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092 更新時間：07-10-21 21:52
動蕩不安的局勢使那些小本經營的商人惶惶不可終日，長久積累的財產得不到保障使他們寢食難安。
為了生存，原來老實本分的人改行不是做了山賊，就是做了竊賊，平民的生活更加艱難。流浪的孤兒，饑餓的難民，渴食的眼睛深深刺痛了碧痕。民風淳樸的小鎮像被洗劫過一般，籠罩著一種壓抑和煎熬。人們在盼望著，卻又不知道在盼望些什麼，不知道什麼能再一次托付信任，不知道誰能給他一個安定的家園。而這一切都歸咎於君王的昏庸無道。近來得到的消息使他們雪上加霜：皇上遇刺，重傷在身，也就是這麼幾天的事情了。
他們終於等不及出手了麼？而南宮卷姝現在一定更辛苦吧，說不定已經……碧痕愣愣地望著城門口的公告榜發呆卻不敢深想，隻是一種不知由何而來的疲勞讓她隻想遊離於靈魂之外。誰把誰逼得太緊，讓她無法呼吸呢？自己離開的決定是否專行武斷，想起臨行前卷姝的反對挽留，她當時一定很想找個人依賴，甚至隻是站在她身旁她也會更安心更勇敢吧。可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人隻能依靠他自己，每個人都按照自己命定的軌跡行進，誰能顧得了誰呢。一個衣著破爛、滿臉汙黑隻看得見晶亮無邪的眼睛的小孩在扯著她的衣袖，他的眼神寫著乞食，可她還能給什麼呢？一路上能給的都給了，原本日用的食物也縮減了，她已經完全絕食，隻給苔枝留了些少得可憐的餅，到了儲華城她們僅有的盤纏也給了城門口接近昏迷的祖孫。碧痕是多麼想再付出些什麼，因為她無法開口讓男孩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突然想起身上還有些值錢的東西：鬼魄、召喚玨和紫金葫蘆。權衡再三，碧痕把紫金葫蘆給當了，心想著和隨變碰頭後管他要錢贖回來。不是夏家二公子麼？有錢不拿白不拿！碧痕都慶幸從南宮家拿了比較多的盤纏，現在南宮家也許被查封了，想提也提不走了。
兌了現銀便不再看葫蘆一眼，縱心裏萬般不舍，可眼下惟有此計。苔枝不會知道它對她的意義：再沒有人會送她一泓太液水了吧。碧痕澀澀地想。
當鋪請了保鏢，自然不畏偷搶，而碧痕帶著幾百兩銀子出了門就不妥了。想了想，她又折回去兌了碎銀銅板，又買了些饅頭，打算在城門口發放救濟。雖然偶有哄搶，至少都分到了些墊肚，或多或少而已。
發完銀糧已日上三竿，碧痕覺得眼有些花，可是她確實看到槐花樹下有一藍衣粗布的少年雙手抱臂對著她笑。
“不是說好煙城見嗎？”
“我怕大善人途中餓暈了，熬不到煙城之約。”
碧痕不以為然得撇撇嘴，雖然不是仙人，但也非凡人體質，數日不食有氣相護便無大礙，頂多覺得精神不是很好。倒是苔枝，碧痕覺得有些歉疚，可小丫頭跟前跟後地幫忙，一句累的抱怨話都不說，還經常對著她憨憨地笑，想來她也是理解、讚同她的罷。
想起什麼，碧痕臉上的欣慰褪去，替代上凝重。
“別磨蹭了，先去雲欄。路上搶匪多，沒敢準備馬車，隻備了三匹馬，你們將就將就吧。”
碧痕點點頭，隨變的粗中有細向來值得稱道。縱身躍馬，三人很快消失在早春的官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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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變。”苔枝去用膳了，碧痕突然開口悶悶地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
“我希望你重新考慮輔佐事宜。”
隨變臉上的玩世不恭迅速斂去，聲音也嚴肅起來：“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我早就想說了。他快死了，你我都很清楚，沒救的！”
“會有皇兄繼承大體的，哪輪得到我操心？”隨變一杯清酒下肚，仍覺煩躁。
“隨變，”碧痕不允許他逃避，“你心裏很清楚！再這樣懸著那個位置，百姓的情況隻會更糟糕！一路上，你都見了，民不聊生，陷身水火！這根本不是輪不輪得到的問題，不是身份的問題，而是責任，責任你懂嗎？！”
“你累了，還是別太激動，回去休息休息吧。”隨變冷聲打斷，又舉起酒杯傾頸一注。
碧痕不願就此作罷，繼續說服他：“隨變，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呢？君王之位，向來能者居之。你不能為了你自己所謂的道義就犧牲天下人的幸福、自由和生命！宮廷內的小恩小惠值得你用天下人的活路去換嗎？”
見隨變還是無動於衷，碧痕心裏很是惱火又無可奈何。她甩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就離開，她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知道隨變會不會因為天下人而扛起應該背負的責任去做他不喜歡做的事，而且是一輩子。她隻知道，用隨變一人的自由換天下太平，是值得的。她也知道，一旦那樣，她很有可能會失去這個朋友。可是她的良心讓她隻能這麼做，也許隨變的良心也會讓他按她所建議的去做。
第二天，三人按原定的進程趕赴雲欄，一路相安無事，好象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有發生。其實，有些能改變人一生的決定一旦做出，誰都無法回頭，如果他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們還會那麼堅定嗎？
一到雲欄，就有人以商軍機為由把隨變請走了，他把碧痕和苔枝留在紅葉山莊安置，自然地是七月接待她們。夏顏之不在府內，所以就沒有正式拜會，而苔枝應青淩傳令“任務完成，即日返回”而離開。所以，一切好象又回到某一點，她和七月的再次見麵，已過盡千帆。
七月的神色不佳，貌似備受精神折磨。碧痕自動請纓要為她泡杯茶水清醒提神，七月也並無異意，隻是微笑著道謝，大家閨範無懈可擊。在此居住過一段時間，碧痕便輕車熟路地去往下人斟茶的茶室。不知是巧合還是守候多時，她遇見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夏梓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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