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52 更新時間:11-01-17 22:43
時間快得抓不住,九月還未告罄,十月已經翹首可望。
景吾縮在被窩裏,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從微芒到爬上中天。
樓下開始吵吵嚷嚷,景爺原本就不好的心情一下子被破壞殆盡,一腳踹上身旁躺的那人,其實當然使不上什麼勁,“你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侑士隻得懶洋洋的隨便披上一件外衣,推開房門,踱到走廊上隨意一望,那些放曠、那些瀟灑就在這不經意的一瞥間流淌。
侑士看了半晌,笑了,“小景,樓下打起來了啊。”
景爺對此,隻是回了一聲,“哼——。”
以上,是為序。
第十三章國
景吾穿好衣服下樓時,那些吵吵嚷嚷已經息止了,一溜兒的公子哥兒站得老老實實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於一個站在通往二樓樓梯的人身上。
他的臉上是明媚的笑容,橘色的頭發就像橙暖的燈光,華服的少年美得燦若春風。
“你們聽好了哦,我給你們五天時間,你們大可以去各地尋訪,無論你們是誰,隻要帶來的禮物能入我的眼——”少年展顏一笑,“那個人就是清純的主人啦。”
院中的那些紈絝子弟相視一思量,都覺得這個主意再好不過。大打出手,實在唐突佳人。
以千金換美人一笑,方才風流倜儻。
清純見大家都冷靜了下來,笑著說道,“那就祝諸位好運了哦。”說罷,轉身回房,哪裏還看得見他的身影。
“此人是——”侑士好奇的問道。
景吾斜睨一眼侑士,“我的第一招牌。怎麼,動心了?”
侑士訕笑,“怎麼會?”
“動心也無妨,人家都說了,隻要拿出的禮物讓他喜歡,誰都可以——”景吾大有深意的看著侑士說道。
“哦——小景你不介意?”侑士低頭湊近。
“介意?本大爺為什麼要介意?”景吾斜眄著道,語氣頗為澹澹。
“這樣啊,既然小景不介意,那我們回房再來一次好不好。”
侑士的話好像在熱爐上烤過,鑽進景吾的耳中薰得雙耳通紅。
果然,自己從來都搞不懂這個死家夥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景吾心中氣憤地怒吼。
“胡說什麼,有空的話還不如去練劍。”
“是是是——”侑士歎一口氣,“噯,等等,小景,你該不會是要練劍吧!”侑士驚呼。
前麵那人繼續走,不理他。
“噯,小景,三思啊,你確定你現在還能練劍?”
那人終於轉回了身,一雙眼睛瞪的銅鈴般大,用侑士的話講,但見柳眉倒豎,冷煞的氣息縈繞全身,有一種、有一種俏生生的可愛呐。不得不說,侑士這人神經確實和常人不一樣。
“信不信本大爺現在就一劍劈了你。”
“好吧,算我說錯了,別生氣啦,我又不是故意的。”侑士在心裏加了一句,其實我就是故意的。
景吾一對衛生球送上去,那頭狼絕對是故意的,冷哼一聲,“不是故意的就好,本大爺不和你一般見識。”
話說清純定下五日之期,其實這裏又大有講究。
原來每年十月初一到十月初三這幾日,在揚州都會有一場盛大的集古會。屆時天下的珍寶稀奇全都集於此地,天朝各界的名流巨賈也會來到這天下第一繁華的商都共襄盛舉,可謂是寶馬香車、衣團錦簇。
景吾數周之前就從西域往回趕,正是因為景字號乃是這集古會的舉辦者之一,更何況,諸多珍品都出自天工百巧閣,自然要有他親自出場。
