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054 更新時間:07-10-07 19:15
應著那句古話:“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禍福。”今早起來我居然病倒了,其實也不是得了什麼重病,隻是因為一顆智齒而引發了炎症,現在嗓子已經疼得不能說話了,人也一直持續著高燒。通常一個人從青年時期會間隔長出四顆智齒,很多人在長智齒的時候會出現發熱的症狀。如果在現代隻要吃兩片消炎藥,或是去口腔科做一個小切口就好,可是現在是在古代…
從早上起,對於我莫名的高燒不退,兩位年老的太醫反複的進行切診,可還是查不出病因來,我想告訴他們自己隻是炎症引起的發熱而已,吃些清熱解毒的湯藥應該就會藥到病除了,可是因為喉嚨的疼痛,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意識迷糊的昏睡過去,醒來時隻見淩怡一臉擔憂的陪在身邊。“你總算醒過來了!”看見她眼裏盈著的淚,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告訴她自己現在很好。“小主她醒過來了嗎?”一個陌生的聲音問道。“嗯,孫醫士你要不要來看一下?”隔著帳子我看不見為我把脈的人,不過聽聲音,對方的年紀好像不大。“小主的高燒不退是因為體內有炎症,隻是單靠號脈孫某也無法得知引發炎症的根源所在!不知小主最近有何不適?…”我試著發出聲音,卻還是無濟於事!顧不得什麼避嫌的規矩,勉強從床上爬起來,看見我這樣,淩怡和那個孫醫士都是一臉的錯訛。搖搖晃晃的來到書桌邊,我把寫著病因的紙遞給孫醫士,他看了之後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我怎麼早沒想到呢!現在知道炎症的病因就好對症下藥了!”低頭繼續寫了幾行字複遞給他,他看了之後一臉疑惑的說道:“銀翹散的確是辛涼透表,清熱解毒的藥。原來小主也懂得醫術!”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實我也隻聽說過銀翹散這個清熱解毒的中藥名而已,對於它的藥方卻不清楚,隻知道它和現代的西藥銀翹片的功效是一樣的,唯一區別就是銀翹片是包著糖衣的,而孫醫士為我用水煎服的銀翹散卻是一碗褐色的湯藥。為了盡快康複我還是硬著頭皮把一碗苦澀的中藥全部喝了下去,果然良藥苦口利於病,連著服了兩天湯藥再加上孫醫士配的清熱解毒丸,這場突如其來的病症總算是痊愈了。
沒能參加禦前的甄選對我而言或許是件焉知非福的事情。至少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那天皇上閱選後沒有一個秀女被“上記名”,間接的都被撂了牌子。不過為了皇子和親王的賜婚,秀女們還是繼續留在宮裏接受“留宮住宿”的考察。其中鑲黃旗的傅菡玥就被指派到熹妃娘娘的長春宮,而淩怡她則被指派到了裕妃娘娘的翊坤宮,其他留在宮裏的秀女也都被分派到東西六宮的各個宮殿當差,似乎整個鍾粹宮隻有我一個人成天無所事事。就當我以為自己快被人遺忘時,富公公又來傳達皇後娘娘的懿旨,我被分派到了摛-藻-堂當差。
第一次聽見“摛藻堂”三個字時我以為它是皇宮內的浴池,對於皇後的這番特殊指派,心裏實在有些鬱悶!後來跟著富公公來到位於禦花園內堆秀山東側的摛藻堂,才知道這裏原是宮中藏書之所,是供皇上和後妃們休憩讀書的地方。
摛藻堂總共有五間廳室組成,正門的明間是用來存放古玩字畫的,兩旁的梢間分別按照-經、史、子、集的分類存放著各類書籍。因為這裏的打掃由專門的宮女和太監負責,所以我的職責就是書籍的整理,性質上和現代的圖書管理員差不多。可是連著幾天都沒有人來,每本書都是原封不動的擺在原處,我每天到這來就是對著一屋子的書架發呆!
