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PART12

章節字數:6964  更新時間:11-10-05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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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2

    (1)

    大堂之上,燈火輝煌。

    她的短發上別著一個魚形發卡,她穿著正裝提著燈籠從回廊深處走出。

    女子幽靜的臉襯著燈籠靜謐慘白的光,她盯著我微張紅唇。

    “東方櫻,是你害了我!”

    東方櫻,是你害了我!

    是你害了我!

    “燈火籠魚!…”我一驚起身,顧齊坐在床沿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我揉了揉太陽穴又問,“幾點了?”

    “6:14,快天亮了。”

    我下了床看著窗外,夢裏遊嘉魚的臉一直未散去。顧齊走到我身邊,語氣平靜。“作夢了?”

    “恩,我又夢見遊嘉魚了,和K•C之夜一樣…”我遲疑了一下,又說,“噩夢。”

    他未說話,隻是伸手將窗關上擋住了冷風。我從身後抱住他僵硬的身子,臉靠在他溫暖的後背上。“我過會就走了。”我抱得緊了些。“好冷。”

    顧齊轉過身輕輕摟住我。

    我閉著雙眼,未看見他此時的神情。

    (2)

    我提著行李走出了顧齊的公寓,他急著去北洋中學的演講賽沒能送我。

    沙城的早晨帶些難以言喻的熱情,即便到了11月也還是看的到穿著短裙做促銷的女銷售員。我提著行李箱迎麵撞上一個手拿各種護膚品的女子。

    “…櫻離?!”

    “…姐。”蘇櫻離很明顯和我一樣被對方嚇到,這是繼上次遊樂場之後我和她第一次單獨相逢。

    “…找個地方吧。”我皺真眉看著她凍得發紫的嘴唇,將身上那件紅格子風衣脫下來丟給她,蘇櫻離猶疑了一下又伸手接過。

    我和她在華真公園的小山坡上坐下,上一次來這還是我從會場跑出來喝酒碰到周淺晨的九月。時間過得真快,上次的啤酒瓶也早已收入了垃圾站。

    -多像我們殘餘的淩亂。

    “你怎麼做促銷了?…他們會準?”我看見蘇櫻離冷笑一聲,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打火機。“你搬了之後我也搬出來了,我的處境和你差不多。”

    “你抽煙?”我伸手拿過她手裏的520,“你才15歲!…什麼時候開始的?”

    “…14歲。”蘇櫻離奪過那盒520抽出一支煙,點煙的動作很是熟練。“蘇櫻木,別板著臉來教訓我,你不過比我大了一年,而我除了抽煙什麼都在你之後。”

    我一時啞然。“…我確實不是一個好姐姐,所以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行了。”蘇櫻離抽的520味道很香,她噴出一口煙又說,“沒有誰說不要你離開。…抽一支?”

    她將520的盒子在我麵前晃了晃,我搖了搖頭。“師傅說…”“你師傅不準的你已經差不多都做了,”蘇櫻離丟給我打火機。“…不差這一次。”

    我遲疑,最終拿過了那盒520。

    很早之前,我就開始迷戀520的煙盒以及它的香味,但不知為什麼,因酒多次違背師傅的我卻從來沒有碰過一支煙。

    而現在,我看著我的妹妹在抽煙,而她遞給我的這包煙,是我的最愛。

    點燃那支520時我想起,我也隻有16歲。

    我笑,沒有我想象中初次抽煙的笨拙,於是我慢慢抽完了這支煙,又跟蘇櫻離要了一根。

    “你現在就要去桑城了麼?”她隔著一層淡淡的煙霧問我,我點了點頭,眼睛被煙熏得有些澀。“…這個月的學業會由家教完成,學校那邊拜托了Threedynasty去解釋…”

    “不用和我說3D,我聽不懂。”蘇櫻離攔下我的話,又說。“…那顧齊呢?”

    “…我會常回來。”

    “就這樣?”

