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2400 更新時間:07-07-30 12:17
君玉看著那火炬的光芒又黯淡了下來,算算時間,估計已經在這密室裏麵呆了六七天了,她剛要開口,拓桑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聲道:“你還需休養幾日,這密室最是安全不過,我們,過幾天再出去吧!”
舒真真立刻道:“是啊,這裏最適合靜養,外麵各路人馬雖多一時三刻也攻不進來,而且還有兩日的糧食清水,我們再呆兩天吧。”
君玉搖搖頭,盯著拓桑:“你失蹤兩天了,應該有很多人在找你的。”
“博克多”在密室裏突然失蹤,外麵的那幹教徒豈肯善罷甘休?再加上一撥撥或明或暗的覬覦者,寒景園裏估計不知已經亂成了什麼模樣。
拓桑頹然在地上坐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站了起來,拿了火炬,輕聲道:“走吧。”
舒真真看看君玉,君玉點了點頭,兩人跟在了後麵。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那道石門前,拓桑將那把生鐵模樣的鑰匙帖在地圖指示的那片石紋上,石牆上立刻無聲地打開了一扇門。
三人魚貫而出,回頭看時,那石門卻依舊開著,拓桑伸手一推,那石門力道何止千鈞,再也關不上了。
外麵的秘道裏扔著一些已經燃盡的火把、蠟燭的餘灰,站在過道上,隱隱聽得外麵一片廝殺之聲。
君玉往情魔住過的那間石屋走去,燭光下,那堆東西依舊在那裏,還沒動過,想是這些天來,那些和尚一直嚴守在秘道出口,一直沒有外人進來過。
她拿起自己那件撕破的袍子,上麵的血痕早已幹透,雖然石屋裏氣溫較低,幹透的袍子不至於發餿,但還是隱隱有著一股血腥味。她拿了袍子,毫不猶豫地穿在外麵,抬起頭來,笑了:“走吧,可以出去了。”
拓桑一直在旁邊舉著火炬,兩件衣服就是兩個世界,麵前的人兒笑容那樣果決,刹那間又變成了初見麵時風采翩翩的少年模樣。僅僅是一道石牆之隔,那個身穿月白衫子的少女,已成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回想而已。
君玉迎著他那複雜而傷感的目光,心裏一窒,勉強笑了一下,拓桑轉過頭,大步走在了前麵。
越接近出口,那一片廝殺之聲就越加響亮了起來。
三人在出口處站定,此時正是正午十分,強烈的光線直射下來。三人久居密室不辨天日,這時忽然見到如此強烈的光線,眼睛幾乎都睜不開來。
外麵的打殺聲震耳欲聾,三人已經看到婆娑的身影和兵器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三人互視一眼,順著秘道的石梯快步走了上去。
一個黃袍教徒腿上挨了一刀,一個趔蹵,順著石梯滾了下來,剛滾了幾級,忽被人托起,那人出手如風,點了他身上幾處大穴,止住了洶湧而出的鮮血。
那教徒本已痛得快暈了過去,見到扶住自己的人的麵孔,不由自主跪了下去,喜道:“博克多出來了。”
那一幹打鬥正激烈的人忽然見到秘道處出來三個人,不由得齊齊住了手。
強烈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來,君玉閉了閉眼睛,剛睜開,眼前又一黑,兩個人旋風般衝了過來,其中一人顫聲道:“君玉,你出來了。你終於出來了!”
兩人顯然都經曆了很長時間的激烈搏鬥,一個個披頭散發,血染衣襟,雙目赤紅,幾乎辨不出人形來。
這兩人正是孟元敬和朱渝。
君玉吃了一驚,這才看清楚,周圍黑壓壓地起碼圍了近百人,左邊的一部分人數比較多一點,竟然是龐般率領的丞相府衛士和一部分成都府衛士,顯然是朱渝利用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去調來的。
而右邊對峙的則是三四十名教徒,這些人,除了君玉曾見過的丹巴上人率領的那一群外,另外一部分則是她沒見過的衣著十分鮮明的紅色高帽子教眾。
地上或遠或近處還有不少屍體或者斷肢殘臂,顯見戰況十分慘烈。從不少屍首的衣著來看,當是闖入寒景園的各路人馬。
而孟元敬的手裏,“躡景”正往下一滴一滴滴著血跡。
孟元敬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目光,好一會兒,才顫聲道:“君玉,果真是你。我還以為……以為……”
他聲音哽咽,“你死了”三個字再也說不下去。
君玉微笑著歎息一聲:“元敬,你看,我這不好好的麼?”她看著滿園的肅殺之氣,又看看旁邊不似人形的朱渝,抱拳一揖:“謝謝你們了。”
“算你福大命大,我欠你的一命,今天,還是沒能還清。”朱渝平常總是一副冷冷的譏諷模樣,可是此刻聲音也有點微微顫抖,顯是心情激動之故。
龐般怪眼一番,除了誅殺君玉,龐般此行的任務之一還在於探訪這寒景園的秘密,他被皴猊嚇走後,又調來一群衛士,原本是在寒景園逡巡,打好了如意算盤,想等到那群神秘的西域僧打發了各路人馬後,坐收漁人之利,卻被朱渝所逼,來寒景園尋人。
沒想到,朱渝要尋的人竟然是朱丞相千方百計要除之而後快的“鳳城飛帥”。再加上那位武功深不可測的神秘“博克多”,再休想討得好去。龐般心裏十分懊惱,知道再也殺不了君玉,但是看樣子,三人均身無長物,傳說中密室裏藏寶無數,顯然東西都還在密室裏,哪裏肯就此罷休,高聲道:“公子,我們總該下去看看,那東黃鍾……”
朱渝厲聲道:“我不管什麼東黃鍾西黃鍾,這裏沒你們什麼事了,退下吧!”