想要找本古代的醫書來打發閑暇的時光,可是翻了十幾排書架都沒找到,雖然每一類的書籍已經按照經、史、子、集來分類,可是每一類別並沒再進行細分,所以查找起來十分不便。一時心血來潮,我打算將每一類的書籍都按照首字的筆畫法重新進行排列,甚至準備編寫一份查找書籍的目錄。想法雖然簡單可落實起來卻是件累人的事情,每天置身在書堆中,一連五天我才整理了“子部”的一小部分藏書,剩下的“經、史、集”那幾十排書架…我恐怕還有好一陣子不能閑著呢!
下午在整理子部的諸子之學時,總算找到了《本草綱目》這套醫書,隨手拿了一卷翻看,書裏的繁體漢字大多很生僻,我都不認識多少,不過心裏還是有種很親切地感覺,就像看見熟悉的人事那般,靠著書架我居然就這麼睡著了,醒來時檻窗外的天色已經發暗,似乎早過了當值的時間,再不走就要被鎖在這裏了。
匆忙的收拾了一下,轉身往外走去。可剛走到梢間的屏風旁邊,就看見明間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了,那人進來後匆忙的關上門,側著身小心的往外探望著。也許是宮廷戲看得太多,腦子裏麵瞬時閃過“刺客”這個詞語,可是他身上穿著尋常的馬甲和長袍,如果是刺客似乎應該穿著黑色的夜行衣出現才是,見他手上並沒有刀劍之類的凶器,我想他應該不太可能是刺客了。心裏猜測著他會不會是宮裏的侍衛?電視上不是經常演的麼,禦前侍衛深夜趕來禦花園幽會…想到這,自己都被這個憑空的假設嚇出了一身冷汗,通常情況下被人撞破這種事情,知情者都會被滅口的!還好有屏風的遮掩他並沒看見我,踉蹌著往後退去,卻不小心絆到了身旁的花架,急忙伸手穩住了架子上的花盆,可是即使這樣還是弄出了不小的聲響。“誰在那裏?”循著聲音他正往屏風這裏走來。萬一真的和我料想的那樣,豈不是…害怕的往後縮了縮。這時外麵又有人進來了,似乎是負責巡夜的太監,拚著一線希望,想要從屏風那端穿過去,卻被人一手拉了回來。背抵著冰冷的牆麵,掙紮著想要開口呼救,可是嘴卻被他反手捂著,他用陰冷的目光瞄了我一眼,伸出另一隻手放到嘴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外麵的人似乎並沒有想要進來,不一會就聽見關門離開的聲音,他的表情一下子鬆了下來,“你放心,我不是壞人!”說著鬆開捂著我的手。
此刻的空氣的仿佛凝滯了一般,他說他不是壞人,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不會被滅口?才剛剛心安了一些,緊接著就聽見一聲清脆的落鎖聲。不是那麼悲哀吧?他似乎也明白了外麵那聲音意味著什麼,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
平靜的走到明間的門前,伸手推了推,果然已經上鎖了!身後是他靠近的腳步聲,“是不是鎖上了?”我沒有回答他,隻是倚著牆慢慢蹲了下來,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還有些驚魂未定!“我記得堂西的角落有一扇小門的。”說著就往西麵的梢間走去,過了一會他又折返回來,表情懨懨的說道:“小門居然也鎖上了!”因為天寒,兩旁梢間的檻窗都是封死的,明間的正門和西梢的小門又都被鎖上了,所以此刻我們兩個就這麼被反鎖在摛藻堂裏。“怎麼辦?今晚我們估計要在這裏過夜了!”他漫不經心的說著,隨後在我身旁蹲坐下來。“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你是誰?這正是我想問的,好不好!”沒有多想,話就這麼說出口了。“我是…宮裏的侍衛。”他猶豫著回答道。“那你呢?是負責打掃摛藻堂的宮女嗎?”果然是宮裏的侍衛,我好歹也是小主的身份,他剛剛對我的態度也太不恭敬了…在心裏埋怨詛咒了他一百遍,隨後才冷淡的回答道:“我是鍾粹宮的小主,如今在摛藻堂當差。”原以為自己晾明了身份,他應該會對剛才的無禮行為向我道歉才是。誰知他笑著打量我道:“原來你是留宮的秀女啊!那你是哪個旗的?怎麼被分到這裏當差了?”這好像不是他一個侍衛應該關心的問題吧?我語氣不善的說道,“你似乎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為你我才被連累著要在這裏關一夜,你剛才又…難道你不覺得你應該向我道歉嗎?”“是這樣嗎?”他笑著問道,一點愧疚的意思都沒有。“那我和你說聲對不起總可以了吧?”
