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心鎖難解

章節字數:3914  更新時間:11-07-30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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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繞過長長的遊廊,穿過不小的花園,過了隔門,來到前廳。大廳裏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做得不錯。”大廳正座前麵,一個身子背對著正門,似乎正在欣賞座位後麵壁上巨大的龍騰圖。座位下麵倒跪一人,頷首答道:“謝公子誇獎。”

    那個男子說道:“呂岩那裏似乎要處理一下了,就讓他們見個麵作個了結吧。閉月!這個紅娘由你來做吧。”微微側頭,龍利眼睛朝一旁靜立的閉月曖昧的眨了眨,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閉月欠身領命,道:“謹遵公子吩咐。”說完還不忘悄悄抬眼給龍利一個風情萬種的秋波回應。

    偷偷看著閉月扭著身姿離開廳堂,消失在夜色中,羞花的眼神似乎閃爍一些不明的光亮,視線掃過地麵飄向龍利,而此時龍利已恢複了初時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玩味著畫幅,不管後麵那一雙漂亮的眼睛中凝結的白茫茫的霧氣。

    陰暗潮濕的地下牢房,月亮的溫柔一滴也滲不進來,任憑囂張的鬆木油燈噼叭作響,燃著炙烈的火,晃著淒厲的光,映著冰冷的鐵牆,卻照不清蜷縮在油燈下麵的人的表情,隻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鐵夫人,受苦了。”從寂靜的空氣中飄來的話語,滲著陰深的嬌媚,比之鬼魅更為駭人。

    “……”鐵夫人根本沒有回答的意向,隻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不理我?還是,更喜歡自己是‘呂夫人’?嗬嗬……”聲音已近到好像伸手就能夠觸摸的到,戲謔的笑聲在閉塞的空間回蕩。

    “……”依舊沒有回應,鐵夫人動都懶得動了。

    “厲害,夫喪家亡還這麼淡定,不愧是‘鐵夫人’,可憐的鐵小姐一個人在外麵嚷著報仇,真不知道她要是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心裏會怎麼想。哎,連閉月我都心疼那個可人兒呢。”閉月的語調越發輕挑。

    鐵夫人突然睜開眼睛,凜厲的眼神射向閉月,一字一顫冷聲問道:“你們把阿程怎樣了?”

    閉月裝作嚇了一跳的樣子,撫著胸口,道:“哎喲,我以為您啞了呢,原來還能說話啊。鐵小姐現在很好,你不用擔心,反而,呂大俠倒是苦的緊呢!”

    鐵夫人變了臉色,眉頭緊皺,道:“他也被抓了?”“喲,怎麼,關心情郎啊,”閉月故意調侃道。鐵夫人加重語氣道:“請你注意你的話,呂岩是林南的師弟,關心他的安危理所應當。我嫁入鐵家十餘年,一心侍夫持家,呂大俠一直居於滇地,十餘年未踏及中原一步。所以,請你放尊重一些。”

    閉月不管不顧,繼續說道:“是麼?就算我相信你,不知地下的鐵盟主會不會相信你,不過誰叫他當年橫刀奪愛呢,棒打鴛鴦的事情挨到誰頭上都不會好過啊。”鐵夫人抬眼望著閉月,驚異的問道:“你在胡說什麼?”閉月還是不慌不忙,道:“十五年前沒人知道,並不代表十五年後沒人知道,同樣,呂岩十五年未進中原,並不代表十五年後不來,而這一來,碰巧盟主就出了意外,這一點,我想鐵夫人比我清楚。”

    鐵夫人提高了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鐵林南已經死了,我們和江湖再無瓜隔……”

    “再無瓜隔?鐵夫人,如果能夠離開的幹幹淨淨,那還是江湖嗎?”閉月直視鐵夫人的眼睛,一瞬間褪卻了妖媚的眼神,複雜而深邃。

    一時間,默默。

    “哦,差點忘了,我可是來當‘紅娘’的。來人。”閉月向外麵喚道。

    “吱呀呀”笨重的鐵門打開了,幾個侍女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一個托盤上放著茶具,另幾個上麵則放著些女子梳妝用品。閉月吩咐道:“給夫人好好梳洗一下。”“是。”眾侍女躬身答道。

