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3 更新時間:25-12-02 11:03
夏立朔垂眸看了眼攥在自己領口的手,再抬眼時,他的唇角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好。”
健身房的拳擊區域空著,頂燈直直照著中央那塊方正的軟墊。沒有護具,沒有規則,何綏魚踏上軟墊的瞬間,整個人便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戾氣,直撲夏立朔麵門。
他這一拳毫無保留,是純粹的殺人技,不含半點試探。
夏立朔瞳孔微縮,側身避其鋒芒,手肘順勢格開何綏魚的手臂,另一隻手探向何綏魚的腋下空檔。何綏魚不閃不避,竟用肩膀硬接下這一擊,趁勢屈膝頂向夏立朔腹部,完全是以傷換傷的打法。
夏立朔被迫後撤,兩人瞬間拉開一步距離。
何綏魚舔了舔嘴角:“繼續!”
說罷,他再次撲上,隻是這一次,夏立朔不再一味閃避。何綏魚的攻勢如暴風驟雨,狠辣直接,每一招都奔著要害,夏立朔的應對則更顯章法,格鬥術的底子裏融入了某種更詭譎難辨的東西,看似落在下風,卻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化解殺招。
何綏魚可太熟悉這種遊鬥了。他厭煩透了夏立朔這副永遠隔著一層,看不透真麵目的樣子。於是故意賣了個破綻,在夏立朔欺近的瞬間,身體如遊魚般詭異一旋,整個人撞進夏立朔懷中,手肘狠狠砸向他心口。
夏立朔悶哼一聲,格擋慢了半拍,巨大的力量讓他踉蹌後退。何綏魚如影隨形,將他重重摜倒在軟墊上,膝蓋死死抵住他的腰腹,一隻手掐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的拳頭懸在半空,微微顫抖。
“拿出來!”何綏魚喘著粗氣,何綏魚喘著粗氣,一滴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滑落,砸在夏立朔臉上:“把你藏的東西拿出來!”
身下的人不再掙紮。夏立朔仰視著他,那雙眼睛如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清晰地倒映出何綏魚此刻猙獰的麵容。
何綏魚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自己。那麼陌生,那麼……可憐。
懸著的拳頭,怎麼也落不下去,手勁兒鬆了,視線也毫無預兆地模糊了。
夏立朔怔愣了,他輕輕掰開何綏魚還放在自己頸間的手,隨後抬手,指腹拂過他的眼角,啞聲道:“……你哭了。”
何綏魚下意識反駁:“放屁!”
可下一秒,又一滴滾燙的液體脫離控製,直直墜下,落在夏立朔的唇角。
何綏魚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一片濕涼。
哭了?為什麼?
他甚至感覺不到絲毫悲傷,這眼淚像是自有主張,從他早已幹涸的心竅深處硬擠了出來,隻是為了證明裏麵並非徹底死寂。
這一瞬,他似乎有那麼一點明白了,他或許是在委屈,委屈自己拚盡全力卻不知為何而戰,委屈唯一靠近自己的人,自己卻辨不清真假。
“看什麼看!”何綏魚猛地別開臉,想從他身上起來,手腕卻被夏立朔一把抓住。
“何綏魚。”夏立朔的聲音很低,帶著纏鬥後的微喘:“這就是我藏著的東西。”
何綏魚的動作頓住。
夏立朔看著他,一字一句:“看見了嗎?把你逼成這樣的……就是我。”
在這一刹那,他所有的偽裝和算計都全部土崩瓦解,眼中隻剩下一個同樣會痛,會哭泣,會茫然的十七歲少年。
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心頭,他想暫時卸下那副沉重的麵具,僅僅是想作為“夏立朔”這個純粹的身份,去擁抱和撫慰眼前這個令他心痛的人。同時,一個念頭也悄然滋生,他想要去真正地了解何綏魚。不是那個作為殺手存在的符號,而是剝開所有堅硬的外殼後,那個最真實的,名叫何綏魚的少年本身。
夏立朔的話讓何綏魚陷入長久的沉默。好一會兒,他才猛地甩開夏立朔的手,站起身,胡亂地用沾著汗漬和血跡的小臂抹去臉上的淚痕,丟下一句色厲內荏的話:“今天到此為止!明天我會準時去找你。但我得收回之前在學校後門說的那句……跟不跟我走,現在由不得你選擇了。夏立朔,你還差得遠呢!”
一語畢,他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了健身館。夏立朔則依舊躺在軟墊上,望著天花板,許久沒有動彈。
何綏魚原計劃直接回學校,卻在路過一條煙火繚繞的小吃街時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他將校服外套解下係在腰間,單肩挎著背包,找了一家賣涼麵的路邊攤坐下。
“老板,一份涼麵,糖醋味,不要香菜不要折耳根。”
“好嘞!十二塊!”
