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章節字數:4696  更新時間:13-08-28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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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次日,王子雅便辭別了妻兒駕車遠行,梅兒拉著兒女一直將他送到村口,看著梅兒一臉的依依不舍,君玉和明珠更是哭得眼淚汪汪,王子雅頓時心中一痛,想到這或許是他和妻兒的最後離別,心底就好似剜心割肉一般。

    “君玉,在家要勤奮讀書,要聽母親的話,要懂得照顧妹妹,明珠,要乖乖的,不要惹你哥哥和母親生氣……”王子雅本想細心地叮囑一番,不成想這話剛開個頭,兩個孩子突然仰起頭嚎啕大哭,那嘹亮的嗓音登時把站在旁邊的洛離醇嚇了一個激靈。

    “喂,我說有你這麼當爹的麼?到底會不會哄孩子?搞的跟生離死別似的是要做什麼?”洛離醇不屑地撇嘴,忽然身隨影動融進王子雅的意識。

    隻見王子雅眼中流光暗湧,漸漸變得氤氳起來,“君玉別哭,父親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便是家裏唯一的男人,怎好哭哭啼啼,大類女郎?”

    “嗯……君玉知道。”小男子漢聞言果然止住哭聲,肩膀還在一抽一抽地抬頭看向王子雅。

    “這就對了。”王子雅笑得親切俊朗,走到君玉麵前蹲下身子,“那為父就交給你個任務,儒家講求君子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既叫君玉,便要人如其名,父親希望你以後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掌握治國根本,懷揣濟世之才。你如今尚且年幼,可我看得出將來你必是能成大器的,雖然早了點,但我這裏正好有一詞可以給你取個表字,易安居士有一言道‘九萬裏風鵬正舉’,你以後便字‘風鵬’吧,切莫辜負我一番期望,至於何時再見,等你學會喝酒的時候我就回來了。”

    這一番話說得全是‘道理’,哪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能消化得了的?君玉隻是本能地點頭,迷迷糊糊地知道自己好像有一個表字,而且父親會在自己學會喝酒之後回來,這對此時的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至於這表字是什麼意思?忘了!父親為什麼要等自己會喝酒的時候回來?誰想那麼多呢!

    君玉歪著腦袋一副沉思者的模樣,看著父親繼續在那邊對娘親和妹妹進行諄諄教導,忽然湧上一股自信力來:父親方才好像說,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人!

    ……

    曲折的林蔭道上,一輛私家馬車正緩緩徐行,等走近了才看清駕車的是一位秀儀的書生,此刻麵色紅潤,精力充沛,一雙眼睛黑亮得好似氤氳出星空的光彩,林蔭道旁邊的茶攤小二隻是瞄一眼就盯上這位清秀的相公了,熱情地替那書生牽馬讓座,生生將那書生拽了進來,香茶點心更是不在話下。

    直到那書生走進茶棚坐下,小二才發現眼前人好像心情不好,之前看著麵色紅潤,如今看來更像臉紅脖子粗,之前看著精力充沛,如今更像積攢了滿腔怒火無從發泄。店小二僵硬地給客人倒好了茶,那人看都沒看抄過茶杯仰頭咕嘟灌下一大口。店小二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這是剛燒開的熱水,光是看著就燙啊!

    “行啦,離醇,別生氣了,是我錯了好麼?”意識裏王子雅那討好的聲音縈繞在腦海。

    “是嗎?那你倒是說說你哪裏錯了?”洛離醇擺手叫店小二離開,意識裏已經和王子雅展開了對話……

    這茶攤的俊朗書生,自然是剛剛離家正要趕往普羅平原的王子雅,之前離家時那種難舍難分的情緒已經漸漸淡去,這還要感謝洛離醇的挺身幫忙。

    “這次多謝你了,真看不出來你哄孩子挺在行的。”馬車行駛的路上,王子雅如是說。

    洛離醇此刻正悠閑地臥在馬背上閉著眼假寐,聞言抬頭瞥了王子雅一眼,突然‘噗’地一聲笑了出來,“王子雅,你這又是唱得哪出兒呀?人家都講求說話要欲揚先抑,你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這回又是有什麼難聽的在後麵等著我?姑且全說了吧,省得我順你的意把話頭引下去,然後自己找罵。”

    “你瞧瞧!我不過是想誇讚你幾句,倒引出你多番抱怨來,你是真心實意地感謝你,你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哦?”洛離醇將信將疑,將尾音延得很長,大有從長計議之態。

    “騙你做什麼?好玩兒啊?”王子雅笑著搖頭,向前探了探身子,“你沒成親吧,怎麼那麼會哄孩子?”

    “成沒成親和會不會哄孩子,這兩者並不衝突。”洛離醇正色道:“隻是這場景在軍營中屢見不鮮,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耳濡目染也能學個皮毛。”

    “洛公子謙虛了,你會是一個出色的好父親!”

