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1 更新時間：11-06-19 11:54
一路跟著嵐沁姑姑出了華穆院，便遇到了其他幾位姑姑也帶著新進的宮女，她們各自客氣地寒暄了幾句，我瞧見了扶柳，她對我笑笑，我亦對她笑笑。然後出了教習局的大門，便各自跟著姑姑走了。
這個皇宮真的很大呢！可惜我們隻是皇城牆裏人，永遠看不到它的耀人光輝！
嵐沁姑姑最先帶我們去的是延禧宮的關雎樓。聽說裏麵住的是一位寵冠後宮的妃子，位居四妃之首的賢妃，封號“玉”。美玉無瑕，能通靈，足見當今皇上對她的寵愛，況且又居關雎樓，我記得曾聽玉溪少爺吟過一首詩，就為《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到這兒我不禁對這位寵妃起了好奇心。我看了看我周圍的那些宮女，每個的臉上極盡恭色，麵上帶笑，大概均是希望能留在這關雎樓吧，畢竟跟了得寵的主子，總是能受惠不少。
在門口有四個宮裝少女在那裏等候，見我們走近了，便迎了上來，口中道：“嵐沁姑姑，你可來了，玉主子可一早就吩咐了下來了，淳熙可是等了很久了呢！”那個叫淳熙的女子大概就是伺候玉賢妃的宮人了。“姑姑快進來，主子們可等了好久呢！”後麵幾位女子道。
這延禧宮一共居住了四位主子，分別是玉賢妃穆涵雲、張婕妤張木韻、雪美人傅姣雪、梨美人薛昉霞。這四位主子都還是得寵的，每月總有那麼幾次是被翻到了綠頭牌。
“讓各位主子久等了，是奴婢的錯，到時候一定請罪。”嵐沁姑姑嘴角含笑。“姑姑那麼忙，主子不會怪罪的，快請去見主子吧！”
在這延禧宮中玉賢妃是最大，這宮中的規矩嚴，所以很容易就可以從住處上看出來。每個宮都分成樓、苑、齋、軒、洲、閣、榭、塢八處，從位分高低居住，若是位分同等，又是居於同一宮，則由皇上製定，從這裏也可以看出皇上偏愛哪一方多一些。
在淳熙的引路下，我們來到了關雎樓。它果然氣派，富麗堂皇。“姑姑稍等，淳熙去請玉主子。”叫淳熙的宮女對嵐沁很是恭敬，在宮裏有三種人是不能得罪的，一是得勢，不過在宮中得勢的人統共能有幾個呢？二是得寵，做了寵妃，成了皇上心尖兒上的人，有皇上的庇佑；三是有人，像嵐沁姑姑這樣，這宮中有不少宮女出自她手，所以即便淳熙是從四品的禦侍也得對嵐沁這從五品的長姑姑恭恭敬敬。
不一會兒，從內廳走出來一個衣著素雅卻不失大氣的人兒來。隻見她身姿嫋嫋，腰肢不盈一握，膚若瓊脂，麵若桃花，臉上薄施粉黛，略顯小女兒家的嬌羞，我的腦中不禁想起一句詩來“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香，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1），用這句詩來形容她完全是過之而無不及。
“奴婢嵐沁叩見娘娘。”姑姑跪在地上向玉賢妃叩拜，我們見了亦是學樣：“奴婢們叩見玉賢妃娘娘。”“都起來吧。”她柔聲道，走至坐前，優雅地落座。“謝娘娘。”“嗯。”玉賢妃接過一旁的宮婢奉上的茶，輕啟茶蓋，吹了一下，才抿了一口，“姑姑辛苦了，淳熙拿些前些日子我娘親送來的碧螺春給姑姑帶去。”“是。”淳熙應聲，便轉身向裏麵走去。“姑姑，本宮近來身子不好，身邊的人能信任的人，能做事的人不多，就勞煩姑姑給我挑挑，揀幾個懂事的。”從她的話裏我聽不到一絲的驕奢浮誇，完全與我心中那些寵妃不搭邊，不禁瞧了她一眼，她是美的，或許是因為美麗的外表加上她恭謙的性子才使皇上對她青睞有加。“玉主子，奴婢與她們接觸了月餘，也了解些，這綠翎、妏鴛、雪雁、夏繡、冬菱幾人在眾人中年紀稍長，並且心細，相信可以在娘娘宮裏當差。”那幾人見嵐沁姑姑為她們薦舉，自是喜上眉梢。“那走上前來讓我瞧瞧。”幾人均上前，盈盈拜倒：“見過娘娘。”“起來吧，讓我瞧瞧，看看哪個合我眼緣。”幾人依言抬頭。玉賢妃認真看過，道：“長得倒也是清秀可人，就你和你留下吧！”她指了指綠翎和妏鴛，“就這兩個吧，其他的不必了，不然我將好的都挑了，那些妹妹們該怪我了。”“娘娘賢惠，後宮誰人不知，你們兩個還不叩謝娘娘。”綠翎和妏鴛叩謝後便站在了一邊。而此時淳熙也已出來了：“娘娘，奴婢還將娘娘去年春天收集的桃花水拿了一甕來。”“還是你這丫頭心細，懂我思想，快給嵐沁姑姑吧！”玉賢妃笑吟吟道。嵐沁姑姑也不退卻，接下謝恩後交到了紅綾姐姐的手裏。“娘娘選好了？是這倆丫頭嗎？我還以為娘娘會要她呢！”