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0 更新時間:25-12-10 21:02
淩晨一點十七分,青石巷站的末班車早已駛離,隧道重歸寂靜。
陳默戴上橡膠手套,提著清潔桶沿站台緩緩前行,手電光掃過每一寸地麵和座椅縫隙。
這是他夜班的最後一道流程-確認無滯留乘客、清理遺落物品。
當他走到長椅盡頭時,指尖忽然觸到一張硬物,卡在木板接縫裏,像是被人有意塞進去的。
他用力一摳,抽出一張單程票卡。
邊緣嶄新,沒有磨損,閘機劃痕也未留下,顯然從未真正完成一次完整的進出記錄。
“奇怪。”他低聲嘟囔,翻看手中的工作記錄本,準備登記編號上報失物招領係統。
可就在翻開第一頁核對時間線時,筆尖頓住了。
這張票的編號尾數是“25”,而昨晚23:47的閘機異常日誌中正有一條匹配記錄:B口進站,03:17出站失敗,係統判定為滯留超時,自動扣除最高票價。
也就是說,有人用這張卡刷進了站,卻一直沒離開,直到淩晨三點才嚐試出站-但那次操作也未能成功完成。
他皺眉抬頭,走向監控室調取回放。
畫麵黑白模糊,卻足夠清晰地映出那個身影:一身黑色大衣,發尾被風掀起一角,步伐很輕,坐下的動作卻極穩。
她將票卡插入閘機,轉身走向長椅,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目光直視前方空蕩的軌道。
接下來的四十三分鍾裏,她幾乎沒有動過。
沒有低頭看手機,也沒有東張西望,隻是安靜地看著對麵站台的燈牌,仿佛在等一個不會再來的人。
列車進站時燈光由遠及近,照亮她的側臉,那是一張毫無波瀾的臉,像早已接受了所有結局。
直到末班車停穩開門,她才起身,走入車廂,門關上的瞬間,鏡頭捕捉不到她是否有回頭。
陳默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票卡邊緣。
他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三十年輪班生涯見過太多深夜獨行的身影-醉酒的年輕人、加班歸家的白領、趕早班火車的老人。
可這個女人不一樣。
她來得準時,走得精確,像完成一場儀式。
第二天清晨六點五十分,交接班鈴響。
陽光透過玻璃頂灑進值班室,新來的同事打著哈欠接過工具包。
“這張卡別銷毀,先留著。”陳默把票卡放進塑料袋,遞過去。
對方挑眉:“不就是張廢票?係統都扣費了。”
“編號尾數25。”陳默頓了頓,“昨晚那個女的,穿黑大衣,一句話沒說,就在那兒坐著。我看她盯著站台燈看了好久-像是來告別的。”
同事笑了一聲:“你最近是不是看太多文藝片了?一張票也能編出故事。”
陳默沒再解釋,隻拍了拍對方肩膀,轉身走出車站。
晨風撲麵,城市開始蘇醒,公交報站聲、早餐攤油鍋的噼啪聲此起彼伏。
可他腦海裏仍浮著那一幕:女人坐在空蕩站台,守著一趟注定要走的列車。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林晚開著車停在楚夜宮工作室樓下。
她仰頭望著那扇熟悉的窗-窗簾已拉開,投影儀支架孤零零掛在牆上,風穿過空房間發出輕微嗚咽。
楚夜宮走出來時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肩背雙肩包,神色平靜得近乎透明。
“真不去巡展開幕了?”林晚拉開車門問。
楚夜宮搖頭:“我的部分已經結束。”
林晚歎氣:“可你說要往前走,怎麼又發朋友圈曬去老家的高鐵票截圖?還配文”門關上了”?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楚夜宮笑了下,眼底卻沒有波瀾:“我不是回去找誰。隻是讓過去知道-我走的時候,沒有留下縫隙。”