何綏魚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元紙幣放在桌上,接著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個遍,也沒湊齊剩下的兩塊錢。他低聲罵了一句,心想要是剛才從夏立朔身上“借”點就好了。
就在他呼出口氣,準備揚聲告訴老板“不要了”的時候,一隻捏著兩元紙幣的手適時伸到了他眼前。何綏魚順著那隻手抬眼望去……果然,又是那張讓他頭疼的臉。
夏立朔其實在何綏魚離開健身館後不久便悄悄跟了上來,恰好目睹了他囊中羞澀的尷尬一幕。而他的包裏,又“恰好”有著兩元的零錢。
“小魚哥,不拿著嗎?”夏立朔輕聲問道。
“誰用得著你多事?拿走!”何綏魚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扭過頭不去看他。這副模樣落在夏立朔眼裏,怎麼看都像是在為剛才掉眼淚丟了麵子而鬧別扭。
夏立朔正想將這兩元錢硬塞給何綏魚,不料對方卻毫無征兆地“騰”地站起身,拔腿就朝旁邊一條狹窄的巷子裏狂奔而去。
夏立朔一時如墜五裏霧中,完全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迅速將兩元錢遞給老板,匆匆說了句“麵先做著,我們待會兒來取”,便立刻轉身追了過去。
何綏魚方才側頭之際,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他心念電轉,迅速在記憶中檢索,瞬間將這張臉與前段時間深夜潛入訓練場,偷翻他們檔案的那個教職員工對上了號。
盡管對方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蹤影,但何綏魚可不會認為那是幻覺,當即甩開夏立朔,打算前去查明情況。
畢竟此人能出現在這裏,絕非偶然。這很可能意味著他的同夥,乃至幕後主使,此刻也正在周遭!
巷道狹窄逼仄,兩旁是年久失修的老舊民居,斑駁的牆皮不時剝落,砸在何綏魚的肩側。他緊盯著前方逃竄的身影,步子逐漸急促起來。
那男人顯然對地形極為熟悉,眼看就要被追上,猛地一個急轉,拐進了右側一條更為狹窄的岔路,身影瞬間被牆角吞沒。何綏魚瞳孔一縮,腳下絲毫未停,借著前衝的慣性側身滑過拐角,同時目光迅速掃過牆麵,搜尋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不肖片刻,一道清晰的痕跡映入眼簾,何綏魚毫不猶豫地撲向左側堆著的破舊木箱。果然,眼下那男人正矮身想往箱後鑽,何綏魚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對方的衣領。
“跑個屁!給老子出來!”
男人被這股巨力拽得向後踉蹌,險些仰麵摔倒。何綏魚順勢一個旋身,將他壓在地上,膝蓋死死抵住對方的咽喉,隻要稍一發力,便能輕易折斷他的脖子。
“說!誰派你們來的?為什麼調查我們?”何綏魚厲聲逼問:“你的同夥在哪兒?老實交代,我給你個痛快!”
窒息感讓男人劇烈地幹嘔起來,他瞪著何綏魚,啐了一口唾沫:“你敢動我……我老板絕不會放過你!”
何綏魚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隻是加重了膝蓋上的力道。
死亡的威脅瞬間擊潰了男人的防線,他之前的硬氣蕩然無存,慌忙求饒:“我……我隻是個擺渡人!隻負責看管貨物……真正的交接由信使完成,我連見都沒見過……”
“慫得倒快。”何綏魚心中默記下這些內容,繼續追問:“你剛才說的老板是誰?”
一提到老板,男人臉上竟露出一絲幸災樂禍:“我家老板……可不是你之前廢掉的那個黑幫廢物能比的!如果你不想死得毫無尊嚴,我建議你趕緊把我放了。”
“黑幫……廢物?”何綏魚立刻想到了那個把他擺了一道的二把手。
“不是廢物是什麼?李剛那個蠢貨!他搞砸了上次的貨,差點斷了信使的線!要不是看他還能弄到些好苗子……”
話還沒說完,何綏魚一拳狠狠砸在男人臉上。他眼神冰冷地俯視著對方,聲音寒徹骨髓:“陸小九,不是貨!”
“怎麼不是!”男人挨了打,反而激起一股狠勁:“你們都是貨!不然我們半夜三更跑去清河三中那鬼地方幹什麼!”
最後那句話,像一根點燃的火柴,扔進了何綏魚積壓的怒火與悲慟之中。理智在腦中“錚”地一聲斷裂!陸小九慘死的景象與眼前這張無恥的嘴臉瘋狂交織,他猛地收起膝蓋,換成右手狠掐住男人的脖頸,左拳則高高揚起,這一拳若砸實,對方不死也殘。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身後堆放雜物的陰影裏,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乍現。一個不知潛伏了多久的人,雙手緊握棒球棍,直掃向何綏魚毫無防備的後腦。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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