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44 更新時間:25-12-24 04:03
失語失明,這兩個詞深深擊潰了沈凜最後的理智,他眼中生出駭人的殺意,遲人梟不能死,針葉刑的懲處對他還是太輕了,他必須讓這個人永生永世都活在地獄裏,他要讓遲人梟將柳敘白受的罪全部都受一遍。沈凜對著廣晴然說道:“若隻是受了皮肉傷的人,你可否有把握治好?”
“自然。”廣晴然回答的很輕鬆,相比起救治柳敘白,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君上要我去治好遲將軍是嗎?”剛才外廳的動靜大的足以讓他在內室都聽的到,遲人梟的情況他通過聲音也能判斷的七七八八,廣晴然心思玲瓏,馬上就道出了沈凜的意思。
沈凜點頭,廣晴然拿起身旁的藥箱對著沈凜一笑:“君上放心,他一定死不了。”臨走前他叮囑少女不要亂說話好好替柳敘白包紮。
沈凜坐在柳敘白旁邊,看著他那張臉,心中又開始隱隱作痛,而自己身體中的靈心道骨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開始發出猛烈震顫,他捂著自己心口,有些喘不上來氣,少女看著沈凜的樣子忙放下手裏活問道:“君上可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倩倩幫你看看?”
“我沒事。”沈凜不想自己的狀態嚇到她,馬上調整了狀態讓心境安穩下來,之前光顧著柳敘白,他都沒仔細看過這個少女,他打量了一番,這個少女舉手投足都不像是魔宗的人,少女忙前忙後一直未曾停歇,他出於禮貌向少女問道:“你叫倩倩?”
少女連忙點頭“我叫容城倩,是晴然哥哥的助手。”她看了一眼柳敘白又看了一眼沈凜,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然後溫柔地說道“這位仙師哥哥是君上很重要的人吧?”
很重要的人嗎?沈凜被容城倩的問題問住了,他原本想反駁回去,但是又覺得自己這樣像極了一個鬧別扭的孩子,柳敘白如果不是對自己重要的人,他怎會如此擔心他的安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何況這少女心思細膩,怎麼可能瞞得了。
容城倩跪在床頭用沾濕的絹帕擦拭著柳敘白臉上凝固的鮮血,她抬起頭,對沈凜一笑道:“君上別擔心,這位仙師哥哥雖然傷得很重,但是他很快就能醒來。”
“何以見得?”廣晴然分明說了柳敘白情況危急,醒不醒得來都要看天意,但容城倩卻絲毫不擔心,臉上盡是輕鬆的樣子,沈凜被他們兩個完全不一樣的說辭弄得有點迷茫。
“倩倩醫術固然沒有晴然哥哥那麼厲害,但是倩倩就是知道,這位仙師哥哥不會死,他的命數還沒盡,倩倩看的到他的身上的光,剛才救治過之後,他身上的光越來越亮,所以君上放心,他很快就能醒來。”容城倩甜甜一笑,似乎對自己的說法十分自信。
這個容城倩,是風都靈族?沈凜從容城倩的話語中聽出了些端倪,風都人的能力各有不同,比如青妙,她所屬不朽靈一脈,能力便是可以通過己身靈光療愈他人。而容城倩的能力,更像是永生靈一脈,可以看到人的壽數與命格,他試探地問道:“你不是魔宗的人吧?”
