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4 更新時間：07-08-29 09:52
“雪山九峰，積雪四時，玉立萬仞，望之與蜀鬆州諸山相接，雲欄者，或謂之雪嶺。”
一座一座的雪山是那麼突兀，但又是那麼絕美。眼裏隻是山，別的什麼東西，全然不在思維的影像之中。碧痕很久都沒有那種純淨的簡單的感覺了，就如同重新找回了自己心靈的自由一般，讓人在山間徜徉而忘乎所以：這是一片山，那是一座山，而遠處又是更多更自然的山……
山澗有清泉，時而以雲霧的縹緲繚繞在山頂；時而以溪水的柔美撫弄山石；時而以泉水的甘甜饋贈路人……每一點，每一滴的水都增添了一份美麗和神奇。疲了坐看山間雲霧，想著遙遠的像雲霧一樣縹緲的東西，自己也覺得傻。
凡界與神山，一山之隔。在有些人眼裏，卻高不可攀，夢寐不得。不隻是因為皚皚白雪覆於葳蕤之上，更是一種精神意念上的崇敬。
經曆了多番，不禁可笑。人人道是神仙好，樂得自在逍遙。殊不知，不堪卑劣的種種哪裏都有，隻是粉飾太平罷了。關鍵時刻，神仙比羅刹還恐怖。樂土，隻是空想罷了。
雲欄山下，紅葉飛曳，古城依舊，依稀長在。小孩子拍著手圍著圈圈唱的歌謠。
古城內有不少交錯的老街，都以古樸的青黑長石板鋪就。兩旁則多是商鋪和客棧，玉器珠寶和衣物綢緞應有盡有。街邊的特色小吃，什麼米豆腐，綠豆麵，薑湯，米酒，疙瘩麵和野味都讓人足飽口福，店家奇怪的吆喝聲，小二點頭哈腰的樣子讓碧痕想起方丈的某人。罷了，不去想它。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第一次來凡界，古鎮的一切都讓碧痕覺得好奇新鮮。可是，她並沒有覺得多欣喜。繁及一時而已。小孩子口中吟唱的“依舊”、“長在”又能有多長呢。鬼門關回來的人，想必都不以為然吧。
一個名叫蠟魂的蠟染店，專門製作和出售蠟染工藝品。在門口駐住，像被什麼東西牽引著一般，提步走了進去。
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詭異妖媚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唇，好象都能聽見那清脆的娃娃音：“痕，別來無恙。”
是她麼？
“是你麼，媯？”猶豫半晌，終是啟口問了，清淚自臉旁落下，不自知。
“碧痕，你清醒些。媯姬已經死了，它是個蠟像！是假的……”
“不是的，媯她沒有死！我感覺得到！！一定是她！”
“什麼感覺得到，感覺不到？！沒見她以前你不是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的麼？碧痕，你要振作點，現在一副神經質的樣子……你都不知道，我看了……很心痛……為了師父，你也要振作啊！”
“師兄，你不相信我？”深吸口氣，甩開無垠抓著的肩膀，“現在歇斯底裏的好象不是我吧？”
“對，我快要被你逼瘋了。為什麼，你就不相信他們已經死了嗎？”
“因為他們沒死，我沒有必要去相信。”碧痕看向某個方向堅定地回答。
“好吧，希望你可以早點清醒。一味地固執，對大家不好。”無垠歎氣，轉向裏間，問道：“老板在嗎，我買這個蠟人。”
本以為會是個上了年紀的在古鎮勞作一輩子的工匠，出來的卻是一個穿著火紅外衫的年輕女子。
傍晚的紅霞，還是清晨的朝暉呢？當那女子走至眼前，碧痕思索的是這個問題。
盡管腰間係上灰白色的褂子，油彩還是把她沾染的到處都是。白淨的小臉上紅一片，紫一片，挺翹的鼻上還沾著綠色，眼睛旁又有藍青色……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帶著狡黠的笑意，嘴唇緊抿歪向一邊，十足的小惡魔形象。
