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106 更新時間:25-12-13 21:35
整節課見深漫不經心觀察著教室中所有人,老師講的內容對於她來說過分簡單,失去了聽的必要。
轉來之前,她對這個班級的風評略有所聞,看來的確如此。她一圈掃視下來,在她眼中都是一群頭腦和四肢同樣簡單的生物。對於她而言,隻是一群礙眼的家夥,並不會對她過分影響。
旁邊這位······有點眼熟。
見深難得認真回想起來,突然回想起剛才的瞬間。
她倆見過。
就在,剛才。
空氣似乎凝固了幾秒,見深又想起自己剛才那副拽拽的樣子。
看她的樣子似乎很弱,和那群家夥又都不一樣,應該就是個乖乖聽話的好學生。
不過這些都對見深沒有吸引力,她花兩分鍾時間不帶感情地認識了全班,然後轉過頭去望著窗外,一直到下課。
剛上完數學課,有點累,本來理科就偏弱的餘歡認認真真聽完了那些她無法很好的吸收理解的東西,此時像塊吸水性不良的海綿,蔫蔫巴巴,既吸不進水又擰不出水。
她低垂著頭走進洗手間,用發圈綁了個低馬尾,認認真真地洗了把臉,抽出幾張紙巾擦掉臉上的水。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像朵幹癟的小蘑菇,想到同學們給她取的外號,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聲來,一顆與她內斂性格不太相襯的虎牙在嘴角若隱若現。
突然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毫無防備的她雙腿一彎磕在牆壁上。
她太熟悉是誰了,來不及回頭,從地上狼狽爬起就想離開。
“讓開。”
為首的女生名叫陳今麥,和餘歡同班。不僅名字和某位明星重名,長相也神似。容貌姣好,成績名列前茅的她在學校也是許多學生的追捧對象。
隻有餘歡清楚,她是個心理**的人。
追求完美已經無法滿足她的心裏空虛,那些空白都是被大段的虐待關係填滿的。從童年時的家暴,到後麵父母離婚。
不知為何,全校兩千多人,她偏偏盯上了餘歡。
她們的關係可以說是極其複雜。她和那些欺淩她的同學不同,卻更為嚴重。她忘不了陳今麥那抹極其陰鬱充滿了哀怨的眼神。她習慣性去招惹餘歡,但餘歡並不給予理會。她也曾試過與她大打出手,奈何餘歡並不喜歡往自己身上惹火。這麼做的下場隻是換來了一次比一次更遠的疏離。那一次她抓住餘歡衣領問她是不是懼怕,餘歡卻隻是溫和的解釋她從未對她們這樣的人感到懼怕。那一瞬間她歇斯底裏,血紅著眼睛問她是否憎恨自己。餘歡出奇的安靜,輕輕地說她從未對她有過一絲憎恨,無論現在還是以後,她隻希望她能不要再這麼作踐自己,說完還反問道:你知道你明明不喜歡你這個頹廢的樣子,對嗎。
那一刻她徹底崩潰,所有的強撐頃刻瓦解。
曾經餘歡問她,為什麼要和自己過不去。但遲遲沒有回複。
世界就是如此,人們願意對微不足道的事情加以評論大做文章,卻對其他都視而不見。與其是在逃避,不如說是人類的通病。
“就是,就是。”
“這種人活著也是浪費空氣。”
後麵的兩個女生趕緊附和,生怕自己慢了。相較於陳今麥,她們沒有那麼完美的容顏和優異的成績,再加上嫉妒心與虛榮心,她們心裏清楚,唯獨依附著別人,才能在校園裏揚威作福。而她們對陳今麥和對方,則是心裏互相攀比和瞧不起。這種小團體,表麵光鮮亮麗,實則內部早就瓦解,隻需輕輕一觸便會轟然崩裂。
餘歡壓抑了一早的怒氣,終於在此刻一觸即發——這種人,要麼默不作聲,要麼狂風驟雨。
“夠了。”
她沉聲說。
悲哀的是,三個女生完全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反而將為自己敲響的喪鍾當作了她們欺淩她的前奏。此時一點反應也沒有,還在那裏嘻嘻哈哈。
還沒等她們笑夠,一個巴掌就落在了陳今麥肩頭。對於餘歡來說,這算是禮貌的應對方式,她不會一上來就打臉,但如果她們繼續挑戰她的底線,事情將遠遠不止這麼簡單。
陳今麥愣了一秒,但隨即,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驟雨便落在餘歡身上。女生下手總是沒輕沒重,落在她身上的拳頭大多都沒什麼分量,但也有少數幾個打在肚子和頭上,疼的發蒙。朦朧中,餘歡看著陳今麥坐在洗手台上,別過臉,對這一切努力視而不見。餘歡護住身體,盡量避免還手,心裏盤算著等到老師來時怎樣才能讓事情發展變得嚴重些。
但運氣不佳,半天過去無人走進洗手間,一個人也抵擋不住兩個人的持續進攻,餘歡漸漸敗下陣來。
她用胳膊護住腦袋,餘光看見有人走進洗手間,來人全身凜利,逆著光看不清麵容。她沒去多想,本能驅使她大喊一聲。
“救命!”
