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53 更新時間:11-05-22 19:02
現在無論我們再怎樣努力,再怎麼挽回,但碧涯死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所以,我不要我的淩霜,為了那已然無法挽救的事,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我搖頭,說:“不,不是你害死碧涯的,是朕害死的,隻是之前皇哥哥之前沒有勇氣承認,才將責任推到你身上,淩霜,你原諒皇哥哥好不好?”
可是,淩霜亦說:“不,是我害死了皇後!”
我於今日方才明白,那日景和殿上,我於她脖頸的一勒,傷她有多深。所以,我那樣迫切急切為她解釋一遍又一遍:“不是你害死的皇後,是朕不信任她,一次次懷疑她,才把她逼死的!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淩霜,這些事,你不需要背負,哥隻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快樂的小公主,永遠無憂無慮!”
她的眼淚簌簌落下,她依舊執拗,說:“就是我害死了皇後,是我,是我!”
我們那樣急切將碧涯的死攬在自己的身上,明日那最後一抹光亮便閑散間投射於我們的身上,朦朧了淩霜的麵容,隻是她的孱弱的聲音無比清晰的震碎了我的耳膜,她說:“哥,死士名單上的碧涯之名,是我……是我在給你之前自己加上去的!”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們相對而立間,不言、不語、不聲、不響……夜色漸濃之時開始起風,我們長袍起揚,相互斯磨發出輕微的聲響……歲月,果真是個好東西啊,積澱了恨意,我能那樣沉穩麵對淩霜如此之久,當黑暗將最後一絲光亮吞噬殆盡,我終輕輕而笑,微微而語:“回宮吧!”
我這般的回答也許會是出乎淩霜的預料吧,所以她的那一聲“哥”叫得疑惑頓生間令我肝腸寸斷,隻是淩霜預料得沒有錯,待得我聽到那死士名單之事,我依舊在詫異之餘震驚,在震驚之餘仇恨,在仇恨之餘傷心……我用那間隙的時間消磨去心頭之痛,可我亦是無力多言,隻那三字,便是艱難。
我沒有因為淩霜的呼喚停止腳步,花夜穿揚,我的衣袍匆匆拖及地麵,焦急間,我與思過園的木門相撞,“啪啪”聲響,木門張合間我幾欲摔倒,一雙有力的雙手及時扶住,我不想抬頭,便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眼淚便很好地落入了泥土之間,有了夜幕的遮掩,埋頭之間無人瞧見。
可便一直這般,卻是不好,我起身,看見羲和望我的眼眸焦急盡顯,我心恍然間,卻不知我與淩霜的對話,聽到了多少。我鬆開他扶住我的手,便瞧見他眼眸瞬移,立即轉身,他凝視著的人,是淩霜。
羲和,該已聽到了我與淩霜的所有對話吧,所以他將仇恨在麵龐上淋漓展示,他恨淩霜,從碧涯飄零於半空,緩緩墜落間便恨;從淩霜昂然漠視離開那景和高殿,留下滿堂淒清時便恨……於這刻,他的恨意漸濃,壓抑如此之久的他終將那恨意宣泄,隻是他又礙於我,隻是這樣,遙望間,眼眸間火光妖嬈,似要將淩霜這般吞噬。
我是帝王,但我亦無權命令羲和:“朕不準你恨淩霜!”
我心頭一根弦搖擺不定間,裂開,我多想就此轉身,不見此景!可我又那樣清清楚楚地記起,那個太陽灼熱得耀眼的白日,我亦裝作不見,於是,我那曾經無憂無慮的淩霜,變成了這番模樣!
我無力命令羲和不準相恨,所以我唯有命令他離去,他不撫我意,隨我離去……
淩霜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來:“我會為皇後報仇!一定會!”我信,羲和亦能聽見,可我們皆無再扭頭一眼的勇氣。
果若很像……與碧涯死去的那個白晝,唯一,星辰更替,歲月無聲,一場殤歌,蜿蜒響徹,碧涯的仇恨,究竟於何時,方能落幕,救贖因此圍困而出的我們三人?
我與羲和的腳步,由快變慢,待得心境皆緩,他向我稟告:“端良王已集結了廣寧、蛤川、長秦三處與皇城較近的兵力,隻怕……怕又要逼宮!”
我點頭,示意知曉,我告訴他:“很好!”
“很好?”他不解。
“很好,不是麼,梅臨江那樣緊張行動,不便是證明了那張死士名單是真的麼?”心境平緩,我終歸發現了自己,並非一無所獲,碧涯的名,是淩霜所加,那麼名冊之上的確便是一百人,再加上梅臨江如此的大動幹戈……那名冊是真的。
“是……很好……那皇上決定怎麼辦?”羲和問我。
夜涼似水,不覺間,我們繞到了束望橋邊,水紋蕩漾,我靠前,便瞧見水中映照出的天際那一輪皎潔之月,而後,瞧見了我與羲和的麵龐,我蹲下,隨手撥弄,水花輕濺,鞋沾碧水,略顯濕潤,如是這般我方說:“梅臨江早有謀反的實力,可他為何按捺至現在?為什麼那麼久隻待上次朕……不在之時他方有過一次舉動,而最後卻是選擇放棄?”
我的被困與之有關,所以我從水中影,瞧見羲和神色因我的話而變得略顯奇怪,但他沉吟半刻,還是回答了我:“他忌憚民心?”
“是!”我一下起身,手中帶起的水花劃落一段弧線,銀亮亮滑落在了水麵,擾去水中比目一池清夢,“朕便是要賭一賭,要搏一搏!朕不能再這樣束手待斃!”
“可……那畢竟不會是長久之計!”羲和卻是擔心,“若這一擲是錯,那皇上您便會……”
“滿盤皆輸!”我接口他的話,心境清明。
羲和詫異望我,我輕甩雙手,依舊有稀疏的水珠潑濺,我笑與他說:“與朕殺一盤吧!”
他自是點頭,我頷首,歸殿。
那黑白子落,不一會便已鋪層大半,隻是羲和看似心不在焉,屢屢錯步,我歎息間將那黑子殺卻半壁,他回神便朝我跪倒,卻更像為自己打氣一般道:“皇上定能旗開得勝!”
我抓起大把棋子,徒然鬆手,一粒粒,落入棋盤便又濺散開,叮咚作響間,我手中已空,頓起身,朝他怒吼:“羲和,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是否不屑以朕對弈?”
他慌忙解釋:“末將……末將隻是想起以往與……連將軍對弈的場景,才會失神!”
我無法想象那時他與連家祥和畫麵的情形,悵惋間搖頭,無需怪罪,隻是想那棋局,方才羲和落子,便是我的處境,勝算的確岌岌,也許,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許,可以衝破禁錮……也許,便若方才昭示——束手待命。
我用整個北蠻換一個賭——梅臨江不敢輕易動兵——隻是,這一局,我賭錯了!
交戰若棋局,羲和輸了棋局,我便要輸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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