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5 更新時間:10-12-04 22:22
“皇上,”李摘星出席跪伏在地上,“今日躬逢佳景,孟將軍凱旋而歸,臣有一物貢獻給皇上,聊表寸心。“說罷,兩個侍童從外屋走進來,手裏端著一尺來寬的玉盤,跪在李摘星身後。
梁武哈哈一笑:“國師又有什麼好東西?朕倒要好好看一看!”
李摘星從侍童手中拿過玉盤,親自端到皇上麵前,揭開上麵的絲綢,裏麵是一把白玉製成的酒壺,壺身通體潔白,唯有壺嘴有一點鮮紅色的印記。
李摘星從酒壺裏倒了滿滿一杯,“皇上,這是臣用了九九八十一天,按臣師父秘傳的方法,采用了九九八十一種異草,加上承露台銅盤所接的露水所製成的,飲之可以延年益壽,永葆青春。”
梁武接過杯子,呷了一口,麵上露出欣喜的神色,“難為國師,果然是仙露,不知何名?”
李摘星急忙道:“臣的師父說過,這種仙露是由九天之上的玄女所傳授,九天玄女在傳授仙露的時候,曾經說過,仙露必定有一天會為皇帝所飲用,除了飲用皇上,誰也不能為仙露取名。今日九天玄女的預言成真,就請皇上為仙露賜名。”
“好!仙露既然是采用承露台上的露珠煉成,就叫凝碧露。李國師,你今後就負責煉製凝碧露,不得有誤!”
“是!”
梁武繼續說:“今日君臣同樂,來人,就把凝碧露分賜給在座的諸位!”
孟蘊蓉突然在心裏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她不自覺地朝孟顯望去,隻見孟顯麵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的眼光越來越多充滿厭惡鄙視。
李摘星的侍童按次第給各人倒上凝碧露,各人紛紛謝恩讚美不停。倒到孟顯麵前,孟顯從鼻孔裏哼出了一聲冷笑,“李國師,果然好本領,既會設計承露台,又會釀製仙露,晚輩甘拜下風。”
李摘星臉色不變,“多謝孟將軍誇獎,還請孟將軍一品。”
孟顯冷冷一笑,神情中有無限的高傲,“小將不敢品嚐,小將隻配露宿風霜,刀尖上添血換取功名!”
兩人的話音雖然很小,高高在上的梁武卻也聽到了什麼,一抹如刀尖鋒利掃了過來,孟顯隻好低下頭,拿過杯子,微微呷了一口。
梁武輕輕抓住了孟皇後的手,孟皇後心中一暖,眼角漾起了無盡的笑意,“皇上,今晚良宵家景,果然是多年難得的盛會……”
梁武朝孟皇後笑了笑,“是啊,今宵朕想起年輕時的往事,光陰暗中偷轉,朕登基都三十年了。”
孟皇後趕忙說:“是啊,現在回想起年輕時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梁武拍了拍孟皇後的手,“禦妻,何不和朕一起敘敘舊?”
孟皇後隻覺得眼睛發熱,“皇上……”
話音未了,未央宮總管崔公公匆匆趨行到梁武身側,低聲耳語了幾句。
梁武不等崔公公說完,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神情:“真的?今日真是三喜臨門!”
孟皇後遲疑問道:“皇上?”
梁武朗聲大笑:“來人,移駕宜芸館!”
“宜芸館?”孟皇後的臉色變得蒼白,宜芸館正是李婕妤的寢宮。
“回娘娘,”崔公公答道,“李婕妤娘娘方才生了,誕下了一個小皇子,目下母子平安。”
“啊?!”孟皇後和安邑長公主梁純同時低低驚呼了一聲,兩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跪下道:“皇上洪福齊天,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梁武道:“李國師,你去年此時為朕占卜,說今年此刻有三樁好事,朕以為,有兩件已經是了不起了,哪裏知道,第三件更是大好事!來人,立刻賞賜李國師夜明珠十顆,貓眼石十顆,貢綢千匹。晉封李婕妤為貴嬪。”
李摘星急忙答道:“臣不過是為皇上占卜,並無功勞,臣的侄女本是山野村姑,能夠侍奉皇上就是最大的榮耀,怎麼敢當貴嬪的封號?臣拜求皇上收回成命。”
梁武笑道:“朕看你是怕恩寵過多,惹人嫉妒?哈哈,朕不準!李婕妤單封為貴嬪不足以彰顯淑德,加號惠麗貴嬪!”
梁武說完,快步走下禦座。孟皇後急忙跟上去,梁武說:“禦妻辛勞,不必去了。”
孟皇後無語呆立在原地。
梁純走上來,拉了拉孟皇後的手,姑嫂兩並立在夜風中。梁純緩緩地問:“不知道皇上會給小皇子賜什麼名字?”
孟皇後搖了搖頭,“大概也就按照忱兒,齊王的排行取名字。”
梁純幽幽地說:“你知道嗎?我非常害怕這個孩子要另取一個名字。”
“取什麼名字?”
“你知道的。”
孟皇後的手一下子變得冰冷。
“我見過李琳琅那個女人,”梁純轉過臉,目光直射入孟皇後的瞳孔深處,“有五分像那個人。”
孟皇後用力地抓緊了梁純的手,慢慢回轉過身子,依舊雍容華貴。
孟皇後無力地揮了揮手,“大家先回吧!”
