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80 更新時間：13-07-18 22:39
慢慢走下塔樓，當前人們都注意著卿雲公子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有人留意到緋蓮的悄然退席。悠哉地走在長長的車馬道上，轉個彎世俗塵囂消散殆盡又是另一片天地。這裏是司天監半空樓台的後麵，也就是可以看為司天監後門的地方。順著紅色的宮牆直到盡頭，便可見山體攔住去路。熟練的從右側探身瞧了瞧，不見一名守衛。
“果然都去看那什麼卿雲公子了。”緋蓮嘟囔著，閃身進入。山體在這裏因為自然的力量在中間裂開，一前一後交錯排布若不熟悉外人極難看出此處另有乾坤。穿過裂縫視線豁然開朗，這裏就是山中的一個小小的盆地。庭院樓閣鱗次櫛比貼著山體的一邊建造，而另一邊則是寬闊的空地，本來放有觀星台、石堆等等共司天監的巫師們修行、學習、觀測天象。隻是現在為了迎接儀式的排演全部清空，留著光禿禿的沙地。
“喂！”
緋蓮哈欠打到一半停了，有人在？四下一瞧空無一人。給前麵的陣仗吵得幻聽了？不耐煩地撤掉臉上的麵具，尋思著在這裏先歇會。
“喂！你！”
這回緋蓮聽的真切，抬眼一望。離自己最近的樓房房頂上坐著一個男子。
“喂，你在這幹什麼？”
“那你在樓頂幹嘛？”緋蓮反問。
“不去看卿雲公子？”男子不理會緋蓮的問話，繼續發問道。
“沒興趣。”
“哦？那可是禕嵩國師當世第一術士······”
“對對對！還是什麼三王兩狐一癲一狂那裏麵的‘狂’。”緋蓮打著剩下的半個哈欠。
“知道的挺清楚。”男子以著一種半是諷刺半是調侃的語調“喂，看你的打扮應該是司天監的人吧？怎麼會對這樣的大術士沒興趣？”
“那理由跟你一樣成了吧。”聽著男子的腔調著實難以讓人產生好感，緋蓮不太想與他糾纏隨口答道。
“和我一樣？”男子不太滿意這個敷衍的答案，丟了塊小石子下去以拉回緋蓮的注意“喂！那是什麼理由？”
“缺德啊！你！”往後跳了一步堪堪避過他砸來的石子，仰頭看去。見他依然是手搭在膝上笑得無所謂般，但大有一種不弄明白誓不罷休的態度“的，也沒什麼。隻是覺得卿雲公子若就是那樣······讓人失望了點。”
“失望呀·······喂，你說那個卿雲公子應該是什麼樣子？”
“我怎麼知道？又沒見過。”緋蓮不耐煩的瞥了眼，一看嚇了一跳。那個奇怪的男子在話語間已經離開之前坐著的房梁，而是到了屋簷邊蹲下身大刺刺地俯視著自己。
“原來你們司天監忙活了這麼大的排場就為一個連長相都沒見過的人？”男子搔了搔下巴“還是說為了他如日中天的名聲？”
“當然是為了名聲，又不是挑媳婦長相有什麼用？”看他說的直緋蓮也沒扯文“至於什麼樣·······我看你倒是有幾分相似。”
這話絕對是緋蓮的真心話，近處一看。男子身穿紅的幾乎在燃燒般的衣衫，上麵用彩線堆繡出大朵大朵牡丹般花瓣肥厚豔麗的花朵看的讓人眼花繚亂。腰上係著一條彩鍛雜色腰帶綴著細小的墨綠色寶石做成的流蘇。一頭長發也不是正統的黑色在此時正好的陽光下淡的近乎於咖啡色，一把歸於腦後用一根桃紅色的帶子草草綁了幾道。
“我？”男子點點自己的鼻梁。
“嗯。”若說是因為他豔比女子的著裝和卿雲公子身邊的十二個少女不分上下（呃，這也算是一點。）更因為他的一雙眼睛。無端的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地府中的曾經聽講過的瞳術，領略過的夜叉與小鬼們都說那對眸子漂亮的勾魂奪魄。可眼前的這雙眼雖然毫無波瀾卻足以禍了眾生。
