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87 更新時間：10-11-13 18:45
“我的記憶像是雨滴，剛落到手心，便已幹涸”
13年前，夏
聖瑪麗亞修道院的側院裏，本應很安靜的地方，到處是小孩子的身影，他們在剛修整過的草坪上來回奔跑，這些孩子都是孤兒、棄兒，是院長從不同地方帶回來收養的。
離孩子們有一段距離的樹下，幼時的冰璃坐在那裏，麵無表情地看著地上的一支野菊花，眼睛裏沒有一絲生氣。
“喂喂，他又坐在那裏耶。”
“好可怕”
“聽說他全家都讓人殺了，就他自己活下來了！”
“唉？不會嚇傻了吧。。。”幾個孩子交頭接耳，時不時向冰璃這邊瞥一眼。
一個紅眼少年從他們旁邊走過時，幾個人還在小聲說著，“據說他家人死後，他都沒哭過呢，一點都不像悲傷的樣子。”“唉，怎麼這樣。。”
少年走到冰璃身邊坐下，遞給她一支雛菊。
“謝謝。”看到少年，冰璃僵硬的身體動了動，臉上終於露出表情，看得出，她很喜歡雛菊。
“你很像這個花呢，很安靜，很純潔的女孩子。”少年溫和的聲音讓冰璃不禁仔細打量著他：短短的銀灰色頭發，幹淨整潔的衣服，有些蒼白的臉，最顯眼的，是他赤紅色的雙眸。
大概發覺了冰璃注意到自己的眼睛，少年好像已經習慣了一般輕鬆地笑了一下，“害怕嗎，看到我的眼睛？”
冰璃轉過身，搖搖頭，看著手中的雛菊，“你是這裏第一個認出我是女孩子的人。”她平靜的話語間不帶一點情感，對著少年又好像是對著自己，“他們說我不會哭，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不明白，哭是什麼，對我來說，這雙眼睛也和你的一樣吧。”
少年看著冰璃，沒再說什麼。因為自己的紅瞳，剛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之後收養過自己的家庭都遭遇不幸，這雙眼睛就像詛咒一般吞噬掉自己身邊的人，直到來到這個修道院，才算有了暫時的歸宿。像是看到了自己吧，他第一次見到冰璃時，就有這樣的感覺，不同的是，自己把感情深藏在心裏，而這個孩子，似乎失去了所有情感。
到了開飯的時間，修女在喊大家進飯廳，少年起身向那邊走去，“那個。。。”冰璃沉默了一下，“你叫什麼名字？”
“斯墨，15歲。”少年溫柔的看著她，笑臉如陽光般印在冰璃心上。
在修道院裏，第一個和自己說話的人。
夏末，雨夜
中午開始天就陰沉沉的，傍晚時開始下雨，雨越下越緊，沒有停的意思。下午時就不見冰璃的身影，晚飯後，斯墨有些擔心，從冰璃緊鎖的房門看出她一直沒有回來，他決定到處找找。
風夾著亂舞的雨打透了外套，一道閃電劃過，天空瞬間通明，隨之而來的轟鳴震得走廊裏的燈忽明忽暗，斯墨加快步子，推開一個又一個房門，始終沒有冰璃的蹤影。在距教堂幾步遠時，一連幾個響雷過後，燈全滅了，過了一會，管事的修女拿著燭台安撫受驚的孩子們。
打開教堂正門，平日就點有蠟燭的台子上，昏黃的光此時也能給人溫暖的感覺，斯墨借著這微弱的光亮迅速掃過每一個角落。在靠近第一排座位的大窗子下的圓台上有一個人影，“冰璃！”直覺告訴他那就是冰璃，他跑過去，在一個巨大的閃電透過彩色的玻璃窗照出冰璃的樣子後，斯墨整個人呆在那裏。。。
血，冰璃的身上還有地上都是血，雷電的白光映出她被雨水淋濕的頭發，應該冷得發顫的身體一動不動，她跪在那裏，右手拿著一把短刀，紅色的液體順著銀色的刀刃向下滴著，在這漆黑的夜裏，不遠處的微黃也無法照出冰璃慘白的臉，教堂突然靜得可怕，甚至能聽到血滴在地上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斯墨跑過去搶下刀扔到遠處，抓起冰璃的左手，手腕處有一道傷口，地上的血就是從這裏流出的。斯墨連忙拿出手帕給冰璃係上，勒住傷口，拉他起來，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雙眼像失去意識一般呆呆地看著地麵。