君玉看龐般滿臉的戾氣和不甘之色,知他奉朱丞相之命,未必肯完全聽從於朱渝,立刻開口道:“裏麵隻有滿牆的壁畫,其他什麼都沒有。”
龐般陰陰笑了兩聲:“‘鳳城飛帥’此言差矣,朱公子為營救閣下,九死一生,現在秘道已開,我等進去看看總不為過罷。”
“既然君玉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你們還胡攪蠻纏什麼?”朱渝大怒,提了照膽在石上重重一擊。
龐般深知這位朱公子心機深沉,脾氣極壞,雖然是奉了丞相之令,也不便公然與之作對,立刻退後了一步。
這時,一眾教徒已經上前參見了拓桑,但是,很快,這群人就有意無意地以服飾的顏色分成了兩派站定。
丹巴上人一直驚疑地盯著君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曾經重傷垂死的少年,僅僅隻過了六七天,此刻,除了麵色過於蒼白,簡直跟常人無異。
那群紅衣教徒裏麵的領頭之人身形十分威猛,他頻頻盯著秘道口,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丹巴上人聽得他開口,轉了目光盯著他也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麵容看起來十分憤怒。前些日子,丹巴上人的左臂被那皴猊生生拉斷,一隻袖管空蕩蕩的,神情十分可怕。兩人似在爭執什麼,隻見丹巴上人大怒,手執金鈸就往秘道走。
龐般冷笑一聲掠在了他前麵。
丹巴上人大怒,提了金鈸正要向龐般砸去,忽聽得一聲輕喝:“住手。”
丹巴上人滿麵怒容,卻不敢抗命,拖著金鈸退了一步。
那幹西域僧守了這些日子,哪裏肯善罷甘休,紛紛望向拓桑,隻待他一聲令下,恐怕立刻又要和一幹衛士拚個你死我活。
一時劍拔弩張,君玉上前一步,朗聲道:“這秘道裏麵除了滿牆的壁畫,實無各位指望的財寶、利器之類。隻有情魔暫住過的那間密室有些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多半不是各位所期待的,如若不信,你們可以各派一名代表一同下去,將這些東西取出來以資鑒別……”
眾人別無他法,龐般和丹巴上人互瞧一眼,立刻同時衝向秘道。那秘道的入口並不寬敞,兩人同時躍下,差點擠作一團,丹巴上人功力似乎略高一籌,終於給他衝到了前麵。
太陽正在頭頂火辣辣地照著,眾人雖站在樹林裏,也覺得陣陣熱氣。眾人都在等待兩人返回,周圍雖有近百人之眾,卻無一人作聲,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可聞。
過了約莫一拄香的時光,龐般和丹巴上人一前一後躍了上來。眾人瞧去,龐般空著雙手,而丹巴上人右手拿著護神大僧的護神盔甲,左手還提了一個包裹。
拓桑道:“打開包裹。”
丹巴上人立刻打開包裹,眾人見那不過是些金剛杵、牛角等雜物,很明顯是寺廟才會有的東西。龐般冷笑兩聲,朱渝打斷了他的冷笑聲,冷然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還不快滾?”
龐般悻悻地轉身掠了出去,一眾衛士也魚貫而去。
龐般奔了丈餘,見朱渝仍舊呆呆地站在那裏,大聲道:“公子,我們已經耽誤多時,快快上路罷。”
朱渝看了君玉幾眼,縱身奔了出去,他受丹巴上人金鈸擊傷,顯然還未恢複,奔得一瘸一拐的,那幹衛士自動退後了幾步,跟在他身後。
丹巴上人下了一趟密室後,盯著君玉的目光更加奇怪了。他指著君玉,神情看起來十分惶恐:“博克多,這少年,這少年……”
“走吧,不必多言。”
丹巴上人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君玉,眼神裏滿是失望和憤恨。一幹西域僧立刻魚貫而出,
“君玉,我要走了!”
