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45 更新時間:13-04-10 17:24
為了能讓阿爾薩斯的授課速度加快,多留出點時間練習,我熬了一整夜看了一大半的內容。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外麵漸漸地有人開始活動時,我揉著酸澀的眼睛打了個哈欠,最困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但身體裏依然透著疲憊。
剛準備靠在枕頭上打個盹兒,弗勒夫人就推著針藥和早餐進來了。我掙紮著睜開眼,累得連話都懶得說,但還是堅持禮貌地向她問早。能受到急救專業的教授親自看護,並且沒有趁機被折磨,我一直心存感激。
“夫人,請問我的身體還有多久才能完全恢複?”
她熟練地拆開我腰上的厚霜紋布繃帶,又換上新的,不緊不慢地說道,“完全恢複至少要一個月,你以為聖騎士的實力跟學徒一樣?在那之前最好盡量避免使用初級以上的法術,你的身體暫時還無法承受較大範圍的法力流動。”
她又看了我一眼,“眼圈有點黑。在康複的時候要好好休息。”
“最近精神壓力比較大,”我愁眉苦臉地說,“幾天之後還要重新考試,希望到時候有人能把這個項圈取下來。”
她有些詫異,“這麼快就去考試,你的身體現在還不怎麼經得起法力的流動。”
“隻要不會死掉就我都可以忍受,再說了,能有被聖騎士折磨更難受的事嗎?”
弗勒夫人立刻回答,“有啊,被術士折磨。”
“……”我默默地咬了一口麵包,決定還是少說話。
話說回來,從昨晚之後古爾丹就再沒有說話了,不知道是又沉睡了還是怎麼回事。雖然也非常不想跟他有語言交流,而且跟他這種級別的術士做交易想想還是有點冒險,就昨晚跟他說的那幾句話來看,這人不是一般的危險,但想到他是我的前世,我們共享一個靈魂,又有點在意他。
唉,難怪自己一直是墊底的實力,原來法術天賦全被前世占有了啊……
換完繃帶,吃完早餐,我抱著那本書坐在窗邊繼續研讀著。現如今才真正理解了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雖說跟古爾丹說好要幫我進達拉然,但我對他的應許還是持有懷疑態度,自己有所準備才是最萬無一失的。
話說,古爾丹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阿爾薩斯呢?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在腦海中,我自己首先被震驚了。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阿爾薩斯,而不再是一直以來的沃金,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阿爾薩斯成為了那個可以分享秘密的人了呢?
隨著太陽漸漸升起,途徑醫院外麵趕去上課的學徒也漸漸多起來,他們的喧鬧越過醫院爬滿藤蔓的高牆,回響在寂靜空蕩的監護病房中。我忍不住從書中抬起頭,站起來向外望去,羨慕地看著牆外那一群群穿著法袍,一邊說笑一邊去上課的學徒。
靠著窗邊盯著那些學徒出了一會兒神,我忽然感覺到似乎也有目光停留在我身上。隨著視線慢慢下移,我瞬間回過神來,驚訝不已地看著站在樓下正看著我的那個人。
阿爾薩斯淡然依舊,但往日身上那種清冷的氣息在日光的滲透下卻有了幾絲暖融的感覺,深邃的雙眼帶著早晨的溫度停留在我身上,我感覺自己臉上仿佛也沾染上了那溫度,有一點不明所以的溫熱。
“塞西爾。”他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了外麵的說笑吵鬧聲中,但我還是從口型看出那是我的名字。
“下來。”他說。
“哦,好的。”我正要關上窗戶準備下樓,卻又聽到那從喧鬧聲透出的清冷聲音。
“跳下來。”
誒、誒?!這人大清早發什麼神經,難道不知道這是三樓嗎,難道不知道我還沒學緩落術嗎?
“開什麼玩笑,還嫌我傷得不重?”我重重地放下書,皺著眉看向他。這王子殿下還真是隨心所欲,想到什麼是什麼。
“有我接著。”他一臉平靜,說得好像在接一串扔下來的鑰匙。看我臉色十分難看,他又補充道,“今天難得沒事早點過來,不要浪費時間。”
不要把走樓梯形容成浪費時間好嗎!我內心一陣咆哮,但是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卻又鬼使神差地把一條腿搭上了窗台,等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扶著窗框顫顫巍巍地站在了窗台上。
“快。”他仰頭看向我,除去手上的白緞手套,儀態優雅地張開雙臂,淺淺的笑意還掛在眉梢。
居然還催我……
我深吸一口氣,嚴肅地對他說道,“如果我因為從窗台跳下受傷而錯失進入達拉然的機會,你要負全責。”
看著他理所當然地一樣點點頭,於是我也理所當然地抽風一般跳下去了。
風吹開耳畔的發絲,我看著那張百看不厭的臉在麵前瞬間放大,心髒倏地一下抽緊了,時間短暫地就像風過耳,周圍霎時寂靜落地。
我幾乎是五官緊皺地撞進了阿爾薩斯的懷裏,他穩穩地接住了我,穩得連身形都不動。
還沒來得及從柔軟的衣料中抬起頭,就聽得外麵的喧囂中爆發出一聲尖叫。
“有、有人跳樓了!”
