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9 更新時間：11-05-10 19:50
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值得用生命去捍衛。它們依托於生命，卻比生命更長久。這並不意味著生命的卑微，而是生命永久的延續。
“看，咳！看清楚了麼？”吳清吃力地問道。
“嗯。”黃衫少女輕聲答道，然而短短的一個字，便透出千轉百回的哀鳴，“吳清，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我們素昧平生，值得麼？”
“咳咳！沒有值得不值得，隻有願意不願意……咳！”吳清用盡全力想要忍住咳嗽，然而這咳嗽就像呼吸一般，拚命憋住，非但不能壓製，悶在身體中反而撕心裂肺地痛，一旦再次爆發，新的痛楚和著蓄勢已久的惡力一起迸放，痛楚反而變本加厲的襲來。又是一連串的遽咳，吳清隻是喘著氣，仿佛沒有多餘一口氣來說句話。“有些人，咳咳！隻見一麵，便覺得已經認識很久。你，很像一個人。”
“誰？”
“算了，咳！這個你不喜歡聽。”吳清咳喘著，道，“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樣做？”
“我不知道。”說著，黃衫少女鼻頭一酸，眼淚無聲滑落，摔碎在地上，“啪嗒！”一聲清脆。
“別，別哭……”無情喃喃道，聲音低沉宛若自言自語，“我本就是個無用之人，這次，總算……”
“你這個大騙子！”黃衫少女怨聲道，“你不是說過，你見不得人哭。隻要見了，便什麼傷都會好，什麼事都沒有了。你現在給我站起來啊，怎麼不站起來。你這個大騙子！”
吳清安靜的躺在黃衫少女的臂彎中，沒有出聲，隻是安靜的躺著，再也不會出聲。
“吳清……”一聲惆悵百轉，哀怨淒婉。僅僅兩個字，便裝滿了這葫蘆似的山洞，比這裏的漆黑更濃、更深，久久無法消融。
“哈哈！……哈哈哈！”
兩人尚在裂縫處掙紮時，聽到的笑聲再次響起。然而隻是轉眼的功夫，便隻剩一人能聽到這令人不舒服的笑聲，隻剩一人去麵對隱在笑聲後麵那沒有定數的危險。
“蘇青寰！”笑聲一止，放出的第一句話便在洞中哄哄作響，震得人心氣不定。僅由此，便可猜測此人氣海內息充盈，定已貫通釋氣之境，達到化氣之境也未可知。此人所說，正是眼前黃衫少女的名字。
“是你！”蘇青寰驚聲道，“陸之黎，你來做什麼？”顫抖的聲音中透出幾分畏懼與惶恐。僅從氣勢上來看，蘇青寰心思散亂，劣勢已然露出。
“你這小丫頭，精靈得很，一路上出手狠毒，打發了幾十個地懾族的人，怎麼這會兒明知故問起來。”陸之黎靜息沉聲道，雖然四處黑暗，卻絲毫未露焦躁之態，一副高高在上，所有事物都在他股掌之間的氣勢。
“早料到你們不會輕易放過我。”
“所以你便來這天清山避難，知道我兩族人因於數百年前敗走天清山，對此地心存忌憚，不會為了一隻五彩幻塵蟲大舉來犯。是不是？”
蘇青寰的心思被他一語道破，矗立在原地沉默不語，大敵當前，心思卻還未從吳清那裏收回。
“再者，天清山綿綿不絕，天玄脈跟流青脈不過占據了一座主峰，其它地方依舊是荒僻得很。你蘇青寰能潛進來的地方，我單槍匹馬自然也能來。”
“什麼？隻有你一人！”
“對付你這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難道還要族長親自來麼？隻因麒麟不放心其他人，這才派我來擒你回去。”
“擒我回去？哼，還不就是為了我身上的五彩幻塵。看來你是勢在必得嘍。”
“以上乘釋氣之境的修行對付你，哼，已是綽綽有餘。”
兩人中間始終隔著一道黑色築起的幕牆，看不見對方，隻能憑語氣來揣測彼此的心思。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蘇青寰慢慢的沉心靜氣，開始想起對策。
“哦？說來聽聽。”
“你不用出一招一式，費一絲內息便能從我這得到五彩幻塵。”
“條件？”
“當然有條件。你需將吳清的屍身完好無損的送回天玄脈。”
“僅僅是這樣？”
“就這些。”
“你說的吳清，就是躺在你身邊的人吧。他跟你什麼關係，值得你這樣做？”
蘇青寰想著吳清，心中一陣絞痛，方才他所說的一句話突然閃現，在腦海中驚雷般的炸開。“沒有值得不值得，隻有願意不願意。”
“什麼？”陸之黎雖然修行高深，卻是個寡情之人，對這樣的話，自然摸不著頭腦。
“像你這樣癡迷於爭強好勝，修行鬥法中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蘇青寰此時仿佛換了個人一般，語氣強硬，心無畏懼，直戳陸之黎要害。“怎樣，這筆交易穩賺不賠，你可想好了麼？”
“哈哈哈！”陸之黎聽罷不禁大笑起來，“方才不過是我悶得無聊，想拿你的話頭解解悶，你以為我真的會跟你交易麼。就憑你那點修行，還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你，你……”蘇青寰雖然幾度想要平息心火，卻還是無法忍受，口中不停叨念著一個字，“你，你……”然而，聲音卻越發淒厲恐怖。宛如當初在山上的臘梅林中，吳清無意騙她，卻破除她的潤生術，而後轉身欲走時，她突然間操著另一個人的嗓音，嘶啞冷漠，仿佛來自九幽深淵，就這樣撲向他。