想到這裏,景吾揉了揉額角,先不說這集古會場麵浩大,光是各界的關係就要打點的滴水不漏,到時不僅是朝中各派的要員會來到揚州,就連來自虎視眈眈的西岐大漠的胡商亦是不少,更別提南疆的蠻夷和海外的藩屬國了。
果然,天下沒有白賺的銀子。
“小景,怎麼都要回到故鄉了,你的臉色卻變差了?”侑士看著那一臉凝重表情的人,頗為擔憂的問道。
景吾看看侑士,欲言又止。
“哦,我懂了,近鄉情更怯嘛。”侑士摟過景吾。
什麼鬼東西,景吾的額頭爬上十字線,人卻埋在侑士的胸膛裏沒有掙紮,果然,這個依靠可以讓自己放鬆不少。
景吾並不知道,侑士擁著懷中的自己,望向窗外時,臉上已經收起了玩笑的表情。
侑士眼中所見的江南天空漂浮著濃濃的陰霾。
十月愈發的近了,兩岸的草木衰敗的開始凋零,綠色雖然還未褪去,黃色已悄然來襲。人們卻選擇在這日漸蕭條的日子裏來一場紙醉金迷的遊戲。
才從洛陽那場漩渦中走出來,天空好像又要下起雨來。
遙遙的天空上,白色的夜梟遠遠的跟著侑士和景吾所乘的船隻。侑士回想著昨日收到的謙也的傳信,大家,似乎都到江南來了呢。
九月二十九日日晚,雙層的畫舫停靠在揚州東關古渡。侑士舉目四望,但見水天一色玉空明,遠山綠島在黑夜裏成為潛伏的黑獸,高高的天寧寺塔即便隔著夜色也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
樓船形製的畫舫上下紅燈映照,襯得水麵一片紅波搖漾。碼頭上兩排侍從已經執著景字燈靜候而立。
侑士和景吾一同下了船來,撲麵就是閑庭的桂花香。侑士暗道,吹麵不寒江南風,果然如此。
側頭看看景吾,不知是因為燈光太過溫暖,還是故鄉的夜風亦是輕柔,一向在眉目間張揚著的景吾此刻的神情柔和了不少,即便有再多的麻煩在前頭,踏上故土的這片心安確實是無與倫比的。
一個看上去已經頗上了年紀的老者,邁著矍鑠的步子走來,“少東家,一路辛苦了。”
景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繼續朝前走著,老者劉叔走在他的左側,“少爺,馬車已經備好,你看,是直接去宅邸,還是去看貨倉?”
“先去貨倉。”景吾毫不猶豫的說道,走了兩步,回頭看看侑士,卻對劉叔說,“這位是忍足家的長公子,你帶他先去宅邸休息吧。”
侑士心裏一頓,泛起一絲漣漪。
劉叔並無二話,走到侑士麵前,神情不見起伏,態度恭謹有禮,“忍足公子,隨小老兒這邊走。”侑士點頭,隻得跟著劉叔踏上另一輛馬車。
此時此刻,已將近子時,寬闊的青石板大街上空空蕩蕩,馬車碾過石板的聲音不斷回響,格外清晰。
行了不過三丈地,侑士掀開車廂上的簾子往回望去,另一輛馬車與自己所乘相背行駛在石板街上,車角懸掛的車燈在行進中來回的晃蕩,那抹暈黃最終在擺蕩中消失在一條小巷的拐角處。
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座橋,穿過了多少條巷,馬車最終在一個名為景鴻苑的莊園門前停了下來。
侑士看到大門上的匾額,心中暗笑。
這個莊園曆史悠久,即便侑士從未來過江南,也在書中早就得知它的大名。它本是江南有名的園林,還得到過前南國皇帝的題詞,欽賜名為“寄嘯山莊”。可惜後來整個南國都被本朝太祖皇帝打下,這前朝所留的匾額自然不能再用,於是景吾順水推舟,將它命名為“景鴻苑”。
侑士記得自己曾經笑問景吾,你們一家和南國皇室關係密切,你就不怕當朝天子找你麻煩,你還把生意做那麼大?
景吾笑笑,反問侑士一句,你知道為什麼我們家的人隻經商、不為官嗎?
侑士想了想,自認找不出答案。
景吾說,唯有藏富於民,才百世無可動搖。天下百官、一世政權都不過是過往雲煙,我何懼之有呢?