碧痕忍不住笑了開來。這是她醒來以後第一個真誠發自內心的笑。不管是晚霞還是朝暉，她都是個活得精彩的人。什麼感覺呢，喜歡……還有一點羨慕？
無垠也轉過頭去，憋住笑意。畢竟當麵笑話一個女孩子，是非常不禮貌的。
“你們吵完了？我等了好久。”清脆悅耳的聲音，就像老熟的朋友在打招呼一樣，聞之自然的親切。
尷尬地咳嗽一聲，不自然地說道：“我們要買這個蠟像，姑娘麻煩叫你們老板出來一下……姑、姑娘，你幹嗎？”
突然湊近的放大的臉龐上一雙純黑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把他全身上下打量個遍，最後停格在他的眼睛上，毫不客氣地與他對視。無垠頓時窘迫極了，避老避去不敢看她，後來眼神示意碧痕幫她忙。碧痕幹脆裝作沒看見。
最後，小辣椒終於氣咻咻地放話了，本慶幸終於不用和她近距離對視了。可她說的話卻如同當頭一棒。她說的是：
“你是有眼無珠還是怎麼的。活生生的大老板站在你麵前你居然沒有認出來？！”
無垠無語地退到一邊去，“對、對不起姑娘，我沒想到你、你就是……”
“哼！本來衝你這爛態度，我準備收你個天價！可聽你們剛才所說，這娃娃好象很像你們認識的人，既然有緣，那我就不好意思大開口，就收你們十兩銀子吧。”
“十兩？！姑娘你當這是搶錢啊？”
“怎麼，嫌貴，那你別買啊。”紅裳女子一副“好貨不怕沒人要”的拽樣子。
“師兄，十兩很多嗎？”碧痕壓低聲音問道。
哎，碧痕沒出來過，不知道勞動人民的艱辛啊。身上帶著的銀子，還是以前出來玩的時候兌的，已經不多矣，可要省著用啊。再說，這個潑辣刁鑽又死愛錢的女子，明顯是在哄抬價格，還什麼算便宜點，真是少有的女強盜啊。
不能辜負那殷切的目光，忍痛掏了錢，就想拉著碧痕遠離這個狼窩。偏偏那個女子霸道地不放行，很自豪很自豪地在那介紹自己的作品，還讓碧痕動手自己試試，碧痕便賴著不願走了，誓要做個絳攸出來。本來那媯姬像，已經很礙眼了，現在還要多一個。而且不知道又要被宰多少錢。無垠頭疼地靠在一邊。
等到離開時，已接近暮色。
傍晚時分的風雨樓，憑欄閑坐。看看美麗的護城河，其中慢慢遊弋的小舟，熙熙攘攘的人群……舒服祥和地讓人從心裏開始閑散起來。吹著涼風時還可以靠著木雕窗戶，聽不遠處小舟上傳出的笛聲。夕陽的殘照也懶懶的照在河及兩岸的房子上，泛起金黃但不耀眼的光輝，慢慢的給古城籠上一層靜謐的氣氛。
雖然明白這種祥和安寧隻是表麵現象，仍想沉湎其中。也許這裏真的是一番淨土也說不定。
那場雄烈的大火為什麼沒有帶走自己，她想不明白。閬苑被燒了，無垠說，絳攸媯姬也都灰飛湮滅了。曾經問他為什麼她沒有和他們一起，無垠隻是搖頭，說是師父叫他來救她，然後，帶她離開。師父在哪，不知道。無垠師兄出現時間的巧合，不知道。絲蘿霓裳她們的死活，不知道。有太多太多的疑慮、漏洞，也許用心想便會知道個所以然，但她選擇了遺忘，選擇了逃避。畢竟，很多事情都是經不起探究的。事實會超乎想象和接受範圍。太聰明的人往往不快樂，而且短命。
就在這裏吧，安靜祥和的古鎮，選擇這裏度過自己的餘生。這是現在唯一的願望了。
“餓了嗎？”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水的詢問。
“恩。”抱著娃娃蠟像，笑著點點頭，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天真單純的妹妹模樣。
感覺到碧痕漸漸放開那些壓在心底的沉遝，連帶感染了自己。
“那師兄帶你去吃好吃的！”抓起沒有拿娃娃的另外一隻小小手，緊緊握在手裏，堅定地往城西而去。他們，還要找個下榻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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