早就聽說宮裏的侍衛多是滿蒙的貴族子弟,他們這些紈絝公子顯然不會明白什麼叫做歉意,懶得搭理身旁的“瘟神”。起身整了整衣裙,一個人朝屏風後走去。好在這裏是供皇室閱讀的地方,所以明間的屏風後麵有專門供人休憩的場所,就算要在這裏關上一夜,我也希望找個舒適安靜的地方。“你去哪裏?”身後的他突然跟了上來。沒有理他,一個人繼續往裏間走去,這裏隻有一張可供休息的紅木矮塌,回身看了看他,他禮貌的說道:“你睡吧,我坐那就好。”說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幸虧他還有些紳士的風度,猶豫著在矮塌上坐下,隻覺得和一個陌生的男子呆在一起有些不自在,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我隨便找了個話題。“你剛才進來的樣子看起來很著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他無奈的說道:“今晚我和一個朋友約好了的,可現在卻不能去赴約了!”明知道是用來敷衍的說辭,我還是繼續這個話題。“那你的朋友一定還在等你。”“嗯,此刻他一定很著急。”看他臉上露出的擔憂神色,似乎不像是騙人的。“你這人真奇怪,下了職不趕緊回去,跑來禦花園做什麼,而且…”我疑惑的問道,“侍衛可以隨意進出後宮的嗎?”“因為…我不是一般的侍衛,我還是皇子的侍讀。”侍讀?記得清宮戲裏朝廷重臣的兒子都會進宮陪伴皇子一起讀書,而且他們也被允許進出宮廷,看來之前的那些遐想是我太多心了?“你是皇子的侍讀所以允許在後宮走動?”“嗯,不過並不是什麼地方都能隨意進出,看見後妃們也還是要避嫌的,所以我才會進來暫避,誰知到現在卻被困在這裏沒辦法出去!”“原來如此。”果然是一場誤會,對於他的埋怨也減少了幾分。看見我釋懷的笑了,他湊近道:“現在你相信我不是壞人了?”果然不能給他好臉色看,不自在的往外挪了挪。“如果你被一個陌生人要挾著,那你會輕易相信對方說的話麼?”“要挾?”他訝異的重複道,“你的措辭也太誇張了吧,剛才我隻是不想讓人發現,所以讓你禁聲不要說話而已!”“你剛才那惡狠狠的眼神不是要挾是什麼?”我爭辯道。“總之今天算我倒黴,才會遇到這種事情!”“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愛計較的女子!我不是已經道過歉了麼,你怎麼還咬著不放!”他這一席話讓我心裏的不悅一下到了極致,於是語氣不善道,“明明是你無禮在先,自己理虧不說,現在還出口傷人,我又不是貓狗,怎麼‘咬’著你不放啦!”聽了我的話,他不禁嗤笑出聲來,“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是你自己曲解了我話裏的含義,不過你剛才生氣的表情的確像是要咬我一口的樣子。”看著他忍俊不禁的表情,心裏實在氣不過,於是忿忿的用手捶了下床榻,沒想到實木這麼硬,這一敲疼得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我捂著手在那抽搐,一旁的他有些看不過去了,一手扳過我的手問道:“很疼嗎?”掙紮著抽開手,“不用你假好心,還不都是你害得!”也許是覺得我有些不可理喻,他歎了口氣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不再說一句話。
