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6 更新時間：10-12-04 12:15
“姑奶奶我不演了~！”
清朗的女聲帶著許些怒氣，將霍城街上男女老少的腳步生生定住，轉頭看去，卻是個布衣青衫的姑娘，麵容很是俊俏。
雲清硯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從容淡定的神色與遊小午形成鮮明的對比，古怪的氣氛，令四周鴉雀無聲。
“看來姑娘終於明白我的意思了。文靜賢淑的氣質就算演上一輩子，到底也是脾氣火爆的性格，反倒會折殺壽命，還不如像現在這般宣泄出來好，長此以往，煩心之事自會離去，如意之緣自會到來。”
原來是在算命~眾人了然，神色各異地看了看遊小午，又莫名讚歎地看了看雲清硯，遂各自行事。一切如初。
“你~！”
遊小午氣不打一處，雙手緊攢，隻想將這算命攤給掀了——
“若你掀了它，吃飯的問題便自行解決。”
縱使心中怒火中燒，可想到自己衣食無依，也隻得作罷。但像這種幫他做戲，引人算命的事情，她可再也不想做了，怎麼想著都覺得憋屈。狠狠朝雲清硯瞪了一眼，轉身便要離去。
“姑娘慢走，記得不要再演戲喲～！”
他在諷刺！遊小午一個轉身——
“砰～！”
一個物什應聲而碎，遊小午才看見一個衣冠楚楚的年輕公子正滿臉錯愕地望著地上破碎的青瓷。良久，才聽他大喊
“龍紋瓷，我的龍紋瓷！”
年輕公子心痛憐惜地掰弄著地上的碎片，可惜碎得太厲害，竟沒有一塊是完整地。看著他幾欲淚下的神色，遊小午隻覺不妙。
“三千兩，你知不知道它可值三千兩～！”男子猛然站起，怒視目而視，明亮的眼睛裏似乎真有淚水在那裏閃啊閃地。良久，遊小午才不自在地說道
“那個，抱歉。”
“真要道歉就還我三千兩，說兩句話就能完事嗎？”
男子的情緒顯然很激動，白皙的臉上開始泛紅，閃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遊小午，幾乎要將她吞下去般。
“我沒錢。”
“沒錢？！難道你想賴賬？！”
“真沒錢。”遊小午兩手一攤“就算有也沒那麼多——”
“你～！”男子一把抓住遊小午“那就去衙門討個說法，看你是願意賠錢還是願意呆牢房！”
遊小午終於有些怒氣了，用力一甩，差點將男子摔倒。
“又不全是我的錯，誰叫你自己不拿好的，明知我要轉身，還站在我麵前，我看你必定是個痞子，專耍這招吃飯的！”
她遊小午不發威還真當她是好欺負啊！想她在桐城稱霸一方時，什麼痞子流氓，雕蟲小技沒見過的？開始就覺得這男的鬼祟神秘，咋就好死不活地站她後麵？還偏偏拿著個什麼破瓷被她撞到了？早就覺得是個騙子，但隻想著幹他們這行也不容易，不拆穿便算了，誰知他還真鬧到自己頭上了，到底是給臉他不要，自己也就沒必要再那麼仁慈了。這公子沒料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溫和的姑娘突然這般犀利，才兩句話，就被弄得一愣一愣，沒反應過來。
遊小午見他呆傻的反應，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生氣之餘竟有絲得意
“還好今天你碰上姑奶奶我，就暫不與你計較，饒你一次，但若下次再讓我碰上，哼～！那衙役的牢房可等著你進去呢！怎麼，還打算站這裏丟人顯眼嗎？”
男子驚異不已地望著遊小午“你竟不知道我是誰？”
遊小午不屑地看了眼這個人模狗樣的人“不就是一招搖撞騙混吃混喝的流氓地痞麼！切～！”
四周早已圍了許多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遊小午忽而有種當街抓老鼠的成就感，看著神色各異地人們，心情澎湃，仿佛又回到桐城被眾孩童擁戴敬畏的時候
“各位鄉親們，這痞子為害一方，今日被我抓住，本應送到衙門處置。但我卻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所謂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如今放他一回，日後若能改之，也算幸事。若日後仍如此這般，隻管告訴我，再將他繩之以法，也為時未晚。鄉親們，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做，大家覺得怎樣？！”
