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369 更新時間:07-08-08 12:02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眼看著太陽從頭頂一點一點偏向西方,而後緩緩落下去。大片大片濃綠的原始森林就象個濃妝豔抹的婦人,在日光的變換中不停的騷首弄姿,將自己美麗的容顏花樣翻新的展現給世人,但是最終也抵擋不了自然的法則,漸漸老去,漸漸為黑暗所籠罩,變成了一團一團的漆黑和幽靜,仿佛突然化身為隱藏在黑暗中的野獸,雙眼迸射出凶光,惡狠狠的覷視著叢林中每一個角落,不知會在何時就一躍而出,張開血盆大口將整個世界撕得粉碎。
天使終於變成了魔鬼,一場生死決戰迫在眉睫!
我等人在完成了狙擊敵人的任務之後,便一頭向西北老虎溝的方向紮了下去,直到天黑時分,才攆上了胡老四的新兵營。
此時,新兵營上上下下一百多號官兵正分散在小徑兩側的密林間休息。
令我等人感到詫異的是,這裏並非他們當初約定的接頭地點,為此,藍隊長很是不屑的將胡老四擠兌了一通。
其實,胡老四是被冤枉了。新兵營在這裏歇腳,根本不是因為戰士們缺乏訓練,吃不得苦,而是實在是扭不過藍采兒!她一直牽掛著我和六叔,一路之上,找出各種理由故意拖延部隊行進的速度,等到天快黑的時候,更以肚子疼為由,幹脆賴在地上不走了。
說來也巧,正是因為她這麼一鬧,才有了驚人的發現!
我和藍隊長剛到,便被祖易拉到了一個由兩三層帆布搭成的臨時帳篷內,於是藍采兒、胡老四、藍隊長、祖易、我五人再度聚首。
一見到我,藍采兒的‘病’立刻就好了,小鳥似的飛撲到我懷中,好一番問長問短。我胡亂應付著,眼睛卻盯著地麵。
帳篷中有一盞馬燈,在微弱的燈光下,一個人頭發蓬鬆、神情委頓的被捆倒在地麵,樣子相當狼狽。
祖易一直留意著我的表情,到此刻才開口解釋,“一小時前,我們外出巡邏碰上了這家夥,當時他身邊還有兩個人,都被幹掉了。你們猜怎麼著?這家夥是條大魚!是緬軍的一個少校參謀官。”
“操!剮了他!”藍隊長不失時機的表現出‘屠夫’本色,卻招致眾人白眼。
“審出什麼結果了麼?”我努力脫開懷中的藍采兒,冷靜的問。此時,他已隱約感到了事態的嚴重。少校參謀官?挺大的幹部嘛!
“那是!”祖易頗為得意的笑了笑,隨即攤開一幅地圖,比畫道:“緬軍兵分三路,從北、西、南三個方向對老虎溝呈包圍之勢,總兵力約五千人。西路軍已經到達指定位置,南、北兩路大軍還在路上。這家夥是西路軍的作戰參謀,剛巧外出巡查的時候撞到我們手裏。”說到這裏,祖易頓了頓,看著我問道:“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帳篷內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於興業總共隻有一千多兵力,而且大都分布在各地。五千正規軍對決一千散兵遊勇!那是什麼概念?恐怕任是誰也能將這筆帳算的一清二楚!這一戰,凶多吉少!
胡老四轉動著眼珠,已經開始考慮逃跑的問題。現在撤退,也許應該還來得及。
我沒有回答祖易的問題,眼睛盯著地圖,緩緩問道:“張集那邊怎麼樣?”
“得手了!而且他已電令埋伏在通往鳳凰嶺道路上的部隊火速回援金雞嶺。我已經把剛剛得到的情報通報給他,現在正等他的消息。”
我點了點頭,眼睛依舊盯著地圖,仿佛自言自語的問:“敵人從南西北三個方向包抄,卻單單空出了東麵。為什麼?”
金雞嶺的東麵是一盤大山,之後便是湄公河,過了湄公河是老撾國境。難道說緬甸人並不想消滅於興業?隻是單純的想把他趕下湄公河,把這個大麻煩轉手送給自己的鄰居?這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問題出在哪裏了呢?
