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0 更新時間:25-12-19 11:11
柔柔的晨風掀起白衣劍客的衣袂,細微的弧度輕輕蕩開,如雪山之巔落下的一片雲,清冷而不沾塵埃。
他額前幾縷黑發垂落下來,恰好遮住眉峰間一閃而過的寒芒,漆黑的眸子裏似乎藏著沉澱了千百次交鋒的穩。當他的目光落在韓徹的臉上,卻又悄然柔和了幾分,隨即抿緊嘴唇輕輕一笑。
“你終於來了!”韓徹臉上也漾開一抹淺笑。
“嗯。”白衣劍客點了點頭,語聲淡得像風:“似是來遲了一步。”
“也不算遲。”韓徹望著他,眼底藏著熟稔的了然,“來遲……總好過不來。”他頓了頓,問道:“你素來守時,這回怎的晚了?”
白衣劍客沒有回答,反手從肩頭上卸下一樣物事。
韓徹定睛瞧去,卻見那是一隻長約兩尺三寸的大背簍。
白衣劍客雙臂微振,簍子便如一片輕羽般平平飛起,穩穩朝著韓徹飄去。
韓徹抬手接住,指尖觸到簍身的溫軟,眉間頓時浮起一片疑雲,問道:“這裏麵是?”
“一個孩子。”白衣劍客麵無表情,淡然答道。
韓徹輕輕將背簍擱在廊道上,指尖撩開覆在上麵的青布簾角,一張紅撲撲的小臉立刻撞進眼底。
——這是個未滿周歲的幼童,雙眼閉著,鼻息輕勻,正睡得香甜,小眉頭還微微蹙著,像是夢見了什麼瑣碎的煩惱。
“這是誰的孩子?”韓徹眉峰擰得更緊。
“不知道。”白衣劍客輕輕搖頭。
“從何而來?”
“不知道。”白衣劍客又搖了搖頭。
“為何要帶個孩子來?”
“受人所托。”
“受誰所托?”
“不知道。”
韓徹啞然失笑道:“你便是為了這個孩子,才來遲的?”
“嗯。”白衣劍客淡淡應了一聲,語氣無波無瀾。
唐心悄悄扯了扯身邊百靈的衣袖,低聲問道:“小百靈,這人是誰呀?瞧著和韓大哥很熟的樣子。”
“這是冷落少爺,是我們少爺的至交。”百靈也放輕了聲音,目光落在那抹白影上。
“哦!原來他就是你們時常掛在嘴邊的”白衣殺手”冷落!”唐心眼睛一亮,緊蹙的眉頭瞬間鬆開,捂著嘴低笑,“我還以為多嚇人呢,瞧著安安靜靜的,韓大哥問一句,他才答一句,半句多餘的都沒有。”
百靈忽然“噗嗤”笑出聲,湊近她耳邊道:“冷落少爺本就不愛說話。在他眼裏,凡是不是非說不可的話,都是廢話,沒半分道理。”
“他是個講道理的人?”唐心眨了眨眼睛,眸光中盡是疑惑。
“嗯。”百靈點頭,語氣裏多了幾分認真,“他從不與人爭,也不與人辯,卻最是認道理。”
“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怎麼跟別人講道理呀?”唐心不解地歪頭問道。
“有時候,道理未必需要說出口。”百靈的眸光忽然亮了亮,望著冷落的背影,眼底浮起一絲崇拜,“他有自己的法子。”
“什麼法子?”
“用劍。”百靈的聲音輕而清晰,“劍,就是他的道理。”
唐心愣了愣,隨即失笑道:“這……這算什麼道理呀?”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認知。”百靈正色道,“隻要他認為自己的方式可以解決問題,那便是道理,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同。”
“哦!我好像有些懂了!”唐心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緊抿著唇,不再說話。
晨曦漫過庭院青磚,將冷落身上那襲白衣浸染得透亮,也映亮了“血殺”二人驟然凝固的笑靨。
冷落緩緩轉過身,目光從“血殺”二人臉上一掃而過。
孫殺臉上仿佛還殘留著未散的狂傲和狠戾,但目光觸及到冷落的眼睛,卻如被無形冰錐狠狠地刺中了心靈。
——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裏,沒有殺意,沒有輕蔑,甚至沒有半分情緒,隻像寒潭映著晨光,平靜得能照見他自己扭曲的臉。
“”白衣殺手”冷落……”孫血尖聲打破死寂,“那又如何?不過是前來送死罷了!”
