柳敘白覺得身體輕快了很多,便叫停了沈凜,起身拍拍自己有些發皺的衣服,對沈凜說道:“好了,你且準備一下,我們該去天外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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