祖易被我的問題所吸引,注意力也集中在了地圖上。半晌過後,猛然覺醒,右手指著金雞嶺的後方驚呼:“貓兒河穀!”
與此同時,遠在金雞嶺指揮部中的張集正眉頭緊鎖,目不轉睛的盯著軍事地圖,他突然倒抽口涼氣,手指敲打著桌麵,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卻正與祖易不謀而合!
“貓-兒-河-穀。。。。。。”
“報告總司令,胡隊長方麵來電!”
“念!”
“根據最新分析,敵人的意圖極有可能是將我軍趕入貓兒河穀,然後實施圍殲,請早作定奪!祖易。”
電報署的名稱是祖易,胡老四幹什麼去了?張集心念微動,很快便將此事岔過去了。此時,占據他心腹的還是對祖易的讚譽。
張集最初的計劃是讓阿昌和阿明兩支部隊偽裝成主力堅守金雞嶺,拖住敵人,然後由他帶領其餘部隊進行穿插突襲,將敵人逐個擊破,從而獲得全勝。但自從收到了祖易最新獲得的情報後,他放棄了原先的想法,準備采取最後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率眾向東撤退,渡過湄公河,逃到老撾境內,以獲取一時喘息之機。
是啊,以一千寡兵對決五千之眾,無異以卵擊石,此刻不逃更待何時呢?剛才他盯視著地圖便是在選擇撤退的線路。
穿過貓兒河穀到達江口,然後在江口渡河,是最近的一條路線。當張集的目光停留在貓兒河穀附近的地形時,驟然發現了問題!
祖易這個年輕人確實不簡單啊!他竟然也嗅出了敵人的陰謀。看起來,他已經具備了見微知著超人素質,假以時日,必成將才!
張集稍作感慨,收拾心情,很快便有了新的計劃。
“阿昌和阿明兩支部隊有消息嗎?”張集依舊注視著地圖,沉聲問道。
“報告,剛剛與他們聯係過,這兩支部隊已經快到金雞嶺了。”
“這兩支部隊不必再來金雞嶺了,”張集揮揮手,“命令他們急行軍,火速趕往貓兒河穀,如遭遇緬軍,要不惜一切代價搶占石牆陣地!告訴他們,這是死命令!如不能成功,就隻能成仁!”
“是!”通訊兵令命而出。
到此時,張集屏棄了對阿昌和阿明的加害之心。是啊,好鋼是用來攻堅的,又豈能白白浪費?
貓兒河穀位於距湄公河岸小鎮江口三十五公裏遠的群山之中。當地黑倮人稱呼豹子、老虎為大貓,而貓兒河穀在當地話中叫‘漢莫虛’,就是有貓吼叫的河穀。
貓兒河穀呈東西走向,縱深約五十公裏,雨季時,穀內河水暴漲,湍流洶湧,吼聲如雷!到了旱季,卻變成溫順的小綿羊,河水僅沒過膝蓋,而且清澈見底,美麗非常。貓兒河穀地勢極其險要。兩側是高山陡崖,西邊一座大山叫臘摩山,東邊一座叫王勘布山,這兩座大山象兩把大鎖,一前一後扼住了河穀的進出。河穀中部有塊突出的高地,高地有天然巨石排列,仿佛一道城牆。就是被人們津津樂道的石牆陣地。
祖易先簡要向我介紹了一番貓兒河穀的情況,然後說道:“張集如果決定渡湄公河撤到老撾,貓兒河穀是必經之地。石牆陣地易守難攻,那裏一旦被緬甸人占領,咱們的部隊將進退維穀、陷入死地!”
我邊聽邊點頭,卻突然指著地圖上一塊班駁的區域問道:“這裏是什麼?高原湖泊嗎?”
祖易被問得一驚!不禁暗暗佩服我實在高明!竟一眼覷到關鍵所在。
“這是一座天然水庫,傳說是因為菩薩發怒山穀垮塌形成的。貓兒河穀有一條支流,旱季斷流無水,支流的上遊就是這座水庫,當地人稱之為‘草海子’。說起草海子來,還有一段故事。當年緬甸政府傾全國三萬兵力圍剿盤踞在金三角的一萬國軍。當時的國軍采取誘敵深入的策略,將緬軍誘至貓兒河穀,然後堅守石牆陣地,與敵人展開對攻,同時派出一支部隊秘密潛到草海子,準備炸開大壩,水淹緬軍!這本是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誰知卻功虧一簣!”