這一聲喊的無比淒厲,連陳今麥三人不由一震。
餘歡全身血液像在沸騰,呼吸急促,努力鎮靜下來發現來人是見深。
見深一頓,眉心微踅,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最後她皺著眉頭,看著堵在門口盛氣淩人的陳今麥。
“讓開。”
餘歡暗叫不妙,心想見深恐怕要遭殃了。
果然,陳今麥丟下餘歡,主動走向見深。抱著雙臂歪著腦袋瞧她半天,最後以一名勝利者的姿態自然而然地微笑著對見深說。
“你叫見笙對吧?新轉來的同學。交個朋友,我叫陳今麥,趙今麥的今麥。你也看到了,剛才她和我們發生了糾紛,我們在解決。”
說完以後她很自然的附到見深耳邊,像要好的熟人一樣說起了悄悄話,還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時,眼睛一直瞟著餘歡。
“喂,我跟你說,那個人,叫餘歡,煩得要死,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像鬼魂一樣,還很裝,笑死了。你剛來不明白,以後你就會懂了。特別是你看過她有多虛偽多可笑之後。不就是成績好嗎?裝什麼清高。是不是小說看多了啊,還真把自己當千金大小姐了。現在你去給她立個下馬威,以後她就不敢纏著你了。”
停下來,看見深沒什麼反應,又接著說。
“你真是不幸啊,被班主任分到和那種人同桌!反正我勸你離她越遠越好,別到時候自己也被影響了。”
見深麵無表情將她推開,然後難得眼睛注視著人,一字一句說話。
“第一。我沒有時間和你聊這些,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你未經我的允許,無權占用我的私人時間。
“第二。我和誰交往,如何交往,是我自己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插手。
“第三。我的名字叫見深,不叫見笙。”
說完這些,她恢複了之前那與世隔絕的神態。
餘歡看到,陳今麥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不客氣的對待。見深不僅沒像其他人一樣買她的賬,還極為精確地攻擊在了她的痛點上。
陳今麥一直有個自卑的毛病,從她很小開始就有,但她深藏在心底,連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沒有告訴。那就是她普通話不標準,平翹不分。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臉上,即使聽出來也不會去指責,但還是成為了她心裏最大的詬病,比傷害餘歡還要嚴重很多很多。而見深是北京人,從小說著標準的無法再標準的普通話,連她曾經的語文老師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建議她,長大以後去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做主持人算了。剛才在對陳今麥說話時,普通話早已達到了一級甲等的標準。
遭到冷落、無視、暗諷以及在她看來的挑釁後,陳今麥惱羞成怒,臉色逐漸由白轉紅,又由紅轉青。
於是,她用盡全力,說出了她自認最詆毀人的話。
“你很可憐,不過我還是原諒你好了,因為接下來兩年你還需要我罩著。知道吧。”
沒有人注意到,見深臉上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暗淡。
她沉默著,隻字未提,但眼底是一片冰封萬年的深海,將暑氣逼人的六月凍上了一層霜降。此時她的周身不再是沉默,已經徹底被令人瀕死的陰暗和恐怖所取代。
一直沉默的見深突然爆發,她一把揪住陳今麥的衣領將她拖到地上,往死裏下手。其他兩個上來拉她,都被她一把推開。
三打一,她們三個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縮在角落的餘歡嚇呆了,見深看著細瘦,但剛才打人時從她身體裏爆發出來一股巨大的力量,甚至完全超越了她本身。剛才那幾下已經完全高於情感宣泄,她眼裏的那股恨意指明將至對方於死地。
餘歡偷偷摸了摸心口,心髒的位置突突突跳得發疼。