“我不是呀,我是晴然哥哥撿來的!”容城倩沒有絲毫避諱,直接將實情說給了沈凜聽,“君上不要告訴晴然哥哥我和你說了這些,他會不高興的。”
永生靈可以窺探人的命數,代價便是消耗生命,也難怪廣晴然特意囑咐容城倩不要亂說話,隻可惜她還年幼,不知道這其中的關聯,沈凜一時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好意提醒道:“我可以不告訴他,但是你也要答應,以後不能隨便和人說這些話。”
“我知道呀,平時我也不會說的,因為君上是好人,我能感覺到君上是真的很關心仙師哥哥的死活,我怕君上傷心,所以才說了的。”容城倩委屈巴巴的說道,沈凜摸了摸她的腦袋,靈族的感知力一向準的很,自己的心事在這個小丫頭麵前被看的一清二楚,他輕笑道:“那就說定了,這事情我們誰都不說。”
容城倩見沈凜特意來哄她馬上又開心起來,她跳下床,然後衝著沈凜神秘的笑道:“君上,我再和你說個秘密,你想不想聽?”沈凜原本以為容城倩是想與他分享一些小女孩的心思,但是容城倩後麵說出的話,讓他不由得又心情沉重起來。
“這位仙師哥哥雖然逃的過這一次,但是下一次就是他的必死局,如果君上真的覺得他很重要,就千萬不要再把他弄丟了,不然你們就會死生不複相見的。”容城倩歪著腦袋,如此重要的事情她說的平靜異常,沒有夾雜任何自己的情緒,這種話從她的口中說出,與她稚嫩的形象反差極大,她的姿態仿佛一個冷靜無比的旁觀者,“君上在外麵的時候,我還感覺到有個姐姐在和我說話,她說,要你不要忘記答應過她什麼。”
姐姐?答應過的事情?沈凜被突如其來的這一句弄的有些惘然,他不怎麼和女人打交道,自己平日也不好女色,更是沒有風流債,他不記得曾經承諾過誰什麼,容城倩所說的,究竟是誰?但是他就算追問,容城倩也無法形容那個人的樣子,畢竟她是感知到而不是看到,所以問的再多也無濟於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個女人已經不在人世,不然她的意識不會被容城倩捕捉。
“君上?”容城倩見沈凜在發呆,於是用指間戳了戳他的胳膊,沈凜反應了過來,馬上恢複了笑容,對容城倩感謝道:“謝謝你和我說這些。”
“不用謝呀~晴然哥哥是魔宗的人,而君上是魔宗的主人,替君上分憂,就是替晴然哥哥分憂,都是倩倩應該做的。”容城倩雖然在和沈凜對話,但是手裏的活一點都沒停下來,在她和沈凜聊天的空檔,已經替柳敘白包紮完了所有的傷口。“仙師哥哥體內的針會讓他疼的難受,倩倩現在去熬一些止疼的湯藥,君上就在這裏替倩倩看一會可以嗎?”
沈凜許久沒有見過這麼討喜的孩子,他哪裏拒絕的了容城倩的要求,容城倩和他說了這麼多,如今讓他幫忙留守一陣,他自然是願意的,更何況他原本就是想繼續守著柳敘白,沒打算離開。
容城倩見沈凜答應了,便蹦蹦跳跳的拿著自己的腰包出了門,沈凜將視線轉移回柳敘白身上,房間內重新恢複一片死寂。他指尖輕輕撫過柳敘白的長睫,恍然間他想起那時在浮陵宮,柳敘白教他使用靈力感知,在他耳畔說的輕語。
“為師做你的眼,引你前行。”
如今,自己再也看不到那眸光中的星辰,也再聽不到那溫柔的話語。
這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當初他沒有和柳敘白發生爭執,如果沒有將他一個人留在弱水牢,就不會發生後麵這些事情,盡管他已經懲戒了遲人梟與商瓷,但是這也換不回當初的柳敘白。
“你現在既能為我身犯險境,為什麼當初在神域卻不肯去無極境見我一麵?”沈凜拉著柳敘白已被繃帶纏滿的手暗自傷神,柳敘白闖宮說明了他心中是在意自己的,但是當年在神域,無論他如何求天罰司的人去問,帶回的口信都隻有一句——卿等靜候,暫不便相見。
無極境中,楚雁離每日僅靠著天罰司帶回的隻字片語支撐著,直到天罰日的降臨,他才得到了與平日不一樣的消息。
“神君今日於神庭坦言,他受惑於魔宗餘孽,已將戮其之法上稟神庭,並付七靈與扶光劍於庭前,以此破除天魔魔血,神君特命本司代行千律針葉之刑,以證神君克敵之心。”
“我不信,你叫庭宣來見我。”
“楚雁離,你還不明白神君的意思嗎?他若要見你何必等到今日,神域上下他哪裏去不得?”
“你說的再多我也不會信,若要離間,這伎倆也未免太過拙劣。”
“神君親自簽寫的裁決書,你可想看看?”
