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47 更新時間：10-11-21 12:16
江湖風雲，轉瞬即逝。
當年十二劍門一戰，轉眼便過去二十年之久。雖然劍聖歸來，但除了在那夜的一戰中露麵外，再無人聞其蹤影。即使如此，塞外的傾鳳閣卻在中原也一直沒有露麵。也許，這二十來年的江湖是平靜的，可誰又知道，這其中是否暗藏了無盡玄機呢。
眼下正值春夏之際，江南的春夏交季雨水豐盈。當日，江南揚州城東郊十幾裏外的天空正經曆了一場大雨的洗禮。過後，萬裏晴空，彩橋披掛，許以微風，草葉清麗，土香陣陣。
一條寬直的官道消失在盤山之後，一座茅屋矮蹲於旁，屋旁樹一旗，旗隨微風輕輕卷動，上有四字，曰，“路山茶店”。
茅屋屋頂，半臥著一個灰衣少年，少年年約十九，粗眉濃眼，鼻挺口方，生的甚是英俊瀟灑。剛剛雨後，屋頂茅草濕露，可灰衣少年臥處卻是幹燥異常。灰衣少年兩旁躺擺著一柄長劍和一把紙傘。隻見他左手提著一茶壺，右手端著一茶杯，嘴角微翹，麵露輕笑，時不時的斟茶仰飲，盡顯滿足自在。
“小二哥，再給我來壺茶水。”灰衣少年甩了甩手中的茶壺，大聲呼叫著屋中的小二。
“我的大爺啊，你可否下來喝茶啊，我這破陋茶店可經不得您老的長臥啊，你從這雨前坐到這雨後，期間還要小的給你紙傘，我說好好的你不坐到屋裏來，卻要坐到屋頂去淋雨吹風……”屋裏小二聞言直喋喋不休，怨聲載道。
“小二哥，你隻管拿茶水來，要是你這屋子給我坐破了，我賠你便是啦。”灰衣少年滿臉嬉笑，道：“再說了，你那屋裏又沒其他人，甚是悶得慌，我坐這屋頂，既能仰頭戲雨，又能欣賞風景，好生自在。拿茶水來吧，隻管拿來便是。”
“即便如此，你教我如何送的茶水，我可不像你那般，‘嗦’的一下便能跳上去。”小二說著，學著少年先前跳躍的方式做了個“鳥越式”，可也隻是蹦了蹦，哪裏能跳的。
“哈哈……你這般如同母雞拍翅，飛不得，哈哈……”灰衣少年見到小二模樣，直哈哈大笑起來。“罷了，罷了，你準備好茶水，我下去徑自取來便是。”說著，灰衣少年慵懶的起身來，伸了記懶腰，就那麼輕飄飄的飄了下來，直看得小二目瞪口呆，好生羨慕。
“你這使得是武林中的輕功嗎？好生了得啊，要是我有這等上乘輕功，也不至於在這破陋茶店蹉跎一生了。”這小二哪裏知道這“鳥越式”隻是一般的輕功，但灰衣少年也不道破，嬉笑道：“難不成，小二哥想成為武林大俠？
“武林大俠，那是夢想，當不得真。給，你的茶水。”說著，小二遞過來一壺剛泡好的茶水。“你還要上去麼？我說這雨也停了，天色也不早了，看你的樣子是要去揚州城吧，你還是早些喝了茶水趕路吧，不然天黑前可趕不到揚州城了。”
“不打緊，不打緊，我是要去揚州城，但還要在此等候一人，那人來了可不會輕易讓我走得！”灰衣少年神秘的聳聳肩，接過小二的茶水，又是一記“鳥越式”躍上了屋頂，便再次半臥下來，悠然自得的喝起茶水來。
這時，嗒嗒的一陣馬蹄聲傳來。隻見官道盡頭轉出一騎黑馬來。
“是否你要等的人？”小二給了屋頂灰衣少年一個詢問的神色，道。灰衣少年卻是看也不看官道盡頭疾奔而來的騎者，直搖頭，道：“非也，非也。”
眨眼間，騎者已近，卻見黑馬高大健碩，黑色鬃毛如墨染般烏黑發亮，一看便知是匹千裏馬。而黑馬背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少年細眉白臉，生的十分俊俏。
白衣少年馬至門前，韁繩一緊，“嘶”的一聲，黑馬前腳抬起，直起馬背，直長嘶一聲，甚是凶烈。白衣少年卻也不驚慌，“籲”的一聲，座下黑馬便安靜下來。白衣少年輕巧的翻下馬背，直將走來。
至門口，白衣少年目光投去屋頂的灰衣少年一眼，便進到屋裏去。
“客官，這邊坐，這邊坐，小的給你上茶。”小二迎將上來，便要張羅桌椅。
“不急，我也要與那兄弟一般的雅座。”白衣少年伸手指了指屋頂，說。聲音略顯清細，“雅”字卻故意加重了語氣。