    “…就這樣。”

    走的時候蘇櫻離扯下那件風衣要還我,我擺擺手又丟給她。

    “不用還我了,桑城不冷,而且我也帶夠了衣服。”我揚了揚手,又說。“…再說了,你一時半會也不會結束工作,還是穿著吧。”

    她猶疑片刻,又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又叫住她。“…如果有什麼事,就去找顧齊,他在菱美。”

    蘇櫻離愣了會又應,“…恩。”

    “…姐,再見。”

    我轉過身,“恩,再見。”

    從始至終,我和她都沒有談到那個讓我們走到今天的名字。

    就好像沒有他一樣。

    -真好。

    (3)

    桑城古城保護區。

    我坐在回廊的木榻上,看著院子裏朝我走來的東方。他穿著市一中的製服,將黑色的書包丟在了回廊上,然後摘下了胸前的校牌。

    “今天我去跟學校協商了。”他揉了揉頭發又對我說,“高三的作業多得嚇人,我拿回來了一小部分…後天還要去拿。”

    “真慘烈。”我伸了個懶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穿著學生製服的少年會是平常總板著臉的師傅。“周淺晨還沒有來?”

    “他已經來了,就住在你的隔間。”東方葵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很累。“你先回去吧,晚飯時再去大廳。院子外有很多野生動物,你別驚了他們,我還要去值班。”

    我生生咽下那句“那它們會不會驚了我”然後起身向房間走去。

    (4)

    他的房間裏沒有亮燈。

    我摸黑敲了敲屏風,他竟就在我邊上把門拉上了。

    “…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我輕聲問他,自從K•C之夜後我和周淺晨的關係便變得尷尬起來。現在我們竟成了同門師姐弟,同時也是一個月之後K•C之夜的競賽對手。

    忽然被推上對立麵的我和他,自然會感到束手無策。

    -不過他倒像是有備而來。

    “-我本來是比你先到的。”周淺晨沉穩的聲音讓我想起了顧齊。“…但是籠魚跟著我到了這,所以我隻好又將她送了回去。”

    “…燈火籠魚。”我心有餘悸地摸了一下後脖頸,那裏有一道長長的傷痕。“…她的指甲可有夠厲害的。”

    周淺晨有些尷尬。“那天晚上…對不起。”

    時光倒回K•C之夜。

    東方銘江的出場讓所有人為之驚憾,台上的端木淵和第二輕都無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隻是看著師傅,他卻已轉過臉不看我。

    我走上前,東方銘江也麵對我。

    他的眼裏居然有著和日向承江相似的堅定。

    -到最後,懼怕的是我。

    於是我退縮。

    我等著師傅作解釋,他卻一直未曾看向我。就連端木芷清前輩都被他拒絕。最後所有人都看見師傅在和端木芷清前輩爭辯著什麼,然後師傅憤怒地轉過身去,像是妥協。

    “經過商議…我們決定由東方一族的東方葵對東方銘江與東方櫻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培訓…最後在12月底賽期之前選出合適K•C之夜的人選…”

    人群嘈雜,我卻聽不到那些議論。

    我耳邊又響起師傅的話,他說,不要逞強。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記住不要逞強。

    不要逞強。

    -我不逞強,我隻看你這鬧劇,要如何收場。

    東方葵。

    日向承江走到我身邊輕笑,“不是你。”

    我握緊拳看向東方銘江,“會是我。”

    K•C之夜結束後,我和端木淵、第二輕一同走出會場。淺原管齊一直在後麵走得很慢,他好象喝多了宴會上的餐酒。

    我以為這個夜晚師傅是大BOSS,我錯了;我以為這個夜晚東方銘江是大BOSS,但我還是錯了。

    我終於知道我一錯再錯,是當燈火籠魚帶著入場徽撲向我之後。

    -我那時才明白,遊嘉魚才是大BOSS。

    因為她最狠最準,直接劃傷我的後脖頸。

    “東方櫻!”遊嘉魚滿手傷痕,“都是你害的!”

    “籠魚!”東方銘江衝過來拉開她,“…我不是說了你不能入場的嗎?!我沒說過嗎?!”

    遊嘉魚舉著她的雙手看著很仔細,她轉過身又恢複了鎮靜。

    “東方櫻,我是燈火籠魚,你記住。”

    記住,我當然記住。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用指甲劃傷了後脖頸,而且我還一句話都沒有說。

    (4)

    “…你是什麼時候入場的?”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包520,在黑暗中點亮了煙。

    “在K•C之夜,我母親去世的後一天。”周淺晨回答得很平靜,我手一抖差點掉了煙。“…抱歉。”

    “無事。”周淺晨的語調依舊平板沒有感情。“即便我在乎,你也總比那些一個勁說節哀順便的人,要好多了。”

    我良久無話,一支煙抽盡,我才又開口。“…你知道你和遊嘉魚麵對的是什麼嗎?你才15歲,而她也隻有14歲…”“我知道我麵對的是什麼,她死的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了。”周淺晨有些強硬地說完這句話,轉而又沉默。“至於籠魚…”

    “是我對不住她。”

    “…K•C是個危險的地方,場裏每天都有人命案。”我靠在門邊,隱約看清了少年的輪廓,在黑暗中也依舊棱角分明。“為什麼要入場?僅是為了你母親麼?”