“哦?那是為什麼?”很明顯,我對這一戰例生出極大的興趣,好奇的問。
祖易歎了口氣,道:“唉,還不是因為你們那邊!據說在危急的時候,緬軍向你們那邊發出了求救信號,中共的人民解放軍穿過無人區,一夜之間從天而降,一舉擊潰了國軍。國軍退得匆忙,隻將大壩炸開一個小小的缺口,根本沒起多大作用。”
我邊聽邊點頭,心中卻有了一番算計。正在這時,通訊兵來報,說張集下達了最新命令:部隊不用去金雞嶺了,火速趕往貓兒河穀,馳援阿昌阿明兩部,搶占石牆戰地。
我、祖易二人相視一笑,心道:命令來得好快呀!
“去把胡隊長找來,讓他命令部隊趕快出發。”
在祖易的催促聲中,通訊兵急忙轉身去尋找。這個胡老四也真是!廁所上了一個多小時,也沒個完。害得祖易剛才竟是以自己的名義給張集發報。
誰知通訊員卻撲了個空!十分鍾後,附近的林子已被尋遍,依然沒有胡老四的影子。有個眼尖的士兵說,一小時前他看見胡隊長騎著馬帶著自己的行李向南去了。
不用說,胡老四肯定見勢頭不對,腳底板抹油,遛之大吉。
“懦夫!臨陣脫逃,王八蛋!”藍隊長氣得牙根發癢,嘴上自然不會客氣。
藍采兒一跺腳,也無可奈何。祖易輕罵一聲,急步鑽出帳篷,忙去安撫士兵了。隻有我,沒事人似的,笑著將藍隊長拉到一邊,偷偷說著什麼,說得藍隊長眉開眼笑,好象心花怒放的樣子。
藍采兒好奇,想過去偷聽,被藍隊長大手一揮,轟開了。藍采兒吐了吐舌頭,罵道:“魚找魚,蝦找蝦,你們這兩個烏龜大王八,哼!肯定沒什麼好話!”
又過了十分鍾,不知祖易用了什麼邪法,竟將新兵營的戰士全部搞定。至此,新兵營暫時歸藍家轄製,兩支部隊統一指揮統一行動。
解決了胡老四遺留的問題,祖易命令部隊集合,準備出發。這時,我突然和祖易商量:“易哥,我剛才已經和藍叔說好,等到了貓兒河穀,藍家部隊和新兵營分開行動。”
祖易一愣!旋即明白了我的用心。“你要去草海子?”
我點點頭。
祖易急道:“你瘋啦?緬甸人在那裏吃過一次虧,這次肯定會派重兵把守!”
“這是獲勝的唯一機會,而且藍叔已經同意了。易哥,這一把咱必須搏!”我回答的非常堅定。是啊,他若是隨大部隊撤到老撾,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小月就很成問題了。
祖易咬著嘴唇,躊躇難決。
“易哥,相信我吧。你看看,直到現在咱們的運氣都還不錯,不是麼?”我繼續努力。
祖易揚起臉,看了看藍采兒,輕聲道:“那,采兒怎麼辦?”