“什，什麼！”陸之黎是何等機敏的人，早就聽出了發生在蘇青寰身上的蛻變，麵對這般情景，他本可以處之泰然。隻是方才太過高估自己，以為早已將大局穩穩地拿捏在手，卻不想一個突變，心中亂麻似的理也理不順，“怎，怎麼會……這，難道就是五彩幻塵！”
“等等！”陸之黎不知所措，一時暈了頭，竟對一個後生說出請辭。
然而，那嘶啞可怖的聲音，仿佛一頭饑腸轆轆的野狼，正四處覓食，猛然聽到聲音，便如嗅到食物一般，向陸之黎這邊疾速撲來。
“我知道救吳清的方法！”陸之黎聽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完全亂了陣腳，要討人歡心一般地，生怕那人聽不到，便將這句話大聲喊了出來。
瞬間，隻是話音剛落，一切重歸平靜。那嘶啞的聲音就在距陸之黎不遠處戛然而止，像是遇到一股無形的屏障，就這麼突然被截斷。寂然無聲、濃黑如許……
“什麼？”說話聲中已多了幾分少女原有的清脆，少了幾分暴徒發狂的嘶啞。
陸之黎聽到聲音，知道方法已然奏效，吳清這個名字可以讓她從五彩幻塵的掌控中脫離，逐漸清醒，變回原來的蘇青寰。這一下，他也拿捏住了她最為致命的弱點，不禁暗自得意。這樣的欣喜一閃而過，他抓住時間，接著道：“五彩幻塵若是現世，必定一雌一雄，兩蟲纏綿繾綣，若魚水不離。我地懾族千辛萬苦，於北澤深處得此蟲一雙，本想在族長衝破化氣達到禦氣之境時使用這兩條五彩幻塵。沒想到，卻被你這個莽撞不知好歹的丫頭盜去其中一條，隨之，另外一條五彩幻塵也莫名失蹤。想必，失蹤的那一條定是一路隨你來了這天清山上……”
“羅裏吧嗦！”語氣中透著不耐煩，嘶啞的聲音再次席卷而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陸之黎一聽，大覺不妙，立馬不再東拉西扯，直截了當道：“隻要找到兩條五彩幻塵給吳清使用，便有起死回生的功用。”其實，陸之黎哪裏知道該如何使用兩條五彩幻塵，更別提使用後究竟會出現什麼奇異效果。他所說的這些，不過是在看到蘇青寰蛻變之後，心中猜測定是五彩幻塵所起的奇異作用，這才順藤摸瓜一時間編造出來這兩條蟲有起死回生的效用，以穩住神誌不清的蘇青寰。
又一陣死寂，如同一陣旋風，驟然間盤旋而上將所有聲音驅趕殆盡，占據整個山洞。一種微妙的變化，不知不覺地在兩人之間擴散開來。陸之黎明顯的感覺到，方才那股藐視一切的殺氣正在迅速褪去，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人，正在慢慢變回蘇青寰。這裏的局麵，在他苦心營造下，終於扭轉了自己的劣勢，好似生殺奪予的大權又重新回到他的手中，直令他心中狂喜不已。
當下，陸之黎不再給她喘息之機，一躍而起，身懸半空，大喊一聲：“震！”不知為何，地麵立馬劇烈顫動起來。此時，蘇青寰剛剛清醒過來，便覺腳下不穩，猛烈晃動之中，以為山崩地裂，心中大為驚恐。
“哈哈哈！”令人心生厭惡的笑聲再次隨著震蕩在山洞中傳開，“你以為腳下踩著是尋常岩石麼？那是我收服的神獸：震。”
原來，兩族人於數百年前敗走天清山後，一路北上，直達一片荒澤。兩族人在這片荒澤之中竟發現了在天清山上消失了多年的神獸。在與神獸長時間的接觸中，兩族人發現，這些神獸自從離開天清山後戾氣暴漲，無論有無法力，個個具備撼動河山的強大力量，然而為一的不足之處便是，因這片荒澤生機慘淡、赤地千裏，以致神獸靈氣驟減，腦袋愚笨至極。也正因為如此，兩族人才有機會尋得收服神獸的方法——凡是練達釋氣之境的族人，隻要將氣海中的內息瞬間放空注入所欲舒服的神獸體內，這內息便會在其體內聚集不散，繼而轉化為無解之毒，唯有再次注入少量相同內息，才可緩解毒發時引起的劇痛。此種方法看似簡單，實則危險得很，尤其是在放空內息的一瞬間，乃是施法人最為脆弱的時候，稍有差池便會斷送性命。所以，必須有信任的族人在旁護法，才會有人安心去收服神獸。然而，神獸雖然愚笨，卻也知道疼痛，曉得是眼前這些身形弱小的人使的伎倆，雖然表麵上俯首帖耳，心中卻是憎惡不已。因此，兩族中偶爾也會出現神獸趁收服者不備或是虛弱時，大肆反噬的慘劇。
此時，陸之黎所說的“震”便是他早年在練達釋氣之境後，去北澤收服的神獸，當時為他護法的，便是如今的族長麒麟。
在一片混亂中，陸之黎聽得出此時的蘇青寰驚慌錯亂，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麵對此種狀況，她已然無力反擊。陸之黎心中得意，又放聲長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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