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豐樂河畔  第三章 幸福就是這樣稍稍地來到身傍

章節字數:4755  更新時間:11-03-13 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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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樹長高了,步入了開花結果期。人從娘肚裏呱呱墜地那天起,父母就在無微不至地嗬護著,祈盼著他們健康成長,如同樹木那樣開花結果。在這個星球上,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生物大概都在傳承著這麼一個規律吧?隻不過人類的思維活動複雜,有著豐富的思想感情,或多或少都有個談情說愛的經曆。有的一見鍾情,白頭偕老,恩恩愛愛做一世的夫妻;也有的經過數不清的磨難,終成眷屬,相濡以沐過一世;還有的是天作巧合成夫妻。我以為人類隻有兩樣思維活動最複雜,一是愛情,所以給了作家寫不完的題材,藝術家演唱不完情和意。還有一件就是人類的戰爭思維活動難摸底。愛情將隨人類的繁衍而永存。但凡青年男女,無不喜歡聽談情說愛的故事,今天我就來講二個真實的完美的愛情小故事。

    話說當年那個星期天的下午,鄧延祚同誌來到我們的宿舍,我們都相繼站了起表示歡迎。鄧延祚同誌原在省林業廳工作,為了加強場部的科研技術力量,調來這裏已有二三年了。他是場裏級別最高的技術員,再升一級就是工程師了。不過那時的工程師不多,據介紹,當時省林業廳也隻有一位工程師,還是曆史上遺留下來的。他來到場裏比我早,對場裏方方麵麵都比較熟悉,上下情況都了解。鄧同誌中等身材,留著四六分的頭發,穿著件短袖襯衫,下配蘭布褲,戴著一付近視眼鏡,足登一雙三節頭的舊皮鞋,老遠就聽到他的一路在和人打招呼,顯得十分樸素和平易近人,親切和藹,見什麼人都是笑容滿麵,對場領是這樣,對技術人員是這樣,對工人也是這樣。他善舞,節日裏在場部的舞台上跳過獨舞,他也是非常懂得幽默的,雖說四十多歲了但活潑有趣,談起話來生動而富於詼諧。他的夫人原來在安徽農學院當助教,為了支持丈夫的事業和工作,放棄了在合肥比較受人尊重的教學工作和舒適的生活,攜兒帶女統統搬到場裏來,參加場裏的技術工作。那時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見麵都以同誌相稱。在說說笑笑聲中,不乏青年男女的戀愛經。上海來的小同誌有的稱讚起鄧同誌夫人的高雅氣質和秀麗的容顏,有的則帶著懇請而又調皮的口吻邊說邊搖晃著鄧同誌,“您講,老實講,您是如何把師母騙到手的?”

    鄧同誌深深地吸上一口煙轉過頭來對著他笑著說:“你想聽?”隻見那位小同誌嗯了一聲並點點頭。鄧同誌又轉過身來對在場的其他人說:“你們也想聽聽?”隻見在場的另外幾個小青年包括我在內迫不及待地拍著手說:“好,好!要聽!”

    鄧同誌則是眉飛色舞,一麵又重新點著一支香煙並深深吸上一口,又清了一下嗓子,開始談起他的娓娓動聽的戀愛經來。

    那是在一年的春節期間,我在蕪湖至裕溪口的輪渡上,快要下船了,隻見一位眉目清秀高挑兒身材的大姑娘右手牽著一位小腳的老太太走在輪船的甲板上,正等待下渡輪,姑娘的背上背著大袍袱,左手拎著一大包行李,膀臂下還挾著一隻包,看樣子母女倆實在吃力,我就搶步湊向前問了一聲,“你們上那裏?”老太太說,“上合肥。”我連忙回答說,“我也是上合肥,我空手,我來幫你倆背背袍袱吧!”那姑娘將我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二話沒說就將肩上那個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的大袍袱褪了下來,放在輪船的甲板上讓我背著走了。下了船,又爬上火車,快到合肥終點站,老太太叫她的女兒摸出一張紙,拿出一支自來水筆,讓她女兒遞過來叫我給她留個地址和名字。下了車,他們的家人就等在出站口來迎接了。我回到林業廳,忙著我的工作去了。大約過了半個來月,一天意外地收到了一封字跡秀麗端莊的信件,趕緊拆開來看看,大意是:“鄧同誌,我母親一定叫我寫封信來感謝您,那天幸虧得到您的幫助,我們母女倆才算順利抵達合肥。我母親說,您是一個好人。”話剛開頭就結了尾。信中還挾來了一張姑娘的相片,相片背麵有二行字,某某同誌惠存,某某贈。那時的我是隻身一人,還沒有那位姑娘給我寫過信,雖說隻有片言隻語,但倍感親切,那封信和相片橫過來看看,豎著過來目目,湊到嘴上吻一吻,多麼渴望從那封信和相片上多悟出一些神秘的由頭來。畢竟我也是快三十歲的男子漢了,三十而立麼,社會閱曆也有一些了。從“我母親一定叫我寫封信來感謝您”和“我母親說,您是一個好人”的二十多個字來分析,肯定是位孝順父母的姑娘,特別聽母親的話,既然她母親把我看成是一個好人,就明擺著我是不是把她的女兒看成是一位好姑娘了。姑娘還主動贈給我的那張相片,細細一想有意思。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如何不興奮?當晚就認認真真地試著寫了封長信,首先把她老人家恭維一氣,然後用更多的甜言蜜語,把姑娘大大讚美了一番,又是如何仰慕她和喜愛她。反正人也沒有坐在身邊,又不是麵對麵,沒有羞怯和靦腆的尷尬。還十分坦率地告訴了她,我還是孤身隻影一人呀。很快收到了姑娘的回信了,我一看有戲,就窮追不舍,就這樣經過二年多時間的熱戀中的書信來來往往。後來,我們就結婚了,你們看大兒子十來歲了,老二老三是女兒,是一對雙袍胎,也都六七歲了。