拓桑憔悴的臉上,雙眼發出熱切而痛苦的光來,好半晌,這熱切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低聲道,“君玉,我要回到我該回的地方去了,你自珍重。”
君玉上前一步,千情百緒湧上心頭,卻終究化不成隻言片語,隻得道:“拓桑。你也珍重。”
拓桑轉過身,很快,身影已經在前麵數丈開外了,
諾大的寒景園突然安靜了下來,孟元敬一直看著拓桑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吸了一口氣。
君玉由衷地道:“元敬,此次累你們為我擔憂,真是過意不去。”
孟元敬沉默著,忽然大聲道:“我一直以為,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我所做的一切,並非是要讓你過意不去的。”
君玉訝然地看著他,心裏湧起一股模模糊糊的不安,立刻轉移了話題:“嵐妮怎麼樣了?”
“嵐妮沒事。”孟元敬遲疑了一下,才道,“我舅媽親自到了蜀中,現在,他們正住在浣花客棧。”
方格格出手,石嵐妮的安全自然可以保證。
孟元敬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君玉,我覺得,真是十分對不起你。”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君玉奇道。
“我舅媽那樣對待你母親……”
君玉笑了起來:“那不過是情魔的一家之言,再說,我父母都已在九泉之下,哪裏會在意那許多往事。我想,我們之間不應該因此而有所隔閡。”
孟元敬盯著她,眼神十分奇怪:“君玉,是那神秘的‘博克多’進入密室救了你吧?”
君玉點了點頭,心中忽然有點不安。
陽光下,君玉的臉色十分蒼白,舒真真道:“我們找個地方歇歇吧。”
君玉點點頭,看著孟元敬:“元敬,你還是回客棧吧,你舅媽和嵐妮都需要人照看。”
孟元敬有些失望,卻又不便堅持,隻得道:“我在客棧等你,一起來一起走,這是我們的約定,你別忘了。”
“好的。我一定來找你。”
寒景園的日頭已經傾斜到樹梢末端了,但是熱氣一點沒褪,走在地上都能感覺地麵微微發燙。尤其是濕熱的空氣裏,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簡直令人做嘔。舒真真臉上已經冒出汗來,她看君玉,君玉身上穿著兩件衣服,裏麵是情魔的那件衫子外麵是自己的那件滿是血跡的藍色袍子,可是,君玉的臉上卻一點汗水都沒有,麵頰白得透明一般。
“舒姐姐,我們去劍廬吧。”
舒真真立刻點了點頭,寒景園雖然是她的老家,可是,此情此景之下,她一點也不願意在此多逗留。
兩人回到劍廬,已經是黃昏十分,浣花溪水緩緩流淌,參天古木掩映下的木屋清爽宜人。
舒真真道:“你先歇息一下,我去弄點吃的東西來。”
君玉在椅上坐下,運了一會兒功,又閉目靜坐了一個時辰,站起身來時隻覺得渾身輕鬆,精力充沛,功力大勝往常。想是自己重傷時受了拓桑大半功力之故。
這時,頭頂壓來一朵巨大的烏雲,忽然一聲雷鳴,嘩嘩地下起大雨來。君玉往前方看去,隻見舒真真頭上頂了一片巨大的荷葉,手裏提了飯菜、蔬果和一個包袱,匆匆地往這邊跑來。一見君玉,滿臉都是笑容:“我給你買了一件衣服,你看合不合適”。
君玉含笑接過,換了出來,舒真真見麵前的少年神采奕奕,大勝從前,全然不似受過致命重傷的樣子,不禁為她歡喜。
夏日的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大雨後,劍廬外麵的水流更清澈,樹木更蔥蘢。
一輪滿月爬上了半空,兩人交換了一番武學心得。舒真真前些日子研究《洗髓經》雖然大有所獲,但是對於其中的關鍵環節和運用尚有很多不明之處。君玉仔細翻閱了兩遍《洗髓經》,對於裏麵武學的高深境界不禁大為折服,她將關鍵處給舒真真一一講解,兩人都大有所獲。
舒真真的“手揮五弦”隻習得前麵五招,君玉告訴她後麵兩招的奧秘在於“雙劍合璧”的巨大威力,舒真真有點失望:“看來,我是沒法運用這奧妙的兩招了。”
君玉目光閃動,微微一笑,忽然舉劍劃出一招“秣馬華山”向舒真真攻去,舒真真有點意外,立刻還了一招“遊心太玄”,雙劍合璧,雖聽得一片呼呼風聲,四周葉落沙走,但威力卻遠遠不及君玉和孟元敬的出手。
蘭茜思創造這套劍法時,正是根據了“躡景”、“追飛”二劍輔佐,要知道,劍有靈性,嵇康鑄此二劍本來就是為了自己的知交阮籍,不知凝聚了多少心血和濃厚的情誼。舒真真和君玉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何止生死之交,不過,因為她使用的劍不同,所以威力大打折扣。