侑士隨著劉叔走過複道回廊、水心亭、湖石山,一路曲折南行,便到了賞月樓。
“忍足公子,這就是你的客房了。”
侑士打量起麵前的這個四麵廳的船型別居。乃是最常見的單簷歇山式的房子,四周的地麵則是以鵝卵石鋪就,地上的花紋作水波狀。
盡管隻是簡單的手筆,卻給人以水居的意境。
南向的明間廊柱上,懸有木刻聯句,“月做主人梅做客、花為四壁船為家。”
侑士隨劉叔走進別居,隻見船廳四周都是用通透玻璃鑲嵌的花窗。平生一種人在廳中坐,景自四邊來的感覺。
“從這裏登上二樓便是臥房,起居所用都是備好了的。忍足公子大可放心。”劉叔說道,“時辰已晚,小老兒不打擾公子休息了。”
侑士點頭,而他也確實是累了,劉叔下去後他便登上二樓,這一層共有三間套房,分別是書房、臥房和洗浴室。
也無心去打量房內布置,侑士一頭倒在床上,望著床頂的帳子愣愣的發呆。明天就是九月三十,後天就是十月初一。
揚州,平山堂。
深深庭院的一間書房內人影綽綽。
一燈如豆,端坐於桌案後的青年端著一杯茶輕輕啜飲,案前一個身高八尺的英挺男子正發出擔憂的疑問,“幸村,文太至今還沒有傳回消息,我們還能按原計劃進行嗎?”聽其聲音,低沉有力,正是立海宗的執法長老真田弦一郎。
“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文太他永遠都沒有消息傳回來,我們也必須按事先部署的那般行動。”幸村把茶碗放在書案上,抬眸正對真田那永遠有著最專注神情的雙眼,“弦一郎,我們,沒有退路。”說罷,那湛藍的眼眸目光一凝,冰封立起,“不僅我們沒有退路,江南、洛陽、長安、西岐、南疆……大家都沒有退路。”
“已經到了攤牌的時候了……”冷漠而美麗的聲線不帶一絲起伏的如此說道。
真田默然,立海宗的執法長老的心頭第一次有了一種船行海上的無力感。該洗牌的洗牌,該重新站隊的要重新站隊,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權力遊戲就是這樣,刺激,驚心動魄,隻為找出新的莊家。
景吾打開重重十八道門鎖,總算進入了景字號的地下貨倉,天羅地網。
有這個名字,是因為它的結構之複雜簡直比迷宮還要可怕。整個景字號,大概隻有三個人知道它的整幅地形圖,一個是老跡部,一個是景吾,還有一個,則是樺地崇。
景吾的身後隻跟了一個少年,舉著一個四角景字燈照著路麵。
兩人走在安靜的地道裏,卻沒有一點聲音,若是細看就會發現,地上鋪著一層細細的砂子,不僅可以吸聲,還有防潮、防火的效果。
“丸井,知道我為什麼叫你回來嗎?”
被問話的少年沉默不語,顯然,這道命令讓少年疑惑不已。
“我要你帶著鴻屠玉璽回立海宗。”景吾說道。
“什麼?!”丸井文太聽此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思暗自電光火石般急轉。
“幸村和蓮二都是心思細膩之輩,想必早就發現你是我派來的人。”景吾好像沒有看見丸井臉上神色的變化,淡淡的說道。
“少東家,丸井絕對沒有做任何一絲背叛東家的事。”少年一聽景吾之言,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抖如篩栗。
“你跪下做什麼,我又沒有責怪你。”景吾如此說著,左手扶著少年站起身,“我相信你。”說著,景吾領著少年走進一件棋盤格局的屋子。
隻見景吾足下的棋子,順炮橫車破直車棄馬,十三招後,房間北麵的牆無聲左右滑開,一個壁匣出現在二人眼前。
景吾從懷中掏出一枚印信,將印上花紋對上壁匣上的缺口,“哢噠”一聲,匣子開啟了。
“少東家,你——”丸井不可置信地看著景吾拿出那方玉璽遞到自己的手上。
“我知道你深得幸村精市的信任。所以,由你來做這件事最合適不過。”景吾看著丸井,微微一笑,“你告訴幸村,跡部一族帶著最高的敬意向太子投誠。”
丸井瞪大了雙眼,他沒有想到,自己原以為難如登天的目的竟然如此容易就達成了,他連忙收斂心中的那抹狂喜,單膝跪地,“少東家,屬下一定不辱使命。”
景吾知道自己賭對了,丸井的雙眼深處在接到鴻屠玉璽的那一刹那,拂過了一絲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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