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8 更新時間：13-03-24 23:10
“陛下，今天路西法陛下和凡多姆海恩少爺要到宅邸來用午餐，我們是不是要做些什麼安排呢？”早晨5時30分，別西卜的執事阿拉斯特爾走進別西卜的臥室，畢恭畢敬地站在主任麵前，低頭說道。
“這些你們不用擔心，你們隻要把房間的打掃做的和平時一樣就好。其他的我會親自安排。”隨意穿著睡衣的別西卜站在衣櫃麵前，翻找著衣服。
“那麼今天的午飯？”阿拉斯特爾小心翼翼地問著。自從別西卜從人間回來之後，脾氣變得異常暴躁，對能在市場上買到的美味靈魂的貪求也越發沒有節製，似乎還在人界染上了酗酒的惡劣習慣。樓下的仆人感受到主人的變化有些措手不及，卻也充滿了擔心。
“對了，午飯還真是個麻煩的問題呢。身為人類的少爺不能享用靈魂，而路西法卻對精致的靈魂菜肴有異常的苛求。”別西卜翻找衣服的手微微停了停，皺了皺眉，“是了，身為凡……身為別西卜，怎麼能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這樣吧，阿拉斯特爾，你去吩咐廚房，迅速去人間進行采購。嗯，先是普通的羅宋湯，去買新鮮的番茄、豌豆、牛腩、洋蔥、包菜和胡椒。當然，當時一直想要少爺嚐嚐卻沒有做成的西班牙海鮮飯也要做，所以還要買蝦、青口貝、雞肉、兔肉、魷魚、墨魚、文蛤、大米、青豆、白芸豆、西紅柿、橄欖油、藏紅花粉、洋蔥粉、紅椒粉、鹽。明白了嗎？嗯，餐後甜點，一小塊伯爵紅茶蛋糕就行，你們去購買原料。對了，最後去市場上買些新鮮精致的靈魂過來，不用擔心價格。記得越快越好，越快越好哦！”別西卜臉上綻出的笑容讓阿拉斯特爾背後一寒，立刻連連點頭，心中默念——陛下說了兩遍，說了兩遍。
“是，我會盡快吩咐廚房去辦。您還有什麼吩咐麼？”
“沒有了，你下去吧。”別西卜仍然埋頭在衣櫃裏翻找，“慢著，你看到我的燕尾服了麼？”
“是陛下在做執事的時候穿的燕尾服麼？因為考慮到那件衣服陛下今後可能用不到，已經放到儲藏室了。陛下需要的話我命人去取。”
“那盡快替我拿上來，今天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完成。”
“是，大人。”雖然一早就向大家提出這樣具有難度的要求，但看到主人似乎心情不錯，阿拉斯特爾總算是鬆了口氣，快步向廚房走去命人迅速去采購。
塞巴斯蒂安穿好燕尾服的時候，習慣性地將手伸進了胸前的口袋——空無一物。有些懊惱，塞巴斯蒂安將手收回，快步向花園走去。種在花園裏的藍色鳶尾花開得正盛，藍盈盈的一片花海讓塞巴斯蒂安有些氣惱地皺眉，最終還是彎腰仔細挑選其中能夠用於插瓶的花朵。別西卜陛下親自動手采摘鳶尾花裝點宅邸，還是仆人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情，所以仆人們不由得對今天的客人感到好奇起來。畢竟之前，路西法陛下也不是沒有來拜訪過，卻從未見過別西卜陛下如此重視。
“真是，沒有懷表還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用花朵裝點完宅邸，塞巴斯蒂安微微皺眉，走向書房查看時間，“哎呀，真是沒想到工作效率會下降成這個樣子呢。”看著指向5：45的落地鍾，塞巴斯蒂安撇了撇嘴角。順手推開書房的門，從空中落下的銀色的鏈子吸引了塞巴斯蒂安，他不記得他在自己的宅邸中放過類似的東西，除非……
