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清揚

心情物語  來自地獄的蓮花

章節字數：2995  更新時間：11-11-12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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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寫給《傲劍江湖》中的餘火蓮

    他是一朵來自地獄的蓮花，注定經曆地獄之火的淬煉，才能浴火涅磐。

    “餘火”，便是“浴火”，餘火蓮注定要從艱難苦恨中脫胎換骨。

    看火蓮，不能不為他的孤寂和悲苦麵而心痛。在他灰色的童年中，每天隻有短短的一個時辰是屬於自己的。那無比珍貴的一個時辰裏，他就去他曾認為今生唯一隻能擁有的地方，靜靜在躺在那片美景之中，一動不動，看風起風落，任雲卷雲舒。而除了那一時辰以外，其餘時候，他仍是那個冷酷的一往無前的，為仇恨而生，為仇恨而長的餘火蓮。

    濃腥的複仇之火，逼著他漠視生命，疏離溫情。而火蓮，卻始終能守著人性中最後的底線，保有著可貴的是非善惡之心。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餘火蓮就背負了數十條人命的血債——不是他親手所殺，卻要由他來親身償還的血債。愛恨情仇就像一張網，將他密密網住，剪不斷，理還亂。網中糾結的他的愛情，親情，恩情與道義。每一樣都令他傷得體無完膚，苦不堪言。盡管他手中長槍鋒利，盡管他精通十八般武藝，盡管他滿腹經綸，智計百出，一樣束手無策。

    欲揮慧劍斬亂麻，無奈蒼天不由人。

    最悲哀的不在於他處身網中，而在於這張網是他自小便一直所深愛敬愛著的父親親手編織，精心布局。這張網鋪天蓋地，他無力反抗，他甚至不能反抗。他不懂為什麼他喜歡的，父親都要親手毀掉，他不懂為什麼父親一定要毀了他的幸福，他也不懂為什麼父親的愛他從來都感受不到。因為不懂，才更悲哀。

    他與方離，郎有情妾有意，一對璧人，本是一段美滿良緣，卻要生離死別，欲說還休，欲罷不能。結果一個是以淚洗麵，一個是以酒澆愁。

    他與方旭，少年雙傑，人中龍鳳。俠義為懷，本該結成性情相投的知音好友，卻橫遭災禍，最終要反目成仇。一個要亡命天涯，一個要以死殉道，一般地要曆經血與火的考驗。

    他與李柏，本無仇怨，最終卻要一槍了斷，了斷李柏的花樣年華，了斷與方旭的兄弟情誼，了斷與方離的夫妻情緣，了斷與正道的一身清白。

    他與展顥，恩仇交織。在餘火蓮眼中，展顥是他的生身之父，盡管他很嚴厲，盡管他不可捉摸，盡管他不能認同父親的所有想法，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與父親為敵。所有的苦痛他隻有獨自背負。在展顥眼中，餘火蓮不僅是複仇的棋子，更是複仇的最大快意所在，當他每每想到複仇的最後，餘火蓮知道所有的真相後，那該是如何的一種痛時，他的眼神是冷酷而殘忍的。

    一個對餘火蓮全無半分親情可言的仇人，撫養火蓮長大成人，從小便要他背負著滅門的複仇之念，在仇恨之中，不如道心懷善良的餘火蓮是如何一步一步捱過來，想來那必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曆。這一段經曆也正是餘火蓮日後所有苦痛的根源所在。

    如果，餘火蓮的心中沒有那一念善意，他便無需如此矛盾。他隻需像冷清那般，做個殺人的工具就是了。如果他沒有感情，他也無需如此痛苦，他與方離的緣份，隻需遵從宗主的安排就是了。如果他沒有正義之心，他也無需如此進退兩難，隻需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做好他棋子的本份便是了。

    可惜他偏偏是個胸懷家國，心係百姓的人。所以他痛苦。

    他要為與方旭的相識相交而憂心，要為方離的終生幸福而擔心，為了方離不與他一樣被人利用，他要澆熄心頭的愛火，忍痛拒婚；為了方離的生命安全，他又不得不委曲求全，接受父親安排的婚姻。他心頭還有一腔忠誠的熱血，所以他要義憤填膺地指責上司，他要竭盡所能挽救杜青雲。他的手上沾過無辜者的血，也救過不少人的命，雖然他一直自認為是壞人，可是他的內心始終是善良高貴的。

    所以他非常珍惜與方離的一段情，因為這是他所能擁有的唯一的真，唯一的愛。因為方離，他的生命才有陽光，才有意義。

    他時刻都想逃出這張網，可是每一次都失敗了。

    這張網令他時時有透不過氣的感覺。他越掙紮，網便收得越緊。他無力破網而出，甚至也沒有人能夠助他破網而出。他生來便是孤獨寂寞的，不管是作為王子的身份，還是作為少主的身份，他都沒有朋友。