孟顯的眼睛裏已經再也克製不住怒火。
“可是,皇後娘娘……”孟夫人欲言又止。
殿內一時間沉默。
孟蘊蓉隻覺得空氣中彌漫了異樣的氣氛,她忍不住跑了出去,發現已經有一個身影靠在欄杆邊上。
“忱哥哥……”
“蓉兒,”梁忱嘶啞著聲音說。
孟蘊蓉像著魔了一般向梁忱走去,梁忱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梁忱的眼睛分外漆黑,孟蘊蓉覺得自己能感覺到那眼睛裏深藏著的寂寞。
“太子妃呢?”孟蘊蓉問道。
“她走了,我讓她走的。”梁忱說。
此時月上中天,梁忱的麵容被月光雕刻格外俊美,孟蘊蓉發現,梁忱太子專用的金冠下麵,是一條白色的束發帶。
“忱哥哥,你好象很不快樂。”
梁忱淒然一笑,“你知道,我現在最希望的是什麼?”
“什麼?”
“希望我此刻不是身處這高高的承露台上,而是在下麵,”梁忱的目光落在下麵那一片點綴燈光的長安城中,“下麵一戶普通的人家中。不是天上萬眾矚目的明月,而是凡間萬家燈火中的一點。”
孟蘊蓉順著梁忱的目光望去,月光依稀勾勒出了迷離的簷瓦的輪廓,孟蘊蓉突然想起了那個小男孩,那一老一少,現在在哪裏?
寒煙冷冷地籠著蘆葦蕩,依稀不可辨的聲音被秋風送過來,在小河灣裏轉成了縹緲婉約,似有似無。
一道光芒,透過河水,和月光交相輝映,昨天是十五,月圓之夜,今天是十六,依舊是月圓之夜;月圓之夜,身懷絕世奇珍的老蚌會出來曬月,那個時候,極品的珍珠就會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小舍子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在一個真實的過去。他駕著小船,在碧水灣裏徘徊,碧水灣,曾經是合浦郡名聞天下的珍珠產地,如今卻因為內中淹沒了太多的冤魂死鬼而無人再敢踏入一步。
清淩淩的水照出了小舍子的影子,他沿著昨夜走過的路線又走了一遍,水麵還是那樣幽幽的冷寂,映射著一片黑壓壓的影子。
一道明亮的光芒,從河水中流溢而出,天上的烏雲也在這一刻散開,月色更加明朗。小舍子驚喜喊了一聲,隻見河水慢慢分開,露出了下麵的珍珠……不,不,不是珍珠,而是人的眼睛!
“啊!”小舍子大喊一聲,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下墊著墊子,身上蓋著被子,雖然舊了,卻幹幹淨淨,讓人感到溫暖舒服。
“你可醒了!”一個年輕人伸手扶起了小舍子,小舍子不禁一愣,心中暗想:“世上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人!”他年紀不過二十一二歲,長長的眉毛,目光清澈沉靜,麵容的輪廓仿佛是雕刻出來的,俊美而剛毅。
“醒了就好了!嚇死我們了!”一個老頭端著一碗湯過來,小舍子認出這正是那個賣紅薯的老頭。
“我在哪裏?”
“你在我家裏,”老頭說,“我叫梁葦,蘆葦的葦,他是我兒子,梁捷。”
“梁……”小舍子隱約記起大伯說過,京城裏的梁姓即使不是皇族也是大姓世家,可是這家人實在離富裕太遠了。小舍子眼睛掃視了一下屋子,除了身下的木板床,隻有一個衣箱,一張琴桌,一架書,懸掛的布幔都是極為樸素破舊。
“你是哪裏人?”梁捷問道。
小舍子眼前又浮現了碧水灣、阿爸大伯的鮮血、阿媽的屍體,他痛苦地搖了搖頭。
梁葦把湯碗湊到小舍子跟前,“先喝點,暖暖身子。”
梁捷用湯匙攪了攪湯,“爹,你怎麼不吃點好的?”
梁葦苦笑了一聲,“捷兒,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東西是越來越貴,而錢又不見多,哪裏能夠吃好的?”
梁捷笑著說:“爹,信我,你以後再也不用賣紅薯了,就讀讀書、練練劍吧。”
“怎麼說大話了?”梁葦問。
“不是說大話,”梁捷笑著說,“爹,在你麵前我可是實話實說,我這次跟隨著驃騎將軍,和安圖汗的直係部隊相遇了,我親手射死了安圖汗的長子左耆山王。”
梁葦激動地問:“是嗎?”
“我為什麼要騙人?”梁捷說,“除了這次外,一路上的謀略部署、行軍路線,驃騎將軍也采納了不少我的建議。”
“驃騎將軍?就是大將軍孟良的侄子孟顯?”
梁捷點點頭。
梁葦問,“你覺得孟顯是個怎樣的人?”
梁捷沉吟良久,“孟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他並非如傳說中的那樣驍勇善戰。”
梁葦深深歎了一口氣,“好孩子,你這句話隻能對為父一個人說,今後,你所立下的功勞,也不要再對第二個人說。”
梁捷問,“為什麼?”
“光有功勞才能,是不能上位的。有時候才華太過出眾,隻能為自己招來禍患。人,要明白自己的位置。”
梁捷不以為然,“這話我聽過很多次了。”
“聽過很多次,沒有經曆過,是永遠不會懂的。”梁葦語重心長地說。
梁捷淡淡一笑,“父親大人真可算是深謀遠慮的人了,別人要是聽到自己的孩子立下戰功時不知道要高興成什麼樣子,隻有你到憂心忡忡。”
梁葦語氣帶了一絲淒涼的無奈:“好天真的孩子啊!”
梁捷笑笑:“父親大人,我都接受你的意見,不行嗎?”
小舍子似懂非懂地聽著父子倆的對話,身下新曬好被褥的香氣陣陣鑽入他的鼻孔,小舍子朦朦朧朧地沉入夢鄉,一年多來第一次沒有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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