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423 更新時間：07-10-07 19:08
看著走在前麵的身影，一時間有些恍惚。我們真的又見麵了嗎？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很委屈，他難道就沒有話要和我說嗎？就這麼想著，走在前麵的他突然停了腳步轉過身來，我一個人還在那胡思亂想，沒有留意前麵，一下子撞進了他懷裏。“啊！”回過神來，抬頭看見沈穆清湊得及近的臉，他的五官是那樣精致好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他道歉，不過這三個字就這麼順口而出了。怔怔的看著他，隻覺得自己現在的臉一定很紅。沈穆清神情淡淡的看著我，“一個月不見，你就隻有這三個字要對我說嗎？”“不是的。我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其實…”我急忙解釋道，突然發現他笑得一臉玩味，明白自己被他捉弄時，心裏頓時有些忿忿，“你捉弄我。”說完氣急的朝前麵走去。他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拉住我的衣袖，“涵珊。你怎麼了嗎？”我別過頭去沒有理他，他轉身走到我麵前，不由得一愣。“你在笑。”的確我是在笑，而且笑得粲然。“怎麼，隻許你捉弄我，就不許人家也開個玩笑？”他表情一鬆，嘴角漸漸彎成好看的弧度。“我以為你真的生氣了呢！”“我是很生氣。”“那我和你道歉，你別再生氣了。”我故意一臉委屈的樣子道：“分別一個月不見，一見麵你隻想到捉弄我，怎麼能讓人不生氣。”見他神情有些歉然，我知道自己不該繼續玩笑下去。“不過我現在已經不氣了，但肚子倒有點餓了，我們快去酒樓點菜吧！”說完快步朝一水人家的方向走去。
坐在露華閣裏，對麵的沈穆清正低頭看著菜譜。今天的他也是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袍子，正如初見那天。“小二說今天的白魚很新鮮，要不要點一份，我記得上次在西山你很喜歡清蒸白魚這道菜的。”“嗯。”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那麼體貼心細。
點完菜小二就退了出去，宋惜福遲遲沒有趕到，雅間裏麵隻有我和他兩個。突然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敲門走了進來。“我們當家吩咐說，店裏事忙他臨時有事不能趕過來了，請沈公子和李姑娘不用再等他了，改日他再補請二位！”抬頭無奈的看了沈穆清一眼，“點了那麼多菜，就我們兩個怎麼吃得掉！不如吩咐店小二把東坡肉，水晶肴蹄這些大菜退了吧！”
“今天是宋大哥請客，你不用為他省錢的。”
“可就我們兩個怎麼吃得了十菜一湯啊，這也太奢侈了。”
他笑著說：“今天不是你生日嘛！”
不敢致信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生日啊！我有說過嗎？”
“今天你特意綰了髻，不是因為及笄禮嗎？”
“嗯。”說著伸手理了下鬢邊的頭發，當手指觸到頭上戴的珠花時心裏不由得一振，“這個珠花…謝謝！”我盡量笑得自然，可是感覺臉上還是隱隱有些發燙。
“那珠花你戴著很好看。”
抬頭看見他正笑望著自己，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隨便扯了個話題道：“這個很貴吧，要一兩銀子呢！”一不留神話就脫口而出了，暗自後悔自己怎麼又在價格上斤斤計較了。
“一兩？”
“怎麼？還要貴嗎？這個珠花我那天在廟會上看見過，不過那個老板太黑心了，開價要二兩呢！”我自顧自的抱怨著。
“涵珊！”
“嗯？”
“你埋怨時的樣子很可愛。”
聽見他那麼說，感覺心跳一下子漏跳了一拍，接著又快的向小鹿亂撞一樣。“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想要問個明白。“你…”才說了一個字。雅間的門就又被推開了，小二端著托盤一道道的上菜，剛想說的的話又哽咽在喉嚨裏，等小二上完菜離開時，沈穆清才笑著問道∶“你剛才想說什麼的？”“我…沒什麼啦！”心裏還在為剛才的事情鬱悶不已，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哦。那快趁熱吃菜吧！”說著用調羹舀了一勺蝦仁放在我碗裏。