    不是不願交，是不能交！所以每次他一開口說，“我沒有朋友”，都令人心疼不已。真相揭幕之前，他不能與人坦誠相交，真相揭開之後，他不配與人坦誠相交，他的際遇之慘，隻怕是蒼天都會為之垂淚。

    而火蓮太善良太多情。

    火蓮幾乎不知道恨，在知道了一切真相以後還是無法恨展灝，他卻隻說，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至今仍愛他如惜，當火蓮用顫抖的聲音說出這句話時，我的心也隨之顫抖，碎裂。

    正像火蓮對方旭所說的，在他二十年的生活生命中，隻有他，沒有自己，隻有他，如果說，他不是我的父親，那我二十年的生命，還剩什麼。什麼都不剩，也什麼都沒有了。二十年來他隻為展顥而活，為複仇而活。所以，他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盡力去成全展灝……

    火蓮對展顥的愛絕不壓於對方離的愛，也許比對方離的愛更多。

    當方離知道自己的身份，說在他身後有一雙操縱自己的雙手。方離在為火蓮不平時，火蓮卻不惜向方離怒吼，夠了，我不充許你這樣含沙攝影的說我爹，你不了解他，他承擔著人世間最深的痛苦，隻有他最理解自己的父親，我可以忤逆全天下的人，但絕不會忤逆他……

    火蓮是如此孝順，他縱容著展顥對他情感上的勒索與傷害，他可以強迫自己孤立，漠視自己的孤獨，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對展顥的愛。

    難道當自己的父親如此的算計自己的兒子，勒索著對自己兒子的愛，麵對方離與包拯的疑惑，他就真的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份嗎，或者，是他不願去想……

    本應生在皇室中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人，如令，卻連一個被受關注，關心，關愛的眼神都得不到，更不要說是一個被愛護被寵溺的擁抱了，為什麼餘火蓮有爹生，沒爹愛，有爹養，卻沒有爹的嗬護；而方旭，雖說是生在練獄般，隻是他卻有慈父慈母的嗬護，有養父的縱容。不能不讓人再次感歎，確實是太不公平。

    尤其火蓮那一句，爹從來沒有抱過他，讓人痛入肺腑……

    恩要報答仇要償還，二十年的真相一旦揭秘，竟是如此殘酷。

    幾乎是一種父子之間的天性本能，展顥的掌力擊向皇帝之時，餘火蓮毫不猶疑地挺身護住了他。這一掌石破天驚，揭開了皇長子生死之謎，也把餘火蓮推向絕望的深淵。

    失蹤二十年，能告訴天下二十年來皇長子一心一意要做的便是推翻朝廷嗎？能告訴天下當年屠村的真相其實隻是一場無恥的嫁禍嗎？能告訴天下展家四百一十九口人命的死難原來隻是一場天大的冤案嗎？能讓皇室蒙受如此奇恥大辱嗎？

    不能——不能！

    餘火蓮明白了，他的身世永不能在陽光下揭秘，二十年的執著原來隻是一場更大的悲劇，與仇人相依為命二十年，那麼他的人生又算什麼？信念的支柱轟然倒塌。“既然不能做個好父親，那就做個好皇帝吧！”餘火蓮含悲忍痛，扭頭離去，長發飄揚之間，門——在身後重重關上，生命之門也同時封閉。

    天羅地網，恩仇兩難，餘火蓮無路可逃。他不能辜負了養父，他更不能親手殺了父親。他隻有殺了自己，化解展趙兩家的宿世仇怨。

    他說，隻有讓自己和王佑的鮮血和酒讓爹喝下，才能讓爹爹得到平靜。

    我曾經以為，當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也許會對展顥恨之入骨，他有資格去恨的，本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彌月之子卻無辜地被卷入腥風血雨，背負起四百一十九條生命，從小被教育成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然而，這個沐浴在仇恨中的孩子，竟會那般善良。善良到，讓人心疼。

    他還是站在展顥的角度而想，為展顥而想，盡管留戀與方離的情緣，但卻依舊在最後請求與爹爹同死。

    一顆人頭，一丸毒藥，了卻恩仇，了卻前塵，了卻他的悲劇人生。

    所幸，鳳凰涅磐，浴火重生。餘火蓮終於破網而出，化蛹成蝶。一身素服，幹幹淨淨，清清爽爽，新生的趙不棄，懷揣著父親“不得不離，永不相棄”的苦澀，展開了另一段平靜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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