不知道靜默了多久,隻聽見一旁的他語氣溫和的說道:“你睡了嗎?剛才的事情是我不好,對不起!”背對著他,我沒有回答,不過心裏的怨氣已經消了不少。此時他又繼續道,“我睡不著,我們來說故事好不好?”因為下午睡過一覺,所以現在也毫無睡意,聽見他這麼說,我輕聲答應道:“好吧。”漫漫長夜,找個話題閑扯一番,時間也過得比較快些。一旁的他正在繪聲繪色的講著西遊記裏三打白骨精的故事,雖然從小到大已經看過無數遍了,不過不得不承認他的故事講得很好,至少讓我又重溫了一遍兒時的記憶。“你怎麼不吭聲呢,是不是故事裏的妖怪太嚇人了?”聽見他這麼說,一時忍不住笑出聲來,配合這寂靜的夜,倒是多了幾分詭異的效果。“白骨精有什麼可怕的!還是貞子的故事比較恐怖些!”“貞子?”一旁的他不解道。我重複道:“就是貞子,怎麼你沒聽說過嗎?”也許是惡作劇的心理作怪,我給他講起經我改編的鬼故事來,原先從電視裏爬出來的貞子被我說成了是從古畫裏飄出來的神秘女鬼,而且還是美麗善良的那種,故事的情節越講越荒誕,到後來竟和倩女幽魂的情節串在了一起,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胡編下去了。“那後來了?貞子和那書生在一起了嗎?”“嗯…那書生在井底找到了貞子的屍骸,並且親自埋葬了她,所以貞子死前所下的咒怨總算是解除了而她的靈魂也終於得到了解脫。”他感歎道,“我還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呢!”“人鬼殊途,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如果貞子不是女鬼的話也許她和他…”“沒有也許,”我果斷地回答道,“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一開始的相遇就注定是個錯誤,所以貞子的消失才是最好的結局,而那個書生也該繼續他自己的路才是!”耳邊傳來他輕微的鼻息聲,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清我後來說的話。說了一夜的書,現在總算有些倦意了。
再醒來時摛藻堂裏隻有我一個人,昨晚的一切感覺上就像是一場夢,可是看見身上蓋著的馬甲,才知道原來一切真的發生過!
拋開這段奇異的插曲,我的宮廷生活還是有條不紊的繼續著,直到再次遇見他…“你這是在做什麼?”放下手邊謄寫的書錄,抬頭看著不請自來的他,“如你所見,我在抄書名啊!”自從那天的不告而別,我還以為和他不用再見麵了呢,“你怎麼來了?”對於我的不冷不熱,他還是一貫的笑容可掬,雙手撐著桌麵,一字一頓道:“我是來拿回衣服的。”“什麼衣服?”我疑惑不解的看著他。“那天我怕你著涼好心把馬甲脫下來給你,你不記得了,還是你把它丟了?”“哦!”我恍然大悟道,“你在這等一下。”
匆忙跑到禦花園角落裏的儲物間,就著一堆雜物翻箱倒櫃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那件馬甲。那天他留下這個就離開了,我也想過他會來取回衣服,不過一個秀女身邊留著男子的衣物似乎有些…摛藻堂裏沒有儲存東西的地方,我又不能把它拿回鍾粹宮去,無奈之下就把它塞在這裏了。
懷裏藏著的馬甲就像燙手山芋那般,一路心急火燎的跑回摛藻堂。“給你。”接過被我塞成一團的馬甲,他不敢致信的看著手裏皺巴巴的衣服,“怎麼成這樣了?”這次是我理虧,於是低下頭語帶歉意的說道:“我怕人看見,所以…雖然有些皺不過回去洗洗晾幹了就好!”見他沒有說話,不會是生氣了吧?也難怪,如果換成是別人把我的衣服弄成這樣我也會生氣的。“對不起!”“我都沒幾件便服,這下…”聽見他那麼說,我把頭壓得更低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實在不行的話,我賠你錢吧!”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我幹嘛要賠他衣服啊?更何況他還是皇子的侍讀,怎麼著也是個有錢少爺吧,不過是一件馬甲何必那麼斤斤計較呢!這麼想著,突然有種理直氣壯的感覺,幹脆抬起頭來直視他,看見他幸災樂禍的笑容,突然明白自己被耍了!“你生氣了?”他從後麵追了上來,我沒有理他,繼續往梢間走去。“我都沒說什麼,是你自己說的好不好?”停下腳步,回頭語氣冷淡的回答道:“衣服已經還給你了,現在你可以走了!”“你!”懶得搭理他,走到書架前繼續整理著我的經史子集來。不知過了多久,估計有十分鍾吧!慢慢的回轉身,見他手握著那件馬甲愣愣的站在原地。