“緋蓮先生！”
“嗯？”聞聲回頭，是多日未見的墨兒。
“先生您愣在這幹什麼？”墨兒奇怪地看著緋蓮。
“哦，和人·······”一轉頭，房頂上空無一人“人呢？”
“人？那裏？”墨兒皺皺眉往後退了退，墊腳往房頂上瞧了瞧。又轉頭瞧了瞧四周“不就先生您一個嗎？”
“嗯？”緋蓮也像墨兒一樣四下看看果然是隻有自己一人腦中有點混亂，那之前的那個男子·······是真的嗎？那雙眼睛自己真的看到過？
“先生您一個人跑到這幹什麼？”墨兒並不是司天監的人自然也從未見過司天監後麵這塊盆地，好奇地四處張望“這裏是哪？”
“算是司天監後門，司天監有部分人員就住在那邊的屋子裏。還有就是必需品的集散，巫師們的活動······等等等等”緋蓮心中疑惑不解，簡單答道“墨兒你不在前麵看儀式來這又是幹什麼？”
“本來是在的，但是等到卿雲公子到王宮時。突然瞧見先生您從司天監的塔樓上下來往人少的地方走了，於是就跟來看看。”墨兒有點不好意思似地答道。
“那，謝謝了。我隻是在那裏待得有點悶就出來走走，也沒什麼事。”緋蓮感謝道“墨兒你還是快回紜釋那邊吧。”
“不用！”墨兒笑得眉眼彎彎“雅王沒來看儀式，隻有我一人來瞧熱鬧了。”
“紜釋沒來？”緋蓮聽著有點奇怪，這次的迎接儀式不是被舉國關注嗎？不光是司天監傾巢而動，朝廷那邊也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君華等親王這次也都在宮中迎接，紜釋又怎麼會不在？
“雅王沒什麼大礙。”墨兒心思敏銳，一眼就看出緋蓮的擔心口氣開朗道“原來從領地匆匆被召回帝都時，舟車勞頓是有些反複，現在也在宮裏調養的幾個月好的差不多了。這次······雅王他本就不喜吵鬧喧囂之地，所以這次就留在宮裏沒來。”
“這樣······”
“對了！緋蓮先生您現在還有事嗎？”
“事？往下宮裏要擺宴歡迎，司天監裏要處理後續，再就是場地的整理、道路的重新開放·······”君華、石磊、司天監內的一大票神官走馬燈似地在緋蓮眼前過了一遍，有點開心有點無奈的說出事實“沒我什麼事了。”
“既然這樣先生，不如去看看雅王吧？”墨兒笑嘻嘻地提議道“我看看，一、二、三、四·····先生您好多個月沒見過雅王了！”
緋蓮看著墨兒一一扳起的手指，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太久太久沒見過紜釋，一愣神不由點點頭。
跟著墨兒避開眾人的視線走出宮牆，繞了大半天從王宮邊側的一道小門進入。
“原來王宮裏還有這麼荒涼的地。”看著鏽跡斑斑的小門，以及遍地枯草。徹底顛覆了緋蓮腦中那種朝歌夜弦佳麗三千富麗堂皇的宮廷生活。
“嗬嗬，那個妃子再美麗也不過十年光華。”墨兒的笑中有了種認命的疲憊“哪能像這花草，一年開放複一年的？”
“········嗯。”緋蓮看看枯草中隱約的綠色，給墨兒的話說的心裏頗不是滋味。
“就是這裏。”墨兒在一座小巧玲瓏的庭院前停下來腳步，雖隻是初春但悠悠花香已是混合著寒風包裹住小院“這裏本是雅王母妃的住所，雅王每次回宮時都習慣住在這。”
“本來·······”
“是墨兒在外麵？”溫柔的聲音絲毫未變，聽的人暖暖的。
“雅王，我今天把緋蓮先生帶來了。”說著墨兒衝緋蓮眨眨眼，帶她進入院子。
