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72 更新時間：07-11-06 13:02
素被拿著一封信來找她，說是有人送來的，沒說什麼就走了。
碧痕打開一看，約了在蠟魂見麵，卻未寫明是誰。七月無須如此，那麼必定是他了。沒錯，一定是他，扶蘇也知道他在雲欄，不然不會催她動手。她拿出青淩送來的盒子，將裏麵的東西取出，暗暗打定心思。
“師兄，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碧痕撲上前去，把頭埋在溫暖寬闊的胸懷裏，剛好把自己的臉遮住。
無垠輕輕地揉著她的頭發，笑說：“小丫頭，瘋癲癲地跑來跑去！我如果沒去蠟魂見著夏七月，還不知道幾時能見麵呢。以後啊，別亂跑了，老實地跟著我，不然出什麼事怎麼向師父交代！”
“恩，師兄我好想你啊！”
“嗬嗬，月餘未得見，怎麼變這麼粘人了？”
“是啊，”碧痕扳出腦袋，一臉認真地說，“因為碧痕長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早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還有……”她驀地抽出袖中短劍，冷聲道：“還有不想知道的！”
劍鋒寒光驟閃，迭迭往前又轉瞬消失。這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青紫光細劍，名為“傾盤”。其刃之鋒利，削鐵如泥，斷金如腐，乃是“傾光劍派”二至寶之一，是一柄能盤在腰間的軟劍。
當無垠意識到時，已然晚也。寒光似水的軟劍已經直刺向他的麵門，既狠且毒。他隻能險險一閃，躲開這致命的一劍，又交手了兩招，便覺不支。他慶幸方才那兩招未用全力，不然此時必心脈大損。他不可思議地看著碧痕，不敢相信素日裏雖果斷堅強的小姑娘此時竟對他下毒而他也沒有任何防備地不自知。此毒本無毒性，可一旦催動內力便遭數倍的效力反噬，輕則四肢無力、眩暈、昏厥，重則斃命當場，她竟使得如此陰恨的招數？忍住毒物帶來的眩暈感，以劍支地勉強穩住重心。抬眼再看時，她也木木然站於那裏，再沒有任何動作。她恨他？她還不動手，在懷疑猶豫些什麼？難道，不是她下的毒麼？無垠覺得思緒紛亂至極，而他似乎也沒法集中心神來思考這些，他急急地調息卻愈覺吃力，最後蒼茫的灰黑迷蒙了視線，一切都無法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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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做？”
“主人說，以你的手中那柄軟劍是無法置他於死地的。”
“可我本並不打算殺死他。”
“是麼？可是主人給你這柄劍就是讓你……”
“夠了，我要見他！”
“主人此時並不在雲欄。”
“他在哪？”
青淩默然不語。
“你騙我吧？他一定還在莊內，”碧痕望向葳蕤高聳的山脈，稀薄的雲把山莊推向某個不可及的方向。“他隻是不想見我，所以才編了這些個理由來騙我，對嗎？”
青淩仍是靜默，她說的不全對，也無大錯。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可以不見我。”許久，她說道，“可是你也回去告訴他，我的事不用他插手，現在不用，以後也不會用！所以，請你們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她甩下“傾盤”，重重地交於青淩，決然離去。
“人呢？”她複又奔出，已不見任何人。