    鐵夫人疑惑重重,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別急嘛,你就好好梳洗,喝口茶水。”閉月恢複了平常的神態,看到鐵夫人的表情,怪笑一聲,道,“嗬,不過,一會兒你們見麵別忘了謝謝我啊。”

    鐵夫人一頭霧水,弄不清楚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心下一橫:走一步算一步,看看這些人到底要耍什麼手段。這樣,鐵夫人沒有多做反抗。

    不一會,侍女們伺候鐵夫人梳洗完畢。再看蘇亞娘,撣去了渾身灰土,整理衣裙,已然中年身材卻如少女般苗條動人,重新挽起了發髻,青絲蔓繞,更顯賢靜。淨麵後淡敷的胭脂,襯著粉嫩的肌膚,隻是經過諸事百般折磨和數日的牢獄之苦,麵色蒼白毫無血色,鬢角眉間皆顯蕭索。閉月可不顧及這些,看著風韻猶在的鐵夫人,嘖嘖道:“鐵夫人如此美貌,怪不得那麼人為了你爭風吃醋。”

    鐵夫人反感的皺著眉頭,沉臉問道:“帶我去見什麼人?”閉月還是打啞迷,道:“去了就知道了,不必急於一時。至少,你也該喝口茶解解渴。”鐵夫人沒有動,僵著身子看著閉月。

    閉月笑道:“怎麼?怕我下毒嗎?要你死也不用這麼麻煩。”這時,她朝四周看看,道,“鐵壁石牆,連個試茶的老鼠都沒有……阿淋,”她轉向一位侍女,“把這杯茶喝了。”

    被喚作阿淋的女子走出來,頭垂得很低,看不清她的臉,隻聽她小心的應答一聲,便端起一杯茶水飲盡了。

    過了一會兒,閉月看著身後靜靜站立的阿淋,道:“鐵夫人……”鐵夫人驚異於阿淋的言聽計從,也不再堅持,飲盡侍女倒好的另一杯茶,道:“可以走了吧。”閉月笑笑,道:“當然,先委屈一下了。”然後一揮手,有個侍女走上來用黑布袋蒙住了鐵夫人的眼睛。

    鐵夫人沒有在意方向的轉變和路程的長短,她深知,精明如閉月,這些都是沒有用的。她隨著侍女的引導,小心的邁著腳步,出了牢房麼?潮濕與陰冷都淡卻了,涼風習習,聽得見角落裏的蟲鳴,呼吸著久違的新鮮空氣,可惜一轉身又似乎走入了地下,撲麵而來的潮濕和陰冷不容你拒絕,熟悉的鐵壁石牆的溫度。誰也沒有說話,繼續走著。

    應該是到了吧,閉月等人止住了腳步,拿下黑布,閉月纖指指著已打開的鐵門,道;“你進去吧。”鐵夫人遲疑的瞅瞅閉月,直到好像確定了她不會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轉身走了進去。

    閉月揮揮手,有些不耐煩道;“這裏太悶了,我要出出去透透氣。”說完轉身就走了,那些侍女也跟著離開了。

    這裏和關押自己的暗牢一樣,四周是連老鼠都難以穿過的鐵壁石牆,牆上的油燈將盡了,燈光忽明忽暗,牆角是一堆雜亂的稻草,隱約其中一人麵壁而臥,若不是聞得若有若無的呼吸,倒是和一具死屍一般。隻是不知怎麼,那背影似乎有些親切,仿佛在某個遙遠的時候這外影子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現過。

    鐵夫人淡淡開口:“請問……”卻聽見低沉有嘶啞的聲音從“死屍”外傳來:“請便。”熟悉,也陌生,一瞬間,蘇亞娘定在了原地,微微抬起的手臂也忘了放下。她感到了自己的心跳,這樣的心跳似乎已經沉寂了十幾年,但現在它醒了,塵封的記憶擺脫了時間的束縛,在腦海裏一幕幕閃過,剛剛閉月的話在耳邊響起“我可是來當‘紅娘’的”

    蘇亞娘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趕走一瞬間湧入腦子裏的萬千思緒,道:“你麼?”聲音那麼輕,就好像空氣。

    稻草中的身影動了,隻是好像保留一個姿勢太久了,他和身體有些僵硬。不管怎樣,他還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轉過了半張臉。

    隻半麵,已足夠看清那早烙在心底的模樣。

    就一眼,便足以望到那讓銘記一生的容貌。

    時間凝固了麼,為什麼現在蘇亞娘、呂岩都不再有思想和動作,而牆壁上的燈火依舊跳躍?