舒真真明白了這一點,再也不覺得鬱悶。
第三天上午,君玉收到鳳凰寨信鴿傳來的消息,是鳳凰寨的情報負責頭目東方迥彙報的,說了她離開後發生的幾件大事:第一件是探子彙報,赤金族厲兵秣馬已經平息了幾個藩屬,逐漸成為北方僅次於胡族的第二大勢力。第二件則是盧淩彙報的,說剛剛和江南的越窯簽訂了一筆巨大的瓷器訂單,準備和波斯商人交易。因為那筆訂單數目實在巨大,盧淩拿不定主意,希望她能親自去一趟江南做個決定。
君玉細看上麵的日子,信息已經延誤了七八天,正是自己受傷在密室之故。她道:“舒姐姐,看來,我隻有下次才能隨你遊覽蜀中名勝了。”
舒真真喟歎一聲:“此去之後,真不知多久才能再見。”
君玉笑了:“若舒姐姐高興,可以隨時來鳳凰寨。”
舒真真點了點頭,眼睛忽然有點濕潤。
君玉自從見她第一麵起,就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僅僅因為她是母親的故人,更是因為在隨後的日子,她對自己付出的母親一般的情分。
君玉走出老遠,回頭,見舒真真還站在那裏,雖然她多年征戰,久經生離死別,此刻也不禁鼻子發酸。
快到青羊宮時,君玉忽然見到前麵一個人影一閃,卻是一個西域僧。她心裏一動,立刻追了上去,那西域僧越奔越快,正是往昭覺寺方向而去。
君玉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後麵,不一會兒,那西域僧已經到了昭覺寺附近的小山上。這時,對麵忽然走出另一個十分高大的僧人,正是丹巴上人,看樣子,他早已等在這裏。
那西域僧見到丹巴上人,立刻停了下來,摸出一樣東西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這是從秘道裏找到的。”
君玉藏身在一棵大樹下,也看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隻聽丹巴上人哼了一聲,似乎頗為失望。
那僧人低聲道:“博克多已經靜坐三天了,現在出來沒有?”
丹巴上人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山坡下的別院禪房走去。
這別院正是昭覺寺招待外來貴賓的地方,拓桑來到蜀中正是下榻這裏。
此刻太陽正中,要做梁上君子也頗為不易,好在周圍樹木繁茂,幽深寂靜,沒有什麼來往僧眾,君玉躍身上了一棵巨大的黃桷樹,繁茂的枝葉立刻將她的身形完全隱藏了起來。
從黃桷樹上居高臨下望去,別院的禪房裏滿是黃衣僧,君玉早前見過的一幹麵孔全在裏麵,而那群紅衣僧卻一個也沒見到,上位端坐之人正是拓桑。
一幹和尚均神情肅穆,忽聽門吱的一聲推開,丹巴上人和那個西域僧走了進來。
丹巴上人向拓桑行了一禮,退後兩步,拿出了那樣東西,展開,依稀正是那喜馬拉雅王子的壁畫拓刻。
丹巴上人道:“博克多,王子的壁畫在此,他身上的鑰匙也已經被取走了,佛牙自然應該在那個密室裏,我認為,我們還應該再去找一下,若是讓奘汗赤教的人先找到……”
“不用找了,已經沒有佛牙了。”拓桑道。
“那地圖?”
“在我出了密室後,立刻就毀掉了。”
丹巴上人自從見到君玉好端端地從秘道裏出來後,心裏一直隱隱猜測是因為佛牙的緣故,但是卻不肯死心,存了萬一的希望,趁拓桑在禪房靜坐的三天裏,又回到密室仔細查探,自然是一無所獲。丹巴上人盯著他,神色有些惶恐又有些憤怒:“博克多,您毀了佛牙?為了那少年?”
拓桑平靜地點了點頭。
一幹西域僧皆麵露驚惶之色,君玉曾和他們多次交手,從來不曾見到他們這種如大禍臨頭般的神情,自己心裏也十分緊張。
君玉雖然對他們的教務了解不深,但是也知道近年來,黃教和奘汗赤教分歧頗大,衝突有越來越激烈的趨勢。和中原那幹豪傑的尋寶心理不同,兩教進入寒景園完全是為了爭奪“佛牙”。現在佛牙被毀,不知又會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有好一段時間的沉默,丹巴上人的額頭隱隱浸出汗來:“這次,奘汗赤教的使者也出動了,我們又失去了佛牙……奘汗赤教早就在找我們的把柄……”
拓桑立刻站了起來:“事情緊急,大家即刻啟程,回宮後,我自會交代。”
一幹西域僧魚貫經過君玉隱身的那棵大樹,行動十分迅捷。君玉一動不動地隱身在樹梢的濃密枝葉裏,見拓桑經過時,忽然停下腳步靜立了一會兒,身形一晃,已經遠去了。
君玉躍下樹來,一幹人等早已無影無蹤。
君玉來到浣花客棧,隻見孟元敬正站在門口,不知已經張望了多久。見了君玉,他立刻喜不自禁地迎了上來。
君玉道:“嵐妮她們呢?”