    洛離醇不禁愣怔片刻,許久才反應過來,起身朝王子雅恭敬地打個千,“王相嚴重了,離醇愧不敢當。”這一肌一容,一舉一動,當真是盡態極妍,隻教王子雅亂了心神。

    在這之前,他一直對洛離酹關照有佳,相比洛離酹的尊師重道,謙遜有禮,洛離醇簡直就是個行為偏僻,性情乖張的紈絝子弟。殊不知洛離醇才是正經八百的世家公子出身,相較於洛離酹出生便淪為捐人,童年生活幾乎全在如履薄冰的宮廷中度過,洛離醇接受的才是真正名門貴胄所應有的教養,此刻真要表現出來,縱然王子雅再偏心,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比洛離酹更有氣質。

    “咳!”王子雅掩飾性地咳了一聲,右手握拳抵上下唇,“我隻是實話實說,你不必這般誠惶誠恐。”

    “我不是惶恐,實在是王相這番話……”洛離醇忽然聲音頓了一下,末了才緩緩道:“我很喜歡小孩子,非常喜歡!但隻是……這輩子沒有機會了,隻希望能有個下輩子,至少讓我盡到為人父的責任,可誰知道還有沒有下輩子,輪回轉世之說真是玄而又玄的東西。”

    “怎麼突然悲觀起來了,這可不像你。”

    “王相這話說得有意思,我是鬼魂,本身就是個消極的本質,真要樂觀開朗,積極向上才叫奇怪吧。”

    “總之你這個樣子不對,我不喜歡你現在說話的語調,也不喜歡你此時的神態。”

    “不喜歡就別看!”也不知是哪句話觸到洛離醇的神經,洛離醇突然喜怒無常起來,轉身狠狠地揪一把馬鬃子,那馬當即嘶鳴一聲,回頭看卻又沒發現罪魁禍首,莫名其妙地瞪著烏黑的一雙大眼睛,看著傻裏傻氣的。

    王子雅看著隻覺好笑,甩手抽了一鞭子,馬車便加速起來,伴著車輪軋軋的聲音,王子雅試探性勸道:“好了,怪我不會說話,本是真心實意地稱讚你,卻無意間勾起你的傷心事,作為補償,我把君玉和明珠都交給你如何?你也說過會做他倆義父的?”

    “這話我昨晚便要問你,你為何執意要把兒女交給我?人鬼殊途,我不可能呆在他們身邊太久,護不了他們周全。”

    “若是有法子讓你還陽呢?”王子雅雲淡風輕的一番話,瞬間將洛離醇全身的汗毛都炸開,“你說什麼!!!”

    “我說我有辦法讓你還陽,但條件是你要保君玉和明珠長大成人。”

    “我還是那句話,那是你的責任,你到底想幹什麼?”洛離醇懸起於空中,深黑色的眼瞳孕出冥冥的黑色,他隱約已經猜到了王子雅作此事的緣由。

    “我也說過我做不到!”還是和昨晚同樣的說辭,但這次,洛離醇不再追問為什麼了。隻見他幹笑幾聲,先前激動的神色已經蕩然無存,“王子雅,你這叫借屍還魂,或者稱之為靈魂走舍,與還陽沒有關係。”

    “不是還陽,是交易!隻要你願意,這個身體以後就是你的!”

    “老子不稀罕!!”

    “離醇!你聽話!!!”

    “我呸!你哄誰呢!行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方納圓鑿的事我做不來,洛離醇就此別過!”說完竟真的當場消失不見。

    “洛離醇!”王子雅氣得大吼,奈何洛離醇乃魂魄聚體,又修成了氣候,他不想露麵,就算王子雅也束手無策,“好,你有種就再也別出現,眼睜睜地看著洛離酹馬革裹屍!”一陣陰風吹過,王子雅頓時感到一陣涼氣直逼脊梁。

    “我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但也請你好自為之。”冷冷的聲音自無端自腦中響起,王子雅一驚,頓時感到無比心安,就先這樣吧……

    ……

    兩人就這樣僵著一直到茶棚,王子雅終於率先打破僵局開始自我檢討,“我錯了,錯在不該推卸責任,棄妻子兒女於不顧;不該自以為是,獨斷專權命令你為我做事;錯在不自量力,妄圖替洛離酹逆天改命;錯在數典忘祖,擅自調動兵符使一萬八千鐵騎兵外調,導致皇城空虛江山易位;錯在妖言惑眾,顛倒是非讓洛離酹蒙受不白之冤……”

    “夠了!”洛離醇猛一錘桌麵,“王子雅,你到底是忠的還是奸的?”

    “這要看怎麼說了,我王子雅就算負盡天下人,隻要不負他就好。”

    “嗬嗬,真叫人感動,我倒真想看看我那個在普羅平原的弟弟是什麼樣子,好一個藍顏禍水,真真是傾國傾城,迷得人神魂顛倒!!害的人蕩產傾家!!!”

