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75 更新時間:11-07-16 20:13
一屋子死人所造成的直接後果也並沒有多麼的嚴重,大清早幾個獄卒亂跑一陣,穿著官靴的男人過來打了兩句哈哈,貼上暴斃和畏罪自盡的標簽,也就白布一裹的扛出了大理寺,裝車拉向城外亂葬崗。
傾城啃著牢中統一配發的饅頭,就著清湯寡水的稀飯,看獄卒處理完一牢房王府餘孽之後又把一身血腥味的蘇如意又架了出去。
裴度尖著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像昨天那樣的鬼哭狼嚎,隻有隱隱沉穩的男聲模糊不清的穿過陰沉的走廊,也聽不明白到底說了些什麼。
“既然不用刑的話,那差不多可以定罪了。”傾城無精打采的打了個哈欠,“效率還真快,說不定今天你就能回相府去洗澡了。”
裴度看著傾城,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性的又坐遠了一點,意思意思的啃了兩口硬邦邦的冷饅頭。
“這樣也不錯,挺省事兒的。”傾城一個一個回憶了半天昨晚看到的新鮮屍體,裏麵自己認識的也就那麼兩個人,一個是自薛燼出來之後就沒他什麼事了的低等侍衛辛鉞,一個是被自己從一個火坑裏撈出來再推進另一個火坑裏的甘露。
辛鉞忽略不計,反正和蘇風堡嫁禍步家這件事兒沒半點關係,但甘露就得兩說了。
雖然沒了武功,但好歹也曾今是蘇家二小姐的貼身陪嫁,又知道了步家在京城的暗線,還見到了步家兩位小姐的本尊,原本想著在蘇如意死後還得去特意滅一次口,現在倒好,直接被當成王府反黨,都不用自己動手。
“你們兩個,可以出來了。”拿下巴看人的獄卒恩賜一般的用鑰匙敲敲門,傾城頓時擺出一副卑躬屈膝而又激動兮兮的表情,噌的一下站起來,點頭哈腰的衝獄卒拍了足足半盞茶的馬屁。
什麼大人多謝照顧沒給我們小鞋穿以後出去之後一定重謝雲雲。
裴度腳步虛浮搖搖晃晃,基本上是拿手撐著牆壁才勉強挪到了門口,隻覺得門外鳥語花香微風拂麵,背後死氣沉沉陰風逼人,自己就站在那人間和地獄的分界點一樣,瞬間重獲了新生。
“那你打算去哪兒?”相比之下傾城則更顯得神清氣爽,在外麵和在裏麵都一個模樣,除開渾身上下髒不啦嘰,頭發亂得和蓬枯草一樣,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已經被刺客外加王府餘孽忙昏了頭的謝家大少,自然也不會派出所謂的隆重迎賓的馬車過來接倆疑似刺客同黨的人回去,更別說親自來接,裴度滿身蕭索的看著門外幾乎如同秋風掃落葉般的冷清,又看了一眼抄著手滿臉悠閑的傾城,搖搖頭,愣了半天才默默開口。
“我自小就在相府長大,自然……是要回去的。”
傾城毫無同情心的哦了一聲,手指抓抓頭發,把一頭雞窩稍微理順那麼一點兒,“嗯,我也得回去一趟,琴還在那兒呢。”
裴度:“……”
一般來說,除去各種單獨小院子自己私下開的門,相府常用的門有三個,臨街正門是用來唬人的,除開是來找少爺的官兒和來找老爺的官兒,不會有人瞎了眼的往門裏撞,側門是常用來進出的,女眷平時晉個香串個門都走那裏,還有一個就是後街上專門開辟的下人進出的後門。
當然,對於傾城來說,相府哪兒都是門,隻要沒把頂給封死。
裴度斯斯文文的敲了足足半柱香時間的後門,也沒等到有人來開門。
傾城靠牆站著,拿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摳著牆縫裏的灰。
“我說,你非得回去不可?”
裴度臉色每敲一下,出了大牢由於劫後餘生而硬衝上來的滿麵紅光就褪下去一分,等到傾城終於等不住了開口時,好不容易憋出來的好氣色已經全給變沒了。
“你不是說你的琴也在裏麵麼?得拿回來吧。”
傾城拍拍手,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可不一樣,想拿什麼時候翻個牆找到了也就走了,第二天左不過喊一聲相府失竊而已。”
“誰啊大清早的。”嘟嘟噥噥的不耐煩抱怨直透過門板,刺得裴度渾身又是一晃,差點沒倒了,青衣小廝皺著眉頭,頗沒好氣的把門一拉,滿臉的不耐立時變成了濃濃的驚訝且恐懼,往後連著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裴度啊啊啊了半天,最後終於啊出了一句整話。
“裴……裴裴……裴先生,你回……回來啦?”
裴度嗯了一聲,傾城已經直接繞過了他,一把把小廝提溜起來,“少爺呢?”