難道說，她又中了調虎離山？他們支了青淩來同她講話，拖住她，另一方麵又把昏迷中的無垠帶走了？她怎麼這麼大意，他們本是要殺無垠的，這回不省人事的他定凶多吉少！她慌忙追了出去，掠出去後方想起他們未必會劫無垠去出雲山莊。可是，總歸要確認一下。
看見她奔遠，床底下的人深深吐了一口氣。手抓著床柱借力，將自己半虛的身體挪出來，無垠苦笑第一次使用常人的身體做常人的事，已經忘記這種感覺了吧，多麼久遠的事了，幾千年了自己也記不得了吧？隻是滿屋子滿院子的血，親人的血，家畜的血，父母的血，妹妹的血，剛過門的妻子也倒在那片鮮紅中，她甚至還不算他們家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勉力站定，喉間卻湧起一股腥甜。他點住穴道，抑住空氣中彌漫的血氣，不然鼻息如此靈敏的她一定會折回來吧！她竟是知道了麼？嗬，不愧是墨的女兒，可惜，一樣是那個結局！
用白衣抹著遺留下的血跡，一邊蹣跚地離開。幸好她未將他置於紅葉山莊，不然以他現在的情形要出來怕是難過登天。中了毒，無法調息，無法使用內力，連召喚鱗鴻都是奢侈，毒性無緩解的話，怕是隻有等死一著了。原本在雲欄與南宮一捷中就受了反噬重傷，因報仇心切未複全就現身出來，沒想到再遭重創，他是太低估他們了。他不知該去哪裏，他也沒有多少氣力可走，終於他又不支。在失去意識前，他無奈地想：死在外邊和死在她手裏，終究還是外邊好。
待到再醒來時，他一時分不清人間或是地獄。可地獄怎麼有如此美麗的身影，明魅的眼角，玉瓷般的皓齒，熟悉的氣息，仙謫的光環……是誰，是誰。他一把抓住她的纖腕失聲顫顫的呢喃：“娘親！娘親！……”
霓裳本被他抓得生疼，欲努力扳開，一聽到那樣的呼喚，心也如浸潤在青梅泡的水裏，酸得直想掉淚，一時便忘卻了很多事，又記起很多事來。可是她豈能隨便掉淚，要麼大吃，要麼發脾氣，要麼霓裳舞一曲，要麼忘卻人間多紛擾，獨獨不願回顧過往。他們兩兄妹，真是親的麼，怎麼性子差那麼多。他還一直想著複仇呢。
她將冰涼的手覆在他額上，再吐出一個冰冷的字，把他真正的打回了地獄。她說，哥。
他徹底地清醒過來。是的，這樣的明眸皓齒，該是繼承了娘親的，可她卻是她妹妹，的轉世。
他覺得視線不甚清楚，抬頭才發現鱗鴻正用它的喙挑他的鞋幫帶子，頑皮且親昵。他覺得煩極，自從修煉了光術，一定要夠亮堂才會覺得安全，沒有光的他，就如同離了水的魚，他什麼也做不了。而鱗鴻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片大片的陽光。他揮了揮手，霓裳和鱗鴻都識趣地退到一邊去。他試著站起來，覺得毫無大礙，內力和傷都已恢複，毒也祛清，汙穢不堪的血衣都已換下，又是一身純白衫子，像極了那時的他。真的是他妹妹呢，怎麼對她也如此冷酷，他受的她也受了，他們是同一血脈的。怎麼自己竟變如此。
“你快回去吧，小心點，這事你不要插手。”
“哥，我怎能不管不顧！你差點死……”
“我哪那麼容易……這次謝謝你，以後我哪怕真不行了你也不要隨便出來！”
“……哥，算了吧。”
“閉嘴！你再這麼說，就不是我妹妹！傾光弟子從來不怕死！”
“我不是為了別的，我隻是覺得碧痕她很可……”
“她什麼？！她很可憐是嗎？那麼爹呢？娘呢？你和你嫂子呢？我們都白死了！”
“可是你又能做什麼呢？你明明愛著碧痕，卻要去殺她！哥，我知道你不好過不好過很難過，可是聽我一句，還是算了吧……殺了她你就報仇了嗎，你就開心了嗎？”
“我是不開心，可我也不愛她！我隻是騙她，從來就沒有愛過她！你給我記著！我一定要報仇，一定！”
無垠決絕離去的背影，鱗鴻一步一回頭，霓裳悲傷的眼……她喃喃地問，事到如今，真的無法挽回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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