    說著,說著,時間過得很快,他的大兒子來喊著爸爸,“媽媽催您快回家去吃晚飯啦!”鄧同誌笑著站起身來說,“你們也去吃晚飯吧,咱們下次再聊。”一手攜著兒子,一手夾著那支尚未吸完的香煙,走出了房門朝著他的住家走去。我們這些尚未成家的小青年,特別愛聽鄧同誌講他的東南西北的見聞,愛聽他帶說帶笑的故事,一聽起來幾乎什麼都忘記了。

    無巧不成書。就這麼巧,鄧同誌在舉手之勞之中,就獲得了美滿的愛情和幸福,令人羨慕不已。但就是在那人們爭分奪秒準備下船趕火車的關節時刻,那位兩手都不空,背上還負重的姑娘,攜著老母親,正是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你助上一臂之力,姑娘是從心底感激你的。那位老太太也是見過大世麵的老太太,從這椿小事上就一眼看出這是一位好青年,足以信賴,心裏就有意思選這樣的青年做女婿的打算了。當然,鄧同誌自身也具備了般配的條件。

    再來講一個我耳聞目睹的真實故事。這個故事有點像鄧同誌成家的相似機遇,隻不過鄧同誌講的是知識分子類型的故事,而我現在要講的則是農家類型的故事。我的老家歙縣黃村,原來是鄉政府所在地,糧油供應站也就設在黃村。采石、西坑等幾個村都要到黃村來挑米。黃村到采石雖然隻有十來裏路,但有一半路是步步上嶺,這隻嶺叫上溪嶺,采石到西坑又有十來裏路。我要講的這位男主人公叫汪永康,家住采石村,父親叫汪水常,母親叫吳勝珠,父母雙親都已過輩,隻身一人單獨過日子,二十五六歲了,也還沒有條件成家。一天下午他到黃村辦完事,大概三點多鍾起身空手回采石,爬到了上溪嶺途中,隻見一位老人家挑著一百多斤大米,拄著短杵,非常吃力地一步一步地往嶺上移動著,移動了沒有多遠又停下來歇歇腳,看樣子是很難把一擔米挑上嶺了。這時跟上來的小永康就問道:“老人家,你挑米到什麼地方?”

    “到西坑。”老人家艱難地斜過頭來看了一下這位身強力的小青年,有氣沒力地回答著。

    “來,讓我幫你挑,我是采石小常和勝珠家兒子,人家都叫我永康佬。”說著從老人家肩上接過擔子挑著上了上溪嶺。

    小永康挑著百把斤重的擔子如同空手,所以挑著擔走一段路就得歇下來等一等老人家。這樣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等到把百把斤大米挑進采石村時,太陽早已下山,加上立冬之後,天黑來得快。小永康竟耽心起老人家摸黑挑著百把斤重的擔子趕夜路的安全來了,就對老人家說:“我隻是一個人住,現在天黑了,路也看不清了,你老人家今夜就歇我這裏吧,明日一早,我幫你送上路。你看好不好?”

    “伢兒真好!”老人家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感到了寬慰。不知怎麼回事,挑這擔米比以往走上百把裏路還吃力,今朝是無論如何也冇本事把米挑到家了,能在這裏歇一夜那真是求之不得。

    小永康聰明過細就在這個地方,他恐怕老人家的家人等不到挑米的回家,肯定著急得不得了,說不定會臨夜打著燈籠火把來尋人了。就對老人家說:我曉得你們村裏有一個人現在還在采石,馬上就要回西坑,我請他捎帶個口信,就說您老人家在我這裏住一夜,明天早上挑米回去,叫家裏人不要等了。老人家點點頭,心中捉摸著這個伢兒還真貼心呢!

