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01 更新時間：14-04-30 11:08
隻聽木窗被輕輕推開，一抹黑色的身影即刻鑽入內殿，驚得坐於木椅上的夏綰轉了身。“娘娘，你回來了。”夏綰見歸來的西鑰香染麵色略微發白，趕忙提起瓷壺替自家主子倒了一杯熱茶。
西鑰香染接過夏綰手中茶杯，坐於木椅之上飲盡後，才定下思緒。“娘娘，是探到什麼消息了嗎？”夏綰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道。西鑰香染聽後隻點頭，想到剛才於南錦宮所見那一幕幕驚恐景象，心猶戰栗。“那莫妃果然不出本宮所料，竟使鳥語將宮中消息帶出，讓宮外潛伏於皇城之內的其他苗人帶回百越。”
而之後莫爾珊返回南錦宮所作之事，西鑰香染猶豫著還是沒說出口。“娘娘，莫妃娘娘也同娘娘一般經曆戰敗才被迫和親於此，想來心中定是存了苦痛，也定是受了使命。娘娘，隻要小心行事，定能化解眼前危機。”
夏綰輕輕開口安慰，讓西鑰香染心覺溫然。麵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轉眼間竟已能稍稍懂的她的心思，看得懂她西鑰香染的擔憂和顧慮，甚至在自己陷入慌亂的時候還能出言安慰自己。“謝謝你，綰兒。”西鑰香染目光柔和，輕輕拉住夏綰小手。“本宮又何嚐不是，同那莫爾珊一般，處於這皇宮之中身負細作之命。隻是她需將消息引出宮外，而本宮要盡了心力去尋得宸妃娘娘的生子。”
清寧宮內，鍾離聽冉竹道出名字，忍不住直起身子，雙目微眯。“如此說來，這名為完顏心悠的羯疆女刺客滿門皆已被誅？”鍾離記憶裏，隻留存著皇甫極意氣風發回至九方皇宮，談笑著對她道出羯疆漠中悉數覆滅，從此歸屬九方所有。而其他，他隻字未提。
“回稟皇後娘娘，奴婢當時替娘娘打聽的時候確乎是得到了其滿門被誅的消息。不過之後聽得尉遲將軍說起，那女刺客隻餘得一夫一女，均已在征討漠中部落時亡命。”冉竹細細答著，言盡偷偷看向鍾離神色，又忍不住繼續開口問道：“娘娘，怎會忽地問起此事？”
鍾離苦苦一笑道：“本宮隻是由今日陛下禦馬場英姿勃發才想起曾有此事。之後陛下不也沒對本宮道出遇刺一事，正如今夜本宮送他至寧心殿一般，人在旁，心卻飄至他處。”
冉竹聽得鍾離語氣淡淡，可明白其內心濃濃苦澀。她同皇甫極之事，她從來都不敢問得太深，卻是見鍾離的情深從來換不回皇甫極帶著情的目光。就如她之前站在燃著熊熊大火的流音宮前，麵上是堅毅決絕，可看著一旁驚愕猶豫的皇甫極內心是何其苦痛。鍾離曾對她說過，皇甫極這一生，就隻對兩個女子動了心。
“娘娘，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冉竹走至鍾離麵前，伸手扶起鍾離，緩緩走至床榻邊。對於這樣的鍾離，她說何都無法令其舒心，隻能替自己主子掖起被角，吹滅蠟燭。“冉竹，你也早些歇著吧。”黑暗之中，鍾離悠悠轉了身，背對著邁步至內殿門邊的冉竹輕輕說著。
“娘娘，綰兒明白，娘娘處於這深宮之中的無奈。綰兒也曾說過，但凡娘娘有需要，盡管吩咐綰兒便是，綰兒定盡力而為，助娘娘早日尋得宸妃娘娘生子，結束肩頭重任。”夏綰這一番話說至西鑰香染心口，喚起一陣感動。“綰兒。”西鑰香染輕輕說著，眼微微泛紅。
“娘娘，為何忽地如此哀傷？”夏綰看得西鑰香染眼角凝著的淚，愕然地開口。“本宮，隻是忽地由此想起了一些往事罷了。”西鑰香染應答著，可內心愈發酸澀，這樣的感動與溫情，西鑰香染已經太久太久未曾感受到。大概是從她最珍視的額娘慘死於她的眼前，又大概是她從百裏成淵的屍身下爬出時，她便漠然地再也感受不到從前的那些歡笑，甚至於連回憶都是幹澀苦痛的。