塞巴斯蒂安伸手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銀塊”，雕鏤著凡多姆海恩家族徽的精致設計，直到那時還精確無誤的時間，以及細小的，因為夏爾太過純淨的靈魂而產生的裂紋。塞巴斯蒂安用力量輕緩地修複著懷表，裂紋漸漸消失，時針和分針也一步步走向現在的時間。就在秒針快要指向最準確的那一秒的時候，懷表再次恢複了破損狀態。事實上，在此之前，塞巴斯蒂安已經嚐試過無數次修複那塊懷表，畢竟燕尾服更換了無數次，那塊懷表卻見證了他在凡多姆海恩家三年的分分秒秒。可是，一旦失去的東西，就再也回不來了。那塊承載過夏爾靈魂的懷表，永遠的破損了。沒有保護好主人的東西，這是身為執事的失職。
忘川的水碧藍到粘稠，木槳搖過卻寂靜無聲。曼陀羅華和曼珠沙華交相綻放，淨白的曼陀羅華潔淨耀眼，這是身披聖潔的星辰之光墮落的七魔為地獄帶來的第一項禮物。永遠無法和葉蔓相見的妖嬈寂寞的曼珠沙華也有了異色的伴侶。轉過頭時，別西卜看到了一株剛剛破土的曼珠沙華，葉片嬌嫩，在昏暗的光線中竭力生長著。就像是他懷中的，已經失去靈魂的，夏爾·凡多姆海恩。傳說中，地獄每多一位定居者，忘川邊就會多出一朵曼珠沙華，如果定居者死亡，花朵會迅速凋萎，並成為其他花朵的養料。
“在我有生之年，永遠都是凡多姆海恩家的執事。”塞巴斯蒂安低頭，在夏爾的耳邊呢喃。塞巴斯蒂安掏出懷表，輕撫摸表殼。明亮的藍色纏繞著塞巴斯蒂安的指尖，像是在回應他的溫柔，“少爺，身為執事我能不能提出這樣自私的請求。無論發生什麼，請您一定相信我的忠誠以及我對您的……”塞巴斯蒂安終究沒有說出最後一個字，他隻是放下了手中的槳，任由黒木的小舟順水漂走，塞巴斯蒂安虔誠地跪在舟中，輕吻著銀質的懷表。靠在塞巴斯蒂安唇邊的清亮藍色漸漸變成了淺淡的紫色，逐漸消失在表殼裏，“真是害羞的少爺呢，在人界的時候也總是這樣躲閃著。”
輕彈開表殼，藍色充盈在表麵上，甚至模糊了時間。可是塞巴斯蒂安卻永遠地記得那個時刻——淩晨三時十五分，原本應當躺在床上享受香甜睡眠的夏爾，卻在自己的眼前傲慢卻勞累地閉上眼睛，等待著惡魔拿取自己靈魂的最後時刻，甚至命令惡魔弄疼自己。那一瞬間，塞巴斯蒂安甚至有停止契約，帶著夏爾返回人界重新開始生活的衝動想法。可衝動終究隻是衝動，塞巴斯蒂安吻上夏爾的眼睛，順著契約的指引，一步步地取出了夏爾的靈魂。被他護在手心的靈魂，不安地變換著顏色，最終甚至變成絕望無奈的死灰色，似乎下一秒就會腐爛消失。情急之下，塞巴斯蒂安隻好掏出隨身的物品，低吟著咒語將夏爾的靈魂固定在了懷表內。事實上，在將夏爾的靈魂融入懷表的時候，塞巴斯蒂安還是有些喜悅的。在那一瞬間，他似乎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凡多姆海恩家的分分秒秒與夏爾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他在凡多姆海恩家的每一分鍾，都是為了少爺而存在。