孟元敬神情有點尷尬:“愛蓮山莊有事,她們幾天前就動身了。”舅母雖然如此說,但是,他知道舅母不願見到君玉,所以提前動身了。
君玉笑道:“勞你久等。我們也立刻啟程吧。”
孟元敬早已收拾好了一切,連君玉留在客棧的愛馬“小帥”都早已叫人刷洗得幹幹淨淨。二人立刻上路,一路上,孟元敬的情緒十分低落,快走出成都地界,孟元敬才悶悶地道:“君玉,我們就快不同路了。”
君玉笑了:“誰說我們不同路,我還要再去一趟江南。”當下將盧淩和越窯的談判簡單講了一下。
孟元敬一直以為她會直接回鳳凰寨,現聽得君玉如此說,不禁喜上眉梢。這些天來,他一直悶悶不樂,此刻得知君玉還要再下江南,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隻覺得四肢百骸一陣舒暢,惆悵盡掃。
孟元敬心情大好,二人一路快馬,回的時候可比來時快多了,不到二十天,馬入揚州。
孟元敬自然極力邀請君玉去他家裏,君玉想著諸多不便,借口盧淩等人已在“漣漪客棧”等候,婉拒了他的好意,答應他改日再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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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蓮山莊”大門緊閉,孟元敬敲了好一會兒門,門才匆匆打開,一個侍女探出頭來,見了他,麵露喜色:“少爺,快請進。”
孟元敬來到客廳,隻見方格格獨自坐在客廳的檀香木椅上,麵上有一層深深的悲傷之意。孟元敬知道這些年來舅舅和舅母之間的關係並不如江湖上形容的郎才女貌、神仙眷侶。此刻見到舅母這等模樣,心裏也有點惻然,低聲問道:“舅舅怎麼樣了?”
方格格搖了搖頭,冷然道:“你舅舅已經閉關。家裏無論出了什麼事情,他也不會知道。”
孟元敬搖了搖頭:“嵐妮還好吧?”
“她現在是閉門不出。”方格格麵上的笑容十分慘淡:“經曆了這樣兩次驚嚇,我們真是對不起她。”方格格又歎息了一聲,聲音十分疲倦:“你去看看她吧。”
孟元敬走出客廳,剛穿過外麵的花園,忽見一個人影從樹後閃過來,正是石虹妮,她笑著衝孟元敬招招手:“哥,這邊。”
石虹妮嬌憨地吐吐舌頭,神情十分苦惱:“姐姐和母親最近都不怎麼開口,父親又閉關,家裏冷清清的,我都快悶死了。”
“你姐姐在哪裏?”
“在房間裏,一步也不肯出來。也不肯見任何人。”
孟元敬走了來到石嵐妮的房間,敲了敲門,隻聽石嵐妮冷冷的聲音道:“別來煩我。”
孟元敬大聲道:“是我。”
房間裏靜默了片刻,隻聽得石嵐妮輕聲道:“哥,君公子可脫險了?”
孟元敬道:“君玉很好,你放心。”
裏麵又變得寂靜無聲,孟元敬苦笑了一下,對石虹妮道:“你要好好照顧你姐姐。別亂跑。”
石虹妮噘了嘴巴,眉毛皺成了一團:“真不知這樣的日子,要到何時。對了,汪均哥哥家裏送來請柬,兩天後有荷花大會,你去不去啊?”
孟元敬點了點頭,石虹妮十分高興地做了個鬼臉,“我也要去。”孟元敬本想阻止她,但想到她小小年紀,家裏經曆這許多事情,整天生活得壓抑而沉悶,心裏不忍,隻好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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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玉到得“漣漪客棧”,早有莫非嫣以及盧淩和白如暉帶著幾個兄弟迎了上來。莫非嫣常駐鳳凰寨協助趙曼青主管寨中事務,平常極少的外出交易也隻限於北方幾省的鹽、茶等交易。
此刻,君玉見了她,不禁喜出望外道:“非嫣,你怎麼來了?”
