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3 更新時間：11-06-22 20:40
燕雙飛推門而入，靜靜的站在門口，玉無痕跟在後麵，凝神打量桌邊看書的人。
急風吹得燭火搖晃欲滅，看書的人急忙伸手遮擋，抬頭看到門口二人一愣，隨即欣然一笑，“燕兄，你到底還是找來了，這就是那位玉無痕公子吧？”
玉無痕微笑著上前施禮，“玉無痕見過謝公子。”
謝飛紅將兩人讓到桌邊，一邊倒茶一邊打量玉無痕笑道，“果然人如其名呐。”
玉無痕忽然起身鄭重的向謝飛紅深深一揖，“謝公子，晚輩與家祖三輩人、還有燕叔叔、冷叔叔與花叔叔這些親人，一直在尋找我冷月小叔叔，您若知道我小叔叔的去向，還盼坦言相告，晚輩一家人都不敢忘前輩的恩德！”
謝飛紅慌忙扶起他，“玉公子言重了，在下知道的自然不敢相瞞。”
燕雙飛也拱手道，“謝兄，還請你實言相告。”
謝飛紅歎了口氣坐回去，“燕兄，無憂公子確實就是令弟冷月公子這不假，但如今他在哪兒我確實不知道，並非……”
“謝兄！”燕雙飛打斷他，平靜的瞧著他緩緩說道，“你千裏迢迢從隱居之地回到故裏，獨自住在這謝家祖墓，想必是因為追思已故的親人吧？那你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們尋找親人的感受呢？我想你應該明白，找不到人我是不會罷手的。我一直很敬重謝兄，承蒙謝兄對我小弟的厚愛，想必也不希望大家不歡而散吧？”
謝飛紅微微一笑，垂下頭自語似的歎息道，“找不到未必不好，至少心裏……還……”
“還什麼？”燕雙飛心裏一驚，緊跟著問。
“沒什麼。”謝飛紅抬起頭來爽朗的一笑，“燕兄，小弟自然不敢瞞你，那天對你說謊也是怕你知道了冷公子後來的境況難過，既然現在梅公子已告訴你了，我自然會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
燕雙飛目光犀利的審視著他，“你剛才那半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飛紅大笑道，“燕兄，我就是隨口一說的，哪有什麼意思？你不是要知道冷公子後來在京裏的情況嗎？那就且聽我細細道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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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時節，雨後斜陽如畫，正華殿幽靜的禦書房中，正當盛年的興文帝正憑案而坐，聚精會神的觀看著麵前一幅畫。
畫中曲廊朱閣玉堂畫樓，蒼石綠水柳絮飛花，一派極致的富貴閑雅之中透著淡淡的悵惘輕愁。斜陽深處一角翠繞紅偎的畫閣中，一人輕裘貂帽似雪閑倚著雕窗，一隻纖瘦的手正從朱欄上拈起一片飛花，胭脂一般濃豔的花瓣襯得那隻手瑩潔如玉，廊上伸過去的蓬勃花枝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半輕垂微斂的眉目，煙墨一般濃潤的眸子淡淡的凝注著指尖的落花。
“皇上，林東野來了。”內侍總管陳雲輕手輕腳進來稟報。
“哦？”興文帝回過神來，“叫他進來。”
外麵一人垂頭斂目進來，“草民林東野叩見皇上。”
興文帝抬頭掃了一眼下麵的青衣布巾書生，溫和的說，“起來吧。”
“謝皇上。”林東野起身肅立。
興文帝舉起案上的畫，“這幅畫可是你畫的？”
林東野抬頭略看了一眼，躬身回答，“回皇上，是草民畫的。”
興文帝點點頭，“那你告訴朕，畫中的人是誰？你在何處見到的？”
林東野忐忑不安的答道，“回皇上，草民是在靜王府上見到的，並不知道她是誰。”
興文帝一愣，“你是說她是靜王府的人？那你是怎麼見到的？”
林東野惶恐的答道，“靜王約草民去王府賞杏花，草民有事去遲了，在花園裏等王爺的時候，轉到蓮花池邊無意之中看到對麵晴川閣中倚著一個人，草民為那絕世的風華所驚，回家之後，就忍不住畫了這幅畫，偷偷藏在書房裏，後來不知被誰偷走了。”
興文帝沉默了片刻接著問，“那你可聽王爺說起過此人？”
林東野忙搖搖頭，“沒有。”
興文帝淡淡的看了林東野一眼，“朕不希望再有類似的畫流落民間，王府中的人事，不是誰想畫就能畫的，明白嗎？”
“草民知罪了，請皇上寬恕！”林東野慌忙跪下。
興文帝揮揮手，“看在王爺麵子上，朕這次就不追究了，下去吧。”
“謝皇上！”林東野鬆了口氣，起身快步退出去。
興文帝垂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裏的畫，臉上陰晴不定，心裏不知在想什麼。
陳雲湊近輕聲提醒，“皇上，您該用膳了。”
“哦。”興文帝不置可否的應道，依然看著畫沒動。
陳雲試探道，“皇上，要不奴才去請王爺來陪您用膳？”
興文帝麵無表情的放下畫，淡淡的自語道，“沒想到小九這回連朕都瞞著了？難怪這陣子宮裏總見不到他的影子。”