見深停下手裏動作,眼尾發紅,單薄的肩胛輕輕抽動著。看著地上三個人,不知為何對她們產生了憐憫。她蹲下去看著陳今麥,嬌小的身體怎能經起如此揉踐,此時正爬不起身,一動不動趴在地上。
“生命是很脆弱的。”
腦海裏忽然閃過這個念頭。
見深偷偷抹了抹眼角。每次打架時,她總是會放下情感,下的都是最狠的手,每一下都打在最致命的位置。那時候她從來沒有把對方當人看過,每一下都是對情緒的宣泄和喪失理智的報複和快意。停下手之後她不由得想起了他們,想起他們也是獨立的人格,他們也會有人需要與心疼,於是不由得又產生委屈和心疼,但下一次仍舊如此,如此瘋狂而又病態。
這時陳今麥抬起頭,眼裏早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看著麵前那張臉,卻還倔強的不服軟,擠出幾個字。
“隨你······和怪物打交道······小心自己變成怪物。”
見深蹲下,一隻手托起她的下巴,麵無表情,手裏漸漸用力,力道早已超出了承受範圍。她的側臉被一縷發絲遮擋,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是一種細微的殘忍混著說不出的快意,嘴角上揚,整張臉是快活的喪心病狂,那是隻存在於小說和電影裏的惡女角色,或者說,介於聖女和惡女之間。屬於她的路每一步都是莫測,她上一秒置身於天堂,下一秒便有可能跌落地獄。
她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但被控製著無法行動,呼吸困難。
“你要幹什麼······”
見深停下手,並沒有看她。重獲新生的陳今麥徹底服軟,趴在地上不敢輕舉妄動。
“我隻會追回我失去的,我遵守遊戲規則,其餘不會多出手。”她眼睛看著別處,但每一個字陳今麥都聽得清清楚楚。
說完,她恢複了之前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重新變得漠然。
趁著這個時機,陳今麥爬起,用力推了見深一把,飛快跑開,其餘二人也跟著溜走。出門時不忘丟下一句話。
“好,記住你了,等著。”
見深並沒有追上去,一臉漠然,仿佛什麼也沒聽到。
洗手間裏隻剩下她們兩人。
餘歡費力爬起,感覺膝蓋腫了,胸口沉重的刺痛仿佛有人壓製著。站起身來,才發現她們剛好麵對麵站著。
這是一個比較尷尬的站位。
餘歡喉嚨發緊,使勁咽了口口水,不敢看見深的眼睛,低著頭小聲對她說,更像在自言自語。
“謝謝你剛才幫了我······”
停頓一會不敢抬頭,見見深沒有任何反應,便試探著小心翼翼繼續說下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究竟是為了攪動沉默,還是一直在小心翼翼試探,試探。
“我叫餘歡,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找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見深抬頭,眼睛並沒有看向餘歡。那雙眼睛裏早已包含太多的悲憫不變,喜怒不移,有看透世間的冷暖,又有貫徹生命的溫度,有見多悲歡的無動於衷,又有靈魂幹淨的自由。
那是一片未知的海。
如同深海一般,自誕生起便不停擺渡眾生,洗滌靈魂。看過惡人的絕叫,聽過無辜者的悲鳴。見過數以萬計的眾生,藏匿永不見人的秘密。
但海終究隻是海,沉默無聲,卻看透了太多。
她看過太多人間真情,也冷眼旁觀過無數醜陋的真相。她不是聖人,無暇悲憫眾生,也無心聽那些無論虛偽還是痛苦的訴說。她無心付出真情,無處寄托感情,仿若前世一朵漂泊的白蓮來到人間劫難,隻為了穩定落腳,然後再次漂泊。背後的原因,隻有她可得知。
“與你無關。”
她冷淡地吐出一句話,仿佛剛才的事不是見義勇為,而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說完這句話,她依然保持著那張毫無溫度的臉。
“可是你剛才幫了我,對不對?”餘歡強行狗尾續貂。
見深根本不屑於說話,卻又偏碰上了餘歡這種認真的主兒。
“你隻是不承認而已,但你還是幫了我。”餘歡將她的沉默視為默認。
見深不易察覺地皺起一邊眉毛,臉上還是沒什麼溫度,她沒耐心也沒功夫聽餘歡嘮嗑,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餘歡大腦微微宕機幾秒,還沒等對方反應,手已經直直牽住了對方左手:“哎······”
“不要——!”