“什麼!在哪裏!”
“從醫院的樓上!我也看到了!”
“怎麼回事啊?”一大群路過的學徒頓時炸開了鍋。
我正抓著阿爾薩斯的袖子僵硬地抬起頭,就看到了閃現進來看熱鬧的幾個法師,緊接著又是幾個跌跌撞撞擠進來的牧師,一邊焦急張望一邊喊著“人呢?求人要緊!”
當他們終於把慌亂的視線停留在阿爾薩斯身上時,全場霎時鴉雀無聲。
緊接著便是亂成一片的行禮鞠躬,“見過阿爾薩斯殿下!”
然後在看清是我的瞬間,又是一片寂靜。
王子殿下微笑回禮,雲淡風輕地說,“人沒事,去上課吧。”
匆匆行完禮,十幾個學徒跑得比兔子還快,秋風卷落葉般地消失在了庭院裏,臉上表情錯綜複雜,誰都沒有再抬頭多看一眼。
“好了,塞西爾。走吧。”阿爾薩斯無視我瞬間黑下來的臉,牽了人就往外走。
“喂,等等!外麵還有學徒,我不想被看到。”我死死把他往回拉,堅決不在此刻跟他走出去。
“怕什麼,他們都知道了。”他淡定如初。
“那我也不想被看到第二次……”我使勁把手往回扯,“以後還要在達拉然混,我要重塑形象。”
“跳樓的人不需要形象。”
“是誰讓老子跳樓的!”
“你猜。”
“猜你大爺啊!”
在我死命拉扯抵抗之下,阿爾薩斯終於選擇了另一條僻靜的小路從醫院出去,避開了那群吵得沸沸揚揚的學徒。
一出醫院,我就神經緊張地四下張望保佑自己不要被誰發現跟阿爾薩斯在一起,這樣一個關鍵時期一點負麵消息都會把我扔進紫羅蘭。
阿爾薩斯說,“這麼緊張做什麼,又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隻要我被人撞見跟比自己地位高實力強的人在一起,所有學徒都會一致認定我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我依然高度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走著。
事到如今,我隻希望在這段時期不要被人扣上勾搭某某人的罪名,以後他們怎樣說我都能忍,隻要能進達拉然。
他說,“剛才他們不是都看見了。”
我怒視他一眼,“就當是我跳樓被路過的你救下了!”
跟阿爾薩斯一路爭吵著,確切地說應該是他時不時意有所指而我一直極力反駁著,兩個人最終到了芬裏斯湖邊。
坐在船上,看著明晃晃的湖水,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不知道是因為一晚沒睡的疲憊,還是剛才路上的緊張,總之,自己的狀態不是很好。阿爾薩斯重新戴上繡著銀縷的白緞手套,姿勢優美地倚在船舷邊,身子微傾,柔順的金發垂在胸前,精雕細琢的側臉有著雕像般的沉著優雅。
看著他就像看一件舉世無雙的藝術珍品,賞心悅目,不能觸碰,我承認自己在非常沒禮貌地盯著他看,直到小船靠岸的晃動把我晃醒。我拍了幾下自己微暈的頭,恢複意識,心想今天還是快點結束為好。
為了讓自己疲乏倦怠的思維跟上阿爾薩斯的進度,我不停強迫自己提起精神,用盡全力地練習法術抑製。這是一個操縱精神力控製無形的法力和意識的高難度技術,在過程中我好幾次感到體內幾股力量的反彈,有那個封在身體裏暴躁不安的鬼影,還有帶著強大威脅的古爾丹的那片靈魂。
消磨精神果真是最累人的一件事,直到我很難再次集中精神,用盡全身的意誌力,阿爾薩斯才抬頭看了看天色,說差不多要送我回去了。
走到洛丹倫外麵時,我說什麼也不讓他再送了,這裏離醫院也就十分鍾的路。
阿爾薩斯停下來看著我,眉頭微蹙,“你臉色很差,哪裏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今天神經有點緊張而已,又學了這麼多,突然放鬆下來還不太適應。”
他拉起我的手,堅定地繼續往前走,“我送你回醫院。”
我很快抽回自己的手,強壓住自己的煩躁,平靜地說道,“殿下還是回去吧,能待我到這份兒上我已經十分感激了。”
我的堅持已經隱隱有了衝撞的意味,安靜片刻,阿爾薩斯沒說什麼,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翩然離去。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回醫院的路上,大腦疲勞得快要停止運轉,幾乎是無意識的一片空白,就連周圍擦肩而過的學徒越來越多我都沒注意,直到那些帶著惡意的聲音毫無顧忌地刺入耳朵。
“喲,塞西爾,聽說你在倒貼阿爾薩斯殿下啊。”