冷落沒有說話,甚至看都不看孫血一眼。
他的目光掠過庭院裏蝕出深溝的青石板,緩緩抬起右手,指尖輕觸烏木劍鞘。
——沒有花哨的起勢,沒有蓄力的征兆,就像尋常人拂去衣上灰塵般自然。
“裝神弄鬼!”孫血冷哼一聲,“桀桀”怪笑道,“老子最看不得的,就是無知之輩自命不凡……”
冷落指尖微動,劍鞘輕顫間,竟似有龍吟隱於其內,順著晨風漫過院牆。
忽然,他手腕微旋,那柄看似普通的長劍終於離鞘三寸。
沒有耀眼的光華,整柄劍卻似有了生命,輕輕嗡鳴著,像是在回應主人心中未說出口的戰意。
孫血的怪笑聲戛然而止,隻餘下喉間幹澀的咕嚕聲。
“既然你偏要求死,我們便如你所願,送你上路。”孫殺嘶吼著率先撲上。
他雙掌血毒暴漲,黑紅色毒火裹著勁風直拍冷落麵門,掌風所過,仿佛連空氣都泛起刺鼻的腥腐味。
與此同時,孫血身形如鬼魅般繞至冷落身後,柔水勁凝成數道細如發絲的黑水針,悄無聲息射向他後心要穴。
——這對侏儒兄弟練了二十年“血柔雙殺”,向來一攻一擾、配合無間,死在他們這套連招下的高手,沒有十個也有八個。
靜如山嶽的冷落忽然動了動,白影微微一晃,像是晨光裏掠過的一道雪痕。
“嗆”的一聲輕響,劍已出鞘。
——不是龍吟虎嘯的激昂,而是如裂帛般短促、幹脆。
劍身在晨光中劃開一道極細的烏芒,快得讓人無法用眼睛捕捉。
孫殺隻覺拍出去的掌風突然空了,眼前的白衣人竟已不在原地,心口猛地一寒,剛要收掌回防,喉嚨處卻傳來一絲微癢。
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劍鋒,那癢意瞬間竟變成尖銳的刺痛。
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在那一刻,他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保持著前撲的姿勢僵在半空,雙目圓睜,黑紅色的毒火在掌心緩緩熄滅,頸間一道細如絲線的血痕漸漸顯現,卻沒有半滴血流下。
——劍已歸鞘。
但他連這把劍的樣子都沒看清楚。
一劍穿喉,滴血不沾!
這世上,除了白衣殺手冷落,還有誰能有如此之快的劍?如此幹淨利落的殺人手法?
“啊……”孫血的尖叫刺破晨霧。
他射出的黑水針全落了空,眼睜睜看著孫殺直挺挺倒在地上,頸間血痕在晨光裏泛著詭異的白。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這不是武功,這是索命!
最可怕的是,冷落竟突然消失了,連影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刹那間,孫血隻覺手腳冰涼,如墜萬年寒潭,連呼吸都凝成了粗重急促的白霧。
冷落竟不知何時已立在他身後,烏木劍鞘輕輕抵住他的後頸。
劍未出鞘,那森寒劍氣卻似毒蛇般穿透衣物,順著毛孔往骨縫裏鑽,凍得他渾身汗毛倒豎,連骨髓都泛起絲絲涼意。
“你……你……”他心膽俱裂,聲音抖如篩糠,手忙腳亂地去掏腰間毒囊。
他手腕剛動,便被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按住。
冷落左手指力不重,卻如精鐵鑄就的鉗鎖,將他的掙紮牢牢釘死,連半分都動不得。
冷落依舊一言不發,右手握上劍柄,又是“嗆”的一聲輕響——比先前更短、更快,快得像一道轉瞬即逝的寒光。
孫血隻覺後頸驟然一涼,那刺骨的劍氣卻瞬間消散。他猛地回過神,踉蹌著後退數步,雙手顫抖著摸向後頸。
——沒有傷口,沒有血痕,連方才的涼意都已散盡,仿佛方才的生死一線隻是錯覺。
這一瞬間,他終於明白,冷落的劍出鞘、歸鞘,不過是呼吸間的事。
他的目光掃過地上孫殺的屍體,那“滴血不沾”的死狀還在眼前,一股尿意不受控製地湧上來,順著**往下淌。
在這瞬間,他又明白了一件事。
——剛才那一劍,對方若想取他性命,自己早已是第二具冰冷的屍體。
從始至終,冷落的劍隻出鞘兩次:第一劍快到極致,是毫不留情的絕殺;第二劍收放自如,是遊刃有餘的留命。
這“一劍穿喉”的成名技,不僅有“殺”的凜冽狠戾,更有“控”的精準入微,難怪江湖上人人皆談“冷”色變,連提及名字都要刻意壓低聲音。
突然,冷落喉間逼出一個字,聲音清清冷冷,無半分起伏,卻像一道赦令:“滾。”
孫血渾身一震,哪裏還敢多作逗留,急忙撒開兩條短腿往客棧大門衝去,狼狽的模樣早已沒了半分凶徒氣焰。
“站住。”
冷落冰冷清澈的聲音驟然響起。
孫血身子一僵,如被施了定身術,硬生生釘在原地,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冷落腳尖輕輕一勾,地上孫殺的屍體便如枯葉般飛了起來,“啪嗒”一聲落在他腳下。
孫血心下了然,俯身一把抓住屍體扛在肩上,如喪家之犬般迅速逃離客棧,很快消失在晨霧彌漫的長街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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