“喂!你怎麼還不走?”這次的語氣卻是柔和的。“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說完又是一臉認真的表情。的確,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你又沒告訴過我,我怎麼知道。”“我叫弘…”見他一時語塞,我好笑道:“弘什麼?不會是弘曆吧!”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對,我怎麼可以直呼阿哥的名諱。“不是。”他斷然的否定,“我叫弘晝。”“洪宙!”好奇怪的名字,不過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呢?“可是洪亮的洪,宇宙的宙?”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什麼宇宙?我的晝是晝夜的晝!”他強調著。“哦。”“那你呢?”聽見他問自己的名字,才想起我和他似乎還不是很熟,怎麼就扯到姓名的話題上來了!不過他已經說了,我不說的話會不會很沒禮貌?猶豫著回答道:“涵珊。”告訴他我叫涵珊,這也不算是欺騙。因為顧忌著秀女的身份,我不希望和宮廷侍衛有什麼糾葛,所以沒有說出鄂泠嫣的名字來。更何況我是誰對他而言並不是重要的事情,估計以後也不會再有見麵的機會了,將錯就錯吧!
有時候命運就是喜歡和人開玩笑,我和洪晝的這段是非邂逅並沒有就此結束,自此之後他還是會來摛藻堂。對於這個率真卻又有些倔強的大男孩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一開始我還再三挽拒他的幫忙,可是無論我怎麼推托他還是耐心的幫我做這些繁瑣的事情,漸漸的我已經把他的幫助當作理所當然的了,既然他願意無償的幫我抄書整理,我又怎麼能拒人千裏呢!“今天你就負責幫我把諸子之學裏的小說讀本全部找出來,然後再謄寫一份書名給我。”起初他偶爾還會抱怨幾句,時間久了對於我的指派他也就是順從的照做!看著在書架前忙著挑選書籍的他,笑轉過身繼續著自己的事情。有他陪著聊天解悶,一向枯燥乏味的午後時光也不再難熬了,我想自己潛意識裏已經把他當作朋友了吧!“洪晝,這個字念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翻閱的書裏都是生僻的漢字,我不認識的字有好多,每當這時候我就要不恥下問的請教身旁的洪夫子來!接過我遞去的書,他看了後笑著說道,“這個字念‘小’天皛無雲的皛,是形容皎潔的意思。”“原來三個小白念做‘小’啊!”一手抽回他手裏的書,“謝謝你啦,我又學會一個字!”“涵珊你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最奇怪的怪人,連字都識不齊全,居然還要整理全部的經史子集!”鬱悶,他這是分明是在笑我“小白”!的確,這大半個月來我曾一度為了這個自不量力的行為而懊惱不已,不過既然已經著手做了,我可不想輕易的放棄。至少要整理完“子部”的諸子之學才行!見我沒有回話,他低聲問道:“我說你奇怪,你生氣了?”抬頭朝他不屑的吐了吐舌頭,“才沒有呢!要說奇怪,你要比我奇怪一百倍才是!堂堂皇子侍讀卻常陪著我一起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難道說你和我一樣喜歡發揚‘愚公精神’?”聽見我這麼說他好笑的搖了搖頭,轉過身去繼續挑選書籍來。
我們倆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著,他會和我講尚書房讀書的趣事,從他口中我間接的知道了四阿哥弘曆,怡親王子弘皎,平郡王福彭,還有貝子允禧和允祕…一時之間我也記不齊全,不過他提到最多的就是四阿哥,關於他的詩詞文章,刀劍騎射…他口中的四阿哥幾乎是文韜武略樣樣都出類拔萃,總覺得洪晝他對於未來的乾隆皇帝是十分崇拜的!