“怎麼,還沒睡到達拉然的床就想上殿下的床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貨色,賤人。”
我低著頭,隻看著腳下的路,麻木地往前走著,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點走,快點走……回到醫院就好了,不要惹事生非,他們也就說說不敢過來動我。
“人家那也是沒辦法嘛,大概是還想像以前那樣不要臉地纏住奈德裏安殿下結果被殿下拒絕了,走投無路才又來勾引阿爾薩斯殿下。”
“聽說克爾蘇加德教授也一直向著他……話說他到底被多少人上過啊,居然還有臉走在洛丹倫。”
我繼續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往前走,心想好在有這埃瑞達血統在他們不敢動手,就快到醫院了,快到醫院了,沃金說不定會在病房等我……
“嘖嘖,這麼說那最吃虧的是沃金啊,人才轉來弗瑞拉沒幾天,估計還沒睡夠呢這賤人就去倒貼達拉然的人了。”
我停住腳步,抬起頭四下環繞了一圈,啞著嗓子問,“剛才那句是誰說的……?”
沒有人接話,迎接我的是嫌惡和唾棄的眼神,汙穢不堪的竊竊私語,以及惡意的中傷。說我沒有關係,說我怎樣都沒有關係,唯獨不能詆毀我身邊的人,一點也不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舉起左手的,但當念出吟唱詞的第一個音節時,頸部的法力限製環爆發出的電擊般的能量讓我立刻痛苦地捂著脖子跪了下來。
“停下來……古爾丹……”強撐著被一波又一波電流洗刷的身體,這幾個字幾乎是從我的齒縫間擠出來。
視線被汗水模糊成晃動的光影,顫抖著抬起手,我隱約看到指尖忽明忽暗的地獄火光。體內的法力仍然在激烈情緒的引導下往左手彙聚,而限製環的能量也因此愈發增強,那種仿佛有千萬根針紮進血管的神經刺激就像直接刺進了我的大腦。
你有足夠的力量製裁和懲罰他們,塞西爾……讓他們閉嘴。
古爾丹那仿佛近在耳畔的低語不斷回蕩在腦海中,像是惡魔甜蜜的誘惑,一步一步將我引向萬劫不複的墮落之路。
隻要我開口吟唱,指尖的火焰便會引來焚毀一切的火雨。而頸部的限製環也會給我致命一擊。
“不……停下……”我斷斷續續地呻吟著,然後雙手死死地鉗住自己的喉嚨,不讓那裏發出任何聲音。
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已經有膽子大的學徒一點點接近我,我卻將全身力氣都用在阻止自己發出聲音和在電流的衝擊下保持清醒這兩件事上。
說出你本來的語言吧,塞西爾,那是你屬於你的力量……
“灼燒……不!”惡魔語的音節一從口中吐出,我混亂之中反射性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不留一絲猶豫,血腥味瞬間衝上了鼻腔。
身體終於支持不住地倒在地上,嘴角有鮮血汩汩流出,從身體到大腦,我體會到了什麼是蝕骨焚血般的痛苦,不由得縮成一團,雙手依然僵硬地死死扣住咽喉,阻止聲音從中瀉出。
腳上忽然一冷,我聽見了細碎的冰雪凝結聲,不知是哪個法師大著膽子將我的雙腿凍在了原地。我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僅僅是意念一動,指尖就又傳來了熟悉的溫度。
“不行……”
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我還沒有考試,還沒有進達拉然,還沒有把該死的古爾丹從身體裏弄走,還沒有看到沃金落到夏芒教授手中那一天,還沒有召喚出性感妖嬈的魅魔姐姐,還沒有……讓阿爾薩斯負全責……
“都圍在這裏做什麼,讓開。”一個冷淡的聲音從附近傳來。
“教授!他、他差點暴走了!”
隨著冰冷的氣息逐漸接近,我將身體又縮了縮,像個被活生生剝了皮的蝦,軟軟地蜷成一團。
“小心啊教授,他很危險的。”學徒們都心有餘悸,遠遠地善意提醒著。
一陣清冽的冷風拂麵而過,腳邊凍住的冰層紛紛開裂,清脆地碎了一地。
“一群膽小鬼,”安東尼達斯教授不屑地輕哼一聲,聲音如同層層凝結的冰雪,“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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