    十五年的時間,都抵不過這一刻漫長。

    蘇亞娘的眼中,有愛,有恨,有怨,有喜,幾般情感交錯往複從她眼中流露,強烈像是在進行一場戰爭,但是最後,一切都悄然而逝,美麗的眼睛,空洞的眼神,看穿了一切,還能有什麼呢?

    呂岩始終沒有完全正麵蘇亞娘,側視一眼已令他不得動彈。千萬次在腦海中想像著相見的情景,或平淡,或親切,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如此這般。驚訝之後,舊日情懷還來不及回味,一股深深的愧疚與責難就包圍了他的全部思想。避開蘇亞娘的視線,心慌的垂下頭,口裏囁嚅著不知該說些什麼,許久,呂岩才道:“我是罪人。”

    “我知道。”蘇亞娘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靜。

    又是沉默。

    呂岩頓了頓,又道:“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鐵小姐。你動手吧。”

    蘇亞娘道:“我又何嚐不是罪人。又怎麼對得起鐵林南和阿程?我也對不起你。我嫁給了鐵林南卻始終不愛他;父親不在了,阿程一人流滿落在外,是我沒有照顧好;而你,就算殺了鐵林南,你又何曾好過?十五年避世隱跡,至如今身陷囹圄。凡事因我而起,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才是那個該死之人!

    呂岩轉過臉,直麵蘇亞娘,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漸漸的,呂岩眼中複雜的情感淡了,褪了,他緩緩搖搖頭,又點點頭,道:“究其根底,有誰沒有錯呢?都錯了,錯了一生,大錯特錯。”

    蘇亞娘道:“你看開了。”呂岩低聲道:“可惜,太晚了,這雙手,已經……”蘇亞娘道:“生死由命,逝者已矣,一切因果循環,我們都受到了懲罰,誰也逃不開,天意如此,你不用自責,放下吧。”

    寂然。呂岩閉上眼睛,幾十年的回憶瞬間晃過,拜師、學武、初見、交錯,江湖是非,武林恩怨,隱跡山林,最後所有一切都隱去了,消失了,腦中澄明清澈,呂岩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一顆心似乎終於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重新跳動,肩上的負擔,一下子清空了,整個人仿若重生。

    呂岩慢慢的睜開眼睛,道:“原來放下一切這樣輕鬆。你,早放下了吧?”蘇亞娘沒有言語。牆上的燈火暗了一暗,油將盡了,火苗在努力的燃燒,盡管提供不了絲毫的溫度,可對於這兩個人來說,這裏似乎沒有開始那麼陰冷了。

    呂岩深思了一會兒,道:“隻是,鐵小姐怎麼辦?”蘇亞娘隻道他是擔心鐵晨程的喪父離家之苦,道:“我們這代人的罪孽,她,躲不掉的,可憐她還年少,誰讓她降生在鐵家,阿程……”蘇亞娘念著她的名字,胸口猛得一陣絞痛,疼痛拉緊了每一寸神經,頭也嗡的響了起來,蘇亞娘心裏默想:“阿程,對不起,娘親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了,你恨娘嗎?我要怎麼贖罪?你在哪裏?現在,我好像什麼都無法為你做了。”胸口越來越痛了,是心在痛吧。“我的女兒,你不會原諒我吧。”蘇亞娘手捂著心髒的位置,忍著疼,終於說出下半句:“……自求多福吧……”

    驚異於蘇亞娘的“無情”,呂岩不禁道:“連她,你也放下了麼?”沒有回答。蘇亞娘的手抓緊了胸襟,牙齒有些打顫,疼痛已經包圍了大腦,不再有思維,連眼角滴落的淚水都沒有了感覺。

    呂岩等不到答案,又一次抬頭,那顫抖著的美麗的身影卻重重的栽倒了,伴著落地的沉悶聲響,整個暗獄陷入了黑暗——燈油,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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