莫非嫣嫣然一笑:“你忘了我是江南人?我可是在越窯邊上長大的哦。盧大哥叫我隨同前來看看質量,我也就大言不慚地來濫竽充數了。”
此次和越窯的交易,數量甚巨,多達20萬件瓷器。越窯自古以來是進貢的上品,鳳凰寨在和一群波斯商人的茶葉交易後,這群實力雄厚的波斯商人下了訂單,要求收購一批越窯走海路遠銷伊朗、月食、波斯灣等地。
這是八大越窯第一次和鳳凰寨做生意,由於訂單巨大,而且交貨方式出現嚴重分歧,所以遲遲未能簽訂合同。在僵持的這些日子裏,他們已經派人打聽了鳳凰寨的背景,八大聯盟心下早已有了決定,現在見到君玉親來,更無異議,盡管他們認為交貨方式有點難度,但是也同意了鳳凰寨提出的條件,雙方很快達成一致意見,締結了合約。
由於當天有一批瓷器出爐,眾人第一次親曆如此精美的瓷器出爐,一個個驚歎不已。眾人回到客棧已是黃昏十分了。
上到二樓客房,隻見君玉等人的房間門口站著八名士兵,還擺放著許多箱籠。眾人見了這情景,都有點意外。這時,隔壁房裏走出兩名武官,見了君玉,其中一名立刻大笑著迎上來:“君公子,你好。”
此人竟是湯震軍中的大將蘇赫察,曾和君玉有過一麵之緣。
君玉回禮道:“蘇將軍,久違了。有何要事?”
“無事,無事,隻是敘舊而已。”
君玉看看旁邊那些箱籠,知道蘇赫察並不純粹是為了“敘舊”而已。果然,蘇赫察立刻道:“湯元帥得知公子南下,已在帥府備下水酒,還請君公子明日賞光前來。”
湯鎮是朱丞相派係的紅人,年初議和之後,更被封為“威武大元帥”。
君玉肅然道:“君某本山野之民,不敢叨擾湯元帥的家宴,還請二位諒解。”她看了看那些箱籠:“無功不受祿,還勞煩蘇將軍將這些東西物歸原主。”
蘇赫察看她態度堅決,不能再勸,揮揮手,一眾士兵抬起了箱籠,快步走下樓去。
眾人剛吃過晚飯,樓下又報有訪客,說是汪均來訪。
汪均坐下,拿出一張請柬,要君玉去“陋居”欣賞荷花。“陋居”的荷花、“愛蓮山莊”的梅花並稱江南二景,都是鼎鼎大名的,此時方7月初,正是荷花盛放的大好季節。每年的這幾天,汪家都要大開庭園,遍請親友、世交和江南名門前來賞花。
君玉笑了:“汪兄家裏這場盛會,君玉再忙也會來叨擾的。但是由於我們和越窯定下的貨物最終走海路,第一批貨物已經啟程,我明天要去港口確認了相關事宜,可能會晚一點到。”
“好,我就等著你好了。”
汪家著名的荷塘足足有100畝,周圍是參天的樹木,東邊一角砌了朱紅欄杆,遠遠望去真是“遮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從五天前開始,稍遠的觀光客人已經陸續抵達,而從今天早上開始,近郊的故交也已經陸續抵達了。
已近中午,汪均不知已經在大門口張望了幾回,依舊沒有君玉的蹤影。孟元敬也早到了,和一般老友敘話半晌,見汪均這個樣子,不禁問道:“汪均,你幹嗎呢?君玉一諾千金,說來就一定會來的。”
汪均尚未答話,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哈哈大笑,孟元敬皺了眉頭,那囂張而來的人可不正是朱渝?汪均乍一見到這不速之客,愣了一下。朱渝不以為意,大搖大擺地徑直走了進去,一副徹底的目中無人。
此時,夕陽方斜,空氣裏吹拂的風開始涼爽起來,在荷塘和鬆林相交的青石小橋上突然走來一位穿藍袍子的少年。
孟元敬笑著喊了聲“君玉”,刹那間,荷塘周圍的林間、路上,突然湧出了無數女子,看樣子,除了前來賞花的江南佳麗,連四大家族的女性都出動了。
原來,這些江南名媛從愛遊玩的石虹妮口裏得知“鳳城飛帥”大名,盛名很快傳遍江南閨閣,是以,各地女子趁著汪家的荷花大會,竟然傾巢出動,為的就是一睹這位傳說中的“鳳城飛帥”之“真容”。
孟元敬一見這等陣勢,也不禁怔了,而汪均更不知道自家的這次賞花大會竟然彙聚了如許之眾的佳麗名媛,自他記事以來,“陋居”的花會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多女性,環顧四周,他居然發現自己的母親和祖母也全體出動了,驚訝之下,甚至忘記了前去招呼君玉。
君玉這些年來,早已見慣了這種陣仗,自是不已為意,微笑的目光投向一群一群的女子,走了十幾步,忽地看見左邊路上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和幾位年長的婦女,不禁笑著停下了腳步,衝這幾位較為高齡的女子深深鞠了一躬。
老奶奶雖然頭發花白,精神卻十分矍鑠,大聲笑道:“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老身竟然是做夢也想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神仙樣的少年。”
汪均上前一步,恭敬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君玉:“這是我祖母和母親……”
君玉和一眾年長的女性見過禮,抬起頭,四周已經圍滿了女孩子。她微微一笑,目光所及處,女孩子們有的紅了臉,有的低下了頭偷笑,有的三五成群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一個大膽的小女孩子上前幾步,將手裏的花兒遞了過來,怯生生道:“哥哥,給你。”
君玉雖然男裝多年,但是聽得別人叫自己“哥哥”還是頭一遭,不禁大樂,接了花兒,笑著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臉兒。其他女孩子見了,竟紛紛將手裏的花朵拋了過來,灑了君玉一身。
君玉隨著孟元敬、汪均等人好不容易穿過重重人群,來到特意為賞荷搭設的精致荷亭,剛一坐下,一個紅衣少女奔了過來,模樣嬌憨,正是石虹妮。
君玉見隻她一人,卻不見石嵐妮的蹤影,心裏喟歎了一聲,低聲道:“你姐姐可好?”