“冰璃家裏出事是在一個雨夜，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變得很奇怪。”一次下著大雨，院長麗莎修女對斯墨說過，那時冰璃把自己關在陰暗的房間裏，怎麼叫也不肯出來。
“可是她不是沒有記憶嗎。。。”斯墨有些疑惑。
“潛意識裏還是會記得一些的吧，畢竟是那麼可怕的事情。”
“呐，人為什麼要活著？”正在斯墨愣在那裏時，冰璃忽然開口，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感覺和力氣。她抬頭看著斯墨，沒有等他的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聽說我全家人都死了，就隻有我一個人活下來，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讓我一個人留下，卻沒有任何記憶，失去家人的感覺到底是什麼？眼淚究竟是什麼東西？呐，回答我。。。”冰璃越來越急促，激動的有些喘不過氣，她抓著斯墨的衣服，又一道閃電過去，他看到了她幹涸的眼睛，沒有淚水，沒有情感。。。
不想再有人變成自己這樣，斯墨皺著眉頭，低下身抱住冰璃，“因為，你有活下來的理由！所以，你要繼續活著。”
“活下來的理由。。。”冰璃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嗯，我來當這個理由，為我活著吧，冰璃！”在黑暗中，斯墨赤紅的雙瞳卻映在了冰璃的眼裏，她呆滯的目光漸漸緩和。
我有了活下來的理由。。。
雨依然下著，衝刷著整個世界，燭火偶爾隨著鑽進教堂的風跳動著，冰璃的頭依在斯墨懷裏，她張口說著什麼，卻被外麵的雨聲淹沒，又或者，她已經虛弱的發不出聲音了。
變了許多呢，比起那個時候。斯墨轉著空杯子，煙盒拿出又放回，來來回回幾次，終於忍不住抽出一根放在唇間。“不行！”小弘搶過還沒被唾液濕潤的煙丟在垃圾桶裏，“本店禁止吸煙！”
“唉~規矩那麼多~你是不是想趕我走啊弘醬~”斯墨把臉湊到小弘麵前，嚇了他一跳。
“虧你自己還是個醫生，抽煙那麼凶。”店長走過來，他對煙味很敏感，皺著眉斜眼瞥著斯墨。
“切，臭毛病那麼多，老太婆！”斯墨像受到批評的小孩子一樣埋怨著，一麵拿起隨身帶的帽子起身，“我告辭了。”
店長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謝謝，冰璃。”小弘接過裝滿冰塊的桶。冰璃恢複了常態，盡管看上去還有些勉強。她走進吧台整理酒單，和平常一樣站在小弘旁邊，也就是斯墨所坐的椅子正對麵，看著放在那裏空空的酒杯，她停了一下，拿起來放到清潔櫃裏。
一直慌亂的心，平靜了一些。。。
從店裏出來，已是午夜，店長還在和幾位熟客閑聊，冰璃和小弘換好自己的衣服走在隻有霓虹燈的路上，不時有醉鬼搖搖晃晃經過，二人小心地躲閃著，向住處走去。
“好舒服的風啊。”小弘仰著頭，深吸一口氣。
“嗯。”冰藍的瞳孔中映出滿是璀璨的夜空。
穿過幾個胡同，就快到了。冰璃調整著單肩背著的背包帶子，一邊和小弘說笑著，一邊微側頭向後瞥著。從剛剛就一直有人跟著他們，在店裏騷擾還不夠，要跟到住處嗎？這樣想著，她又向小弘那邊靠近一點。
“誰？！”感覺腳步聲近，冰璃左手抓住小弘，回頭喝道。但是沒有人，也沒有腳步聲，冰璃鬆開手，轉過身，迎麵一陣水霧，她還沒看清是什麼，便倒在地上，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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