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7 更新時間:13-10-16 15:23
披著頭蓋,左蘇基本上是看不清路的,隻能按著紅綢,跟著新郎的行走方向亦步亦趨。
路不長,走了一會兒地方就到了。就在新郎新娘雙雙踏進禮堂的一刻,一場世上獨有的白衣婚禮終於展現在世人眼前了。
“新郎新娘到。”報喜小廝先是一愣,然後脫口而出一句話兒。
平靜、平靜得近乎寂滅——
但這隻是維持了一刻,轉眼間,禮堂頓時鬧成一窩,眾人交頭接耳,絮語綿綿,向著一對新人指指點點的,所以說高素質高教育的人也有成為市井之徒的潛質的。
有些本來就對於白貂侯的官運亨通看不順眼的人物極力掩住嘴角的笑意與直達眼底的幸災樂禍;有些崇尚禮節古訓的大儒士則擊額撫首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有感而發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怪事連連;有些人物則將這喜事當成是一場玩樂了,場上的一對新人就是供他們取樂的猴子,而他們自己則是為看戲而來的。
眾人各成各的圈子,抱作一團,說話的音量越來越大,音調也越來越高,一對新人並肩於入口處,尷尬的站著,進不成,退也不得。
這樣的臣子就是九流皇朝所依賴的?就是百姓黎民所盼望的?這等行為與流氓何異?左蘇心中不屑想到。
隔著紅綢,看著朦朧之下依稀能見的各色影子,那滿目興奮之色的人物啊,該是何種的愚蠢!看著這群猴子似手舞足蹈的人們,左蘇頓時覺得興味索然,難道她來到殷都就是為了一睹這荒唐的景象?
忽然,一陣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自手上傳來,左蘇斂目,才見一隻白玉般美麗的手不知何時攀上了她的,隔著一截紅綢柔軟細膩,他的掌心溫熱若溶岩,他的指尖冰涼若霜凍。她能感覺得到那從兩手相接之處不住傳來的安慰,他的手輕拍著她的手背,就像是嗬護著黃毛小孩一般。
這樣奇異的感覺讓左蘇暗覺好笑,唇角便不自知而翹起,望著這雙相觸的手,感受著那心中因消降下去焦躁而平靜下來的心麵漸泛波瀾,她忽然失了神,人似是醉了……
直到一陣中氣十足的怒喝聲自堂前傳來,響徹整個禮堂,也驚活了左蘇的思緒。那熱的手滑了下去,似有一種放她自由的意味,卻是讓左蘇有了一種“離缺”的感覺。紅綢滑下,仿佛是要連那存在過的痕跡都要抹去幹淨。
“胡鬧!”
眾人看著堂前一直被忽略掉的當朝宰相,看著那越加焦黑的臉龐,喧囂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在那日積月累而成的威嚴底下,根本由不上他們有任何的反抗之心。而且甫一想起他們剛才所幹的事情,不僅是得罪了當朝大權在握的宰相爺,就連當今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也給得罪個夠了。若是他們像相爺一般身居高位自然是不用害怕的,但是他們與那白貂侯的差距偏偏就像鴻溝。想到這裏,額上頓時熱汗四冒,僵硬披滿了整個軀殼。
左善人眯著一雙精光猛閃的眸子,盯著門檻處的新娘看,似是要從這人身上尋出個所以然來。那目光的深刻,仿佛能從人的軀體鑿出個洞來一般。他自知白貂侯就算再是個侍寵生嬌的人物也斷然不會做出如此胡鬧的事情來。
白衣?婚禮?哼!