    “那麼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呢…”我發覺他的呼吸漸漸近了,聲音也帶了幾分調侃,“…為了你?…”

    五秒鍾後,我倉皇而逃。

    (5)

    清晨的陽光帶了幾分涼意,我在木板床上翻了許久才逼迫自己想起“這是在桑城師傅會XXXX”這個事實,然後破天荒地5:40就起來了。

    我換了練習服到院子裏,卻發現師傅和周淺晨早已經在練習了,而且看上去已經有一兩個小時的光景了。

    “櫻,”師傅第一次在訓練場對我笑。“過來。”

    我走過去站在周淺晨邊上,發覺他們倆很融洽的樣子。

    同門…師姐弟。

    沒想到有天會變成這樣。

    “認識一下,東方銘江…東方櫻。”東方葵說完這句話,看見我們都互相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以後你們就是東方族的同門師姐弟了,這一個月裏,我希望你們能夠和睦相處。…尤其是你,櫻。”

    “我?!”我看見東方銘江在偷笑,有些不甘心。“…為什麼?”

    “昨天我在清掃的時候找到了一截520的煙頭。”師傅說得雲淡風輕。

    “……”我啞口,又忿忿地轉向東方銘江,他聳聳肩表示不以為然,又轉身麵向我。“以後就請多多關照了,櫻師姐。”

    “……”我看著他良久,又笑道。“彼此彼此,師弟。”

    那一瞬我恍然看見了,第一次和江城遇見時,他刀槍不入的背影。

    -那是戰鬥的驕傲與自信。

    (6)

    桑城古城保護區的訓練場。

    師傅站在那些木樁之中,麵對我和東方銘江。

    我們三人都換了練習服,我看著那些木樁想起電視劇裏在木樁上飛來飛去的高人們。

    師傅的兩隻手腕上都係了短短的紅綢帶,他轉向東方銘江開口道。“銘江,你是第三十八代七年盛會的新人第一?”

    “不錯。”他輕輕勾了勾嘴角,“…防守第一,攻擊戰鬥力第一。”

    -近乎完美的結合。我看見東方葵也勾起了嘴角,又轉向我道,“櫻,你有多少年沒出手了?”

    我有些心虛低下頭,“…六年。”

    師傅並未再多說什麼,隻是一笑。“你們看仔細了。”

    他縱身一躍上了木樁頂,我察覺到他一直是腳尖著地。

    隻感覺是極快的幾陣風,當師傅回到地麵時,我聽見東方銘江在我邊上輕歎,“17秒……是那招[疾風]…”

    “看清楚了沒有,你們兩個。”東方葵的手腕上已沒有任何綢帶,那些綢帶齊齊地係在四十四根木樁上。“這就是接下來我要你們做的事。”

    東方銘江在我邊上點頭,我接過綢帶後依舊原地不動。師傅走到我麵前看著我神情玩味,“有什麼問題麼?”

    “有!…為什麼是四十四根木樁!”我聽見一邊東方銘江的笑聲。

    師傅不為所動,“我喜歡。”

    “那那…為什麼要用綢帶打結!”

    師傅笑的溫柔,“你隨我。”

    “……”

    “還有問題嗎?”

    “有!能不能不打蝴蝶結!…我不會……”我豁出去了,指著那四十四根木樁上齊刷刷的蝴蝶結。東方葵笑靨如花,“我不反對。”

    “那就師弟先去吧!”我毫不猶豫地後退一步然後抱著頭怕被他們倆群毆。

    “…行了,不要鬧了。銘江,你先吧。”東方葵無奈地笑了笑。

    東方銘江從我手中拿過綢帶同樣縱身一躍,但是我發覺他踩上木樁後明顯變了臉色,於是慌了一步,師傅在我邊上輕輕皺眉。

    東方銘江落地後,我發現他套了44個結。我偷偷問他,“25秒,那木樁下有什麼啊?”