陳雲陪笑道，“皇上，王爺一向與皇上最親近，這回興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要不，咱們把謝公子找來問問？”
“算了。”興文帝擺擺手起身，“你把畫給朕收起來，這事別給任何人知道。”
“尊旨！”陳雲忙上前小心的收起畫，心裏暗想：這回王爺連皇上都瞞著，怕是那女子的來曆有些尷尬吧？再說那般絕世罕見的容貌，王爺自然也舍不得給人。
自無意中得了那幅畫，興文帝再也忘不了畫中的那雙眼睛，那美麗的眸子透著隱約的空寂幽冷，讓他心悸憐惜。可如今知道了這人在靜王府中，他即便是當今皇上又能如何？靜王一直是他最疼愛的弟弟，若為了一個女子橫刀奪愛不顧兄弟之情，那班臣子如何肯依？天下百姓會如何看他？將來的青史又會如何評論他？
陳雲看到一向開明賢達的興文帝現在日日心神不寧鬱鬱寡歡，心裏不禁暗暗著急，試著婉言勸導了幾次卻毫無效果，無奈的搖頭暗歎：都是那個該死的林東野，看到就看到了，偏還要畫出來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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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王府總管王豐亦步亦趨的跟在陳雲身側，小心翼翼的侍候著興文帝。
興文帝身著便袍，負手信步而行，不時的駐足看看園中的花木景致，“你們王爺這陣子忙些什麼呢？朕不叫他也不進宮瞧瞧朕。”
王豐陪笑道，“王爺這幾年四處遊曆，如今好不容易在家裏安下心來，這京裏的一班文朋武友都高興壞了，日日都來請。”
興文帝笑嗔道，“他倒比朕還忙了，朕來了兩次都沒見著人影。”
王豐忙解釋道，“王爺今兒原是在家裏的，才一會兒讓人請去遊湖會友去了，謝公子也去了，要不奴才即刻去把王爺請回來？”
“算了，朕隨便走走就回去了。”興文帝擺擺手，隨意問道，“你們王爺待在家裏時都做些什麼？最近可又新納了什麼歌舞侍姬沒有？”
王豐搖搖頭，“沒有，王爺這陣子喜歡清靜，在府裏除了看看書就是照看一下年前在路上救回來的那位小公子，府裏的歌舞姬都沒怎麼用。”
“哦。”興文帝腳下微微頓了一下，王府的人去宮裏找禦醫他是知道的，便隨口問道，“王爺救回來的是個什麼人？可好了麼？”
王豐忍不住歎了口氣，“算是好了吧，那位公子從來了就沒說過話，王爺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陳雲奇道，“不會是啞巴吧？”
王豐猶豫的說，“看著倒不太像，那位公子也怪可憐的，不知被什麼人廢了雙腿，王爺費了好大的力才讓人把他救活了。”
興文帝微笑道，“朕這幾兄弟就他心最軟，總喜歡管那些閑事兒。你去吧，朕自個兒在這園裏轉轉。”
“是，奴才告退。”王豐躬身退下。
有意無意的在花園中逛了幾轉，幾處最優美幽靜的亭台水榭都轉過了，依然沒有如願以償的看到畫中的那個風華絕世的身影，興文帝悵然若失的站在晴川閣外，抬起手慢慢撫著那扇雕窗的朱欄默然無語。
陳雲抬頭看看天色，輕聲請示道，“皇上，天不早了，要不咱們改日再來吧？”
興文帝怔了半晌，慢慢撚碎了手中一枚花蕾，垂頭隨手丟在腳下，一言不發的轉身大步而去，陳雲慌忙跟上去，王豐帶著一行家丁恭送出府，看著車馬去遠了才進去關門。
聽到門侍稟報，王豐慌忙奔出大廳，興文帝已便袍折扇帶著陳雲踱了進來，忙一路小跑迎過去，“奴才叩見皇上！”
“起來吧，你們王爺呢？”興文帝邊走邊問。
“王爺與謝公子去相國寺了。”王豐忙起身跟過去，心裏不由得暗自納悶：昨兒王爺不是才去了宮裏麼？怎麼這陣子皇上來得這麼密？事先也不叫人來傳個話讓王爺在家裏候著。
“又不在呀？”興文帝皺眉頓了片刻，隨即擺擺手，“那朕去園子裏坐坐，你們不用陪著。”
“是。”王豐一路恭送到園中，指揮侍女們在涼亭中擺好茶水瓜果點心才退下。
興文帝心不在焉的喝了幾口茶，放下茶杯起身，隨意往花木中轉去。陳雲遠遠的跟在後麵，不敢發出一點聲響，他自然明白皇上所為何來。
花園中空無人跡，景色幽美，偶爾幾聲清脆的鳥啼更增加了幾分靜謐。
興文帝慢步走在落滿花瓣的小徑上，心緒煩亂低沉，黯淡的目光無意識的在花木亭台間梭巡，卻除了滿園斜陽滿地落花什麼也沒發現。
難道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他竟會讓她跟那班侍妾混在一起？興文帝不無惱怒的思忖著，在一疊巨大的玲瓏石下定住了腳，陰鬱的目光落在石後一樹燦若紅霞的桃花上。
忽然一陣風過，樹上落英繽紛紅雨成陣，一方潔白的絲巾從石根後翻滾出來，落花似的枕在了石徑邊翠綠的嫩草上。
興文帝微微一愣，緩步過去俯身撿起，那是宮內禦用的雲羅絲，四邊用同色絲線絞得非常精致，隻是卻沒有任何繡花。他握在手裏疑惑的轉過玲瓏巨石，抬頭間不覺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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