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83 更新時間：19-10-27 08:43
一
“水兒，你當真下定決心了麼？”
“父親，女兒的心從未如今日這般堅定過！”
“可你是否知曉，這中皇山媧皇宮不比南疆女媧神殿，你已為人婦，且生下了歡兒，恐怕過不了那一關……”
“不論結果如何，都要盡力而為，這不正是父親你一直教導女兒之事麼？”
“……也罷，為父留下陪你。”
“你要留下，便是將歡兒也留下了，等若告訴媧皇宮的人我早非處子之身，還生了娃兒……父親，你若還是不同意，可以明言，但我不會改變主意！”
“但是你會沒命……”
“女兒死而無憾！”
最終還是水憶夕的執著贏了，水冰寒隻得抱著歡兒離開，臨行他一再叮囑水憶夕必須量力而行，若真成不了女媧，去衡山找他。
“父親啊父親，你從來不知道女兒我真正想要什麼！”水憶夕見水冰寒終於離開，當即也自轉過身去，與他背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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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父親所說的難以逾越之地？
那是一潭池水，水麵清澈，明亮如鏡，崖壁石縫間流淌出來雪白的泉水，注入其中，滾起浪花。
“水兒，你當真準備好了麼？”
她這時才回過神來，卻見水長老正望著自己，眼中神色關切，她明白就算是荊姐姐也是不願看自己死去的，但她已下定了決心，當下說道：“我早已無所畏懼！”
水長老點了點頭，朗聲宣布道：“民女水憶夕，你想成為中皇山上的女媧，媧皇宮的主人，便需裸身沐浴女媧聖泉，並且隻身遊過天之塹，抵達媧皇宮後庭聖池。隻要你能做到這一切，便可以成為媧皇宮宮主，但……”水長老頓了頓，神情嚴肅，“唯有未經人道的處子之身方可沐浴女媧聖泉，其餘人等若是執意闖入皆將全身潰爛而死！水憶夕，你可聽清楚了麼，還要再往前一步麼？”
水憶夕不答，此時的她赤裸全身，一步一步走入池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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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姐姐，聽那些大人們說，女媧娘娘長著人的身體，卻是蛇的尾巴！若這真是這樣，那不就成了怪物麼？！”
“傻丫頭，你聽誰說得啊！不錯，女媧娘娘確實是人身蛇尾，但她可不是妖怪，沒有她啊，哪來咱們這些凡人呢！”
“紫姐姐，聽你這麼說，咱們真的都是女媧娘娘用泥土捏成的麼？”
“泥人本來不能稱為人，但因為有了女媧娘娘的精血灌注，也便成為人了。”
“那太好了，水兒改天也去捏個泥人兒，灑點鮮血，他們是不是也能長活了？”
“傻丫頭，你又不是女媧，沒有神力，自然是做不到的。”
“那紫姐姐做得到麼？”
“紫姐姐也是凡人，做不到的……”
“因為隻是一介凡人，所以什麼都做不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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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憶夕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在一個全是水的世界裏，然而她卻能呼吸自如？！是否因為在她的身周籠罩著碧綠色的光圈，人處其間，足以呼吸。這感覺仿佛回到了那顆化生樹下，不同的是如今身邊沒有明離小籮，隻孤獨一人……
如果說靠近化生的感覺就像久別重逢的家人正等待她歸來；那麼今次她卻感受到了一絲敵意，隨著自己的靠近，這個隻有水的世界裏敵意愈加強烈，甚至能聽到有人在自己耳畔咒罵嘶吼：
“滾回去，你這個汙濁的贗品，莫要玷汙聖地！”
“不純潔的女人，你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滾啊……”
“回去吧……”
“不許你再靠近……”
許許多多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他們或男或女，或老或幼，但他們都在傳遞著同一個聲音：水憶夕不受歡迎，她不能成為神聖純潔的大地之母，女媧在人間的代言之人。
下一刻，水憶夕猛覺身周一片漆黑，冰冷的池水灌入口中，雖然急忙閉息，仍覺得一陣的頭暈目眩，意識在一點點的流失……也許，自己真的要死了。
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結果卻是要功虧一簣麼？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於是她拚了命得往前遊，她發誓永遠不要停下來！隻有這麼做，那最後一絲希望才可以保存下來，自己並沒有完全輸掉！
然而現實總是喜歡開玩笑。很快的，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被分解，先是衣服，再是肉體，最後是那仿佛業已赤裸的靈魂，宛如淩遲一般，一刀一刀得被宰割殆盡。
不公平，這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不是處子之身，做了母親就不能再得到其他，難道自己的一生就這般被注定了麼，隻能當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一生一事無成麼？！
女媧，你就真的這般聖潔，一塵不染麼？我不信……我一千一萬個不信！
她使勁得想伸出手，想握緊拳頭……
二
“從今以後三界有我帝釋天來掌管，這也是前任天帝伏羲之意。”
眼前男子麵帶微笑，好像在說著一件理所當然之事。但她不能接受，不能容忍，這個世界本來應該是屬於她的，卻被這個無恥的男人偷走了！
“既是兄長之意，我自會遵循，下界尚有許多要事待我回去處理，這便告辭了。”她要立即離開此地，前往人間，去做她應該做的事。
“既然來了，何不多留幾日？此間之事我尚有許多不解之處，還要向您指教呢。”
“你要囚禁於我？！”她忍無可忍，勃然大怒。
“豈敢豈敢，您乃三皇之一，大地之母，我哪裏來的膽子敢對您不敬？隻是務必請您多盤桓幾日，我也好一盡地主之宜。”
真恨不得立即殺死這無恥之徒，但她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神力，不是他的對手，勉強為之也是徒勞……她必須找個得力的幫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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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走麼？”她緊緊得摟著他的脖子，口唇咬著他耳根軟肉，輕聲歎息著。