    當夜,小永康燜飯炒菜,還特意燒了一碗雞蛋湯,又從櫃裏拿出家中僅存的半瓶燒酒,又擺上兩隻小酒盅,酌滿酒雙手敬上老人家一杯,嘴裏還在勸著老人家說,“老人家辛苦了,喝杯酒消消疲勞,養養神。”酒飯吃過後,又燒了洗腳水讓老人家洗洗腳,安排老人家早早躺下休息睡覺。第二日天剛剛亮就起床燒水做飯。請老人家洗把臉,吃過早飯,幫他那擔米挑上路,再和老人家打招呼說,“老人家慢慢挑,今朝我還要到地裏把前二天撂在地裏的農活做掉。”

    老人家昨夜睡在床上就想了很久,這個伢兒為人處事挺細心地,相貌和身體也好得很,就在肚裏劃算著,早上就想提起女兒的親事,剛把話吐到嘴邊上,這個伢兒早把米擔挑起走了,來不及講。現在得趕緊把他叫住,單刀直入:“伢兒啊,我問你句話,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呀?”

    小永康連忙說,“我單身一人呀,家境貧苦,你也看見了。不瞞你老人家笑話,找個對象困難呀!”

    老人家一聽正中下懷,連忙接過說,“不要急,我有二個女兒,我就看中你這個伢兒,如果你有意思,我作主,保證我女兒和老太婆都喜歡。”

    小青年雖然沒有看到姑娘過,但上下三村,那個村的姑娘俊,那個村有個醜姑娘,還是一清二楚的。就對老人家說,“如果您家姑娘不嫌我家貧窮,有您老人家這一句話,我就做您女婿做定了。”說著喜滋滋地就把老人家的肩上的擔子奪了過來挑上了肩頭說,“今朝我地裏也不去了,幹脆幫您把這擔米挑到西坑去!”

    到了西坑,老人家搶先一步趕回家,和老太婆耳語一通,又叫來大閨女,耳語了一番,隻見大閨女靦腆著點點頭進了房間,換了一套新衣裳穿上身,步出房門,小永康一擔米剛剛挑進家,還來及放下,姑娘一把將扁擔短杵接過,遞過毛巾請小永康揩把汗,倆人抬頭不好意思地相視一笑,那邊老太婆連忙將雞子滾水燒好了讓女兒端上桌來,老人家這才招呼小永康坐到八仙桌左邊上橫頭,吃雞子滾水,自已卻坐在右邊的上橫頭陪著,一麵抽著旱煙,一邊拉家常。待小永康吃完了雞子滾水,姑娘又把一杯清茶遞上手來,低聲細語地說:“請喝茶!”把個小永康逗得眉開眼笑。

    老人家麵對大女兒正式發話了,我看中了這個伢兒做女婿,你看看中意不中意,中意就點下頭,不同意就搖搖頭。隻見他的女兒羞赧地點了下頭。老人家又再問一聲小青年,“你喜歡不喜歡?”小青年連聲說,“喜歡,喜歡!”老人家還故意問一下老太婆,“你看看怎麼樣?”老太婆看著小永康也非常中意,但家務事從來不大作主,就喜滋滋地笑著說,“你們講好,就好,全憑你們作主好了!”

    老人家最後發話了,“就這麼定了,你(麵對小永康)有什麼需要縫縫補補的就拿過來,或叫我女兒過去拿都一樣,我有什麼事需要您出力,我就派她(指指她女兒)來叫。從今以後,我就把你當女婿看待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樁兒女婚姻大事,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定了下來。小永康做夢都沒有想到有今天。不久就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成了親。

    這個小永康就是我的親外甥,那姑娘就是我的外甥媳婦,那位老人家排起來也應算是我的親家。前些年我回鄉時,曾去看過他們一趟,當時大曾外甥已經在讀小學了,我給他買了鋼筆和小本子。前年,喜訊傳來,我的大曾外甥已經考取西安的一所軍事學院。

    這是一樁實實在在的真人真事,因為男女主人公的的確確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媳婦,還能造假?我這個做娘舅的,用了一番心思寫成了這篇文章,也算做為一份最美最珍貴的禮物送給他們一家。在西安軍事學院讀書的曾外甥,如果你有機會讀到這篇文章,不妨寫封信告你父母,就說我家舅公給你們寫成故事登上網站了。如果有那一位編導願意發揮一下,編成劇本,拍成電視劇,收視率肯定高,不信,你試試看!

    附注:雞子滾水,徽州當地農村平時待客的最高禮遇。操作如下:待水開後,將雞蛋打破整個傾入開水中,要保持雞蛋的完整,不流出蛋黃,然後加入油鹽,煮十五分鍾左右,起鍋裝碗;八仙桌的上橫頭,一般主人是坐在左邊,客人坐右邊。現在讓小永康坐在左邊上橫頭,是給以高規格的禮遇接待。伢兒,一般對男青年的昵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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