    東方銘江動了動唇,將綢帶塞給我後又猛地搡了我一把,“你自己去看吧!”

    我靠,不是吧?!

    我借力踩上木樁,許久未用過[疾風],整個人都慢了一拍。

    我穩了身子之後打算開始係結,傾下身子後猛地一驚。

    四十四根粗木樁下全是尖尖的木叉。

    師傅,算你狠!

    -我相信我不會落下來,但我壓根不會係結。

    -那這四十四根綢帶,我要怎麼辦?!

    (7)

    我緩衝落到地麵上,師傅看著我良久無話,最後他開口道。“…一分鍾。”

    “…我六年沒出手了…”

    “嗯,加上1987那一次。”師傅說得雲淡風輕,我低下頭很是心虛。“把綢帶還我,很貴。”

    “我我我靠!”我一時憤慨,指著那木樁,“在那!不信自己去看!”

    東方銘江在一旁衝我翻白眼,東方葵也狀似缺氧地躍上了木樁陣。

    -師傅,你真的不信我!

    東方銘江笑得奸詐,東方葵依舊麵無表情。“下回注意速度。”

    “是。”我打了個大嗬欠,果然還是起早了。

    “哦,對了。”東方葵再次綻放笑容時,我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寒氣。“我忘了說,那些被你們借風力扯壞的綢帶是我從學校禮堂借來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買八十八根綢帶回來吧。”

    東方銘江同樣大腦缺氧後說道。“…錢…誰出?”

    東方葵笑眯眯地回道,“當然是…自己出。”

    於是東方銘江和我一起裝死。

    東方葵轉過身,又丟下一句。“務必。”

    我和東方銘江有氣無力地回答,“…是…”

    遠處傳來一聲怒喝,“大聲一點!”

    “是!!”

    我和東方銘江一副“師傅讓我放血我就全放師傅讓我去死我就堅決不活”的壯烈表情。

    -師傅,算你狠!!

    (8)

    沙城。

    我和周淺晨從菱美出來,顧齊並不在那裏。我打給麥輕,手機卻關機了。

    也對,麥輕應該在第二舟那,端木淵也應該在端木止風那。

    一個月之後的K•C之夜,Thedynasty,所謂的生死相隨。

    “我們應該去哪買綢帶?”周淺晨從第六個精品店出來,依舊沒有找到師傅所要的那種綢帶。“我再也不要去那種全是女生紮堆的飾品店了…”

    “…你等會。”我遲疑許久,又拿出手機,撥了那個我早已刪去的號碼。

    電話響了五聲後終於有人接,我對著電話那邊試探道,“…日向?”

    “…姐?”

    “…櫻離,是你啊。”我鬆了一開口氣,又說,“是這樣,我找日向有點事。他在不在?”

    “姐,我趕著去上班。江城在家,你自己過來吧。”蘇櫻離迅速地報了一個地址,我愣了會又趕忙記下。

    “-就這樣?”周淺晨看著我記下地址攔了輛出租車。

    “就這樣。”我拉開車門示意他付錢,他無奈地坐在了前麵。

    嗯,就這樣。

    (9)

    櫻離給我的地址就在北洋中學後的北洋小區。

    我和周淺晨下了車,一直走到小區裏的公寓房。

    周淺晨看著麵無表情隻顧走路的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剛剛是你妹妹接的電話?”

    “嗯。”我一邊看紙條一邊尋找著門牌號。

    “她和月亮住在一起?”周淺晨看著我按下了單元門上的門鈴。

    “誒?…呃,你說的是…日向?”我意識到他口中的“月亮”指的是江城,有些尷尬地想起上次醉酒。“…嗯。”

    門開了,我剛想進去,就看見周淺晨慌張地關上了門。“學姐,是籠魚。你先去,我過會再聯係你。”

    我上了二樓才往下看,剛好看見周淺晨拖著遊嘉魚往小區外走。我看著她一臉嫉恨的表情,有些心有餘悸。

    我按響了門鈴,裏麵有人應了聲。接著有人拉開門,然後良久,無人說話。

    還是我先開了口,“日向,我有事找你。”

    江城看著我良久,最後往邊上一讓,“…進來吧。”

    我進了門廳,看見這小房子裏的擺設,一時間心裏一陣刺痛。

    然而我隻是笑了笑,拉開天藍色的窗簾,有些欲言又止。“…嗬,你還是和從前一樣,什麼都沒有變…”

    “不,感情方麵變了。”他拉上窗簾,生硬地對著我。“有什麼事,快點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來和你敘舊。”

    “…OK,那麼我也不說前因後果了。”我轉過頭,努力告訴自己不要膽怯。我麵對他,一字一句。“…我想問你,兩年前你給我買的生日禮物是在哪裏買的?”