一聲淒厲無比的叫喊在餘歡耳邊炸開,還沒等她反應,見深狠狠將手掌抽離,力道之大,差點將她拽倒在地。她想也沒想甩開手不回頭狂奔出洗手間,畢竟剛才目睹了陳今麥們的下場,起了應激。
一口氣跑出很遠,心裏還有點發抖。她背靠牆蹲下,一閉眼,耳邊自動循環著剛才的尖叫。淒厲的猶如子彈正中心髒,爆出一團血霧。
不要。
不要。
不要。
不要。
餘歡堵住耳朵,試圖隔絕那不存在的尖叫。可是腦海裏,四肢裏,軀幹裏,無處不在。恐懼抓住了她身體的每一寸組織,並貪婪的吞噬放大著,摧殘她的精神,成為她的夢魘。
那聲絕叫,她以後才會聽懂,裏麵包含的更多的是無助,甚至絕望。
另一邊,隔間的門反鎖。見深痛苦的蹲坐在地上,心痛的無法呼吸,看著身體一點一點被絕望吞噬,但又無能為力。
兩個女孩,不同的地點,一樣的時間,一樣的姿勢,一樣的心痛,一樣的絕望,一樣的無法呼吸。
沒有人與我同哭,又怎會讀懂。倘若在你最黑暗的時期,有這樣一個人,見過你全部的絕望,嚐試過你所有的痛苦,卻又試著去讀懂。曾經你們都站在同樣的黑暗中,背對著全世界,無數次在黑暗中感受對方的呼吸與心跳共振,感知對方的存在,彼此心照不宣。萬千條通往陽光萬裏的路擺在她麵前,但她選擇了墜入黑暗的那條。陽光照射的盡頭是水底,深淵的盡頭同樣通向光。你沉入海底,她站在海麵。她向你伸出手,你們走向彼此,在晨昏交界處擦肩而過。也許早已對視過,卻又似曾相識。你走向海麵,她沉入海底。你永遠光明,她永不複醒。隻因她是你,是世界上的另一個你。
見深回到教室時,陳今麥們和餘歡都不在。
她忍著怒氣,坐回座位上。
——今天是什麼倒黴日子,轉來這個垃圾學校,然後被個冒失鬼撞上,轉進一個全是智障的班級,同桌居然是那個冒失鬼。下課在洗手間被三個腦殘挑釁,又被冒失鬼同桌一通感恩——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要是再去趟辦公室就堪稱完美了。
她暗戳戳想著,突然胳膊被人稍稍碰了一下。
一轉頭對上餘歡的視線。
餘歡被她看了一眼嚇的說話都不自在了。
“我隻是拿下水瓶······不好意思······”
見深輕嗤一聲,將身體別開。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屑於和這種事計較。
餘歡拿了水瓶,扭頭遲疑看她一眼。
見深閉著眼,不置可否。
餘歡趕緊溜走。
剛才那一幕見深沒有什麼感覺,卻被旁邊幾個女生看得一清二楚。
她們憋了一會兒,沒見見深作出任何反應。
其中一個沉不住氣,幽幽地來了沒頭沒腦的一句。
“跟怪物打交道,小心自己變成怪物。”
話裏含的意味很明顯,指向性不言而喻。
見深浪笑一聲。
“嘁。”
擺明的沒把人放在眼裏。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不就一轉學生嗎,這麼囂張?你爸誰啊,在北京狂習慣了,以為來了這兒就會有人慣著你啊?”其中一個叫陸然的女生看不下去,尖聲尖氣來了一句。
去你大爺。
見深連個餘光都沒舍得給。
其他幾個紛紛嘀咕,竊竊私語的期間,不約而同看向見深,那眼神都包含著說不出的心虛、不屑、不敢怠慢以及潛藏的畏懼。
陸然忍不住走到她麵前,敲敲桌子。
“不是,你是聾嗎嗎?需要這麼大聲跟你說話呀?”一臉的好笑和看不起。殊不知,自以為是式的悲天憫人最需要憐憫。
見深從英語小說裏抬起頭,一臉天真和“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抱歉,從小到大聽人話聽慣了,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狗語,挺新鮮的,但是聽不懂。”
旁邊幾個男生,聽了見深的話便開始哧笑,其實他們什麼都不懂,屬於興風作浪。
陸然聽了惱羞成怒:“神經病!”
