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28 更新時間:13-10-16 15:10
許是終於理解到新娘的含義,也明白到眼前的人是新郎君,青瓶兒倏的神經一整,埋下那紛亂的心思,學著尋露連夜教授的禮節,擺著似模似樣的姿態向新郎作揖。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卻是惹得新郎“噗哧”笑出了聲來。
青瓶兒皺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她平日懵懂,看起來傻不拉唧的,除了美食就什麼都不介意,脾氣好的嚇人,但此時佛都有火了,更何況是被同一個人幾次挑戰她已經薄弱得很的忍耐限度。
不過嚴重的水波蕩漾,卻是讓這一瞪變成一種另類的勾引了。
新郎屈指摩擦著挺拔的鼻子,盡量忽視那惹火的眸光,小聲咕噥道:“難道騎著白馬的一定是王子?難道穿著喜服的一定是新郎?”
他的聲音雖小,但還是被近在咫尺一直關注著他的青瓶兒給捕捉得到了。
喜服等於新郎?
喜服不等於新郎?
青瓶兒糊塗了,收起那張牙舞爪的模樣,見著眼前的新郎緩緩摘下臉上的麵具,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孔來,心孔頓時一縮。
隻聽他用著磁性滿溢的聲音無奈說道:“我不是新郎,也不是白貂侯。”
在青瓶兒驚愕一愣的時候,他幹脆撩衣坐下,手把玩著麵具,繼續說道:“你也不是新娘子啊,對於我不是新郎又有什麼好驚訝的?隻允許你是冒牌的,我就不能,這什麼道理。”看著青瓶兒雄赳赳像是被踩著尾巴的動物一樣,假新郎隻覺得好氣又好笑。
此時,根據現場留下的蛛絲馬跡便趕了上來的尋露,腳步一輕一重的,也是累個不行,她橫堵在一麵凶神惡煞一麵悠遊自在的兩人中間,手撐著扶欄,手按著腰腹,拚命喘著氣。
“這……是……怎麼……一……一回事……”
尋露的鼻子靈敏得很,她似乎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味,那許是陰謀,所以一路上除了奔跑之外她想的就是這有點不對勁的情況。此時終於跟得上這兩人了便顧不著休息,而是直接問道。
青瓶兒隻好機械地重複一句:“他不是新郎,他不是白貂侯。”
挺起身來的尋露暗自心驚,但表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挑眉看向那假冒的新郎,審慎問道:“假的?”
假新郎眯著眼睛,看著新來的人,呲咧著唇齒,說道:“假的。”
得到確定的答複,尋露大口吞下一道空氣,胸肺刹那間被灌滿。不可思議,卻依然保持著最底線的冷靜。
假新郎見狀,擊掌稱讚:“好定力。可不像旁邊的小姑娘,聽到這消息就是一副天塌了下來的模樣,那神情……嗤嗤……”
一副欠扁的表情,直讓青瓶兒想還以拳骨,不過良善如她,最後也隻是回敬一個大大的鬼臉,樂得假新郎哈哈大笑。
尋露也是看不慣那副小人得誌的模樣,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知道,而能回答她的就隻有假新郎了,所以無論他再可惡,她自然也是要忍受再忍受的。就連青瓶兒也堪破了這一層,她如何不能。
“那你是誰?”尋露拉著青瓶兒坐到假新郎對麵的欄杆上,擺出一副八卦三代的模樣。
“我?”假新郎拇指點著快要挺上天空的鼻子,頗帶驕傲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章雲生就是我,公子麾下的第一猛將。”他說的公子,以兩人高於常人的智慧自然知道就是白貂侯,正牌新郎了。
青瓶兒撇撇嘴,不屑地道:“哼!章雲生?還沒聽見過呢。什麼第一猛將,估計就是自封的吧。”
難得一個可以滅敵人威風的機會青瓶兒自然是盡量把握的,可是她還想說著,卻被尋露一手擋了下來,心知自己又跑了題了,青瓶兒便自覺閉言,隻是鼓著個腮,看著言語上你來我往的兩人。
“你家主子吩咐的?”尋露眨巴著眼睛問道。
“自然。真對真,假對假,公子說假亦真時真亦假是沒原則的人才會相信和會做的事情。”章雲生邊說著邊點頭,似乎對此話深以為然。
“為什麼知道是假的?”尋露窮追不舍,秉持著打破沙煲問到底的精神。
“真的在府裏。”章雲生聽著這樣沒營養的問題,不禁翻一下眼白。而且他之所以要當這假新郎還不是因為那位任性的小姐,跑到這裏來也真虧她膽子大的,剩下的事情就要自家公子替她處理好,真不知道是說她任意妄為好,還是巾幗須眉好。
“啊!原來小姐已經來了,那……”尋露想問自家小姐現在是何樣的境況,卻是一下子想不出措辭。
“那?聽到外麵的鼓樂聲了吧?”看著兩個不住點頭稱是的頭顱,章雲生平添笑意,捏著下巴繼續說道:“不覺得音樂換了麼?”