“哧！”屋頂灰衣少年也聽到了屋裏白衣少年的話語，頓時喝到口裏的茶水猛的噴了出來，便要笑出聲來。
“這，這，這個，小店沒有雅座啊，那位公子隻是……隻是……”小二聞言不禁吃苦，斷斷續續，卻不知如何言來。
“沒有雅座？那那位兄弟卻是為何？無須多說，取茶水來便是了。”說著，身子躍出門外，再是腳尖一點，便也躍上了屋頂。
“這……客官，客官……”小二見狀，連追數步，卻也沒有辦法。
白衣少年上來屋頂，隻見屋頂茅草濕露，不禁一陣蹙眉。
“好說，兄弟若肯賞臉，便來此落座。”灰衣少年微微笑，朝白衣少年抱了抱拳，起身挪了挪，空出一片幹燥地來。
“如此，在下便不客氣了。”白衣少年也回了一禮，也不客氣，徑直坐在灰衣少年身旁。
“哈哈，爽快，小二再拿一隻茶杯來。”灰衣少年直呼屋裏小二。“我要與這位兄弟以茶代酒，暢飲一番。”
“兄弟何須如此繁瑣。”白衣少年說著接過灰衣少年手上的茶壺，幫灰衣少年斟滿茶杯，再舉起手中茶壺，道：“幹了！”
“好！哈哈，爽快，來！”灰衣少年大笑一聲，舉起手中茶杯，與白衣少年手中茶壺一碰，便一仰頭，喝個幹淨。
“嗒嗒”卻在這時，又一匹馬騎出現在道路盡頭。
“來了！”，正與白衣少年舉杯暢飲的灰衣少年雙眼猛的射出一道淩厲的精光。
感覺到灰衣少年的反應，白衣少年不禁望了望遠處奔將而來的騎者。
眨眼功夫，騎者已到近前。勒馬而立，來者是一名身著粗布麻衣的彪形大漢。大漢坐於馬上，一雙寒光懾人的厲目直直地瞪著屋頂的灰衣少年。“黃毛小兒，看你還往哪裏逃！”
“逃？哈哈，上官雲龍，你直追了小爺我三天三夜，還不肯罷手麼，莫要以為小爺怕你，小爺隻是念你心尚不壞，不忍殺害與你而已。”灰衣少年站起身來，滿臉輕蔑神色。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兒，你殺我兄長青龍幫幫主上官雲虎，仇似海深，焉能不報！”上官雲龍伸手拔出馬身上綁著的一柄寬刀，雙目寒光連連。
“哼，上官雲虎欺男霸女，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死亦何足惜。你還有臉麵替他報仇，真是有違你‘斷江刀’的名聲！？”灰衣少年目光不禁一淩，道。
“兄長雖有過錯，但殺兄之仇豈能不報。黃毛小兒，速速下來自裁於此，免得相鬥傷及無辜。”上官雲龍聲色俱厲的道。
“哈哈，自裁，你若是打小爺不過，便早早離去，休要在此胡言亂語。”灰衣少年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哼，休得乘口舌之快，拿命來！”上官雲龍大刀一揮，足下在馬背上一點，一記“大鵬展翅”速速朝屋頂上的灰衣少年殺將而來。
“我便鬥你一鬥！”灰衣少年錚的一聲拔出長劍，腳下生力，猶如飛燕一般縱下屋去。
然而灰衣少年並沒有向上官雲龍迎將而去，卻是縱身落於官道中間。
上官雲龍見灰衣少年如此，便知灰衣少年是怕毀了這茶站，不禁對灰衣少年生出一點好感，迅速在屋頂一點，折身速速追將灰衣少年而來。
眨眼間，上官雲龍一記劈招卷著獵獵淩風，直奔灰衣少年門麵。灰衣少年運氣提勁，長劍直上，欲與上官雲龍拚上一記硬招。
“錚”，一陣震耳的刀劍相交聲，勁氣激射，飛沙走石。
霸道的勁氣使二人各退去一步，上官雲龍直感覺虎口一陣發麻，手中大刀欲要把持不住，當下一陣心驚，“此小兒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深厚內勁，看來難討的好去！”
也不再與灰衣少年拚硬招，上官雲龍直出刀劈腿，轉身又劈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招連著一招，瞬間用出百來招。
然而灰衣少年劍走人隨，守忽轉攻，攻倏變守，劍法甚是淩厲。
霎間，刀光劍影，人影盤飛，夾帶著不時的兵刃相碰聲，二人已鬥上數百回合。
