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物雨

完結篇之一  第九十七章 無法回應的希望

章節字數：3760  更新時間：11-05-21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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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前麵那個背影——很眼熟，那個書生模樣的背影。蕭雨想起剛到這個世界時碰到他的情形，心間猛然觸動，奮力向他奔過去：“喂，喂······”就像第一次見到時一樣，她忍不住興奮地大聲喊道：“哥，哥，等一下······”

    那個背影卻不肯停下，無論怎麼追也追不上，直到筋疲力盡，蕭雨絕望地喊出最後一聲：“哥——”

    也許是聽到了她的呼喚，他終於站定，蕭雨一手撫上胸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望著停下來的身影，眼裏燃起一絲希望與期盼。

    在蕭雨熱切的目光中，背影慢慢轉過身，那張臉——如此熟悉而親切。一路上，他帶著孤苦無依的她，再次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與親人的嗬護。他從沒有嫌她是個累贅，自覺履行著兄長的職責，保護她、關心她——

    “哥！”蕭雨欣喜地喚道，顧不得自己已上氣不接下氣，仍向他跑過去。

    白默文微笑地望著她，沒有任何言語。蕭雨心中頓生莫大的欣慰，卻突然頓住了腳步，開心的笑容刹那間凝固在臉上，漸漸被恐懼所替代，內心在無形中被什麼東西一點點撕扯著。她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白默文：左胸前毫無征兆地溢出殷紅的血，越來越濃，濃得發黑，慢慢缺出了一塊。鮮血在身前不斷擴散，直至被紅色包圍，她的瞳仁也被染成血一樣的紅色。

    那張臉開始扭曲，變得模糊不清，蕭雨再次定睛望去時，心中猛然一震：顧曉衡！他好像在笑，可是為什麼那雙眼中充滿了怨恨？紅色的血，怨怒的眼神——她覺得腦中異常難受，想起來，是她殺了他。

    “不——”蕭雨抱緊了頭大聲喊起來，她受不了了，感覺自己即將崩潰——為什麼死之前竟要這麼痛苦？

    “消失吧！”一個飄渺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消失——對，讓她消失吧！消失之後便不會再這麼痛苦了，從來沒有像這般急切地希望自己快點消失。

    “啊——”在臨近崩潰的邊緣，蕭雨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頓時渾身像被抽空了一樣，隱隱有一個溫柔的呼喚：“小雨。”但，她再也聽不到了。

    風鈴及時接住倒下的蕭雨，望著懷中已失去知覺的人，自言自語地感歎道：“沒想到小翼的幻陣會有這麼大威力，差點讓你喪命啊！”將人心底埋藏的絕望與恐懼殘忍地展現於眼前，從裏麵將其徹底摧毀——真的很殘忍呢！

    竹林外，緋雲翼不緊不慢地應答道：“小雨嗎？她就在這片竹林的最深處，若你能找得到，本王便讓你帶走她。”

    天流沒有任何猶豫，徑直向林中走去，聽得身後的緋雲翼再次開口：“想必你也知道這裏是不歸竹林，而且需要再提醒你的是，裏麵還有本王布下的陣法。當然，若你想冒險進去一試，沒人會阻攔，隻不過——”故意頓了會兒，天流停住了腳步，聽他繼續問了句：“值得嗎？”

    “值不值得，試了就會知道。”天流平靜地說著，目光淡定如常，卻亦堅定如鐵。

    “為了她，明知裏麵凶險無比，甚至可能性命難保，你卻還是奮不顧身地要去，此等勇氣可嘉，卻是可惜了——”緋雲翼語氣中故意透著一絲惋惜。

    天流沒有言語，嘴角露出淺淺的釋然笑意，可惜嗎？他隻想保護她——守護心中那份最珍貴的東西而已。

    “也許你沒聽懂，”緋雲翼冷言，唇邊閃過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望著他的背影，緩緩道，“其實，我想說的是——小雨已經成為我的女人。”

    天流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波動，慢慢轉過身，緊緊凝視著眼前冷峻的男子，似乎能看出他的臉上有絲得意之色。手中不覺握緊了無影劍，身體裏有股衝動蠢蠢欲出，淡然的眼神逐漸發生改變——灰色眼瞳若隱若現，沉聲道：“你······”

    “當然，”緋雲翼似乎很滿意他的變化，輕鬆說著，“你應該也能想象，這幾天我一直與她在一起，就在這片竹林最深處，隻有我和她，無任何人打擾······”

    兩人立刻陷入對峙中，一旁的冰雷隱隱有些擔心，目光緊緊盯著天流，不覺將所有注意力集中於他身上，以隨時上前出手護主。

    天流終於慢慢拔出無影，在劍拔弩張、形勢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空中出現幾道炫麗的紫色光影，緋雲翼不由得一絲詫異——大片翠竹應聲而倒，那一擊卻不是攻向他。

    迅速將劍收回，天流低沉著聲音道：“找到她後，我會立即把她帶走。”即便那是真的，但他知道，她肯定不願意——能從那晚她慌亂的目光中看出來。越是如此越要將其帶走，隻怪自己一時大意，能想象那雙無助的目光，多麼希望自己會去救她。小雨——內心無聲地呼喚，盡管臉上依舊平靜沉著，心裏卻在一點點滴血······為什麼保護不了她？

    “如果你認為自己有這個能耐的話——”緋雲翼語氣變得異常冰冷，眼中帶著懾人的寒意。剛才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憤怒，結果竟沒有衝向自己。哼——就算他不想交手，自己卻一定會阻止其帶走蕭雨，從那句“喜歡翼”的時候開始，這種決心變得更加堅定。