    “洛離醇,你要罵就直接罵,別拐彎抹角夾槍帶棒的!”

    “哼!”洛離醇當即翻個白眼,伸手從筷蘢裏抽出一根筷子隨手轉個圈,視線卻落在剛剛進門的幾個大漢身上。

    雖然他們已經換上漢人服飾,身後還背個竹簍辦做采藥的郎中,可那粗獷的身材,深邃的五官,以及生硬的地方方言,換做是誰都不信他們是本地的,更何況此時遇到的還是常年駐守堇城,每天都跟他們打交道的洛離醇。

    “幾位大哥,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洛離醇輕輕放下筷子,上前擋住他們去路。

    “兄台,我們是外地的郎中,聽說永州之野產異蛇,黑質而白章,若得而臘之以為餌,可以……已大風,已大風……嗯……”

    看著對方紮耳撓腮,因為忘詞兒憋得滿麵通紅的樣子,洛離醇差點兒破攻,“可以已大風、攣踠、瘺、癘,去死肌,殺三蟲。”洛離醇嚴肅認真地提醒。

    “對對對!”那人好像遇到救星,兩眼閃閃發光,“所以我們是專程來收購這種蛇的。”

    “這有點兒困難啊。”洛離醇露出為難的樣子,“這種蛇好是好,隻是毒性太大,觸草木,即死,以齧人,無愈之者!”

    “是是是!我們也知道,所以願意高價收購,請問您手上有這種蛇嗎?”

    “嗯,算你們趕得巧,在下正以捕蛇為業,現手頭正好有兩條異蛇,不知閣下何時需要?”

    “越快越好,就現在?”

    “現在?不太方便吧。”洛離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價錢還沒有談呐,這樣,午時過後我在村東口等你。”

    等打發走了那些郎中,店小二立刻跑過來,“客官,他們根本不是外地郎中,你看他們那長相,分明就是匈奴人,咱不能幫他!再者說,我們這兒根本沒你們方才說的什麼黑質白章的異蛇啊,你拿什麼給他們啊?”

    “我知道。”洛離醇拍拍手,微眯著雙眼注視著那群匈奴人漸行漸遠,緊抿著唇刻成一條剛毅堅硬的直線,渾身不自覺散發出一股古戰場才有的凜然戰意。

    那店小二完全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麼魔,此時此刻他隻想給眼前人跪下,直到洛離醇開口喚回他的神誌,“煩請店家借我兩條蛇,什麼樣的都可以。”

    “啊?蛇倒是有,不過都泡酒了,是死的。”店小二暈乎乎地看著洛離醇。

    “沒關係,死的也成,不過是做做樣子,騙那些大腦平滑的匈奴人綽綽有餘了。”

    “好……”店小二已經徹底淪陷了,洛離醇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嘴裏偏偏還沒話找話,“客官,什麼叫大腦平滑?”

    “啊?”

    “不不不!那個……我是說,既然您知道我們這兒沒蛇,您有怎麼說的有理有據的?那麼詳細,又是有毒又能治病的,像真的一樣,連我都差點相信了!”

    洛離醇接過店小二遞過來的兩條死蛇,淡淡笑道:“柳宗元的《捕蛇者說》,有時間多讀幾本書,比泡茶更有好處。”

    “是,我記住了!”那店小二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直到洛離醇走出茶棚沒了身影,他還站在路邊久久凝望。

    “離醇,你信不信,我敢打賭那個小青年兒肯定還在路口站著呢。”王子雅慢悠悠地開口。

    “那你回去看看不就成了?”

    “切,人家看的又不是我。”

    “哼,這身體是你的,他不看你又看的是誰?”

    “哎呀呀!又生氣了,不說這個,我問你,你要蛇做什麼?打入敵營內部?”

    “笑話,我用得著打入麼?”洛離醇笑得極其諷刺,“隔著老遠我就能聞著那股子腥臊味兒,他今天吃得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你說的‘他’是誰?”王子雅的聲音沉了下去。

    “你猜呢?”洛離醇無所謂地挑起嘴角,“他被玄武劍傷了,哈!不愧是我弟弟,盡得我洛家真傳!”那語氣間無不自豪,聽得王子雅也挺高興。

    “你是說離酹傷了光穆單於?”

    “沒錯,離酹那把玄武劍是流火天石打造的,據說百年前自西北從天而降,正好被祖上看中,便鍛造出兩把玄黑寶劍,削鐵如泥自是不必說,妙在它的材質特殊,隻要被刺中,傷口很難愈合,且流血不止不會凝固。別人不知這其中玄機,隻當是我洛家在劍上塗毒,想必他也聽說過這件事,想要以毒攻毒呢!嗬嗬,這人要是作死,攔都攔不住。”

    這回王子雅算是聽明白了,當即停下腳步不可置信地問道:“洛離醇,你要去救他?”

    “誰知道呢?”洛離醇滿不在乎地說道:“現在是想去救他,誰知見了麵之後會不會想要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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