    他一下子沉默。

    (10)

    我走出那家海關,買到了我所要的綢帶。

    我跌跌撞撞地過了馬路,然後抱著那八十八根綢帶蹲在了路邊。;

    我慘烈地,哭了。

    原來,

    原來,即便許多年過去,還是會記得年少時深愛過。記得那年他送給自己的禮盒,上麵綁著的綢帶,甚至那個結的式樣;記得他小心翼翼又期待的表情,記得他曾那麼用心又用力地愛過自己。

    那些,都是有的。

    -就好像我。

    就好像我如今。

    我知道就算多年過後,我也不會忘記今天在他和她的出租房裏,他忽然淡然說道,“就在那家海關,海關的女主人的心上人開的是地平線。”

    他還說,“我曾說過我有天也會和他作一樣的事,有妻如花,有子如玉。”

    而我,在我狼狽而害怕地到了那家海關,看到了他舊心情裏的女主人時,終於無法抑製地崩潰。

    她說,“有妻如花,有子如玉。他是否作到了?”

    我口不能言,我淚流滿麵。

    年少時,我們都曾奮不顧身去愛一個人。我們單純,勇敢,而且不懼挫折。我們用盡全力去愛那個人。即便哪天天各一方,隻要一想起,還是會在任何時刻,淚流滿麵。

    愛情嗎?沒關係。用力愛過後,就再也無法同樣用力地去愛另一個人。

    -那,多殘忍。

    (11)

    桑城保護區,我脫了鞋挽起褲腳坐在了水塘邊。

    東方銘江走過來坐在我身邊,他一臉狐疑地問我。“櫻師姐,你在幹什麼?”

    我往水裏丟了顆石子。“我在看金魚。”

    他冷笑一聲,“…一身酒氣地看金魚?”

    “…別告訴師傅。”我拿出酒瓶,又喝了一大口。東方銘江奪過酒,眼神閃爍。“給我酒。”我很鬱悶地去搶酒瓶。“…我才喝了半瓶。”

    東方銘江一口將剩下的酒喝盡,瓶子沉入塘底,像極了不見光的腐爛的愛情。他喝了酒,眼神帶了幾分怒氣。“我媽死了我都沒喝酒,你呢?不過去見了一次月亮就當成了世界末日。你把自己當什麼?你究竟把自己當什麼?!”

    我把自己當什麼?

    -我什麼都不是!

    “-對不起。”我遮住雙目,那月光刺得我眼疼。“我不是想讓你想起這些……”

    “不要說對不起,說對不起她也已經死了。”東方銘江的聲音平靜得讓人驚異。“她死了比她活著要好受得多。”

    我又丟了一顆石子,水麵上暈開一個小圈。“…你父親怎麼樣。”

    東方銘江的語氣忽然變得冰冷,“…在世。”

    我不再說話,他也同樣沉默。我望著這月色,淒冷得讓我顫抖。我將臉埋在雙手裏,沒有眼淚。我隻是想月亮。

    月亮月亮,我想你了。

    月亮月亮,我愛過了。

    月亮月亮,為什麼我們,不好好愛。

    我不說話,東方銘江不說話,月亮同樣不說話。

    -一群自言自語的傻瓜。

    (12)

    12月清晨的風冷得刺骨。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在河塘邊睡著了。身邊的東方銘江攬著我,我竟然就這樣在他懷裏坐了一夜。

    “冷嗎?”他忽然湊近我的耳朵邊,他的呼吸弄得我脖子癢癢的,我的臉一下就紅到耳根。

    “我我我,不是,你,那個,我們,誒?!”我急促地語無倫次,他越靠越近。“嗯?要說什麼?”

    “我……”

    我看著他的眼,那一刻我沒有想到顧齊的柔情,也沒有想到那該死的月亮。

    -他隻是周淺晨,少年周淺晨。

    一如那天黑暗的房間中,那個倉皇的吻。

    少年的吻,舌尖輕碰,齒縫緊挨,青澀而狂妄。

    -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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