石虹妮扁了扁嘴巴,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我姐姐很惦記你,可是,她不願意出門。”
君玉尚未回答,忽聽得一陣十分囂張的大笑聲傳來,正是朱渝。他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君玉,依舊是那種冷淡而嘲諷的微笑:“你來此地附庸風雅慶賀自己沒死在蜀中?”
石虹妮恨恨地看了他一眼,石嵐妮回家這些天,朱渝從來不曾前去探望。她知道姐姐在等著這個人,可是,這人卻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想必早已將姐姐忘到九霄雲外了。
朱渝完全目無旁人的樣子,石虹妮恨恨地拉了孟元敬:“哥,我討厭這裏,我們去那邊。”
孟元敬看看君玉,君玉點了點頭。
汪均十分惱怒,想怎樣又不好怎樣,隻得由他。其他人也十分沒興,轉眼之間,荷亭裏隻剩下了君玉和朱渝二人。
朱渝冷冷地看她幾眼,突然道:“我最討厭你這種人了,無能誰到了你麵前就會不由自主地黯然失色,有時,我真的十分不想看到你。”
君玉苦笑了一下:“每次見到朱公子也並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她看看石虹妮恨恨遠去的背影,歎息了一聲:“朱渝,你總該去看看嵐妮的。”
“哈”朱渝怪笑一聲:“君大公子有憐香惜玉之心,我朱渝可從不單戀一枝花。”
君玉沉聲道:“無論如何,她曾和你蜀中同行,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
“我有什麼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朱渝翻了翻白眼,“你若喜歡,我可以把她讓給你。”
這一瞬間,君玉隻覺得眼前之人又和小時候一樣討厭莫名,如果說少時的朱渝因為惡作劇尚可以被原諒,可現在這個男人,簡直令人憎惡。
盡管這一絲嫌惡的表情隻是一閃而過,朱渝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忿忿地冷笑道:“我父親、方格格,哪一個不是你母親的大對頭?可你搭救了你的仇人後還惦記不休……你知不知道,你這聖人模樣令我十分討厭……”
君玉截口道:“你和石嵐妮並不是我的仇人。我母親早已長眠,所有的往事也早已煙消雲散。”
朱渝頓了好一會兒才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常常讓我抓狂?”
君玉沉默了。
朱渝有些揶揄地笑了:“你看,你就是這樣。大名鼎鼎的鳳城飛帥,一諾千金的鳳凰寨主,天下女子的夢中情人,對任何人都可以毫無理由地伸出援手,‘寧可天下人負我,切莫我負天下人’——你已經不是人是神了,你知道嗎?你比孟元敬更讓我厭惡。我常常在想,這樣的萬人偶像會不會有轟然倒塌的一天……”
君玉也冷笑一聲:“可是,你指責我的這些,就足以為你的負心薄幸開脫麼?”
“女人如衣服,誰叫她們癡纏不休。”
君玉厲聲道:“難道你就可以因為她們的癡情而隨意踐踏折辱?”
