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78 更新時間:11-02-23 12:55
冷月無聲,星鬥寂寥,人是不是也無聲?是不是也同樣的寂寥?
紫莫尊悄無聲息地站在屋簷下,看著空空的長街和深沉的夜色,那個如清夢一般的女子又仿佛冉冉禦風、姍姍而來到他的身邊——那是一個美妙的夢境,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雙眼,他仿佛在看,在回味,在思索,在回憶,在沉浸,在沉淪。
二十二年前的“龍虎風雲會”在太湖之畔舉行,無數年少英雄懷著萬丈雄心興衝衝而來,一連七天的激戰角逐,紫莫尊一舉奪魁,由一個默默無聞的落拓青年搖身一變成為萬眾矚目的武林俊彥。
戰後的第二夜,他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如茵的碧草上仰望著遙遠的夜空。那夜夜色淒迷,月光皎潔地披在大地上,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出現在夜色中,她說她叫如夢。然後,他就聽見她的笑聲——如銀鈴;看見她的容顏——驚豔。
如夢!她的笑聲如夢,她的容顏亦如夢!
如夢一樣不可捉摸,不可揣測。那一夜就真的如一個夢,一個美麗的夢。在夢中隻有他和她,還有那漫無邊際的天空和大地,在夢中常常會發生許多可能或者不可能的事。如果說那是真實的,真實的事從來都不會那麼的美,朦朦朧朧的就像一場了無痕跡的夢,亦真亦幻的一個夢——隻要是夢,始終都會醒,然而他卻不願自夢中醒來。他把她塵封在今生今世的記憶中,他要永久地將那一夜她的笑塵封,最後伴隨著他生命的終結而不入永恒的天國。
翌日,當陽光普照大地時,他卻發現什麼也沒有了。難道那真的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一個夢?身旁隻有一個小小的用紅絲線精心編織的“結”——心結。
太湖之畔坐落著太傅昔晚晴的莊園,昔晚晴唯一的小女兒就在那一夜利器失蹤的。難道如夢就是昔晚晴的女兒昔如夢?如夢那高貴優雅、賢淑溫和的氣質絕非一般小家碧玉的家庭所能培養得出來的——這是紫莫尊當時的第一反應。
不論是誰想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一個人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令紫莫尊奇怪的是在距離那夜半個月之後昔晚晴的家人傳出消息說,女兒平安無恙地歸來。入夜,紫莫尊潛入昔家的莊園,在夜色下的繽紛花雨中又再次見到了時隔十八天的如夢。
她一襲青衫若隱若現地在花樹間徘徊,隻有內心猶豫和糾結的人才會不住地徘徊。陽光印著她她的臉,淡淡的華光柔柔地流瀉,顯示出一種出塵而絕世的動人心魄的美——風,從不因世人的寒冷而止步;花,從不因人的褒貶而凋落;雪,從不因人的愛恨而臨凡;月,從不因人的感觸而無光。風、花、雪、月既已如此。她的美也不會因為人世的肮髒、醜惡、卑下、低賤而有所掩隱,就如潔白的雪花會落在清雅脫俗的古琴上,也會落在臭烘烘的狗屎上一樣是樸素的、平凡的、大眾的。
紫莫尊潛身在一叢花木下,耳畔又唧唧的蟲鳴聲此起彼伏,極有章法地演奏著樂曲。在夜風的吹拂下,樹葉輕輕地極有韻律地舞動著。在遠處還有一池閃動著波光的碧水被微風吹皺。
難道又在夢中?
夢中又進行著該發生和不該發生的事。
她的細語如青鶯出穀、乳燕歸巢般動聽,在聽到耳畔呢喃,“我是如夢,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的。我們一直在夢中歡喜著、快樂著,彼此擁有著。夢若醒來,你我已各自天之涯、地之角。”他想要大聲地說出心中此時的感受並不是這樣的,可是卻始終說不出話來,無法表達。他是如此地深深地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被一種強烈而持久的激情所俘虜——雖有千言萬語而不能說出口已是件痛苦的事,更要命的是她的手足四肢軟綿綿渾無力道能夠發揮得出來,不是穴道被封,而是他的口被一張柔軟、濕潤,散發著芬芳氣息的唇所掩蓋,一種莫名的衝動如泉水般湧起來,源自她的唇,經過他的唇如一條細細的熱流緩緩地留在他的體內,意識和思維也在這一霎那間如烈火般熊熊燃燒而起——其勢,不可擋,不可阻,不可遏,不可止。
烈火燃燒了他,也將她焚燒!燒得一切化為灰燼!