麵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一粒一粒用筷子挑著蝦仁放進嘴裏，可是卻吃不出味道來。似乎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沈穆清開口道：“宋大哥今天估計是抽不開身了，待會吃完飯陪我四處逛逛好嗎？”“嗯。”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那個算是邀請嗎？帶著一絲詢問的語氣問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嗎？”“蘇東坡不是說過‘到蘇州不遊虎丘者，乃憾事也’。上次來沒機會去看看，待會你賠我一起去好不好？而且，我想關於虎丘景致的介紹你也一定從地方誌和遊記上看過了吧！”鬱悶，原來是請我做導遊啊，自己還天真地認為那是約會邀請，幸虧剛才沒有說出來，不然一定丟死人了，低下頭繼續無精打采的吃著菜。
因為我們兩個隻是吃了些清淡的菜，很多菜都沒動過，所以本著‘浪費是極大的犯罪’的宗旨，我吩咐小二將沒吃過的菜全部打包送去宋記商鋪了。沈穆清對於我的行為很不理解，我解釋說：“店裏的夥計一定都忙得來不及吃飯，既然那些菜已經付過錢了就不應該浪費，幹脆全部打包帶回去給商鋪裏的夥計們加菜，這也算是宋大哥體恤夥計的一番心意啊！”聽我這麼說，沈穆清欣然道：“懂得節儉也是一種美德，難得你身上一點小姐的架子也沒有！”我微笑不語，其實我不是沒有小姐架子，隻是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小姐嘛！
從一水人家離開，我們在山塘河坐船去了虎丘。虎丘山我從小到大去玩過很多次，不過從水路出發沿著七裏山塘到虎丘倒還是第一次。水巷裏裝載著貨物的船隻來來往往，商販們搖著小船在河中做生意，賣米、賣柴不消說，還有賣點心小吃和油鹽醬醋呢！住在樓上的人也不用下樓，隻要將繩子把盛東西的籃子吊下去，就可以買到需要的東西，一路上我都在好奇的打量著，小船過了半塘橋，漸近郊外河麵變得開闊起來，河岸邊或綠樹成陰、芳草依依，或蒹葭蒼蒼、村舍野艇，從來不知道這條水路的景致原來這麼美，看著不遠處的峰巒塔影漸漸映入眼簾，不一會船就到了虎丘山腳下。
“夫差宮苑悉蒼苔，攜客朝遊夜未回。塚上題詩蘇小見，江頭酹酒伍員來。秋風急處煙花落，明月中時水寺開。千載三吳有高跡，虎丘山翠益崔嵬。”
虎丘山的景致多與曆史傳說有關。“傳說劍池下麵就是吳王闔閭埋葬的地方。”我指著不遠處鐫刻著虎丘劍池四個大字的石壁，“據說這四字是出自唐代大書法家顏真卿的手筆，不過因為年代久遠石麵經風霜剝蝕，‘虎丘’兩字就逐漸斷落湮沒了，現在的‘虎丘’是後人補書刻上去的，所以這有著‘真劍池、假虎丘’的說法。”我孜孜不倦說著我所知道的典故，沈穆清隻是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穿過“別有洞天”的圓洞門，舉目便見兩片陡峭的石崖拔地而起，鎖住了一池綠水。池形狹長，形狀就像一口平放著的寶劍。五月的陽光斜射在水麵上，泛著點點寒光，池暗生寒氣，站在這裏讓人覺得涼颼颼的。池水中照出一道石橋的影子。抬頭望去，拱形的石橋高高地飛懸在半空，兩側的石壁上長滿苔蘚，橋身上的藤蘿野花又像飄帶一樣倒掛下來。我一時起了玩意，踩著石階往上走去，劍池上方的石橋中央有著兩個井圈大小的石洞，蹲在石洞旁朝下探望著，隻見自己的倒影清晰的映在劍池的水麵上。身後傳來沈穆清的聲音“在幹什麼呢？”我回頭笑說道：“傳說西施每日都會在此梳頭的。”手指著麵前的石洞，“這兩個石洞就是夫差為了西施所鑿，讓她可以以水為鏡。”聽我這麼說沈穆清好奇的走到另一個石洞旁，他的倒影就映在我的旁邊，兩個人對著水中的倒影相視而笑。從荷包裏拿了兩文錢，閉上眼睛許了一個願望後，將一枚銅錢投了下去。抬頭看見他正疑惑的看著自己，笑著遞給他另一枚銅錢，“你也許個願吧！”伸手接過我遞去的銅錢，他照著我的樣子閉上眼睛誠心祈禱後將銅錢投了下去。起身低頭整理著衣裙，驀然抬頭看見他正笑著凝視自己，“你許的是什麼心願？”想到剛才自己許的願望，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回頭朝他做了個鬼臉：“我不告訴你！”說完就笑著跑開了。