朱渝一時之間張口結舌,隻覺無言以對,冷笑幾聲,拂袖而去。
因為這番爭執,朱渝心裏非常氣悶,獨自回到了家裏。朱渝的老家在揚州,但是家人都住在京城丞相府,揚州的老家隻有一屋子丫鬟、仆人守著。
見朱渝回來,老管家趕緊回報:“少爺,朱三槐已經等候多時。”
朱三槐是朱丞相的貼身侍衛之一,朱渝見了他,知道又是父親有事吩咐,果然,朱三槐道:“丞相吩咐少爺務必盡快返回京城,有要事相商。”
“有什麼要事?”朱渝冷冷地道。
朱三槐垂手道:“丞相得到密報,七王爺有意籠絡北六省的將領,君玉正是他延攬的主要對象,丞相對此十分擔憂,要二少爺立即回京商議對策。”
朱渝冷冷一笑:“商量什麼對策?憑你們能奈何得了君玉麼?。”
朱三槐不敢多言,隻聽得後麵一個十分嚴厲的聲音:“君玉自然不好對付,所以,這次需要你幫忙。”
朱三槐趕緊回頭行禮,來人正是朱丞相。
朱丞相道:“你先退下吧。”
朱三槐立刻退下。
朱渝見父親連夜歸家,雖然京城比鄰,也有點意外。
朱丞相深深地看了幾眼兒子:“你從蜀中回來後,為什麼不直接回丞相府?”
“我還有些事情。”
朱丞相盯著兒子:“你有什麼事情?”
朱渝不答,朱丞相的聲音更加嚴厲:“今天湯震宴請武將,你為什麼不來?蘇赫察親自送了厚禮去請君玉,他擺了架子一口回絕,你倒好,居然跑去汪家的花會湊熱鬧。你和汪均素無交情,又是因為君玉在那裏?”
朱渝從來沒聽過父親用這種語氣對自己說話,他不由得避過了父親嚴厲的目光。
朱丞相忽然道:“你跟我來。”
朱渝不敢抗命,跟在父親身後。朱丞相徑直來到正院的一間大書房,朱渝遲疑著停下了腳步。這間書房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逝世的大哥朱大公子生前專用的,朱大公子死後,朱丞相下令不許任何人接近,盡管已經二十幾年過去,不過因為有人定期打掃,所以一直維持著大公子生前的整潔。
書房的老仆見了朱丞相父子,也有點驚訝,剛叫了聲“老爺”,朱丞相立刻道:“開門”。
門一下打開了,滿屋子雖然燈火通明,卻有一種彌漫開來的冷清。
這是朱渝出生以來,第一次走進這間大書房。書房裏非常整潔,左邊是一排排的書架,書架上上並非四書五經,而是各種各樣的武學典籍,從籍籍無名的三教九流到江湖上的名門大派,幾乎各種武學典籍無不齊全。而書房的右邊更呈列著十八般武器,其中最多的是劍,朱渝認出其中好幾把都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名劍。
在書桌的正前方,掛著一副裝裱得十分精細的女子的小像,那作畫的人並不十分高明,而那畫像上的女子也並非什麼天姿國色,可是,朱渝一見之下,卻呆住了。
他認得那雙眼睛,那是一雙即使在千萬人中也可以一下辨認出來的特別的眼睛。那作畫之人想必十分用心,一筆一筆工筆細描,而且著色更是用了花梢曉露調丹濡粉,事隔多年鮮妍依舊,以致於畫中人的那雙眼睛似乎仍微微發出墨玉一般的光芒。
而在書桌上,還擺著一本用金箔包裝封麵的薄薄的書籍,上麵赫然是幾個大字:手揮五弦。
他聽得父親的聲音十分沉痛:“你大哥就是因為這個女人而死的。”
朱渝沉默著,朱丞相道:“走吧。去你的書房。”
朱渝不解其意,隻好跟在父親身後。
朱渝的書房比大哥的那間還要大,和大哥的書房不同,他的書房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除了各種武學典籍,更多的是四書五經、兵法、史籍典故甚至稗官野史。
當然,他的書房裏引人注目的絕非這些書籍,而是另一部分的美圖呈列館,正麵的牆壁上是八大美人圖:褒姒、西施、貂禪、趙飛燕、王昭君、洛神甄妃、馮小憐、楊貴妃。這些美人圖兩幅一組正好構成了春夏秋冬四季。在這八大美人圖的兩側牆壁上,則是近二十年來江湖上聲名最盛的美人圖,從方格格、方翩翩、情魔到豔名遠播的秦淮名妓,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在這些美人圖的旁邊赫然放著那幅花蕊夫人的屏風,正是龐般等人從那蜀中秘道裏帶回來的。
朱丞相的目光掃過眾多美人圖,道:“這些美人圖,無一贗品,天下各種類型的美女已經盡在其中了。”
朱渝自然知道這些美人圖無不出自一代代傑出的畫家之手,畫出的無不是她們容顏最盛時刻的天香國色。
朱丞相盯著兒子:“在你16歲後,我就為你尋了幾名絲毫不遜色於這些畫中美人的侍妾。此後,無論你怎麼尋花問柳,無論你的行為多麼放浪形骸,哪怕你跟那些不務正業的風流公子哥兒一樣吃喝嫖賭、胡作非為,我都從不過問——我就是希望你從小耳濡目染,不要像你大哥那樣。”
朱渝冷冷地道:“你覺得這些人很美麼?”
朱丞相怒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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