院子不大，迎春花、黃馨、海棠、山茶、茶梅、白玉蘭、紫荊、鬱李、瑞香、虞美人、三色堇、金盞菊等等叫不出名字的花朵混在了一起競相盛開，似乎把春日剪裁濃縮歸集在了一處。院中並無眾多下人陪侍，紜釋一人坐在院中一株桃花樹下靜靜地望向這邊。
“紜釋········好久不見。”緋蓮看著他，時不時遊走在自己腦海中的人此時就在麵前，高興卻生疏的招呼道。
“嗯，確實好久未見。”上次見，還是百花會上她提劍和詩踏鼓一舞。不過那時隻是自己在看她罷了。為她倒上一杯茶“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情，你過的如何？”
喝了口茶，微微的苦澀後是從舌根升上來的甘甜，桃花僅開出兩三瓣但足以在空氣中添上一抹香。坐在小院中與紜釋的見麵似乎隻是在昨日，從碧水城回都、百花會上奪魁、被司天監捉來做聖女、稀裏糊塗的嫁給君華為妃、作為君華的謀士臥底司天監、操持卿雲公子的迎接儀式······種種事情回想起來恍如隔世，莫名其妙。笑了笑這麼多事情下來隻能說······
“嗯，還好。能應付。”
紜釋看著她飲茶，沉默，而後笑著風輕雲淡地回答。早已知曉其中的艱辛，看她依舊是軍中那樣笑著憐惜不已。但他也知道，縱使重來一次，她也定會原封不動地再來一次·······隻因為她是緋蓮。
“那個紜釋你身體怎樣？薛鶴那個老神仙有沒有認真治病呀？”抬眼不經意與紜釋的目光撞在一起，柔和、寧靜、絲毫沒有強加於人的味道。這樣的目光卻看的緋蓮有點坐立不安，掩飾般又喝了口茶，沒話找話道。
“無礙。”紜釋口氣也是淡淡。
隨即兩人又是一陣沉默，而墨兒這個鬼機靈早就不知道退到了那裏。而沉默並不尷尬，也許兩人都有話要說但此時說與不說都無所謂了而已。
“蓮兒········”在兩人沉默了許久後，紜釋才開口“等到這裏的事情結束後，和我一起回封地好嗎？”
緋蓮一愣，緩緩轉頭看他。才發現紜釋早已不是閑坐看花的姿態，而是帶著淺笑如春風，看著自己。
“這個········”這不應該是自己最想要的問嗎？為什麼沒有想象中的興奮？緋蓮在心裏問著自己，回答啊！心裏的自己在催促。
“我問的唐突了。”紜釋看緋蓮握著杯子，沉默不語。也是意料之中“抱歉，這件事不急給我答複·······我應給讓你想想。”
又是沉默，隻是這次在停留一陣後，緋蓮匆匆告辭。
“緋蓮先生。”墨兒在前領路，一路也是無話。直到將緋蓮送出宮牆外時墨兒才開口“雅王是不是想將您一同帶回封地？”
緋蓮聞言從腦中的混亂中拖開，避開墨兒眼睛。
“緋蓮先生，這句話不應該是我這個下人說的。”墨兒何其聰明，看緋蓮的神色以及自己聽到的隻言片語已經知道了大概。歎了口氣，也暗恨自己今日為何一時興起將她帶來，本以為會讓雅王稍減愁悶。沒想到又添一樁“緋蓮先生您現在並不是能陪在雅王身邊的人了。”
頓了頓看了眼沒有什麼反映的緋蓮，攥攥拳接著道“您也許會想如雅王所說等一切結束，但您現在已經卷入了朝中的紛爭，怕就永遠不會有結束之時········更何況您如今身份已迥乎不同，您現在不僅是神兒老的徒弟，才智過人的謀士那麼簡單。您現在是聖女、是司天監的神官。您的舉動影響可能極大。”
········是曄王妃。麵無表情看著墨兒向自己行了一禮消失在宮牆外。在心裏添上了墨兒未說出的句子。緋蓮吐出了這段路上的第一句話，幹澀的不像是自己。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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