“負責授課的徐元夢大學士讓我們研讀《貞觀政要》,今日四阿哥在課上就講學的內容作了一首詩賦:懿德嘉言在簡編,憂勤想見廿三年。燭情已自同懸鏡,從諫端知勝轉圜。房杜有容能讓直,魏王無事不繩愆。高山景仰心何限,宇字香生翰墨筵…”洪晝後麵說得那些我沒有聽清,隻是一個人在那喃喃自語,“《貞觀政要》?”也許是條件反射的原故我首先想到的是它應該屬於史部的曆史著作。被我打斷話頭的他,好奇的看著我,“你也知道《貞觀政要》?”聽見他用疑問口氣,我的自尊心又不甘起來,“秦王李世民發動了玄武門之變後,在朝臣武將的擁護下登上了帝位,改年號為貞觀,成為曆史上的唐太宗。太宗重用賢能之士,任命魏征、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人為宰相輔助處理國家政事。在其統治下通過一係列的政治,經濟,文教等方麵的改革,使大唐變得空前的繁榮,史稱“貞觀之治”而《貞觀政要》這本書就是關於其政績的總結。”見我說的一字不漏,洪晝他又是一臉驚訝的表情,“沒想到你居然也懂這些!”“我知道的曆史不一定比你少!”我洋洋自得的說著,難得在他麵前顯擺,這些日子總被他當成“小白”來看待,今天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魏征曾經直言不諱的納諫太宗: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的道理,以示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魏征死後,太宗曾一度悲慟道:人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見興替;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魏征沒,朕亡一鏡矣!徐學士讓你們研讀《貞觀政要》應該是希望你們能以大唐盛世的君臣之鑒通曉治國安邦平天下的道理…”隻顧著一個人侃侃而談,身後的洪晝一直沒有說話,轉過身看見他神情專注的看著自己,一時間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幹嘛這麼看著我?我說的不對嗎?”“不是。”他微搖了下頭,隨即俯下身笑看著我,“涵珊你真的很不一樣!”我尷尬的別過頭去,“哪有,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別人?”“嗯,就是專門講故事的說書先生啊!我在蘇州的時候常常跟著我阿瑪去書苑聽書,關於唐朝的曆史我也是從他們的口書裏知道的。”“沒想到,那個說書先生的見地居然和徐學士一樣!”“是嗎?”我笑著打岔,“那徐學士有沒有和你們講唐太宗一生最大的失誤?”“這倒沒有!”相較正史而言我還是對野史比較感興趣,也許是受電視劇的影響我居然又開始說起唐朝的那些事了。“晚年的唐太宗在立皇儲這件事上做了個錯誤的決定,由於太子承乾與魏王泰內鬥,太宗廢掉他們二人之後,最終改立自己與長孫皇後的第九子晉王李治為太子。知子莫若父,明知李治不如李恪可他還是聽信了長孫無忌之言立李治為太子,正可謂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也許是我這一番言論引起了他對唐朝曆史的好奇,“聰明一世,懵懂一時?”“《舊唐書》和《資治通鑒》裏都評價說,‘太宗諸子,吳王恪,魏王泰最賢,皆以才高辯悟。’吳王李恪文武兼備,剛毅堅強,唐太宗常常稱讚他與自己相像,可長孫無忌當權,又豈會看著自家外甥的王位被外人奪走!在他的勸諫之下,太宗後來還是立了李治為太子,隻因為他是嫡出。在太宗所有兒子裏就數李恪在大臣和百姓中的威望最高,可他最後卻死於冤獄。李恪的母親是隋煬帝的公主,他既是大唐的皇子又是前朝的皇孫,他身上繼承了兩代帝王的血脈,可這個血統高貴的身份不僅沒能使他終其富貴頤養天年,反而使他命運多舛英年早逝,成為大唐史冊上最悲情的王子!”“隻能說李恪他生不逢時!”“生不逢時?也許吧,如果當初楊吉兒沒有遇到李世民的話後來的這一切也不複存在了!”在頭腦裏回顧了一遍《唐太宗李世民》的故事情節,將楊吉兒和李世民之間從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相離相守相望的故事細細說給他聽。