林晚沉默片刻,終於發動車子。
後視鏡裏,那棟舊廠房漸漸遠去,陽光照在斑駁外牆上,像一道正在愈合的傷。
幾日後,陳默在家刷手機時,偶然點進本地生活公眾號推送的一篇文章,標題很冷僻:《一場沒有觀眾的光影展》。
配圖漆黑一片,隻有一行小字說明:展覽名為《光的葬禮》,展期七小時,無人入場,作者匿名。
他下意識盯著那張圖看了許久,忽然想起什麼,從抽屜深處翻出那張留存的票卡。
指腹輕輕撫過編號尾數“25”。
心跳慢了一拍。第10章她沒來,但票還在刷(續)
陳默是在一個尋常的午後刷到那篇推送的。
陽光斜切進廚房,他剛煎好一隻荷包蛋,手機擱在灶台邊嗡鳴了一聲。
標題冷得像一段廢棄軌道:《一場沒有觀眾的光影展》。
他本想劃走,可目光卻黏在配圖下方那行小字上-“展覽名為《光的葬禮》,展期七小時,無人入場,作者匿名”。
他愣了兩秒,鍋裏的油開始冒煙。
點開文章後,頁麵幾乎全黑,唯有幾行導覽詞浮現在深灰底色上。
展廳中央是一組由25盞舊式地鐵頂燈組成的矩陣,按年份編號排列,燈光依次亮起又熄滅,最後一盞在第六小時五十九分時悄然暗去。
整場展覽如同一次沉默的倒計時,不迎人,也不送別。
陳默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他轉身拉開抽屜,翻出那張被他用塑料袋封存的單程票卡。
編號尾數“25”,邊緣仍帶著站台夜風的涼意。
那一夜的畫麵再度浮現:女人坐在空蕩站台,目光投向對麵燈牌,仿佛不是在等人歸來,而是在確認一個人是否真正離開。
他忽然明白了什麼。
當晚輪班前,他在辦公室角落的老式打印機上輸出一張空白乘車憑證。
紙張泛著微黃,像是從時光裏撕下來的一角。
他提筆寫下一行小字:“本次行程已完結,感謝乘坐。”沒有署名,也沒有日期,隻是將它小心地塞進牛皮信封,正麵標注“致某位乘客”。
隨後,他把信封貼在失物招領櫃的玻璃外側-那個位置通常隻掛通知單,從不允許私人物品滯留。
“你這是幹嗎?”同事瞥了一眼,“真當自己是月台郵局了?”
陳默沒答,隻低聲說:“有人該收到了。”
三天後傍晚,青石巷站人流漸稀。
楚夜宮拖著行李箱從B口進來,刷卡機發出熟悉的“嘀”聲。
她穿著一件淺灰風衣,神情如常,隻是眼角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倦意。
此行她隻是順道查詢工作室遺留物品是否已被登記,卻在櫃台前一眼看見那個孤零零的信封。
陳默遞出時沒多言,隻說:“有人替你把票刷完了。”
她的手指頓了一下,拆開信封的動作很輕,像怕驚擾某種沉睡的記憶。
那張手寫的乘車憑證靜靜躺在裏麵,字跡樸素卻莊重,仿佛為一段從未公開的旅程蓋上了終點章。
她沒問是誰寫的,也沒追問來由。
隻是低頭從雙肩包夾層取出一枚舊螺絲-銅質泛暗,螺紋處有細微磨損,是她曾在溫時月寄來的某張照片背景裏認出的零件,屬於老款地鐵列車的檢修部件。
她輕輕將它放在櫃台上。
“麻煩留給下一個等末班車的人。”她說完,轉身走向閘機。
廣播適時響起:“下一班列車即將進站。”
她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遲疑。
列車進站的風掀起她的衣角,光影交錯間,那枚螺絲靜臥於台麵,像一顆被遺落的心跳,等待下一次共振。
而在城市數據後台的某個未歸檔文件夾中,一份名為《光的葬禮_運行日誌》的記錄正悄然沉睡。
其中第19盞燈的熄滅時間戳,孤懸於其他數據之外,間隔長達11小時42分鍾,遠超布展程序設定的邏輯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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