“采兒跟你們走。你。。。。。。照顧好她。”我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飄。
一刹時,祖易的眼神變得極其複雜,“好吧,就依你說的辦!”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召集隊伍去了。
。。。。。。
天明時分,藍家的隊伍和新兵營順利抵達臘摩山口。
路途中,他們曾遭遇一小股緬軍,但輕輕鬆鬆的便將其全殲,而且還補充了一小批武器彈藥。
現在,彈藥的補給已成為最令祖易和我頭疼的問題。尤其是我,藍家部隊在猛帕亞伏擊緬軍的時候,損耗頗多,以至於藍家戰士在追趕新兵營時都做到了‘輕裝前進’,但是,後麵的仗卻沒法打了。總不能和武裝到牙齒的敵人拚刺刀啊!祖易也憂心忡忡。石牆陣地是顆出了名難拔的大釘子!那裏的戰鬥不上重炮根本玩不轉!新兵營的配置是一水兒的輕武器,什麼衝鋒槍啊自動步槍啊,到了那裏簡直成了小孩子的玩具,這一仗,可怎麼個打法?不過好在他並非孤軍作戰,還有阿昌阿明兩支部隊,但願他們的裝備能好一些。
在臘摩山進山的崎嶇山道中,他們遇到了一支伏兵!經過詢問,原來竟是阿明的部隊!而且驚喜不止於此,與阿明部同在一起的還有一個特務分隊,這支分隊卻正是於興業先行派出並且奪回藍家貨物的那個特務小分隊。
原來張集早在電令昌、明兩支部隊搶占石牆陣地時,就已考慮到武器彈藥的補給問題。所以在同一時間,命令正在老虎溝附近待命的特務分隊帶上繳獲的那批本屬於藍家的武器增援貓兒河穀。特務分隊與阿昌和阿明的兩支部隊幾乎同時到達穀口,阿昌和阿明的部隊各自挑了些武器,之後,阿昌的部隊一早兒便去石牆陣地先行布置,這裏隻留下阿明的隊伍阻擊來敵。而特務分隊卻是奉命在這裏等候新兵營和藍家的隊伍。
看著一箱箱新鮮可愛的彈藥,我真是喜出望外、口水四溢!他最缺的是炸藥,這裏卻應有盡有,於是他令藍家戰士將這裏的炸藥席卷一空,悉數收入囊內。剩下的武器雖然差了些,盡是人家挑剩下的,但總比沒有強!新兵營的戰士幾乎一擁而上,將特務分隊的‘存貨’徹底洗劫幹淨,各自懷抱著嶄新的武器列隊準備出發。
此時,特務分隊的隊長跑過來向藍隊長報到。原來祖易已經將我準備炸壩的計劃通報給張集。對此,張集非常重視!立刻則令特務分隊一並參與炸壩計劃,並聽候藍隊長及我的調遣。
祖易與我默默對視了一眼,相對無語。
已經到了該分手的時候,不知這一對在戰火中結成的兄弟是否還能再次相見?
祖易與我同時伸出手,緊緊握住!
“保重!”二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聲音卻那樣低沉,低沉中夾雜了些許悲壯!
藍采兒趁著大家不備,偷偷藏到我身後,被藍隊長揪了出來。
“我不!我就要和我在一起!”藍采兒掙紮著,委屈的叫著。
“不行!”藍隊長瞪圓了眼睛。藍采兒根本不吃那一套,剛剛脫開藍隊長的大手便又鑽了回去。
“采兒,聽話。你先前不是已經答應了嗎?”藍隊長見來硬的不行,改變策略,好言相勸。
“不!我現在改主意啦!”藍采兒揚起臉,鼓著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這麼一鬧,驚動了所有的人。祖易尷尬的笑笑,對我道:“我看,還是讓大小姐跟著你們吧?你們那邊也許更安全些。”
我回過頭,與藍采兒的目光碰個正著!此時的她已非偷渡時那個趾高氣揚的大小姐,她的目光中有些期待,有些哀求,又有些悲傷。
“采兒,我們的任務很危險,你不能和我們在一起。你。。。。。。回去!”我硬下心腸,完全是命令的口氣,根本不容質疑。
藍采兒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淌了下來。
難道她期待的就是這樣一句話麼?
藍采兒嘴唇顫抖著,似乎已泣不成聲,卻又似乎在傾訴千言萬語,她猛的撲過去,在我麵頰上狠狠親了一口,而後頭也不回的哭泣著跑開了。
我怔了怔,轉過身,率領隊伍匆匆離開。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看來此言不假。那麼男人呢?
就在藍采兒哭泣著跑開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了想要流淚的感覺。不知怎的,與藍采兒的分別使他想到了無雙。雖然直到現在,他仍不能確定自己對藍采兒是否真的有那麼哪怕一點點愛意,但是他卻不願藍采兒變成第二個無雙。他真心的希望藍采兒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活著,不帶任何遺憾,幸福而美滿。
但是,這現實麼?
采兒,好好活著吧,願所有在天的神靈都保佑你平安!我默默祈禱著,漸漸遠去,當他走出臘摩山,進入貓兒河穀的時候,他的身後,在山的那一邊,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槍炮聲!
我的心弦猛的一顫!他知道,大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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