“神經病的判斷標準極為複雜,通常需要醫生對病人長時間的觀察以及結合行為方式來作出診斷。第一,你沒有營業執照,第二,你憑什麼說我有病,第三,我哪點看著有病了,請你說出來。”
見深平靜地注視著她,淺色的眸子裏不易察覺的彌漫開寒霜,猶如十二月冰封的北歐湖畔,當人失足墮落,寒氣便會從體表一直延伸到骨髓。
她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那麼平靜,但是已經帶上了危險的意味,循循善誘引人自焚。那是她們主動跳進的火海,卻由她添了最烈的一把柴。一把不夠,再添了幾捆,澆上汽油,倒上酒精,她麵無表情浮現在火海中,聽著她們的慘叫,一直到叫聲漸漸平息。
像她這種喪失人性的惡魔,生來就應該被毀滅。
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因為她一直把自己隱藏保護的很好。
十三歲的見深蹲下在對方的衣服上抹抹手上的血,背起書包頭也不回準備離開,對方掙紮著,可奈何無力爬起,於是向她喊出了那句最惡毒的話。
你生來就應該被毀滅,殺人犯的女兒,和他是一樣不具備活著的權利的。
你爸爸殺了人。
你也應該去死。
沒走出幾步的見深臉色陰暗的轉身,一步步折返。每一步都散發著寒氣。
十一月深秋,她像從深淵爬出的惡魔,周身散發著致命的寒氣,眼中的光蕩然無存,眼底寫著倔強的三個字:
要、
你、
死。
對方驚恐的掙紮大叫,看著她一步步走近,後麵一路旖旎著血跡,有自己的,也有她的,混在一起滴滴答答正不斷從她身上滴落。
走到距對方三步遠的位置,她停住了,衣袖裏閃出寒光。
對方嘶啞的吼叫讓她忘記了一切,她從衣袖中抽出水果刀,此時對方喊了什麼已經不再重要。
她閉起眼睛,右手緩緩舉起了刀……
從回憶跳回到現在,她平靜的注視著對方,一字未提。
陸然毫不畏懼接上她眼神,狠狠翻了個白眼,一甩頭,扭著腰肢故作姿態地離開了。還未走出她的視線範圍,就毫不畏懼和其他同伴高聲談論起見深來。
見深漫不經心收回視線,餘歡不知什麼時候溜回了座位上。
見深別過腦袋,餘光卻瞥見旁邊推來一張紙條,上麵隻有兩個字。
謝謝。
見深捂住腦袋。
頭痛。
怎麼就攤上個這麼多愁善感的小孩。
停頓了兩秒,對方又用筆輕輕推過來什麼東西,動作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這下不需要低頭就能看見,是一顆西柚味荷氏。
吃什麼糖,不吃。
見深麵無表情,目不斜視拿起桌上的糖,用紙條裹成一個標準的四方形,放回對方桌麵。
等了很久,對方也沒有動靜。
見深剛要慶幸,突然一隻手臂擦過衣角。
餘歡把剛剛的糖連同紙條放進了她桌子裏。
……
算了。
見深權當沒看見。
夏天的鵬城四中,天黑的很晚。六點放學時,走出教學樓,對麵兩棟居民樓夾縫中的落日熔金,淺金色的邊緣夾雜了橘紅與鵝黃。站在教學樓天井花園抬頭,天邊是淺紫與粉紅。偶爾一架飛機劃過天空,慢悠悠留下一道白煙。操場上還很亮,紅色跑道上偶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散步,籃球場足球場排球場羽毛球場以及乒乓球室永遠不會空著,跑道盡頭是食堂,門前樹蔭下雙杠上的女生在八卦。天空沒有盡頭,直直的落進地平線,放學時回看一眼,蔚藍色的溫柔。
他們在這裏看三個春夏秋冬的日落,一千多天聽起來遙遙無期,正是遙遠卻才安心,感覺永遠不會到頭,永遠不會到頭就永遠不用離開。
教室的人很快離開,值日的同學準備散去。見深抬頭看了眼窗外,餘歡早已離開。
她抿了抿唇,從桌裏拿出荷氏揣進兜裏。
接著,漠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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