後山古道旁的鬆柏參天，我們兩個依舊一前一後的走在林蔭下的碎石小道上，彼此都沒有說話，似乎誰都不願打破這寧靜的氛圍。再往前麵就該走到盡頭了，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此時身旁的他開口道：“累了的話，就停下歇息一會吧！”環顧四周，不遠處正好是一座涼亭，我手指著那“不如我們去那坐一會吧！”坐在涼亭裏我隻是低頭絞著手絹，明明離得那樣近可我還是不曉得要如何開口。抬頭看見對麵的他正背靠著亭柱閉目養神，自己也安心的閉上了眼睛。突然覺得他的氣息離得很近，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他近在咫尺的臉，心裏不由得一蕩。“覺得累的話我們就早點回去吧！”說著就轉身準備離開。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沒有多想話就脫口而出了“你是不是對誰都那麼好？”聽見我這麼說，他先是一愣，隨後微笑著轉過身，“不是，我隻關心我重視的人。”“那泠嫣呢？也是一樣的關心嗎？”問完這一句，自己也有點後悔了，一下子有點害怕知道答案，起身尷尬的笑了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話還沒有說完，隻覺得身子一傾，他居然一把將我攬在他懷裏。“涵珊你知道嗎，你什麼時候都表現的那樣淡然，我還以為你對我的事情都不在乎呢？我總是擔心自己單方麵的喜歡越來越多，而你卻依舊無動於衷該怎麼辦！”這是表白嗎？聽見他這麼說，腦子裏麵卻瞬間一片空白。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分鍾？兩分鍾？？我就任由他那麼抱著，紊亂的思緒漸漸清醒，我鼓起勇氣告訴他自己心裏的想法，聲音卻夾著一絲顫抖“一直以來我都在擔心自己是不是一廂情願？你對誰都那麼好，我以為自己在你眼裏隻是妹妹而已…”環在腰上的力道明顯加重了，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你在我心裏是不一樣的。”心裏的漣漪又層層蕩漾開來，幸福的感覺仿佛要溢出來，“我也是。”
沿著原路下山，一路上我們都手拉著手並肩而行，感覺上就像初中生談戀愛一樣，不過按照現在的標準李涵珊的確還是個學生呢。抬頭看著身旁的他，臉上又隱隱發燙起來。“穆清。”聽見我這麼叫他，握著我的手明顯緊了緊，轉過身來的他臉上洋溢著欣喜，在他明亮的眼睛裏我能看見自己的影子。“你剛叫我什麼？再叫一次好不好？”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我突然嬌聲嬌氣的喊了一聲，“清哥哥。”隻見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下，遂又展開來。“我可不可以把你剛才那聲‘清哥哥’理解為你是在吃醋。”“誰吃醋啦！難道隻有泠嫣才可以這麼叫嗎？”“還說不是吃醋。”說完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鬱悶！居然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看，要知道我的實際年齡可是比你要大。“穆清，我們這樣真得可以嗎？”我沒來由的一句問話，讓他臉上的笑容頓時僵在那裏“怎麼了？剛才不是說好的嘛，難道說你後悔了？”見他有些激動，我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現在寄住在鄂府，泠嫣她又…我總覺得虧欠她什麼似的！你們從小青梅竹馬，姨父又那麼賞識你，說不定他會把泠嫣嫁給你的！”一口氣將心底長久以來的疑問全部說了出來。“傻瓜，你我兩情相悅有什麼錯？泠嫣她在我心裏從來隻是妹妹而已，更何況她是旗籍的姑娘，今後是要進宮選秀的。”“選秀？”不曉得為什麼，聽見這個詞語我心底居然生出一絲不安來。冰涼的手心傳來他掌心的溫度，抬頭看著他堅定的神情，適才的不安漸漸消退，無論何時隻要他在身旁就會讓人覺得心安。
回去的時候我和穆清約定好彼此保持著書信的往來，隻要有機會他就會趕來看我。想起初中時交的筆友，我提議道“信裏我們用筆名互相稱呼對方好不好？”“筆名？”他一臉的不解，剛才一時心急居然說了個現代名詞，我忙解釋道：“文人不都有‘字’和‘號’的嘛！你也有的吧？”頓了頓，他微笑著說道：“小字文軒號逸清。”“文軒…沈文軒”我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那信裏我就稱呼你文軒了！”“那你呢？”腦子裏飛快的閃過兩個字-“敏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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