畢竟伴君如伴虎,天子喜怒較眾人更是無常,越是接近皇上,越是得其庇佑,便越是要走得步步謹慎。一步錯滿盤皆輸,這一刻還是天上雲,下一刻便會成為那地上的泥巴,隻要是有點智慧的人都不會去做這種虎口拔須的事情。
而且他可是與白貂侯親近過好幾次的,要說熟悉,白貂侯會是怎樣的人物他左善人自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隻能用深不可測去形容,所以這樣不知所謂的事情自然是出自他好女兒的想法而成的。這個他將近八年沒有見過的女兒,這個他曾經疼入心扉的心肝寶貝兒……
向來精明能幹的左相現在就隻能理出個這樣的線索來。在別人看來,他的態度強硬得很,氣勢也十分的可怕,炯炯有神的眸子若有火焰,那跳動著的焱,似乎能躍入人群,將一切的不順意燒個灰燼、幹淨利落。
隻是他的心其實虛得很,亂得很,自一見這一對白色的人兒以來,他的頭腦就幾乎停止運作了,魔緊緊纏繞他的心。往事一幕幕紛紛襲上心頭,讓一向自控能力驚人的他幾乎把持不住自己:
多少年了,沒有想起過的舊槿年華;多少年了,不敢觸摸的被他埋在心窩最深處的東西;而今一下子露出臉來。那道道自以為厚重的防線,隻因一衣素服,隻因一身相似的輪廓,隻因一線的血脈相親便迅速破落了。
多年來,第一次失態了……
禮堂中的氣氛緊張得很,就像一條緊繃的弦,似乎一個小小的外力加入便會立刻繃斷,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其中情況的不對勁,卻是都猜不出這情節將會走向何方。禮堂內的眾人你眼望我眼,視線在當朝相爺與一對新人之間遊走來回,眼睛滾碌,眉毛聳動,心裏不知是何種計較。
門外報喜的小廝,額上的白汗冒完一股又一股,手下的袖子濕的又厚又重。當時被選中當這報喜人員的時候,他的心裏樂得幾天都沒有睡得著,以為光明就在前方了,從此農奴大翻身,卻不料等來的是一份苦差事。
看向裏麵的大人物們,他涎著一副僵硬笑著的臉容,隻希望著哪一個人物能鬆動一下目光,垂下眼眸會看到他這個卑微可憐的小人物,體會到他進退兩難的處境,大發慈悲地說出他不敢說也不能說“香已燃作半,吉時將至了”這樣的話的。
隻是大人物就是大人物,眼睛都是長到頭頂上去的,而且看的都是天上,沒有一個人能理解的到他那忐忑不安焦慮如鍋上螞蟻的心情。倘若誤了時辰,那罪過的就是他了。忽然被人扯了扯寬衣,報喜的小廝厭惡似的回頭,想看是哪一個不長眼的竟然趕在他心氣不順的時候自覺找來難受。
但那個扯他衣服的人可沒有他想得那麼多,臉上的焦慮之色更是尤甚於他,隻見那人直接拉扯下他的耳朵,痛感襲來,幾乎讓他尖叫出聲。幸好那靈巧的手來得迅速,將那尚未來得及躍出的尖嗓子押回了喉嚨,他的心裏恨死了扯他耳朵的人了,可記住這個平日常常被他欺負的名叫小六的小廝了。
隻聽得見小六小廝在他耳邊咕嚕咕嚕的說著一串的話,語速快捷但字音清晰,聽罷,他的狠厲不滿轉為驚愕詫異再轉為喜意盈盈,待小六小廝手一鬆的時候,鴨子嗓子一般拉扯的聲音便高調而出,劃破了這凝滯住了的空氣。那一聲喊叫,幾乎耗盡了他肺中的所有容量,身子的所有能量。
話剛畢,報喜小廝便軟倒了在地,似是暈過去了,隻能由身邊最近的小六小廝將他拖曳到一邊去。
“皇上駕到。”聲音難聽,卻餘音難絕。
禮堂上的人還未來得及思考,身體便更真實快捷地回饋,屋子裏跪滿了人,頓時聲海如潮,“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諾大的空間裏隻餘一對新人仍然玉立堂前,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眾人跪拜的是這一對人兒抑或恭迎的是當朝聖上。自古有傳,喜事時辰,新人見君可免跪拜之禮,這讓眾人心有不甘無可奈何卻又偏偏要如實執行,隻得一個個頭顱向著地麵,來個眼不見為淨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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