“廉……廉先生也回來了?”小廝剛剛啊了半天的嘴巴張得更大了,活活可以塞下倆雞蛋,傾城又問了一遍才結結巴巴的說少爺上朝去了還沒回,估計最近事情多得晚上才能回得來。
傾城右臂平伸,五指鬆開,直直的又把小廝給扔在了地上,衝裴度點點頭,“那你自便,我去找東西。”
走出兩步,又和想起什麼似地,傾城驀然停住腳步,回過身來,衝著打算和自己分道揚鑣的裴度背影,語音不輕不重,就像說“今晚你打算吃什麼”一樣的平淡而輕鬆。
“如果我是你,就絕對不會去和謝初晴說,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更不會和他說,你已經知道了他也知道我的身份。”
裴度的腳步略停了停,微微側了側腦袋,大踏步的走了。
謝初晴就像小廝說的一樣,一直到吃過中飯還沒回來,傾城把自己收拾幹淨,滿屋子找了一圈,又去謝初晴屋子找了一圈,最後書房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那個無比顯眼的碩大琴匣,最後隻能衝去了裴度的小院,本想問問看他的琴回來了沒,結果一推門,第一眼就開到裴度那雙天生用來彈琴的好手正擺在斷腸崖那張追魂琴上,正打算往下撥。
“你是有多不要命了才來碰我的東西。”鑒於裴度對蘇如意的流雲飛袖都沒反應,傾城也不指望自己一枚銅錢就能把他的手給嚇開,幹脆就站在門邊抄著手,借著自己踹門裴度愕然扭頭的空擋不陰不陽的來了這麼一句。
威脅性的話語對於非江湖人士來說,遠遠比威脅性的動作要管用的多。
傾城話音還沒落完,裴度的手就從自己琴上下去了。
“明明知道我不是塊彈琴的材料,練琴也隻不過是為了保命而已,這張琴又不名貴,又不是古物,你沒事動他幹麼什麼?”傾城悠悠閑閑走上來,一把抓起琴,拎過靠在桌邊的碩大琴匣,把琴塞進去,又翻過另一邊,衝裴度一伸手,“另一張呢?”
裴度抽搐著嘴角一指牆角,傾城喟歎著搖搖頭,走過去取了也往匣子裏一塞,啪嗒一聲扣好鎖,“沒事別亂動東西,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想了想,又從懷裏摸出那本踏溪曲譜的手抄孤本,扔給裴度。
“就當是那天竹枝酒的謝禮,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正宗的竹枝酒了。”
“……我不記得那天你有喝過那壇酒。”裴度看著桌上被傾城隨手拋掉的古本,也即把自己拖進一係列以前從來想都想不到事件的罪魁禍首,愣了半天才悶聲說道。
傾城又是一聲嗤笑,搖搖頭,“古本送你可以,幫我做件事。”
裴度立刻警覺萬分的抬起頭,瞪視傾城。
傾城:“……”
雖然說她的名聲的確是用來毀的,但裴度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碰上個事兒隻有讓人提前露餡兒的一種本事,壓根就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利用價值,也隻有蘇如意這個二才會想著冒充他來混入皇宮去行刺。
“放心吧,是私事。”伸手本想繼續蹂躪裴度肩膀,最後伸出一半還是縮了回去,傾城抱著琴匣後退半步,拉開一個在裴度看來還算是安全的距離,“隻是下次你再見到給你竹枝酒的那個老神棍,替我敲他一棒子就行了。”
“她是不是在你這裏容與?還是一出牢門她就已經走了?走去哪裏了你知道麼?”裴度還沒能從傾城那擁有強大跳躍力的思維模式中走得出來,繞清楚傾城突然想要打那邊院子神棍的腦袋的原因,院門就被砰的一腳大力踹開,謝初晴急吼吼的語氣配著和狗攆兔子一樣雞飛狗跳的腳步,再由於自己屋門沒有被關上,從而而導致了大少爺一腳踹空,最後是直撲進屋,趴在了傾城腳邊,知道麼仨字幾乎用慣性衝了出來,才後知後覺的看著一臉“你到底想幹嘛”的茫然表情的傾城。
“太好了!”毫無形象可言的大少爺咕嚕一下爬起來,甚至連身上的灰都來不及拍,和看到黑暗中的救星一樣伸手一把撈住傾城手腕,“今天和刑部打了招呼,我還在上朝沒法來接你,已經吩咐了小廝你一回來說什麼都要傳信給我,還好趕回來了。”
傾城被謝初晴如火一樣的熱情燒得往後連退三步,掙脫謝初晴以為抓得很牢,但在傾城看來鬆鬆垮垮的手,抱著琴匣,就和裴度看自己一樣,一臉戒備的看著謝初晴。
“事情已經結束了,蘇如意死了,剩下的是我們和蘇家的恩怨,與你們無關,你找我幹什麼?”
謝初晴笑得就和一頭餓了三天的狼陡然看到一隻香甜可口而又用武力到不了手的小白兔一樣,誘拐性的朝傾城招招手,神秘兮兮的壓低了嗓音。
“當然找你有事。”
傾城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把頭甩得和撥浪鼓一樣,一口回絕,連門都沒有。
開玩笑,殺個蕭陌能惹上蘇風堡來掐自己家,現在要再接個謝初晴委托的生意,大概全江湖都得被攪起來滅了步家,她膽子就是再肥,也沒到這種能包了天的境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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