沒有遊小午想要的效果，眾鄉親似乎很詫異，竊竊私語，搖頭歎息的頻率越發快了。良久，人堆裏鑽出一人——
“霍公子，出什麼事了？”
當可兒看清眼前的狀況時，不禁傻眼。這些天好不容易得知霍城有個喜歡耍玩的有錢公子，一日不知從何處得了個寶貝青瓷，稀奇古怪，硬想找個算命的給它算上一卦。但這霍城算命的從來都隻會給人算，雖是個物什，本來隨便瞎掰兩句或許還能混過去，可這霍公子卻刁得很，找了那麼些算命的，也沒見著他滿意的。可巧這事偏讓她聽見了，想到自己家公子缺的就是算命的客人，而且什麼東西都算得，如此歪打正著，恰讓她逮住時機，將他指引過來。為了不起疑心，她還得裝作不知，不與他一起前來。本跟在後麵，混在人堆，可當她看到繼遊小午轉身後出現的一幕幕情景時，終於覺得事情可能會鬧大，再顧不得什麼真演假做，隻得出來。
霍樂薄唇緊抿，怒火中燒，霍城二十年第一次遇見這麼個刁蠻粗魯的女人，不認得他便罷了，竟還說出這麼些敗壞他名聲的話來，叫他“霍城闊少”顏麵再往何處放去？更可惡的，她竟然將自己寶貝的“龍紋瓷”給撞碎了！
“既然賠不起銀子，那就拿命來賠！”
當聽到“霍公子”時，遊小午忽而有種被壓入地下的感覺，或者說當街抓的那隻老鼠竟然是自己？又或者說剛才自己慷慨激昂的一番演講竟是自己的“餞行詞”？顯然這個霍公子正帶著無比憤怒的火焰像她靠近，咽了咽口水，遊小午的第一反應竟不是拿鞭子，而是慢慢往後退，因為她知道，得罪的人絕對是不好惹得主兒，而且心裏還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慚愧。
“我不是故意的！”
遊小午轉身便要跑，既不能打也無理可說，唯一保命的辦法便是跑！
已然憤怒，見遊小午抱頭鼠竄意欲抵賴的樣子，又火上澆油，霍樂一把抓住遊小午的衣領，竟單手將她提了起來。
看起來這麼柔弱的體麵人，力氣卻是這麼大！看來若真跟他撕破臉麵，打起來，自己的鞭子或許也不是他的對手。領口處緊得踹不過起來，雙腳也找不到可以支撐的事物。頭昏腦脹，滿臉通紅，遊小午第一次有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第一次有了悲哀的挫敗感。
“這位公子，可是霍府的霍樂公子？”
雲清硯的聲音適時響起，似是某種魔力般，霍樂的手突然鬆開，遊小午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咳咳咳～～”
越過稀疏的人群，霍樂終於看見正坐鬧市一隅，算命攤旁的雲清硯。若不是旁邊那塊布上掛著“卜算知命”幾個大字，哪怕扮相老氣，鼻下還有一圈礙眼的胡子。霍樂的第一感覺也不認為他是個算命的。悠閑懶散，竟給他如真似幻的感覺。霍樂暗自稱奇，心卻不由一跳。
“你就是可姑娘口中說的那個算命半仙？”霍樂瞟了眼依舊劇咳不止的遊小午，又痛惜地看了看地上的龍紋青瓷“可惜，本想讓你給它算上一卦的……”
“嗬嗬，霍公子無須此言，人物各有其命數。壽終正寢，再入輪回乃人命；存法已盡，隨緣而滅乃物命。人亡物滅也不過遵其緣法正道而已。就如此物，留存至今不過在尋其隕滅之時機，之所以破滅，隻因緣來而應。時機已到，自然從之，談何可惜？”
照先前，對這糊弄人的胡話，遊小午肯定鄙視有加，可想到剛才種種，此刻她的心境卻是激動不已，頷首肯定。
霍樂似是吃了什麼迷信藥，明知眼前依舊是個滿嘴胡說的，但心裏卻也有些讚同。或許隻有照他這麼個說法，心裏的怒氣才會平息一點。
遊小午見危機已過，不禁朝雲清硯望去，或許這會兒的眼神有些感激，她隻看到他朝她笑得極其曖昧。這感覺，極其不自在。
“先生的一番話，我聽著很是了悟，感知先生算卦卜相之法不同尋常，可否請先生回寒舍小坐，願詳聽先生卜算之道。”
霍樂沒想到自己怎會請一個算命的回家，但他依舊想到什麼便說了什麼。遊小午和可兒也是吃驚，隻看著雲清硯怎麼回答。
“好，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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