寥寥幾行墨字,楚雁離血液瞬間凝冰,熟悉的字跡,熟悉的靈力殘留,這封可以要了他性命的書信,他反反複複的看了多次,他抬眼看著正在放置的七靈聖器和扶光劍,他寒意侵骨。
直到那時,他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千律針葉刑的行刑時間很長,隻要他能一息尚存,就能等到藍澈,他始終還是相信,藍澈會出現。
融光滅魔陣蠶食著他體內的天魔力量,楚雁離沒有任何的力氣反抗,任由著針葉劍在他身上穿梭,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劍口,這曾是他與藍澈交換的秘密,是自己將唯一可以破除天魔血脈的方法告訴藍澈,他沒想到,這竟成了今日他身死的前兆。
扶光劍橫亙高空,周而往複的圈畫著印訣,將他的記憶層層剝離,眼前閃回著他與藍澈的初識相遇、談笑對飲、抒情言誌、攜手而戰、相惜相依,所有的美好好像是在嘲諷他現在的境遇,如果他不曾遇到藍澈,就不會有今天。
他會來的,對吧。
楚雁離一遍一遍和自己確認著,他必須保持清醒,讓自己不要失去意識,他不想相信藍澈出賣他,也不想相信藍澈下了這樣的命令。
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
貫穿的身體的每一劍都伴隨著行刑者的笑聲,神域的人早就恨毒了魔宗,這一戰又如此慘烈,所有的怨氣都施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手已無力去攥緊束縛自己的鐵鏈,筋骨寸斷血肉分離的聲音他已經聽得麻木,身體也隻能由懸掛的鐵鏈向上牽引著支撐,眩暈的感覺已經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他不會騙我的。
楚雁離再一次地告訴自己,他必須相信藍澈,不然他從前經曆的一切還有現在的苦苦堅持,就都成了天大的笑話。他不知道那一次的針葉刑天罰司究竟施了多久,隻是到耳邊的聲音換了一個又一個,直到那個人的出現。
“你到底還在堅持什麼?”一個陌生的聲音問道,楚雁離雙眼已無法見物,隻能抬起頭聽著對方的問詢。
“我……在等他。”
“別等了。”那聲音堅定的回答。
“為……什麼?”
“現在恐怕最想聽到你死訊的,就是神君了吧,你若不死,他在神域便永遠留有一道洗不淨的汙點。”
“汙點……嗎?”楚雁離喃喃低語道。
“你就別癡心妄想了,他可是神君,身邊什麼樣的人沒有,神庭之中傾慕他的人何其之多,怎麼可能會選擇一個聲名狼藉的魔宗。”
“庭宣不會不要我的。”也許是身體疼痛加上此人的話語挑撥,楚雁離的心境終於還是崩塌了,他隻能嘴硬著與對方爭辯。
“他身邊有陸竹笙、風知還這樣的才俊之輩,若我是神君,當從他們中選一個便好,何苦與魔宗糾纏,敗壞清譽,楚雁離啊,你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若不這般接近你,他怎麼會知道你的弱點,神君與你,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你等了這麼久,還看不清這一點嗎?”
所以,一切都是謊言對嗎?楚雁離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所以到頭來,隻有自己在犯傻嗎?所以從一開始藍澈接近自己,就是為了今日嗎?
是啊,他身邊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單單會選自己呢,陸竹笙和風知還背後都有各族在支持,收任何一個於麾下都遠比自己有用,他高估了自己在藍澈心中的地位。
不過是一個利用完就可以扔掉的棋子,否則,為什麼讓自己待在無極境卻不來相見。
你騙我,藍庭宣,你騙我!
楚雁離淒涼的笑了起來,眼角的血淚順著臉上滑落,他做了這麼多,藍澈居然完全不曾在意,甚至可能在內心嘲笑他的癡傻。
錯付了,終究還是錯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陰謀而已,所有他認為的幸福也不過是麻痹自己的手段,連自己這條性命,都成了藍澈用來將功折罪的籌碼,一切的一切,為的就是重創魔宗,成就神域亙古不變高高在上的地位。
藍澈,你當真心狠。
楚雁離失了活著信仰,身體的狀況也越來越差,直到他聽到施刑者喊出“三千六百劍終”的話語後,意識徹底瓦解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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