    一切由他們手中的劍來決定——不可避免的一戰，將很快拉開序幕。

    竹林上空劃過一線銀光，引起這邊三人的注意······

    風鈴輕輕落地，背上展開的羽翼顯得如此高貴而耀眼，蕭雨從她懷中慢慢抬起頭，雙眸中閃過一抹暗紅，嘴角上翹，柔媚地喚了聲：“夜落大人——”

    再次伏入她懷中，似要與之融為一體，一瞬間，風鈴周身散發出祥和的銀色光芒，伴隨著消失的羽翼變得如此飄逸而俊美，令人為之驚羨而迷醉不已。

    血姬雙臂勾往其頸後，側臉滿足地貼在他胸前，柔聲呢喃著：“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夜落輕輕撫上她的後背，溫和道：“啊，回來了！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

    “嗯，”血姬輕聲應著，“哪怕被您遺棄，大人仍是我的唯一，我的世界仍因大人而存在，就如天邊的星辰，即使黎明時分，它的光輝也永遠不會消逝，依舊熠熠燃燒著，隻是沒有人看得到。”

    夜落低頭望著她，伸手輕柔地抬起她的臉，細細端詳著那雙眸子：“透過你的眼瞳，我看到——那片赤紅，如同奏著華美樂章的彼岸之花。”

    “美麗的彼岸花會永遠為您盛開，它將鋪滿幽冥之境，祭奠審判的亡靈，點綴淩華殿的白色荼靡花海，將它染成紅色的信仰，如血色的殘陽般讓人砰然心動、流連忘返。”

    “但紅色不適合那片虛無，亦不適合淩華殿，更不適合你，”夜落溫言而語，“彼岸花是死神的最愛，並不是我所在意的東西呢！”

    “大人，”血姬仰望著他，柔媚笑道，“您忘了嗎？審判之神，亦是死神啊！”或者說，更甚於死神。

    夜落稍愣了愣，也許——是吧！然而：“審判者早已不存在。”所謂的審判之神已在世間消失，在人類的記憶中抹滅——如同今日的殘陽，落下最後一抹餘暉，明日將永不複現。

    “不，”血姬固執地否認，“隻要——我們注入到您體內，一切將重新開始，”願意將自己同蕭雨一起獻給他——凝望著那雙清澈平靜的黑眸，眼神迷離，漸漸湊近那張絕世容顏，“請讓我——帶上您的碎片，一同回歸。”隻需吻上那片充滿魅惑的雙唇——他將成為永恒。

    出現於附近三人眼前的一幕：絕美男子懷中抱著蕭雨，她摟著他的頸脖，仰起頭慢慢湊向那張臉，在唇邊幾厘米之處卻一頭倒在他胸前。

    “小雨。”緋雲翼與天流同時低呼，飛身上前，冰雷緊跟其後。

    夜落轉過頭見到前來的幾人，麵露溫和表情，忽然展開銀翼，後者落於幾丈遠之處，驚異於那雙豁然出現的翅膀——天流隻覺眼熟，風鈴背上也有一對與之格外相似；緋雲翼想起地牢中司童曾告訴他，風鈴的羽翼——她和眼前的男人，給人一樣的感覺，會是何關係？

    望著懷中昏睡的人兒，夜落心中輕歎：“血姬，這次——你終於趁著小雨受到重創的機會占據了她大片意識嗎？”如今隻需一點點，你們便會完全融合，不分彼此了吧！即便如此，還是——想試試，給蕭雨僅剩的一絲自我獨立的機會，以後會怎樣——將由她自己決定。

    “如果可能，希望你會像普通人一樣平凡快樂地過一輩子。雖然命運無法改變，但在命運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奇跡。”就算看不到希望，卻依然願意固執地相信著······

    夜落望了望不遠處的兩人，溫和笑道：“小雨——請好好照顧她！”慢慢將其鬆開，一道淡淡的銀色光圈罩住她全身，平躺著漂浮於身前。美麗的羽翼輕輕扇動，腳下出現閃耀的六芒星法陣，隨著光芒消逝，夜落也不見於眼前，而蕭雨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兩人幾乎同時奔至跟前：“小雨，小雨······”那個人似乎並不像要傷害她，銀色的翅膀——會是風鈴嗎？可他明明是個男子。還有蕭雨剛才的舉動，對他好像很迷戀——的確，那一瞬間兩人很介懷。卻不得不承認，那個神秘男子——如是美得驚心動魄。

    蕭雨幽幽轉醒，慢慢睜開眼簾：“翼——”輕聲應道，眼裏寫滿擔心，同樣如此的還有：“天流！”不由得驚呼，自己出來了？手撐著地立即站起身——終於見到他了。

    “小雨，可否還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緋雲翼對她見到天流的反應有些不滿，卻依舊關心地問道。

    “剛才——”蕭雨開始回憶，自己在竹樓裏醒來之後，就去找緋雲翼，但一直沒結果······表情由漠然忽然變得惱怒，衝口而出：“你還好意思問我，明明說好今天帶我出來，自己卻先跑了。虧昨晚我還興致那麼好的陪你喝酒道別，你倒好，撇下我就不管了，害我得自己慢慢走出來——”

    “你說你進了竹林？”緋雲翼突然激動地問道，她不想活了嗎？

    “對啊！”蕭雨愣愣地點點頭，有些驚奇於他的不正常反應——百年難得一見啊！

    “小雨，你是在竹林裏碰到那個人的嗎？”天流相對冷靜一點地問著。聽見她話語中的關鍵詞“帶我出來”、“喝酒道別”——心下明了，緋雲翼終究沒有強迫她，那些話，本就為激怒他。

    “那個人？竹林裏？”蕭雨有些不解，思緒回到當時的場景，自己走進竹林後，好像迷路了，後來——後來——奇怪，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後來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出來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大腦，又猛地搖了搖頭，麵色有些焦急：“我······我想不起來了，什麼也不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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