“這裏是他的地盤，我不能輕舉妄動……”他不住得親吻著她的臉頰，喘息著道，“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你大可放心。”
“……你是修羅王，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那是自然，在此之前，我們……”他下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卻已被她捂住了嘴巴。她嬌聲笑著，貝齒咬著薄唇，起身坐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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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黑影攜著一身血光墜落不周山底，她的心也裂成了碎片，淚水險些便要滾落下來。
“其實我還得感激你，助我收拾這個天敵。”那個無恥的男人大聲笑著，又道：“不過他對你也並非全無用處，你自由了。”
自由……隻是自由麼！？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這樣的結局豈非太過可笑？！
她再也遏製不住，放聲大笑，直笑到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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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水憶夕再次睜開眼睛，發覺自己離開了那片水域，來到一個完全透明的世界，她伸手一抹臉上，發覺那是淚，血紅之淚……
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啊！
“你都看到了什麼？”
水憶夕抬頭望去，說話之人是個女子，她的樣子居然與自己一模一樣，此時她正盯著自己，眼中帶著些許不安。
水憶夕從未覺得如此好笑過，忍不住笑道：“自然什麼都看到了，那位聖潔偉大的女媧娘娘，原來也隻是個凡人而已，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你說什麼，詆毀神君，去死吧！”那女子忽然發起了狠，衝將上來，狠狠得掐住了她的脖子。
水憶夕絲毫不懼，既然已必死無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她啞著聲音笑道：“她自私自利，淫蕩無恥，為達目的不折手段，什麼大地之母，什麼聖潔高貴，統統都是騙人的！她簡直連婊子都不如，自然隻有失敗的命運。若換做是我我，手段定然比她高明百倍，她……她……”她已呼吸不暢，再也說不下去了，但她還在笑，啞著聲音放肆的狂笑著。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這個人，其實就是你自己啊……”說著那女子將水憶夕置落於地，長歎一聲。
水憶夕一怔，冷笑道：“我可不是什麼女媧！”
“那你為何能沐浴罪罰之泉而不死，甚至能來到此地？”那女子看著她，又道，“當年修羅王死後，女媧為他落淚，遂成化身神樹之種，還用自己的精血做成兩個泥人傀儡，令其進入輪回尋找修羅王的轉世，助他戰勝孤煞宿命……而你，便是其中一個傀儡的轉世……”
水憶夕不再發笑，也不再說話，她低著頭，誰也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
那女子又道：“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愛上修羅王的轉世，使他遠離孤獨，是以你隻能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好妻子，這才你與生俱來的命運啊。你根本不屬於這裏，還是快快回去找他吧！”
“回去？憑什麼要我回去！憑什麼要我接受這種可笑的命運？！”水憶夕終於抬起頭，直視那個酷似自己的女人，衝著她大聲道，“女媧為了奪回自己的天帝之位，不惜色誘修羅王，令其與帝釋天相鬥，何來真情可言？而我與明離之間，豈是你們這些所謂的神可以理解的？！”
那女子歎道：“你當真不肯回去？”
水憶夕不需要回答，那堅定的表情已說明一切。
“既然如此，你跟我來吧。”那女子轉身走在前麵。
三
水憶夕跟著那女子穿過一道石門，所到之處是間約莫三丈見方的石室。此地別無他物，唯有中央一張八角形的石台，通體雪白，其上放置一物，卻是一張製作十分精良的人皮麵具。
“此物名叫女媧假麵。”那女子開口介紹，“但凡沐浴過罪罰之泉而不死的女子，可以選擇戴上這張麵具，從此成為女媧在人間真正的代言之人。不過一旦戴上這張麵具，便將斷情絕愛，失去人之情感，你可想好了麼？”
“斷情絕愛，失去人之情感？”水憶夕忍不住笑道，“那為何會有女媧代言之人與男子私奔之事？”
“因為她並未戴上這張假麵。”那女子微一遲疑，還是開口道出實情，“因為她確是處子之身。”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水憶夕笑的彎下了腰，從小到大，她何時遇上過如此可笑之事！是不是女媧也知道自己太過虛偽無恥，才做出這等可笑的道具來，什麼非處子之身必將全身潰爛而死，分明就是自欺欺人啊！
然而如今的自己又能好到哪裏去呢？卻在此地以五十步笑百步，是否也太過可笑呢？
水憶夕搖搖頭，將這些不該有情緒拋開，徑直走到石台前，抓起那張麵具，在自己臉上比了比。
那女子見他並未立刻戴上，當下又勸道：“如今放棄還來得及。方才你口中所說的明離就是他的轉世吧，我看得出，你十分愛戀此人。”
“一個已經死去之人，卻有什麼可愛戀的。”水憶夕盯著那張麵具看了良久，忽道，“另外一個泥人傀儡是誰，韓冰兒麼？”
“韓冰兒？”那女子想了想，搖頭道，“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這世上既然有你，她多半也是存在的，當年女媧為保萬無一失，本就做好了兩手準備。”
“兩手準備，她想得倒是周到啊！這般想來，真是有些不甘心了呢，韓冰兒啊韓冰兒，可真是便宜了你啊！”水憶夕大笑著，便將那張麵具按在自己臉上。
那張假麵本是有形有質之物，當接觸到她的臉頰，居然就像冰雪融化了一般，瞬間化成水滴……
水憶夕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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