一旁的他隻是靜靜聽我訴說著故事裏的愛恨離愁,聽到動情處時眉頭會微微蹙在一起…“我從不知道唐太宗和前隋公主還有這麼一段刻骨銘心的故事,如你所說吉兒最終還是嫁給了李世民,隻是後來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情義糾葛,終其一生也隻是相望而不相親!”“人世間的情總是有著太多的無奈,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僅隻是美好的誓言罷了!”“如果是我就一定不會辜負這份感情!縱然弱水三千,也隻取其一瓢飲。”我沒想到洪晝會有這番感歎,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你幹嘛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如果你真有這份心,留著好好對待你未來的福晉吧!”“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現在的他和以往很不一樣!“你說什麼呢?”“我對你…”隻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尷尬,他的欲言又止讓我有些心神不安。不自然的背過身去,“我們不是朋友嗎?”“涵珊你真的不明白嗎?”他伸手扳過我的肩,讓我看著他。“我對你並不是朋友的感覺…”有那麼一瞬,我竟然以為是他!熟悉的目光,熟悉的對白,不禁讓我有些動搖,可是自己心裏很清楚,我隻是在他身上看見穆清的影子罷了!或許是那一絲動搖讓他誤解了我的心意,洪晝他居然俯身吻了我…他不是他!心裏的聲音又一次重複道。毅然的伸手推開他,也許是力氣太大的緣故我居然踉蹌著倒退了幾步,抬頭看著他,我羞憤的說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因為我喜歡你!”聽見他語氣堅定地說出這幾個字時,我居然有些害怕,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隻是想快點離開這裏。無奈他卻將我一手拉了回去。“鬆手!”我又羞又腦的想要掙開,可怎麼掙也掙不掉,一時間有些氣急,“你再不鬆開我要喊人嘍!”說完又去掰他的手指,糾纏中他的手背被我抓出了幾條長長的血印,可是他還是擰著不放手。“你快鬆開啊,這裏是後宮你懂不懂得避嫌啊,要是被人看見了你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妥協的哀求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聽見這陌生的聲音,背上不禁一陣涼意。原以為洪晝會就此放開,沒想到他卻側身上前將我攬到他身後。“四哥!”四哥?茫然的看著洪晝的側影,順著他的視線-梢間的屏風前站著兩個身著華服的少年。“傅恒見過五阿哥!”一身墨綠色錦袍的少年上前恭謹的給洪晝請了個安。“弘晝你每天一下課便不見了人影,就是為了趕到這裏來嗎?”屏風前那個寶藍色錦袍的清俊少年似笑而非的看著我們。我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目光卻不經意的掠過他腰間的那抹明黃色。四哥?傅恒?五阿哥?…我怎麼就忘了呢?“奴婢給四阿哥請安,四阿哥吉祥!”頓了頓又道,“奴婢給五阿哥請安,五阿哥吉祥!”抬頭看著身旁的洪晝,突然覺得好陌生——他原來是愛新覺羅。弘晝,將來的和碩和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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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指古代社會中的政教、綱常倫理、道德規範的教條,主要是儒家的典籍,如《四書五經》、《六經》、《十三書》、《白虎通》等
經部:分為易、書、詩、禮、春秋、孝經、五經總義、四書、樂、小學十類。
“史”是指曆史典籍,如《史書》、《漢書》、《三國誌》、《資治通鑒》等。
史部:各種體裁曆史著作,分為正史、編年、紀事本末、別史雜史、詔令奏議、傳記、史鈔、載記、時令、地理、職官、政書、目錄、史評十五類。
“子”是指春秋戰國以來諸子之學,如《荀子》、《老子》、《莊子》、《論衡》等。
子部:諸子百家及釋道宗教著作,分為儒家、兵家、法家、農家、醫家、天文算法、術數、藝術、諸錄、雜家、類書、小說家、釋家、道家十四類。
“集”是指古代詩文詞賦的著作,分為總集、選集、別集,如《樂府詩集》、《古詩集》、《全唐詩》、《古文觀止》等。
集部:收曆代作家一人或多人的散文、駢文、詩、詞、散曲等的集子和文學評論、戲曲等著作,分為楚辭、別集、詩文評、詩詞五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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