淳熙指著我道，眾人皆看向我，我心下也狐疑。“你這丫頭，我現在的身子骨不好，這丫頭太年輕了，對了，你叫什麼？”她問道。我恭敬地福了福身子：“回玉賢妃娘娘，奴婢雲羅衣。”“羅衣？可是‘玉顏豔豔空相向，滿堂目成不得語。紅燭滅，芳酒闌，羅衣半醉春夜寒，絕纓解帶一為歡’（2）的羅衣？”我思襯了下，心裏雖明白這詩句的意思，但覺得嵐沁姑姑的話很對，萬事莫出風頭，自古有訓“女子無才便是德”，那官宦小姐中能識字已是很好，若是能懂詩書，能夠吟詩賦對，便是才女了，而我一個平常人家的女兒，若識得詩書，豈不是遭人側目，遂道：“奴婢隻略識幾字，不懂詩書，隻知道爹爹說‘羅衣’二字意為華服，隻是父母對羅衣一生的希翼罷了。”“也是，做父母的無一不希望子女好。”說著，她又喝了一口茶，嵐沁姑姑見她並沒有留下我的意思，便道：“娘娘身子不適，既已選定，那奴婢就告退了。”“嗯，也好，莫讓妹妹們就等了。”
走至關雎樓的門口，隻見那迎我們進來的另外三個宮女正等著，見著嵐沁姑姑，便又迎了上來：“姑姑，剪梅引你到張婕妤處。”待走到吟霜齋，另兩個宮女便等在了外麵。入內後，隻見一位華衣女子端坐於上座，穿著打扮正如詩中雲：“頭上金爵釵，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體，珊瑚間木難。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3）她的氣質真的很像幽穀蘭花。
接著在另兩個宮女的帶領下，我們又去了木芙洲和琴韻閣，看到了雪美人和梨美人，雪美人正如她的封號一般，肌膚勝雪，明眸皓齒，雙眼含情。
在延禧宮轉了一圈後，原本二十幾人，現已隻剩下十人左右，皆是些年齡較小的了，不過十一二歲。我們這二十幾人是供延禧宮與永壽宮挑選的，兩宮挑選後，餘下的人就會由嵐沁姑姑帶回去，居於華穆院，先做些宮中雜事，再看看有沒有職位可以勝任的。
接著嵐沁姑姑又帶著我們來到了永壽宮，宮中掌事的是昭賢惠妃孟築雅，已是“惠妃”又號“昭賢”，可見聖上對她看重與信任，再說自周武開朝來，嬪妃封號有二字的本就不多。聽說那孟築雅是皇上在太子時的一房側妃，精通詩書禮儀，與太子倒是相敬如賓，常常詠詩作對。
初看一眼，她與玉賢妃的氣質頗為相像，清水芙蓉，但看第二眼，她卻多了份高傲與清冷。嵐沁姑姑到了之後帶領我們行了禮就恭敬地立於一旁。“姑姑來了。”她的語氣不帶笑意，亦不帶冰冷，隻是客氣的路人寒暄一般。“是，娘娘。”“嗯，來了就好，也算了了一事，我這也不缺大丫鬟伺候，就留些小的，也好陪我解解悶，取取樂，喏，就她們倆吧。”她指了我和隱雪。
就這樣，我留在了聽雨樓，昭賢惠妃的身邊。而桑蓉又跟著嵐沁姑姑走了。直到第二日我才知道她去了翊坤宮的淡影樓，原來是回去的路上，她撿到了司馬昭容的風箏，司馬昭容看她還合眼緣，就開口向嵐沁姑姑要下了她，我為她高興，至少不用回華穆院，像那些曾與我們同住的姐姐一般累，聽聞中的司馬昭容還是一個很好的人。
從此後，我便在聽雨樓開始著我的生活。
在這翊坤宮中隻有四位主子，與延禧宮一樣。想起延禧宮我便想起了綠翎，那個平淡卻能看透一切的女子，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一股清冷與昭賢惠妃一般，但她卻又如玉賢妃般有小女兒家的嬌羞，我在想，若她會詩書定是一位才女。本是想著綠翎，卻突然想到了扶柳，那個與綠翎有著相似處的女孩兒，好像已經好久沒見她了，可她的樣子仍然清晰，我甚至還記得她說話的樣子，她同綠翎一樣通透，但不一樣的是她有野心，我一直記得那天在馬車上，她對我說“你別羨慕，要麼啊就比她們好”，她的不服氣，她的不甘心，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樣一個女子，她會得到想要的吧，我不否認她的美，“隔戶楊柳若嫋嫋，恰似十五女兒腰”（4）——她有一種不符合她野心的柔弱美，但卻但襯得她惹人憐。我聽說她也在翊坤宮，跟著以為孫姓的禦女，那是一位恬靜少言的女子。
注：（1）出自宋代張先的《醉垂鞭》
（2）出自唐代李頎《絕纓歌》
（3）出自三國曹植《美女篇》
（4）出自唐代杜甫《絕句漫興九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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