“額娘，為何不叫上爹爹呢？”百裏子芊背靠著自己的娘親，跨坐於一匹黑色駿馬上，揚起小臉期期盼盼地看向身後的娘親。“那是因為額娘想單獨陪陪子芊。”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撫摸著百裏子芊的額頭，手心的繭子雖然摩得百裏子芊有些不舒服，卻讓百裏子芊心頭忽地濕潤起來。
“嗯，那就不叫爹爹，隻有額娘和子芊兩個人。對了，額娘，那日在王庭宴會上子芊見到了傳言中的流音公主呢。公主她麵色很蒼白，雖然公主比子芊大不了多少，卻因為身體嬌弱的原因看起來很蒼老。而且，當時爹爹還告訴子芊，說是流音公主的名字是有特殊的意義。”百裏子芊合著心頭的感動，將心裏積攢的話都一股腦兒的吐了出來。
“嗯，流音公主、公主她的名字是為了紀念夏侯青蕪。這‘流音’二字便是取了青蕪前輩居於九方時的宮殿之稱。那是一個愛她至深至切的男人，送給她的他所有的愛。”
“唔，子芊聽爹爹說起過夏侯青蕪，她可是和親至九方，立下了功勞、名揚羯疆的細作。子芊覺得額娘今後一定也能像她一樣，成為羯疆最聞名的奇女子。”百裏子芊欣喜地依偎在娘親胸口，小臉上掛著幸福得將要溢出般的笑。“子芊為何如此說？”
“因為子芊知道，額娘可是羯疆第一女刺客，子芊為擁有這樣的額娘感動無比榮幸。”百裏子芊自豪地說著，卻見自己娘親目光轉向遠處，遂隨著看去，那廣闊草原上一隊奔騰的人馬在二人麵前匆匆而過。“額娘，是奕風殿下！”百裏子芊興奮地叫出聲，看著隊伍最前的、雄姿英發的西鑰奕風欣喜地拍打著手掌。
而西鑰奕風也似看見了遠處的兩人般，轉過了頭對著馬兒上的百裏子芊微微一笑。而後轉了頭，朝著前方奔騰而去。“額娘額娘，剛才奕風殿下對子芊笑了！子芊好開心。”可百裏子芊看著目光溫然的娘親隻是又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傻丫頭，其實額娘想要的才不是名揚羯疆，隻是希望一家人能夠拋開一切在一起罷了。”百裏子芊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娘親會忽然生出這般感慨，“額娘，子芊也想永遠和爹爹娘親一起。一起去參加王庭宴會，再去看看流音公主和奕風殿下。”
而覆在百裏子芊臉頰的手卻忽的僵了，“出身王庭貴族，也有其中苦衷，被太多所牽絆束縛，故有時候想要的卻不似所想那般能擁有。”
“娘娘。”西鑰香染聽得夏綰一聲輕喚，眼角淚水“唰”地滑下，她怎會忽地想起這些，是因為現在的她身處九方皇宮之中才真正明白了自己額娘當初所說那番話的含義嗎？“本宮隻是忽地由今夜宴會想起了羯疆的篝火晚會，有些懷念才會掉淚。”西鑰香染苦澀地看向夏綰，哽咽著一字一句。
“嗯。可是。”夏綰頓了頓，還是猶豫地開口道：“奴婢不知那時在殿外娘娘為何對陌殿下那般漠然。”西鑰香染聽得夏綰這一句問話，一時頓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而眼前卻忽地晃過她與皇甫陌相處的一幕幕。她掀開轎簾和他四目相對，她於黑暗的小巷中同他唇瓣依偎，她走至雨中他替她撐傘，她看著莫爾珊曼妙舞姿而他卻看著她故意戲弄。西鑰香染猜不透皇甫陌，從來都是，卻忽地發覺入宮以來，他卻是同她糾葛最多的那一個，而每每想起他的種種，她便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道不清這感覺是明明的厭惡，還是隱隱的懼怕，也許又是其他。可真要向夏綰說起之前為何那般對待皇甫陌，言語也隻是蒼白。
“本宮隻是、隻是覺得他所有不同才會如此警覺罷了。”可究竟不同在哪裏，西鑰香染卻又說不上來。皇甫陌，你，究竟為何感覺如此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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