在烈火焚燒中,他聽到了不知從何處何時發出的來自貓兒口中的“咪嗚”聲。野貓“咪嗚”、“咪嗚”的叫春聲,隻是當時已是秋天。
現在,此時,此刻,晚秋時節的夜色中,他又再一次聽到了間隔二十年之久的野貓的“咪嗚”聲音——尖銳,刺耳,春意黯然,令人不由得心生滿懷的柔情蜜意。紫莫尊還站在屋簷下,一動不動地凝望著空蕩蕩、寂寥無人的長街,仿佛在長街上會出現一幅惟妙惟肖的畫卷來。
他的手背忽然一動。
那是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個指頭,三條青筋的交接彙合處,“突”地一動,仿佛條件反射般。一滴血,紅豔如美人香唇的血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他三指青筋的交彙處。血還是熱的,他能準確無誤地估算出這滴血的主人的死亡時間絕不會超過一盞茶的功夫,他的目光還是凝聚在空蕩無人的長街。
長街,是用細碎的石子鋪成的,幹淨清潔。在以往的這個時候,這些石子上麵一定會有行色匆匆的、悠閑自在的,有輕快的、沉重的抑或是赤著腳、或是穿著草鞋、布鞋的,或是高貴的、低賤的,大大小小、老老幼幼、男男女女的腳走過。長街,不知道究竟有多長,一眼看去,可以在燈火下一覽無遺地看出一二裏遠近,一二裏路之外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又有一滴血落在紫莫尊黑色的鞋麵上。
一滴既落,第二滴第三滴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自屋簷上往下墜。
“咪,嗚,咪……嗚,咪……嗚。”又是一連串的貓兒的叫聲,隻是這一次的叫聲裏散發著深沉的痛楚,仿佛被人在不經意間緩緩地踩住了尾巴。
直到現在,紫莫尊還未能判斷出貓兒的所在地。他在“聽聲辯位”這門功夫上的苦練不下於三十年的時間,可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手捏一枚繡花針將一隻蚊子急速展動的一雙翅膀刺穿而不令蚊子死亡。此刻,貓兒的叫聲一起明明如一線遊絲般飄飄渺渺地延伸開來,當他聚齊心神仔細注意時卻什麼也聽不到,仿佛幻化在漫無邊際的虛空中,說實就實,說虛就虛,如一門高深莫測的武功,虛虛實實,不可臆測,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虛中生實,實中生虛,極盡種種意料不到的變化。
紫莫尊的一雙腳完全被一灘猶有餘溫的血所浸濕,那種黏糊糊、腥味十足的感覺的確不好受。他一雙縱橫天下,沙場無敵,攻城略地時的血腥殘忍和屠城時的那種慘絕人寰,他也曾經曆過,但從未出現過此時這種“不好受”的感覺。
他忽然想起一個故事,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聽說過的一個故事。
據說西漢時漢武帝劉徹對樓蘭古國用兵,樓蘭古國城池雖小而民富,十萬漢軍壓境,國破家亡迫在眉睫,國王卻又不甘心出城受降。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自樓蘭城上飛下數十道快如閃電的小小的黑影。參與那場戰事的士兵在回朝後稟報武帝說,那絕不是人是身影,人的身形根本就達不到那樣快的速度,還“咪嗚,咪嗚”地叫著,聽聲音似是野貓,但未能親眼所見,不敢確定。被那黑影或撲或咬或抓或撓的將士無不精神錯亂如發失心瘋一樣,雙目血紅,見人即殺。那一夜漢軍自相殘殺,直至天明時傷亡過半。天一放亮,那些黑影就化作一灘灘惡臭撲鼻的血水。軍心大亂,人心惶惶,隻能退兵。武帝就此事求教謀士東方朔。東方朔說:“那是西域靈貓。世世代代生長於古墓之中,吸收戾氣和怨氣,以食死屍為生,終生不見陽光,見光即死。自身充滿了邪惡和凶殘,當沒有食物來源時,就會殘殺同類為食,但同時有充滿了靈性,能感知人心的喜怒哀樂。活得時間越久的靈貓就越有靈性也越邪惡。一些有識之士便想盡千方百計將靈貓豢養起來,收為己用,為自己除去政敵,靈貓的性質與刺客無異。這些人便被稱為‘禦貓人’,其中也不乏禦貓不成,反為靈貓所禦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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