塞巴斯蒂安將懷表放回胸前的口袋，左胸前方，是距離心髒最近的位置。雖然有沒有心髒這個器官，塞巴斯蒂安自己也並不確定，可是因為這個十三歲的人類，那個原本空虛的位置，似乎也有了悸動，有了類似於人類的溫柔感受。
“別西卜，這次的事情多謝了。你在人界對他做了什麼不歸我管，可是到了這裏，我希望你明白，這是我的靈魂。我拜托你照顧了他三年，不代表以後我和他的事情，要受到你的阻撓。給我吧，謝謝了。”一身淨白色的路西法站在地獄的入口，笑了笑。瘦長白皙的手指明晃晃地放在塞巴斯蒂安的麵前，讓塞巴斯蒂安有將它捏碎的衝動，可他無法這樣做。塞巴斯蒂安能做的，隻是遲疑著將懷表交到路西法的手裏，看著懷表中靈魂的顏色，由憤怒的豔麗紅色變成哀傷淺淡的灰色，再也沒有變化。他原本就是受路西法所托，去人界取回這個少年的靈魂，他承諾會將靈魂完好地帶回地獄，路西法也承諾將代表他命運的藍色鳶尾花引入地獄。這是惡魔之間的約定，以惡魔之間的信任與依賴為抵押的契約。錯的是塞巴斯蒂安自己，畢竟三年的時光對惡魔來說不過一瞬，而象征他命運的藍色鳶尾卻能替他找到那個失落的孩子。可是，是他自己在這個轉瞬即逝的三年裏中擁有了原本似乎已經放棄的情感。
“藍色鳶尾我已經命人種在你的庭院了。”說完，路西法小心翼翼地拿起懷表，念著咒語企圖將夏爾的靈魂引渡到水晶的羽翼項墜上。懷表懸浮在空中，天鵝項墜在路西法的頸間閃爍，而那團淺灰色的靈魂似乎太過頑固，隻是靜靜地窩在懷表裏，絲毫沒有從中出來的跡象。路西法不由得增加了咒語的強度，甚至念起了更加高級的咒語。
“路西法！你這樣會傷到少爺的！”不愧是他所選中的靈魂，隻要是不希望，再強大的咒語也不會有用。塞巴斯蒂安伸手護住了懷表。由於忽然強行用非魔法的方式打斷咒語，塞巴斯蒂安的手開始滲血，血滴順著指尖流到了懷表上，腥甜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不去。像是被血滴喚醒，懷表中靈魂的色彩變幻成藍青色，像是認輸一般從懷表中溢出，順著咒語的指引蜷在了路西法胸前的吊墜內，恢複成了灰色。懷表躺在了塞巴斯蒂安的手心裏。
因為隻是靈魂，少了身體的掩飾，情感的表達率直許多，如果放在平時，夏爾是絕對不會表現出自己的擔心的，隻是不疼不癢地諷刺幾句以示關心，這樣的別扭和不坦率讓塞巴斯蒂安常常頭痛。“哢哢哢……哢哢……哢哢……”玻璃破碎的聲音喚回了塞巴斯蒂安的意識，看著懷表破碎的玻璃表麵束手無策，那是靈魂掙脫束縛必然要經曆的過程。就像塞巴斯蒂安懷裏的夏爾的身體，寫有契約書的眼窩已經凹陷下去，失去的右眼是夏爾的靈魂從身體中離開時付出代價。
“少爺，跟我回家吧。”塞巴斯蒂安抱起夏爾的身體，一步步向自己的城堡走去……
“大人，您今天是否還去暗室查看呢？”阿拉斯特爾開口詢問，“照您的安排看來，事情似乎做不完呢。”
“這是自然，不過現在接待客人是要緊事，我叫你們買的原料製備好了嗎？”塞巴斯蒂安將懷表塞進胸前的口袋，開口問道。
“來這裏找您正是為了這件事。”阿拉斯特爾開口回答道。
“啊，我現在親自去廚房。”撣去身上的灰塵，塞巴斯蒂安向廚房走去，“啊，要做出令少爺滿意的料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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