一呆。疑惑。搖頭。
章雲生歎氣,可惜。
果然在自家公子身邊待久了,他就連修養也高人一籌。
“這音樂代表的意義是,拜堂即將開始了,而新郎新娘亦準備上場了。”章雲生笑,笑得高深莫測。
“真的?真的是小姐?”兩人齊問。
哪還有假的?章雲生點下沉重的頭。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將假新娘帶到這裏來了吧?”章雲生挑釁似的看著頭顱猛縮的青瓶兒。
知道。還能不知道麼。到這樣偏僻的地方,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知道新娘子竟然找來了假新娘,還做出這樣任性的事情。隻是這“明白”,青瓶兒隻能在心裏狠狠想著,可不能說出來長他人誌氣,看那人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的模樣她就不爽。
可是她不說出來並不代表別人不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信息來,章雲生用著一副自以為很偉大的模樣,戲謔說道:“真聰明。沒錯,我家公子就是在替你家小姐擦屁股。”
這、這、這般的粗俗,而青瓶兒隻能一次又一次暗示自己,冷靜、冷靜、冷靜。
……
……
外麵喜樂齊鳴,但在內裏卻像是隔絕了一切塵世的喧囂一般。
這是禮堂附近的一間小廂房,按照禮數,在吉時未到之前新娘子都必須待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一動不動。
不過還好受苦的除了新娘還有新郎,誰也逃不掉這時間的折磨。
白貂侯也在這裏,這是左蘇心中唯一的想法。
剛才被帶到這裏之後,不久又有另外的腳步聲響起,然後聽到徐管家恭恭敬敬的聲音說著“侯爺”,隻是可惜的是沒有聽到那人的應話。
白貂侯就坐在她的對角線上,距離是最遙遠的。但他的出現讓原本沉寂的空氣漸漸彌漫上淡淡好聞的味道,就連這麼長的距離也難不住那滲透的香霧,那味道讓左蘇覺得熟悉又眷戀。
因為舊俗上要求,拜堂之前新娘新郎是不能說話的,所以左蘇隻能聽著那悠長綿綿的呼吸聲去描摹他的輪廓。新娘與新郎也是不能相見的,所以左蘇的頭上蒙了一層紅綢,隻是她清楚白貂侯的臉上是什麼阻礙都沒有,所以他是能看見她的吧,他會不會就在遠遠的觀察著她呢。這個發現讓左蘇心裏忐忑著,如坐毛氈,她甚至不知道這紛亂是從何而生的。
若是那個他是別人的話,左蘇自然是沒有這層擔心的。但從之前的“交手”情況看來,白貂侯可不是個會固守清規的古板的人呢。這樣的想法浮起讓左蘇不禁一陣愕然,想不到就這樣的短短時間內,她竟然會了解他如斯。
喜樂的調子轉了,紛雜聲音從外麵傳來,幾人的腳步聲揉雜在一起,越來越近,吉時將到,新郎新娘是時候出場了。
隻是那腳步聲在門口處就停了下來,左蘇身在廂房的最裏麵,但也能聽得見“咿呀”訝然的聲音、托盤一個不穩帶動上麵的杯子碰個啪啦的聲音、還有就是喜娘嚴肅教訓不懂事的小姑娘但音線藏虛的聲音……
可不可以認為,她們的不專業舉動是被她一身白裝驚嚇出來的呢,紅綢底下左蘇嘴角輕抿。就是不知道那人究竟做何想法,身子微轉,左蘇盡量往那朦膿中尋出一絲清明,臉向著那個緩緩站起的身影,光影中似乎,她的世界就唯獨他一人。
喜娘扭動著腰肢靠近左蘇,然後一手牽起她並往她手中塞下滑嫩的紅綢,一手環著她的腰,扶著她往前走,似是怕看不清路的左蘇會跌倒或扭傷腳踝,所以喜娘幾乎是整個人黏在左蘇身上的。
左蘇不喜歡別人的親近,而且一陣撲麵的脂粉味讓她十分的不適,幾乎就想運起她少用的內力將喜娘摔個腳底朝天。如果早知拜堂是如此難熬的,她真想找個替身就是。
紅綢的另外一端也被扯住了,紅綢忽地變得緊繃,應該是被新郎執起了,看不見的左蘇如此猜測著。這時候,她真的是羨慕新郎了,因為能看得清路,所以就不用備受這種被當成是易碎的珍寶而親密接觸的折磨。
兩人各執著紅綢的一端,在喜娘的指示下漸漸往身邊的人靠近。因為目不能視,所以左蘇的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了好幾倍,就連心跳的聲音都能聽得見。垂目,底下的風光並沒有完全遮擋,能看得出裙裾一角,和那漸露出來的鞋尖。
忽然,左蘇的腳步僵住了,她可怎麼也沒有想到過,他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
就在剛才的衣袂飄緲刹那,她分明看見了他的衣角,是白色的,是最純粹的顏色,和她的一樣。當風掀起頭上紅綢一角的刹那,她分明看見那執著紅綢的手像雕塑出來的一般毫無瑕疵,但讓她出了神的還是那縈繞皓腕的一抹潔白。
左蘇終於知曉了,剛才甫一進門的眾人像是受了驚嚇的表現是怎麼一回事了,不是因為新娘穿上了縞素,而是因為今日的大紅喜事竟然會演變成一場白色的婚禮,是對她(他)兩人毫無禁忌的驚愕。
從來沒有體會過心憂是何感的左蘇在這一刻忽然生出了紛亂的感覺,她一直沒有將白貂侯這個備受當朝天子看重的人物放在心中,但這時來看,她可是失了策?
他的不簡單,可是簡單的不簡單?
白衣婚禮,天下獨一,這一鬧,鬧了的又是誰的心誰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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