然而，就在這時，官道盡頭，又閃出來一道飛騎。
“駕！”一聲輕盈嬌脆，宛如黃鸝啼鳴般悅耳的聲音，由遠而近。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正在與上官雲龍疾速拆招的灰衣少年猛的一怔，手上劍勢一瀉，被上官雲龍橫刀震開，胸口再紮紮實實的被上官雲龍印上一掌。
悶哼一聲，灰衣少年被震得倒飛出丈餘遠，嘴角緩緩流出一道血絲來。灰衣少年卻予不理會，目光呆泄，直直望著官道疾馳而來的飛騎，嘴上喃喃自語。“這個聲音，在夢裏曾出現過的聲音……她，她……她，好像啊，好像……”
屋頂正站立的白衣少年見此眉頭一皺，眼帶疑惑地隨灰衣少年的目光望去。
隻見官道上疾馳的飛騎愈來愈近，卻見飛騎上，坐著一位身著粉色羅衣的少女。少女年芳十六七歲，粉麵桃花，秀眉大眼，明眸流光，嬌麗至極。直看得白衣少年暗暗驚歎。
“喝！”然而此時的上官雲龍雖也覺察到灰衣少年的異樣，但眼見報仇有望，也不及多想，大喝一聲，寬刀一記狠劈，直取灰衣少年頭頸。
“休傷他性命！”眼見灰衣少年怔怔不動，屋頂白衣少年甚是大急。但電光火石之際趕去也不及，便伸出右手取下剛剛喝茶的茶壺蓋子，手上勁力一提，便甩了出去。
“當”，一聲脆響，茶壺蓋子擊在上官雲龍寬刀的刀身上。上官雲龍隻覺得右手虎口一痛，手中寬刀便脫手飛向一側丈餘遠，落入官道旁邊的雜草叢中。
“你，”上官雲龍大吃一驚，他哪裏想到那白衣少年看似文弱，但卻有如此功力，焉能不驚。
當下心裏暗生去意，暗道，“那灰衣少年功力本就了得，白衣少年更是深不可露，我此番討不得好去，卻還有丟失性命之憂。不如趁灰衣少年不曾理會予我，而白衣少年遠在屋頂之際速速離去，殺兄大仇來日再圖計謀。”想著，上官雲龍急忙躍到官道邊旁，在雜草中尋得寬刀，再幾個起落，落於自己的馬騎旁，翻身而上，促馬揮鞭，疾馳而去。
灰衣少年自然不曾注意到上官雲龍的行動，此番在他眼中全然隻剩遠道而來的騎馬少女。
“好像……夢裏的聲音……”灰衣少年喃喃輕語，目光呆泄。在聽到少女駕馬之聲的那刻，灰衣少年便呆了。那聲音讓他想起了他曾做過無數遍的夢，夢中有一依稀模糊地女子，經常喚起他的名字來，而夢中的聲音便如此時飛馳而來的少女的聲音一般無二。
“駕！”嬌喝聲愈來愈近，待到少女近前，看清了少女的摸樣，灰衣少年的表情更加僵木了。
“小雲，小雲……”灰衣少年心跳加快，不禁呼出一個名字來，眼前的少女模樣他太熟悉了，他記起父親臥房裏掛著的一幅畫像，畫的是一個女人，一個嬌俏俊美的令人窒息的女人，傾國傾城。而眼前的少女卻與那畫中的女人一模一樣，隻是要年輕不少而已。
灰衣少年還記得從他記事起，父親的臥房中便已掛著一幅女人畫像。他也記得父親經常對著臥房中掛著的女人畫像看得出神。時時真情流露，滿目深情地輕喚著一個名字，“小雲”。時時又蒼目含淚，對著畫中女子喃喃自語。
想到這裏，灰衣少年不禁潸然流出兩行淚來。
縱馬而至的少女，遠遠便見到灰衣少年望著自己呆泄模樣，勒馬而立，甚感驚奇。原本掩嘴輕笑，但聽到灰衣少年的一聲輕喚，卻也驚訝萬分。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小名，隻有我母親才如此喚我，你怎麼知道，難道你是我未曾謀麵的遠親大哥哥？”少女驚愕萬分，聲音卻萬般動聽。“你，你怎麼哭了，大哥哥，你，你哭什麼？”
少女見灰衣少年突然流出淚來，便有些慌了，輕輕一躍，便翻身縱下馬，來到灰衣少年身前，卻也不知所措。
“我，”灰衣少年被少女的一聲輕喚，驚醒過來，“我，我不是你的遠親大哥哥，我，我叫何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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